赵青鸾一声令下,她带来的那些禁卫,动了。
这些禁卫,可不是侯府的家丁护院,他们是天子亲军,是大魏最精锐的部队之一。
他们令行禁止,动作整齐划一,身上带着一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杀气。
不过片刻功夫,整个魏武侯府的内院,就被他们控制得水泄不通。
账房,库房,所有跟钱粮有关的地方,门口都站上了两名披坚执锐的禁卫。
侯府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管事们,一个个被“请”到了正堂,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魏武侯李霖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是五味杂陈。
长公主这番操作,无疑是给他,给整个魏武侯府,挣足了脸面,也表明了她力挺的态度。
可同时,这也等于是将他侯府的内务,赤裸裸地摊在了外人面前。
家丑,外扬了。
但眼下,他没得选。
比起家丑,全家人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陈琴堇和她的两个儿子,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惨白,毫无血色。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想给李贤川这个废物一点颜色看看,怎么就把长公主这尊真神给招来了?
而且,看她这架势,是不把侯府翻个底朝天,绝不罢休。
李贤川站在赵青鸾身侧,看着跪了一地的管事,心里暗暗点头。
专业。
太专业了。
这女人,天生就是玩弄权术的好手。
什么叫借题发挥?什么叫杀鸡儆猴?什么叫反客为主?
她今天,是来现场教学的。
“把近三年的采买总账,全都给本宫搬上来。”赵青鸾重新在主位上坐下,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立刻有禁卫去账房,将一摞摞码放整齐的账本,抬到了正堂中央。
赵青鸾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又扔在了地上。
“本宫没时间跟你们一本一本地对。”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的那二十几个管事,最后,定格在了一个穿着绸缎,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身上。
“你,是采买总管,刘全?”
那名叫刘全的管事浑身一颤,赶紧磕头:“回……回殿下,小人正是。”
“很好。”赵青鸾点头,“本宫问你,去年腊月,府中采买的一批西域香料,价值三千两白银,为何入库的记录,却只有两千两?剩下的一千两,去哪了?”
刘全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磕着头,声音都变了调:“殿下明察!这……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小人……小人对侯府忠心耿耿,绝不敢行此等监守自盗之事啊!”
“误会?”赵青鸾发出一声冷笑,“账目上白纸黑字写着,你跟本宫说误会?”
她根本不给刘全辩解的机会,直接对身边的李贤川说道:“李贤川,这人,是你侯府的管事,你说,该怎么处置?”
皮球,又踢到了李贤川脚下。
这是在考验他,也是在给他立威的机会。
李贤川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抖成一团的刘全。
“刘总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说实话。那一千两,到底去哪了?”
“小侯爷!冤枉啊!真的冤枉啊!”刘全还在嘴硬。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李贤川摇了摇头,转头对赵青鸾一拱手,“殿下,此等刁奴,嘴硬得很。不如,让小臣用点手段?”
“准了。”赵青鸾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李贤川笑了。
他走到刘全面前,蹲下身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刘总管,你家在城西有个外室,养了两年了吧?上个月,刚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恭喜啊。”
刘全的瞳孔,猛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惊恐地抬起头,看着李贤川那张带笑的脸,如见鬼魅。
这……这个废物,他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他自问做得天衣无缝,连他老婆都不知道!
“我……我说!”刘全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整个人瘫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是小的鬼迷心窍!是小的贪了!那一千两,被……被小的拿去……拿去赌坊输光了!求殿下饶命!求小侯爷饶命啊!”
他这一招,跪在地上的其他管事,全都吓傻了。
他们没想到,这位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侯爷,手段竟然如此狠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击要害,让人毫无还手之力。
“赌光了?”李贤川站起身,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纨绔子弟特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行啊,刘总管,挺有魄力。”
他转向赵青鸾:“殿下,人招了。”
赵青鸾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拖出去。”
“打。”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立刻有两名禁卫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还在磕头求饶的刘全拖出了正堂。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了木棍击打皮肉的闷响,以及刘全那撕心裂肺的惨叫。
陈琴堇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的肉里,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死死地盯着李贤川,那个她从来没正眼瞧过的继子。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看错了这个人。
李显立和李显文两兄弟垂着双手立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终于意识到,今天的李贤川,已经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那个废物弟弟了。
一时间,整个正堂,除了院外传来的惨叫,落针可闻。
赵青鸾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似乎对院外的声音充耳不闻。
她就是要用这种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震慑住侯府所有心怀鬼胎的人。
这就是她的手段。
杀鸡,儆猴。
李贤川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他前世在商场上,见过的手段比这脏的多了去了。
赵青鸾这套,虽然粗暴,但有效。
尤其是在这种封建王朝,皇权至上,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刘全的惨叫声,已经变成了微弱的呻吟。
赵青鸾这才放下茶杯。
“行了,停吧。别真打死了。”
她看向地上跪着的那群已经快吓瘫的管事。
“现在,还有谁觉得,本宫是在跟你们开玩笑吗?”
无人敢应。
所有人都把头埋得更低了。
“很好。”赵青鸾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
她顿了顿,正要继续开口。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庶务的管事,像是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心,突然膝行几步,爬到前面,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他脸色惨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殿下……殿下饶命!小人……小人有事要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