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脚,想往前凑近。
就在这时,一只细瘦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爸?”
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瑟瑟啊!”
姚文霖被这一声喊得浑身一震,缓缓转过头,仔细打量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迟疑。
随后,那层隔阂一点点融化了。
“记得,记得。”
他连声应着,声音低哑。
“还是小时候那副模样……漂亮。”
姚瑟瑟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撒娇似的,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爸。”
这边,温情的父女重逢还没焐热。
宋建华的目光却牢牢锁定了薛念云。
他连一眼都没看姚文霖,大步流星地跨过去,横身一挡,拦在了薛念云面前。
“有事?”
薛念云冷着脸。
“建华!你干嘛?我爸在这儿呢!”
姚瑟瑟察觉到不对劲,猛地回头,没瞧见宋建华的身影,急忙喊了出来。
可她话音未落,姚文霖忽然猛地甩开她的手。
他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踉跄着冲到薛念云面前,眼巴巴地仰着头。
“您……是薛念云同志吧?”
薛念云轻轻一点头。
“哎哟!太好了!”
姚文霖顿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我刚在车上瞧见您,心里一咯噔,真怕认错人!这位是您朋友?”
他侧过脸,目光带着试探。
宋建华看了姚瑟瑟一眼,嘴唇紧抿,没说话。
“我问你话呢!哑巴了?”
姚文霖语气一沉。
宋建华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
“认识。”
“哎呀,那太好了!”
姚文霖立刻热情洋溢,脸上的笑又灿烂了三分,伸手就要去握薛念云的手。
“我叫姚文霖,姚瑟瑟她爹!您可真让人久等了!”
薛念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只是侧过脸,冷冷瞥了宋建华一眼。
“不好意思,”她一字一顿,“我和宋建华,早就没关系了。我不是他朋友,也不是熟人我是他前妻,原配。”
宋建华的脸色,瞬间铁青。
一股闷火从胸口烧到头顶。
他咬紧牙关,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
“薛念云,有事咱们私下说,当着外人这样,有必要吗?”
她眉梢轻轻一挑。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
姚文霖这才猛地一震,浑身一僵。
他瞪大眼,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
“啥?前妻?”
他喉咙里咯噔一声。
“那我家瑟瑟……算啥?”
薛念云缓缓勾起嘴角,笑得不紧不慢。
她看着姚文霖。
“你回去问问你女儿,或者亲自问他,不就全都明白了?”
说完,她转身冲着沈明轩撒了个娇。
“我累了,老公,咱们回家吧。”
沈明轩忍不住笑了,眉眼间满是宠溺。
他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去。
姚文霖愣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缓缓回过头,目光先是落在姚瑟瑟涨红的脸上,又迟疑地转向宋建华铁青的神情。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薛念云她……她不是早就离婚了吗?怎么突然又冒出个‘老公’?”
姚瑟瑟脸涨得通红,耳根子都烧得发烫。
她低下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
她咬了咬唇,终于抬起头,低声央求道:“爸,咱们先回家,我慢慢和您讲行不行?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您先别着急,听我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好吗?”
“讲?还讲什么?”
姚文霖猛地拔高声音。
他双拳紧握,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你知道你惹的是谁吗?薛念云!修复圈里最有名的天才!多少博物馆抢着请她出山!我一路盼着来文河市,就想着靠你们攀上高枝,往后也能有个照应。结果你们倒好,不但没搭上线,反而把人家原配给得罪了!我这趟奔波,图个啥?还有啥盼头?”
最终,他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驶向城西的招待所。
夜里,姚瑟瑟坐在招待所狭小的房间床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她早就跟当兵的搞在一起了!就在跟宋建华还没离婚的时候就开始勾搭!三番两次跑去他单位闹事,这还不算,连带着我,也被同事背后指指点点。”
她抽泣着,眼泪不断滚落。
“宋建华对她仁至义尽!八年婚姻,她没尽到妻子的责任,可他为了保全她的名声,一直没离婚,可她不满足!不知从哪儿听说机关小学教学质量好,非要让孩子转进去!结果呢?家俊现在只能上个普通小学!她的自私,害的可是我的孩子啊!”
她抬起手背狠狠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情绪。
随即压低声音,凑近姚文霖耳边。
“还有那个沈明轩!就是个开领导车的排长!天天打着领导的名义到处晃悠,军区其实早就知道这事,但为了面子,怕传出去丢人,只能内部压着,悄悄警告,没敢公开处理!爸,您可千万别被他们骗了,他们就是一对骗子,靠着装出来的体面糊弄人,骗吃骗喝罢了!”
姚文霖眉头紧锁,脸色阴晴不定。
他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低声嘀咕道:“北薛家的传人……那可是古董世家,三代修复大师。薛念云既然真是北薛家的人,怎么会是骗子?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爸,她根本就是个骗子!”
姚瑟瑟一听这话立刻急了,猛地站起身,一把拽过一直沉默低头的宋建华,用力把他往前推了一步。
“你跟爸爸说句实话!当着爸爸的面,你敢不敢说一句真话?薛念云是不是装的?是不是一直在骗人?是不是早就和别人勾搭上了?你说啊!”
宋建华被推得踉跄一步,下意识地扶住桌角稳住身形。
他犹豫片刻,终于抬眼瞥了姚文霖一眼。
此刻,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地开口。
“薛家……以前确实做古董生意。老一辈在江南一带很有名,收过不少珍品……她手里有点积蓄……也不奇怪。”
姚瑟瑟火了。
“我让你说她是不是骗子!谁让你扯那些旧账!现在事情都闹成这样了,你还在这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什么?我说的是薛念云,她到底靠不靠谱,你给我说清楚!”
宋建华没敢抬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