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轩勉强点头,笑容有点僵。
“那后来呢?怎么去了市里?”
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等着一个答案,却没察觉自己问出的问题,已经悄然揭开了他深埋多年的一角过往。
他摇头:“没去市里。我亲生父母在首都,十三岁后就被接过去了。”
“上学,参军,后来调派到这里。”
他说得平静,可那平静之下,却藏着一段常人难以想象的经历。
从一个被遗弃的孩童,到重回父母身边,再到军校毕业、入伍服役。
最终成为市军区高层,这条路,走得并不轻松。
薛念云一愣,眼神微微一震。
她原本以为,沈明轩最多是军区某位领导的子弟,靠关系调任而来。
可现在看来,他的背景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更让她心头一紧的是,这些事宋建华根本没查到。
他只知道沈明轩三年前到了市军区,便认定他最多混个排长,绝不可能当上大领导。
“那你今年多大?”
她打量着他那张嫩得像刚毕业的脸,实在不像三字开头的人。
他皮肤白净,眉眼清俊。
笑起来时眼角还带着几分少年气,怎么看都像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也难怪外头总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三十二。”
沈明轩轻声说。
薛念云挑眉,眉峰微微一跳。
她原以为他顶多二十七八,和自己差不多。
没想到竟大了五岁,一点都看不出来。
沈明轩见她一脸惊讶,眼神忽然黯了。
他顿了顿,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巴巴地问:“你……不会嫌我太老吧?”
薛念云皱眉,不是因为他的问题。
而是因为她心里翻腾的,是另一件事。
她盯着他,目光一点点聚焦在他脸上。
那双眼睛,深邃清澈,像极了记忆深处某个熟悉的影子。
她的心跳忽然乱了节奏,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泥泞的小巷,雨后的青石板。
一个穿着旧布鞋的孩子冲她笑,露出右边浅浅的酒窝。
“沈明轩,你到底为什么对我和小岚这么好?”
“你以前见过我?”
“你救过我。”
他缓缓说道。
她回想起来,是了。
第一次见他,是在城西废弃的旧仓库区。
那天夜里下着雨,他身受重伤,狼狈不堪地倒在血泊中。
是她恰好路过,出手相救,将他送进了医院。
那时的他意识模糊,只断断续续说了两个字。
“谢谢。”
“就因为这个?”
她追问,眉头微蹙。
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更何况,他对她的在意,早已超出了寻常的感激。
“不止。”
他静静地看着她。
“我缺爱,缺的是你给的爱。只有你才能填补我心里这一块空着的地方。”
薛念云下意识地揉了揉额角,眉心微微皱起。
这种话,按理说太过肉麻。
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她大概早就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转身走人。
可偏偏是他说的,那双清冷却又藏着深情的眼眸直直望着她。
一时间,她心里竟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甜意。
她的脸颊微微一热,迅速低下头。
“瞎说什么呢!”
话音未落,她抬手便轻轻推了他一把,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沈明轩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顺势收紧了手臂。
“我已经申请了婚假。”
“如果一切顺利,年底就能批下来。到时候我会请一个月的假,带你回我的老家祭祖。我爷爷的忌日快到了,作为长孙,我必须回去上香。”
薛念云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她抬起头,目光有些迟疑地看着他。
“婚期?可是……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只是走个过场,领个证应付你家里人而已。万一以后你身体彻底好了,遇上了真正喜欢的女孩……我又该怎么办?”
沈明轩眉头骤然一皱,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他没有回答,而是忽然俯身,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薛念云瞪大了双眼,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只觉唇上一热。
整个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搅得心神俱乱。
她的呼吸在刹那间被掠夺。
她想挣扎,想后退,却被他牢牢地禁锢在怀中。
这个吻并不粗暴,却带着一种执拗的深情。
过了许久,久到她几乎喘不过气,他才终于缓缓松开。
薛念云猛地后退半步,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从未被人如此亲密地亲吻过,心中悸动得厉害。
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
“证已经领了。”
沈明轩望着她。
“我们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也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从今往后,这种话,不准再提。”
他在生气,生她的气,也生自己无法完全坦然面对未来的气。
薛念云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眼神微微闪了闪,心里一阵发紧。
她抿了抿唇,低声辩解道:“我是真的替你着想……我不想将来你后悔……”
话还未说完,沈明轩的脸又一次靠近。
她心头一惊,连忙抬起双手,慌慌张张地捂住自己的嘴。
“别……不能了!”
再亲下去,她真的会陷进去。
她这辈子从未尝过爱情的滋味,从未被谁如此珍视过、在意过。
如今,却被这样一个俊美出众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心弦。
她怎么能不动心?
可她不敢动心,怕一旦投入,就再也收不回来。
沈明轩盯着她颤抖的指尖,沉默了一瞬。
随即低声道:“那你就答应我。”
“以后不准再说那种话。我不许你再提‘走个过场’,也不许你再说什么‘真正喜欢的女孩’。你是我的妻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薛念云怔住,心跳再次漏了一拍。
半晌,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呐。
“好,我答应你。”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进山。”
他抬手,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离办酒还有两月。
他相信,只要这两月好好相处,她一定会慢慢喜欢上他。
提到进山,薛念云有些不安。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脑海中浮现出山林深处幽暗的树影与不知名的声响。
她不是怕野兽,而是怕那种被隔绝、孤立无援的感觉。
一脚踏进去,就再也走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