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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十九章

作者:绮荻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当时她为了解蛊,假意与那少年同行了好些时日。


    行至一处小镇时,她估摸着自己已经有段时日没有发作,便瞒着少年,悄悄去见了一位从滇蜀之地来的大夫。


    大夫细细看过她的脉象,亲口告诉过萧谙神:“恭喜女郎,女郎脉象平和,‘牵丝’的蛊毒早已散尽,已然是痊愈了。”


    她当时还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大夫可确定么?这蛊日后不会复发吧?”


    “女郎尽管放下心吧。”


    大夫笑着告诉她,“这么些年我从未误诊过,女郎既然痊愈,日后便绝无再复发的可能。”


    ......


    当时她正是听信了大夫的话,这才放心大胆地抛下了少年,独身一人再次踏上进京的旅途。


    萧谙神坐在车里,强行忍耐着骨子里一阵一阵酥麻的浪潮,一时有些失神。


    这不对吧,她是不是还在做梦?


    可愈发难捱的反应却明晃晃地告诉她,一切都不是梦。几个月都没再犯过的牵丝蛊,偏偏在她大婚的这日卷土重来。


    车辇外锣鼓喧天,喜乐震耳欲聋,车内的萧谙神却好似身处冰火两重天,一颗心如坠冰窖。


    真的是大夫误诊吗?


    亦或是......


    然而,眼下萧谙神暂时还没空去考虑这些。


    行进的车辇突然停了下来,周围吹奏的乐声也为之一变。铺天盖地的盛世华乐中,内官长长的通传声响起——


    “皇后娘娘驾到!”


    耳畔传来宫人搬来脚凳的声响,紫宸殿到了。不必下车,萧谙神都知道,眼下朝中百官都已经候在了大殿前,就等着拜见她这个新封的皇后了。


    这本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可不知怎的,萧谙神的心脏狂跳起来,却并不是因为兴奋。


    以她现在这副模样,萧谙神甚至怀疑,她能不能撑着走完自下车到云昱面前的这一段路。


    “殿下,请吧。”


    思忖间,宫人已经打起了层层叠叠的车帘,伸手来扶萧谙神。


    萧谙神咬了咬牙。


    无论如何,只要撑到婚礼结束,一切尘埃落定,她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抬起酸软的手臂,扶着宫人的手下了车。


    ......


    紫宸殿外,天色灰白,微凉潮湿的微风穿梭而过,萧谙神却没感受到半点儿清凉。


    她抬起头来,朝远方眺望。


    云昱站在大殿前高耸的白玉石阶上,长身玉立、红衣玉冠,温润清朗的气质与帝王家与生俱来的尊贵融为一体,居高临下时却不感疏离,犹如星辰朗月,皎皎光华。


    遥遥对上萧谙神目光,他微微一怔,旋即朝她清浅微笑。


    隔着漫长的石阶,陛下似乎没看出她的异常。


    萧谙神却莫名汗流浃背,拼尽全力才让自己身子不至于颤抖得太厉害。


    更别论一向空旷的大殿前今日站满了人,皆是朱红官服的臣子们。一眼扫过去,有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都是王公贵族、世家老臣。


    况且,她虽然没瞧见人影,却听云昱说过——按照臣子礼制,今日秦王也会进宫,算算时辰,他现在应该就站在面前的官员之中。


    今日是她这个新后头一回在众朝臣面前正式露面。


    她不能在他们面前露怯。


    于是萧谙神咬了咬牙,双手执起纨扇,一步一步朝着云昱走去。


    她身形端庄,脚步悠缓,朱红的裙摆逶迤身后,犹如灿漫夺目的云霞。


    经过群臣时,耳畔传来漫天遍地的恭贺声。


    萧谙神平静如常,连发髻上的步摇都没晃一下,只是纨扇之下,她不自觉地紧紧皱起了眉头。


    好吵,吵得她头好痛。


    萧谙神从没觉得大殿前的这段路如此漫长过。


    嫁衣和凤冠太过繁复沉重了,更别提她现在腿脚酸软、半分使不上力气,萧谙神只觉得每走一步都十分煎熬。


    与此同时,她又不由得庆幸,幸好没人看见纨扇之下,她那泛着酡红的脖颈和潋滟水光的眼睛。


    几乎是凭着全部的毅力走到白玉阶下,正当她准备登上台阶时,萧谙神忽然脚步一顿。


    她身上正难受得煎熬,身边的视野和声音都犹在云端,可与此同时,感官却前所未有地清晰——


    身后有一道视线正直直落在自己身上。


    与大多数臣子不敢逾礼直视她相反,自打她下车开始,那道目光就一直紧紧追随着她,片刻都未曾离开过。


    如芒在背,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窟窿似的。


    是谁?


    然而此刻,她根本无暇去考虑身后那人是否冒犯、又是否逾举。


    她脑海中闪过的头一个念头——不会有人发现了她的异样吧?


    ......


    秦王云静野一身朱红官服,立于百官之首,安静地看着不远处那道红衣的窈窕身影在玉石阶下微微停滞。


    某个瞬间,她身影僵滞,似乎非常想回头。


    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神色如常地朝着石阶上走去。


    看着她越登越高,云静野无声扬起了唇角。


    站在秦王身边的臣子不敢直视皇后容颜,一直恭恭敬敬地垂首而立。就在这时,耳畔忽然听见风声里裹挟一声极轻的笑声。


    臣子愣了一下,实在没忍住好奇心,悄悄掀起眼帘,看见了站在身边的年轻王爷。


    朱红的官袍在春风中猎猎扬动,年轻人发丝微乱,面若春月,眉似远山,极为俊朗晃眼的一张脸。


    浩荡春风中,他视线正坦荡地追随着石阶上那道大红的背影。


    丝毫不加掩饰,坦荡、直白,似乎完全没有身为人臣的恭敬与礼节。


    那眼底的神情,似乎......也并不像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皇嫂。


    就在这时,秦王似乎发觉了什么,从容收回了目光,朝着偷摸打量他的臣子看来。


    臣子躲避不及,直直撞进他眼底。


    云静野瞥见臣子眼底没掩饰好的一抹慌张,微微颔首,朝着臣子笑了一笑,轻声:“周大人,有事?”


    他声音清润,如春水初生,盯着人看时目光并不凛冽,带着笑容时,忍不住叫人想要亲近。


    可莫名地,臣子却感到一丝寒意瞬间攀上脊背。


    他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唇角,“无事无事,只是低头久了脖颈酸痛,活动活动罢了......”


    说罢,忙不迭转过了视线。


    云静野弯了弯眼尾,没说什么,最后瞥了臣子一眼,重新看向了面前的汉白玉台阶。


    身着嫁衣的少女走得很缓慢,这么长时间过去,连台阶的一半都没走完。


    时间差不多了。


    他垂下眼睫,终于收回了目光,鸦羽般的眼睫在眼睑处留下细小的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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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到好处地遮蔽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奋和疯狂。


    天色阴沉,空气中水汽愈发浓郁,遥远的天际传来闷闷的春雷,一场骤雨将要落下。


    -


    萧谙神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级一级走到殿前的了。


    背后那道目光仍未移开,她本想回头瞧上一眼,可到底还是堪堪忍住了这种冲动,只装作什么都不知晓,逼着自己往前走、不回头。


    “牵丝”发作时,并不是持续不断的难受,而是一阵阵的浪潮。她能感受到,方才那水浪刚刚有了偃息之势,便很快卷土重来。


    涨潮了。


    这一次,比刚才在车辇里的每一次都要更加难受。


    终于,长阶走到了尽头,她踏上了紫宸殿宽阔壮美的宫台。


    还没等她站定,云昱已经急切地迎上来几步,上前来执她的手:“盈盈。”


    云昱的声音好像自极遥远空旷的地方传来。


    萧谙神反应有些迟缓,没能及时躲开他伸向自己的手,待到反应过来时,天子温凉的手掌已经贴上了她的皮肤。


    “......”


    肌肤相贴的触觉太过强烈,萧谙神吓了一跳,手指微微一抖,手中纨扇又一次落了地。


    见此情形,跟在云昱身后的宫人神情各异,而站在高台下的太史令陈冠默默移开了目光,不发一言。


    皇后在封后大典上两次落扇,这还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再加上今日分明是良辰吉日,可天色却如此不作美......


    会是某种预兆吗?


    而云昱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么多。扇面落地,她被遮掩的容颜就这样显露出来,年轻的天子看清她的脸色,神情倏而一变。


    “你发烧了吗?”他声音急促,伸手就要去触萧谙神的额头,“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太医呢!”


    萧谙神滚烫的额头挨上了云昱冰凉的手,她哆嗦了一下,感到自己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摇摇欲坠。


    “大概是......感染了风寒吧。”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勉强打起精神,“不打紧的,陛下不必担心,还是先把礼节走完为好,莫要误了时......”


    只有把成为皇后的一切亲自抓在手中,她才能放心得下。


    然而,话还没说完,身子里又是一阵汹涌的浪潮袭来。


    萧谙神毫无准备,牙关没咬住,一声闷哼。


    腿脚也是一软,眼看着她就要摔倒,云昱连忙上前,一把揽住了她:“盈盈!”


    声音犹隔云端。


    萧谙神只觉得自己像是溺水的人,苦苦支撑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失了所有的气力,沉入深海中。


    意识很快模糊起来,她听见周遭嘈杂的脚步声,云昱的声音响在耳边:“宣太医!”


    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萧谙神不死心地睁开眼,看见自己鬓发上的步摇落了地。


    ......到头来,她还是没能正式成为云昱的妻子啊。


    ......


    宫台之下,众臣远远看着眼前突然混乱的场面,皆有些无措。


    一时议论声四起。


    云静野抬起眸子,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转向身边的臣子,换上了一副焦虑的神情:“陈大人,这是怎么了?”


    “王爷没瞧见么?”


    那臣子压低了嗓音,“皇后娘娘突然晕倒,这婚礼,也不知还能不能办的下去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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