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朱只当她是头上的凤冠太沉重,一时没站稳,连忙上前去扶她:“殿下小心。”
天光熹微,寂静庭院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迎亲的仪仗已经抵达,身着朱红礼服的宫人们鱼贯而入,安静地候在院里。
远处传来钟声响。
卯时到了,按照规矩,她得出阁了。
丹朱扶着萧谙神的手臂,低声提醒她:“殿下,我们该走了。”
说罢,她朝身边的宫女使了眼色,宫女上前来,将漆盘中的纨扇递到萧谙神面前,“殿下请。”
萧谙神点了点头,声音很轻:“有劳了。”
丹朱站在一旁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细微的异样——殿下语气怎么有气无力的?
她心中正思忖着,大红嫁衣的少女已经抬起双臂,白玉般的手指款款伸向漆盘,去取盘中物。
扇面缓缓抬起,遮掩容颜。
透过纨扇宽大的扇面,丹朱看见萧谙神如云鬓发堆叠脑后,发髻上的步摇流光潋滟,随着她的动作碰撞出细微的声响。
似乎并无异样。
殿外,梅鹤莲领着浩浩荡荡的仪仗车队,早就等在了宫门口。
清晨天光乍泄,天幕上却满是阴云,迎面吹来的风又冷又潮,瞧着似乎是要落雨。
梅鹤莲抬头仰望,心中隐约覆上担心。
天气不佳,今日似乎......并不是个适宜成亲的好日子。
然而到底是太史局定下的良辰吉日,他也不好说些什么。余光忽然瞥见一道大红色的身影被簇拥着出了殿门,梅鹤莲远远行了个礼,道:“殿下上车吧。”
团扇遮面,他看不见萧谙神的表情。
大概是因为这一身嫁衣太过繁复,行动起来颇为不便,众人只觉得今日殿下似乎走得格外缓慢。
行到车前,几个宫女连忙上前来帮萧谙神提起裙摆,又扶住她的手臂。
然而,就在这时,走在萧谙神身边的丹朱清晰地看到,殿下的手腕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她心中一动,连忙出声:“小心——”
然而已经迟了。下一秒,像是没拿稳扇面,萧谙神手中的纨扇脱手而出,在一众宫人的注目下,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新后容色盛华的面孔就这般不加遮掩地显露在众人面前。
周遭所有人微微一怔,连忙各自移开目光。
寻常人家的女子出嫁,手中的纨扇都须得时刻不离手,更别提天子大婚意义非同一般,婚礼的每一道流程都不得出任何差错。
平日里分明演练过无数次,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这是怎么了?
庭院里无人说话,十分安静,然而众人心中皆是往下一坠——这绝非吉兆。
“殿下这是怎么了?”
丹朱离萧谙神很近,因而清晰地看见了身边少女浓厚的妆粉之下,已经渗出一层薄汗的鼻尖和额角。
大红嫁衣之下,少女的身子几不可查地发着抖。
她心中隐约有不大好的预感,搀住萧谙神,低声问:“您脸色不大对劲,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有些不舒服?”
萧谙神垂眸看着地上的纨扇,心里想:是啊,她这是怎么了呢?
怎么会这般不小心,把纨扇弄掉了呢?
不过丹朱说的没错,她好像是有点不太舒服。
萧谙神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四肢百骸都在不自觉发冷,可又莫名觉得热,好像有一把无形的火把她高高架起,一阵一阵泛着酸,浪潮似的。
可她知晓轻重缓急。她等待这一日已经太久,眼下即便是再不舒服,她都得强忍下去,把婚礼的流程进行完毕。
“无事。”
她闭目缓了缓神,听见了自己状若无事的声音,“方才只是个意外,叫诸位见笑了。”
说罢,她在身边宫女的搀扶下弯下腰去,颤抖着手腕去拾那只落在地上的纨扇。
这一次,她稳稳将扇面握在了手中,遮掩面容,随即在几个宫女的搀扶下钻进从车内,车帘落下,看不见了。
起轿声起,车辇浩浩荡荡地离开坤宁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丹朱看得真切——方才起身时,殿下脚下踉跄了一下,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鬓角已经尽数打湿了。
她应该是用尽了全力,才没让自己在众人面前晕倒过去。
-
珠帘垂落下来,隔绝目光。
车辇里只剩下萧谙神一人,可她却并未因此而松一口气。
......因为实在是太难受了。
今日一早起来,她便觉得身上有些不大对劲,头脑晕晕沉沉,身上好像也没劲儿。
最开始她并未在意,只当是今日起得太早,又不曾用过早膳的缘故,过一会儿便可自行缓解。然而事到如今,这显然不是“休息不足”便可以解释的了。
萧谙神感觉眼前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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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一抹,眼睫上全是冷汗。
按照规矩,她本该一整路都规规矩矩地手执扇面的,可勉强坚持了片刻,手指抖得半点儿气力都使不上,只好趁着四下无人,放下了手臂。
浑身上下都是酸软的,她几乎撑不住身子。
而且......她怎么这么热啊。
可分明今日没有阳光,风里都带着湿冷的水汽,身上的嫁衣也是轻薄透气的好料子。
嫁衣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汗涔涔地贴在后背上,说不出的难受。
萧谙神闭目靠在后座上,努力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仗着周围没人看见,她颤抖着手指解开了衣领最上方的一粒纽扣。
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她依然热得心慌。
在车里坐了片刻,那铺天盖地的热意自行褪去了些许,但还没等萧谙神松一口气,浪潮便卷土重来,一阵比一阵猛烈,叫人愈发难捱。
说起来,好像自从她焰火大会那遭大病之后,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总觉得骨子里带着些难去的酸软,但平日里发作起来并无甚影响,她便没往心里去。
直到今日,平日里温和的浪花汇聚成滔天的浪潮。
况且——
“殿下好些了么?”
就在萧谙神想入非非时,她听见有人自外敲了敲车窗,丹朱担忧地压低了嗓音,问她,“是不是很不舒服啊?”
萧谙神没吭声,便听丹朱继续说:“奴婢已经叫人去禀告陛下了,殿下别着急,待到......”
萧谙神心中一咯噔,没等她絮絮说完,促声打断她:“等等。”
丹朱一怔:“什么?”
萧谙神深吸了一口气,“我身子的情况,不要向陛下透露半个字。”
她气息急促,可语气听着却并不似玩笑。车外的丹朱愣了愣,连忙又派了人去叫人回来。
嫁衣底下,少女的手指一根根紧紧攥起。
细小的疼痛让她不至于失去理智,萧谙神在混沌的神思中迟钝地想道——这症状,好像越来越熟悉了。
几个月前的那个雪夜里,她也曾体验过这般的热浪滚滚,好似骨血都要沸腾化开。
那个混乱的夜晚,她慌不择路,闯进了客栈最深处那间昏暗的上房。
这分明......是“牵丝”的症状啊。
可问题是——
那近乎要了她半条命的牵丝蛊,不是在她进宫之前,就已经解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