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马车里,昏昏欲睡的萧谙神猛地睁开了眼睛。只感觉心脏被一只手死死攥住,就连呼吸都陡然困难起来。
她在原地怔怔坐了几秒,忽然翻身起来,一把推开了身边的车窗!
雨声陡然喧嚣起来,呼啸的夜风和着雨水顺势灌进车厢,将窗帘吹得四处狂舞。
丹朱吓了一跳:“小殿下——”
萧谙神充耳不闻,双手撑在疾驰的马车窗沿,不顾瓢泼雨势,将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努力朝后看去。
长街空阔而寂寥,视线里除了茫茫水雾,只余一片黑暗的虚无,什么都看不见。
方才那和她擦肩而过的一人一马早就消失在长街尽头,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沙沙大雨瞬间扑在面上,夜风清冷急促,吹得萧谙神几乎睁不开眼。她却仍固执地盯着那个方向,任凭铺天盖地的雨水打湿衣裙头发,一动不动。
直到马车转过一条街角,她才回过神来,动作缓慢地退回车厢,身形一晃险些摔倒。
丹朱连忙过来扶她,见她被淋得瑟瑟发抖,连忙取来披风给她披上,忧心忡忡道:“殿下身子还虚弱,怎能这般吹风淋雨?万一又病了该如何是好?”
萧谙神的发梢还在滴着水,一张俏丽的面孔此时格外苍白。她抬眼对上丹朱担忧的神情,心里有些愧疚,轻咳了一声:“抱歉,是我冲动了。”
车厢里的动静亦惊动了驱马的车夫,车夫一拽缰绳,又转头朝车厢里问话:“殿下刚才是怎么了?”
萧谙神裹着披风,探身向前去,问道:“您可曾看清方才那人的脸?”
车夫一愣,执着缰绳苦苦思索了好一阵,语气染上了歉意:“抱歉,夜晚雨急风大,视线不清,那位公子一袭黑披风,还压低帽檐戴着斗笠,就那么一瞬间工夫,实在是看不清啊。”
披风、斗笠......
不知为何,萧谙神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幅从未见过的画面,银鞍骏马冒雨疾驰,踏破千层雪浪,夜风将策马人湿透的披风猎猎鼓起,闪电般向前奔去。
然而斗笠之下那张隐在黑暗里的脸却在脑海里逐渐清晰,慢慢汇成一张年轻俊秀、却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脸。
披风底下,萧谙神的手指一片冰凉。
“不过,依小人看,那不过就是个追求刺激的世家子弟罢了。”车夫不知萧谙神心中所想,啧了一声,“上京城里有不少这样的年轻公子爷,就爱挑天气恶劣的日子上街跑马,横冲直撞,多危险呐......”
只是这样吗?
萧谙神听了车夫一席话,慢慢靠回了座上,然而仍是蹙着眉,若有所思。
待到马车重新启行,丹朱问:“殿下是觉得,刚才跑马经过的人有问题么?”
萧谙神抿了抿唇,没说话。
也怪不得她方寸大乱,方才那人的声音,实在是......太像了。
极清冽的少年音,如玉如濯,尾音又带着温柔缱绻的意味,让人想起沾了雪意的龙涎香。
然而此时此刻听见这道嗓音,于她而言,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
萧谙神清楚地记得,某个大雪弥漫的夜晚,床帐里热意未散,她靠在他怀里,听他说起自己少时求学的经历。
她对他的过往毫无兴趣,原本已经昏昏欲睡,可冷不丁听见“上京”二字,便陡然清醒过来,悄悄留了个心眼。
“我爹娘将我送到太学,可学了数载,仍是不中科举,大抵就不是块念书做官的材料罢。”少年似乎全然没注意到她的变化,自顾自地继续道,“上京是我的伤心地,我此生再也不会回上京了。”
她“哦”一声,顺口接了一句:“那你想去哪儿?”
“去关外,到河西去。”少年突然兴奋起来,“我想投奔秦王殿下,到舞山军去!上阵杀敌、戍边卫国......”
他后面还絮絮说了些什么宏大的志向,萧谙神已经全然抛之脑后了。只记得自己在心底暗自笑他天真幼稚、不自量力,转头便暗自盘算着该如何甩掉他了。
可既然发誓此生再不回上京,假如方才那声线真是故人,他又为何去而复返?
萧谙神心乱如麻,一种她不愿面对的猜测缓缓浮上心头——或许,是他在不知什么地方得了她的踪迹,这次来到上京,是为了寻她而来。
又或者,那只是一个声线相似的陌生人,是她认错了声音,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萧谙神攥着披风边缘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思绪纷纷扰扰间,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映入脑海——
大婚在即,无论如何,她绝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成为她登上皇后宝座的绊脚石。
“殿下?殿下?”
丹朱见她脸色苍白,垂着头半晌没说话,忍不住紧张起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萧谙神摇了摇头,抬头对上丹朱的的目光,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果决起来。她招招手示意丹朱近前来,用气音道:“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殿下请说。”
“你带几个人,去查近半月内自城门入京的通行记录,看看其中是否有一名唤‘晏珂’的年轻郎君。”
萧谙神思忖着说,“那人是个年轻的富家子弟,样貌出众,穿着举止气度不凡,还在太学读过三年,屡试不第,此事太学的名册上应当也有记载——做隐蔽些,别叫旁人知道,尤其不能让陛下知晓。”
晏珂,是那少年告知她的姓名。
丹朱一一应下,又想到方才萧谙神失态的模样,心中疑惑忧心交织,便问道:“这人是个什么来头,殿下怎么突然要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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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谙神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道:“与我算是仇家吧。”
“所以,倘若找到了他......”
远方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春雷嗡鸣,萧谙神细声细语的声音混杂在其中,几乎听不真切。
她闭了闭眼:“不必禀告于我,就地格杀。”
-
春雨落了一整夜,于第二天清晨才堪堪偃息。
空气清新,坤宁宫外鸟雀啾鸣。萧谙神今日要到皇城另头的织造局去,天微明时便被宫人叫醒,更衣坐到妆台前时还有点懵懵的。
就在这时,殿外垂帘被人打起,萧谙神回头瞥一眼,丹朱怀中揣着封信,匆匆朝她走过来。
近前来,丹朱低声道:“小殿下,霍烨死了。”
萧谙神一怔,困倦的神思顷刻清明起来:“死了?”
她顾不上梳了一半的发髻,接过丹朱手中的急报,见上面盖着刑部的朱印,三两下拆开,一目十行地扫过。
据诏狱的狱卒来报,昨夜她离开诏狱后,霍烨仍不知疲倦地嘶吼哭嚎,几番试图挣脱桎梏,形容状似疯癫。
看管他的狱卒常年与各类重刑犯人打交道,对霍烨此时的疯状见怪不怪。眼看时辰不早,新来的胡羯士兵也需安置,几名狱卒确认过他的情况后便离开了牢房。
直到走出很远,男人凄厉的吼叫声仍回荡在走廊间。
谁知,今早狱卒按照萧谙神的吩咐,按时送去水食时,却发现霍烨蜷缩于草席上,神情扭曲狰狞,死不瞑目,已然没了气息。
仵作验过尸首,并未发觉任何可疑的痕迹,由此推断,霍烨大抵是昨夜凌晨时突发疾病,痛苦难耐时剧烈挣扎,因而死状可怖。
萧谙神读罢,轻轻搁下那封急报。
“我原本还想看看,以我阿舅的能耐,他究竟能撑多少日子。”她面色平静,只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啊,连第一夜都没熬过去。”
她复又拿起梳子,对镜仔细梳理起自己的发髻,一边说:“去告诉诏狱里的人,按照寻常死囚发落了即可,不必再来请示了。”
“是。”
丹朱应声朝殿外退去。萧谙神慢慢挽好了发髻,正对着铜镜整理时,余光又瞥见了那封搁在桌上的急报。
鬼使神差地,她又拿起了那封急报,细细读了一遍。
死于突发疾病......萧谙神心中思忖,霍烨也不过不惑之年,正是身强体壮的年纪,从前在琅川时,似乎并未听说她这位表舅有什么疾病啊。
大概是昨夜气急攻心所至吧,死在诏狱里,也算是他咎由自取、应得的结局了。
萧谙神摇摇头,随手将急报收进抽屉,转头取出妆匣里的珠粉和胭脂,开始给自己上妆。不过片刻工夫,便将诏狱里发生的诸事通通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