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云下山的这天,正是花神节前一天。
十天前,万俟月不知接到了什么消息,没等她脚好完便急匆匆下了山,走前不放心地跟她叮嘱了整整半日,就连她上茅房先跨哪只脚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她涨红着脸推他:“我知道了,你赶紧走吧,还没及冠呢怎么就跟个花甲老头似的啰嗦个没完。”
万俟月握住她使劲的双手,止不住被推着走,可怜巴巴地看她:“哥哥不在,阿云会想我吗?”
她下意识想回嘴“有什么好想的”,没待张嘴,却不经意撞进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她的视线瞬间躲开,鬼使神差地胡乱点了点头:“嗯嗯嗯。”
万俟月听见令他满意的答复,笑着捏过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搂:“再让哥哥抱抱。这几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过几日下山若是瘦了,哥哥一抱就能试出来。”
“哎呀肉麻死了!”余光里瞧见师姐正往外走,柳随云不知为何一阵心虚,又去推他,“快走吧!说了好几遍了!”
万俟月就这么离开了,留下了一堆做好的甜点和零嘴。
没了万俟月在身边打转,山中岁月顿时变得漫长了起来,脚刚拆下夹板没多久,正好收到公主府花神节赏花会的请帖,柳随云便急着想下山。
“阿云,我有话想跟你说。”临别时,师姐孔湫忽然神神秘秘地将她拉到一旁。
“师姐想说什么?”柳随云早就注意到师姐的异常。
这些日子师姐总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她,她一问,师姐却面色复杂,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下。
“咳,这话……本不该我来说,”孔湫支支吾吾地开口,很是难为情,“毕竟我也算不得你的长辈,只是……认识没多久的师姐。”
“师姐,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师姐对我极好,我早将师姐当作亲姐姐了,”柳随云一脸认真,“师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孔湫忐忑地观察着师妹的表情,“嗯……就是……阿云和那位世子……”
说到那位安王世子,她不由想起此人在阿云和在旁人面前俨然两幅面孔的作态。
在他妹妹面前百依百顺,万般体贴,在旁人面前连句话都懒得多说,在山上快两个月了,恐怕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每次他那冷冰冰的眼神瞟过来,她都吓得不敢在阿云面前多说一句。
“万俟月?他怎么了?”柳随云追问。
孔湫却道:“没什么,只是……不怕阿云笑话,我家中也有一位兄长,只是自有记忆以来,我与兄长从来都是打打闹闹,相见两相厌,几乎……从未有过什么亲密之举。”
柳随云平日里虽不免莽撞,脑子却转得快,孔湫还未把话说透,她便羞红了脸,磕磕巴巴:“师……师姐的意思是……”
“哎,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担心阿云,”孔湫豁出去了,直言道,“兄妹毕竟男女有别,那世子与阿云又并非血亲……他身为亲王世子,身边莺莺燕燕只怕不少吧……听说还得去和亲……他待阿云自是万般好,但……是否亲密太过?他到底是将阿云当作妹妹,还是……”
她点到即止。
“总之阿云要保护好自己,不受欺负才是。”
师姐的话音一落,柳随云近乎落荒而逃。
上山时,天气尚且有一丝初春的料峭寒意,下山时,野花已开得漫山遍野。
柳随云却无心欣赏路途美景,只是心事重重,慢吞吞地向山下走去。
师姐那番话,好像当众扒了她衣服一般让她感到无措与羞耻。
师姐是好意,可师姐并不知道,这一切所谓超越兄妹的距离,是她半推半就着默认的。
万俟月没有错,最开始是她不小心撞见万俟月擦身,是她暗暗享受万俟月每日围着她打转,是她生病时非要万俟月寸步不离,抱着她,宽慰她,也是她纵容了他后来频繁越界的拥抱。
心中有鬼的是她。
柳随云浑浑噩噩走了许久的山路,怀揣着差点被旁人戳破的心思,有些不知道自己未来该如何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
她拽了拽肩上的包袱,深吸一口气,甩了甩头,暂时将这堆乱麻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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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京城,通宝阁。
“咱们光是知道玉是那人偷来的有什么用,跟了一个月了,那人不是喝花酒就是赌博,我都换了多少次身份了,死活就是套不出话。”后院里,岳小甲懒洋洋地瘫在躺椅上,想到过去一个多月来白费的功夫,长叹了一口气。
岳小乙随口道:“这人口紧到这份上,难不成说漏了嘴会惹来杀身之祸?”
“或许吧,”岳小甲将手中把玩的匕首抛起又接住,“老赵又不让咱们使手段,也不知道这么谨慎干嘛。”
“这么谨慎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命!”赵昌突然从铺面回来,走进院中,面色发沉,“若是闹出人命,或是动作太大,查到你我头上,别说找公主和小主子了,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咳,掌柜的。”
“掌柜的。”
“没规没矩,起来,”赵昌一脚把岳小甲踹起来,自己坐下,“有消息了。”
听到这话,双子连忙收起浑身懒散做派,竖起耳朵凑近。
“方才忠武侯府的下人来打听,问我有没有见过一块雕刻并蒂莲的碧色翡翠。”
“忠武侯府?”相较于对此巧合的惊讶,岳氏兄弟更多的却是不满,“怎么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毕竟是父辈曾经的沙场仇敌,岳氏兄弟虽未上过战场,却天然对其感到不喜。
“我言语试探了几句,”赵昌接着道,“那小厮是忠武侯府上那位小将军魏怿派来的。”
“小将军?”
“魏怿?”
“难不成……”
岳家兄弟面上的表情顿时好奇得有些猥琐。
“算起来,小主子也有二九芳华了,”赵昌捋了捋胡子,勾起了唇角,“那小将军听说一表人材……这样,小甲继续查那小偷,小乙你去跟着魏怿,看看他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小姑娘,”他顿了顿,“小主子右后背有一块祥云模样的胎记,若真有这么个姑娘,就让元香去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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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间清修数年后,当朝唯一的公主回京办的第一场赏花宴,注定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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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无比。
“听说公主还邀请了靳国那位远道而来的嘉懿郡主,她上次可是对你满意得很。”前往公主府赴宴的马车上,谢允霆摇着扇子,言语间有一丝幸灾乐祸。
靳国使团打着为大垣皇帝陛下贺寿的旗号,于十日前进京,同行的还有此次万俟月的和亲对象,嘉懿郡主。宫中急召,命万俟月立即回京待客。
万俟月兴致缺缺:“关我何事。”
谢允霆瞧了一眼他刻意装扮的“病容”,心知他这几日为了躲避那位郡主,费尽了心思,有心转移话题:“你那好妹妹何时下山?”
万俟月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他唇角带上一丝笑意:“阿云底子好,脚伤好得极快,怕是几日后便能下山了。”
谢允霆有些受不了他那副肉麻劲:“万俟怜可是你正儿八经的妹妹,却不见你这般关心。”
万俟月嘴角的笑容淡去,意兴阑珊地看向窗外。
他并不喜旁人将他与王府的任何人相提并论,谢允霆心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道:“呵呵,害,听说今日我那个混世魔王堂弟也要去殿下那儿赴宴,有他在的地方必会出点乱子,今日还得……哈哈,有劳你帮我一道看着他。”
却见万俟月头也不回,一双眼看向窗外:“你说的是他?”
随着万俟月话音落下,谢允霆隐约听见一阵激烈而张扬的马蹄声。
他顺着好友的视线向车窗外看去,只见一名红衣猎猎的年轻公子万分招摇地骑在一匹枣色高头骏马上飞驰而来,那公子一张玉面生得极为惹眼,眉眼间傲气毕露,线条流畅的下颌微微扬起,仿佛这整条街上没有一人能勉强入他的眼。
这人熟悉得让谢允霆的太阳穴提前疯狂跳动了起来,他顿时忘记了所有属于国公府公子的教养,将头凑到车窗外,大声喊:
“谢允霄,你能不能消停点!闹市之中不准纵马!”
马上那傲慢的少年路过马车,听见这声“招呼”,漫不经心地回马走到车旁,居高临下地垂下眼。
一见到堂兄,少年冷傲的眉微微挑起,戏谑一般问候道:“这不是三哥么?怎么,还没当上驸马,就替天家管起闹市来了?”
谢允霆自认脾气不坏,可每次对上这个纨绔桀骜至极的堂弟,他都会被轻易气得涨红了脸:“胡说八道什么!我管什么闹市!你叫我一声三哥,我这个三哥管的自然是你!”
红衣少年轻笑一声,日头正盛,照得他一双琥珀色的瞳仁越发浅淡。他狭长的眼微眯,敷衍告罪:“冒犯了三哥,还请三哥切莫放在心上。可我这匹马若是不跑,腿难受得紧,三哥若看不惯,去官府告我便是。”
随即,他看也未看同坐在车内的另一人一眼,扬鞭一挥,纵马扬长而去,徒留谢允霆在原地咬牙切齿。
“这狗东西要是我亲弟,看我不把他腿打折!”
万俟月并不在意那张扬少年对他的无礼态度,偶遇此人,让他想起另一桩事——
“你之前说,你这个叫谢允霄的堂弟不久前刚进了皇城卫?”
本是随口一问,万俟月却未曾想到,这个名字在未来许多年间,都是横在他心中一根难以移除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