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沏好了,雪娟先不奉给皇帝,反而递到云欢跟前。
不错,是个忠心为主的好丫头,云欢并不懂什么僭越不僭越的,自顾自就要接过。
雪娟却轻巧地往旁挪了挪,又俏咪咪抛给她一个眼色。
云欢好半天才会过意来,雪娟是要她亲自奉给皇帝——万岁爷好容易来一遭,不得多联络联络感情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面对这番拳拳盛意,云欢实在无法推拒,只得硬着头皮动手,将清亮的茶水注入瓷白的杯盏中,到底不惯这些营生,还是洒出来两滴。
幸好闪避及时,不曾烫到手。
再看康熙纹风不动坐着,云欢不着痕迹撇撇嘴,
【真会享福,合着把自个儿当老祖宗?】
康熙:……
两世为人,他这岁数加起来都能有个贵妃孙女了,可不正是老祖宗?
更想不到钮祜禄氏连沏个茶都不会,阖宫里头除了皇贵妃略微娇惯点儿,其余妃嫔哪个在他跟前不是毕恭毕敬的,这些伺候人的工夫更是信手拈来。
自己当初或许看走了眼,早知道不该听孝昭的。
正沉吟时,贵妃已至跟前。
云欢仗着抱病也不行大礼,只略微半蹲,低眉垂目,从那氤氲的白气下,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却悄悄忽闪着,似羞还羞。
康熙唇角微弯,嘴上如何矜持,还不是想抽空多看他两眼,阖宫里都知道贵妃思慕君上,康熙纵使对其无感,也不禁微微自得。
然而钮祜禄氏心里想的叫他自作多情了。
【听说万岁爷幼时发过天花,不知脸上落了几粒麻子?该不会比天上星星还多吧!】
康熙实在想不到贵妃会有心思管这种事,这样煞风景!难道以前没瞧过自己的脸?
虽说直视天颜乃大忌,可两人到底也是相处过的。
可想想自己也差不多忘了贵妃的脸,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想起前世,贵妃红颜薄命,顶多也就活到三十。
姑且忍忍,自己一个大男人何必跟病患过不去?
放以前,康熙定得暴怒,其实他脸上经太医疗治,早已淡去不少,只略略有几点痘印,但幼时着实受了些耻笑,连世祖皇帝喜爱八阿哥却不喜他,康熙也固执地认为是因为那张脸的缘故。
再不肯承认皇阿玛就是偏心。
如今往事重提,康熙几乎要拂袖而去,可贵妃下一句又将他留下,
【其实男人脸上有点小瑕疵无伤大雅,还更显英雄气概,跟小白脸似的皮光肉滑有什么趣儿。】
康熙才挪开的屁股又移了回去,这钮祜禄氏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好歹出身大家闺秀,怎么脑子里尽是些歪门邪道?
康熙仿佛打开了新天地,头一遭认识她似的。
到底不能不给她个教训,康熙遂板起脸,“贵妃,你可知嫉妒乃嫔妃大忌?”
云欢眨巴眨巴眼,“万岁爷所指,是臣妾前日卧病之事?”
都以为她是被宜妃截胡气病了,云欢当然不肯由着人泼脏水,
“您知道,臣妾一向体弱多病,十日里有九日下不来床,这跟嫉妒有何干系?她们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们指的谁,自然不言而喻。
倒学会牙尖嘴利,康熙微哂,“那你垂泪又是何故?”
显然永寿宫口风并不闭塞,甚至可说透成了筛子,连她背地里淌眼抹泪都成了后宫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好在云欢心理素质过硬,甚至可说厚颜无耻。
“臣妾为病殁的家姊伤心,难道也有所不能?”
人死为大,孝昭皇后贤良淑德,阖宫里头有口皆碑,她不信这样还能摘出毛病。
但康熙不为所动,“你姊姊忌辰还未至。”
孝昭皇后二月底崩逝,现下才十二月。
云欢一噎,怪道都说老奸巨猾,当着这等人的面丁点错都出不得。
“正因快到年关,臣妾想起幼时同姐姐制灯笼剪窗花的光景,言笑晏晏,何等融洽。”
这话倒不纯是编的,她的确有这么个玩得要好的姐姐,那姐姐也已经去了。
云欢赌咒发誓,自己并没嫉妒宜妃,更谈不上怨恨。
她很清楚,问题的根源不在宜妃,而在皇帝。
如果不是皇帝有意,宜妃哪怕出尽百宝也没用,顺治爷的后宫难道就没争风吃醋的了?也得抢得过人家董鄂妃呀!
康熙沉默下来,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转身而去。
并没多余的安慰,可能走上一遭就觉得尽到责任了,又或者看见云欢精神大好,觉得不必多问。
云欢撇撇嘴,幸好她不是贵妃,对这等人掏心掏肺纯属浪费。
雪娟等人却是欢天喜地,要知道皇帝以前每每来永寿宫,不出一刻钟就得走人,话都说不上几句,如今这般已然很好了。
万岁爷还喝了贵妃亲自泡的茶,这不就说明情况在好转吗?假以时日,两口子定会恩爱无间。
云欢彻底服气了,唯有恋爱脑的主子才会培养出恋爱脑的奴才,这群人被荼毒得有多深?
她反正没把恩宠放心上,至少不会排在第一位。
除死无大事,长长寿寿活着才要紧。当务之急是找个好太医,慢慢调理好她的身子。
午后,乾清宫忽然来人,送了一大包的燕窝、人参、鹿角、黄芪,说是万岁爷亲自下令开库房拣选的。
雪娟美滋滋收下,“皇上与主子心有灵犀。”
才说要补身子,这不补品就到了?
云欢:……
她一个人哪吃得了许多?虚不受补,哪怕只取三分之一,也能叫她补出鼻血来!
多的只能挪去库房留着赏人用。
从雪娟等人的言谈中她才知道,敢情这位贵妃平时是没什么赏的,除了逢年过节按部就班的赏赐,其余约等于零。
何况还有吃药之类的花销,就更匀不出多的了,也难怪钮祜禄氏在宫人中的口碑并不好,根本没闲钱打点呀。
云欢扶额,她知道钮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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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家的顶梁柱遏必隆已在八年前病殁,可大姐姐这些年也不曾攒下些家底吗?
据她知协理六宫可是个肥差。
雪娟道:“孝昭皇后清正廉洁,刚直不阿,怎可能中饱私囊?娘娘以后切莫再说这等话了,叫人听见没的辱没家声。”
云欢叹息,两姊妹各有各的苦衷,一个殚精竭虑,为名声断送自己,另一个又沉迷恨海情天,浑然不问世事。
虽说贵妃例一年六百两不算少了,可要支撑偌大门庭还是有点紧巴巴的,除非找家里补贴。
原身再糊涂,也知道报喜不报忧,从不肯让已经没落的娘家雪上加霜,云欢自然不会啃钮祜禄家的老,看来只能另外设法了。
减少交际也能减少不必要的花费,云欢让雪娟继续找内务府抱病,杜绝一切闲杂人等打扰,再则,虽然继承了原主的部分记忆,对宫里的人事关系仍有些云里雾里,她得让雪娟仔细说道说道,以免日后出错。
她想躺平,想过得舒服,就得避免四处树敌。
虽说现在已经有个不死不休的了。
又过了两日,听说敬事房把宜妃绿头牌撤下去了,道是沾了灰,得重做一块。
少说半个月不能再上桌。
雪娟拍手称快,“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谁让她欺辱娘娘的?”
活该,踢到铁板了吧。
万岁爷如此严惩,可见心里是有主子的,假以时日,不定谁后来居上呢。
云欢笑笑,她真没觉得撤绿头牌是什么大惩罚,像电视剧里那样,裹成鸡肉卷似的抬进去,还得钻被窝,想想都累得慌。
罚俸才比较可怕,扣工资想想就瘆人。
显然这些家底丰厚的娘娘们都没把俸禄当回事,宜妃听闻就跟疯了一样,要去找敬事房问个仔细,很怀疑他们被贵妃收买,故意给自己使绊子——对此云欢表示也得收买得动啊,她才舍不得出血。
亏得她姐姐郭贵人好说歹说将宜妃劝住,若无万岁爷吩咐,敬事房定不敢擅作主张,这会子去闹没的碰一鼻子灰。
且归根究底是宜妃先坏了规矩,幸而她截的是贵妃的胡,换做皇贵妃,能这般轻轻放过?怕是早就从一宫主位上捋下去了。
宜妃也是肯听劝的,为表诚意,亦是向皇帝示好,特意备了份重礼送到永寿宫来,言下之意,她已知错了,贵妃就既往不咎罢。
云欢才没空敷衍,人不见,礼照收。
下旨的是皇帝,她没义务去劝康熙收回成命。
至于东西,这点子对一条人命算得什么?就算宜妃并非故意,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终究脱不了干系。
宜妃吃了一鼻子灰,气得倒仰却也无可奈何,又因往日结仇过多,怕被惠妃等人耻笑,臊得好几日没敢出门。
贵妃借口养病也早就闭门谢客。
这个年于是过得分外安静,让想看热闹的人分外失望。
除夕夜,云欢喝着暖呼呼的姜汤,望着窗外茫茫大雪心想,她要过好从今以后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