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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046

作者:寒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感觉我被宰了。”


    下午的两个人终是抵达书咖,濮怀玉点了一杯拿铁,足足要花三十五块,真是一点都不便宜,完全大城市的价格。拿到手,她禁不住到隗祯肩头小声抱怨。


    像被放在肩膀上的一只风筝,牵引线挠得他耳廓痒痒。


    濮怀玉想跟谁关系好,其实是非常明显的:挤挤地坐,自然的肢体接触,发自喜爱地宽容。


    而最开始,隗祯还是从她跟简晟的相处中发现的。那时的他只知道一味强调好孩子被拐走,愤恨不学无术富二代的污浊。如今想来,里面渐渐夹杂进说不出的羡慕。


    现在,风筝真落在他肩膀上了。隗祯心想,要是能随身带着就好了。


    他思索片刻,问得认真:“你是说现在,还是刚才在精品店那里?”


    “算了,那是我愿意买的。”濮怀玉发觉自己被不轻不重地揶揄,跟被猫伸出肉垫摸了一下一样,并不生气,其实还挺愉快的,“买她们开心,也买我自己开心。”


    “那我愿意买下你的开心。”


    濮怀玉压低音量:“你就算了吧。”


    隗祯笑而不语。


    反正,他都想好了。回到燕京,后无论如何先给濮怀玉转一万。不管这场旅行花费了她多少钱,自己这点微薄的补贴要有。


    只是,回忆起整个略显荒谬的过程,从那个突然的咬痕到自然而然介绍“我们”,再到需要kiss证明的买一赠一;甚至无需刻意划分时间点,太多自然而然的瞬间可以说明这段关系的性质。


    在这个静谧的、濒临结束漫旅的时刻,隗祯终于有了实感:他们,竟然已经是情侣了。


    于是,当濮怀玉在书页中边读边回味方才的相遇,便听见身旁的男人轻轻询问:“……我们是在交往吗?”


    刹那之间,她睁大眼睛。心态沉稳如濮怀玉,头一回在隗祯面前露出如是表情。


    “你在火车上说你要保护我,难道不是告白吗?”她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事到如今还在确认这个问题,“你们男人不都是这样。‘哎呀,我肯定得保护她’,虽然我不需要就是了。”


    但濮怀玉很快恢复镇定,有理有据:“不过我很好奇,如果你心里有疑问,那你以为我咬你脸是在干什么,纯耍流氓?”


    如果不是恋爱关系,他一路予取予求,万事几乎都顺着她来,这是什么意思?


    算他脾气好、性子温?


    ——怎么好像是她逼迫他干什么,而他屈服于她的淫威。


    恋爱可不是这么谈的。


    偏偏他的脸颊染上红霞,不知道是被她说中了真心,亦或是别的什么:“我没有这么觉得。”


    “……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隗祯。”不管他怎么想,濮怀玉觉得自己被动地陷入了一种不太妙的境地里,“你真的太糊涂了,以后跟别人恋爱也这样吗?开始和结束,都要清晰明了才行。”


    濮怀玉觉得,此刻的自己以老师的姿态训斥完全有道理。首先,她有过恋爱史;其次,是隗祯的稀里糊涂把她带进沟里,他必须要想明白她给他的问题。


    被美色和温情所惑,濮怀玉愿意自罚三杯,但隗祯绝对是主要责任人。


    她是不会怪罪自己的,是隗祯让她成了个自恋的流氓。倘若只有她一个人开心,他在心里悄悄审视,自己岂不是成了愚者?


    有懊恼,也有无可奈何。濮怀玉将剩下的拿铁一饮而尽,接下来搬起凳子:“隗老师,隗叔叔,隗先生,就当是为你自己着想,好吗?”


    “你要到哪里去”——隗祯差点脱口而出,便看见濮怀玉生疏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怎么可以这么快,明明上一秒濮怀玉还喜欢挤着他坐,喜欢碰碰他,他也……很欢喜。结果眨眼间,她就能跟他保持距离,像从未同他交过心,喜爱地牵住他的手。


    系统这时幽怨地上线:「昨天不是跟濮怀玉谈得挺开心吗,我都因为系统的隐私保护规则掉线了好久,你神经大条到这个程度?」


    「……」


    系统语含讽刺:「我说,你的雷厉风行,明察秋毫呢,隗总。」


    隗祯无言以对。


    「你想知道因为你刚才那一问,让濮怀玉给你扣了多少友好值吗?」


    最直白的是数字,系统就跟他聊数据,「十九点啊,十九点。你真的很让我惊喜,我从来没遇见你这样让我心脏受不了的宿主。」


    对着濮怀玉垂眸阅读《到灯塔去》的脸微微出了神,此时的隗祯心头回旋的无非只有一句话:这么快就要收回对他的恩赐吗?


    对比起来,真的是“恩赐”。


    系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要是隗祯不符合电击条件,对任务对象的情感走向另一个极端,它都想直接电击伺候:「你不是也很享受吗?反正等你走后,濮怀玉不会有任何有关于你的记忆,清除记忆是系统的任务。但现在,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答应她,让她谈着玩玩又怎么样?」


    怎么会这么不干脆,这么拖泥带水。它都忍不住翻资料库,将隗祯的材料跟它切实的所见所感对比,然后大骂一句“诈骗”。


    资料上的这些词,形容濮怀玉还差不多。


    「……不是的。」隗祯看着系统显示八十点的友好值,以及濮怀玉那张意识到在被注视依旧无动于衷的脸,心底漫开苦意,「其实她说的不错,我是该想清楚。」


    系统的“难得糊涂说”,终究不能让他心安理得享受这种混沌、朦胧的关系。


    它很甜,很浪漫。


    但他无法忽略现实的刺痛感。


    本该是隗祯考虑的问题,却要濮怀玉提醒。这让隗祯觉得惭愧。


    晚上在招待所对面的火锅店吃饭,濮怀玉礼貌拒绝了隗祯想要协助清洗餐具的举动:“谢谢你,但我可以自己来。”


    “……好。”


    还是保持距离为妙。濮怀玉向来不是爱强人所难的性格,一切讲究自愿,永远都不要忘记选择的重要性。但隗祯是个截然相反的奇人,自愿顺着她,连伴侣位置都能半推半就让给她坐,濮怀玉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这么好说话吗?


    好说话到有点荒谬了,偏偏还和她配合默契。


    如果只是想照顾她,那她不想丧失先天没有父亲这个优势,给自己又找个爹。


    她看不出来,隗祯一个“好”字里面藏着多少不能服务她的伤感。


    他还想着,要是濮怀玉不嫌弃,她换下来的上衣裤子他愿意拿来仔细搓洗。招待所的洗衣机实在不能够让他放下心,她领他玩一天原也够累,他愿意分担些许琐事。


    系统的冷嘲热讽就没停过:「你以为谁都能当濮怀玉的田螺公子吗?她喜欢年轻的,你比她大这么多岁数,她愿意迁就,你倒不愿意了。看看,衣服没得洗了吧?」


    隗祯不理它,涮出块鲜嫩的肉放到她的蘸碟里面:“小玉,这一块好,你多吃点。”


    “谢谢。”


    她笑纳时,起先隗祯还很开心,结果下一秒濮怀玉接着说:“不过,你还是别叫我小玉了吧。我们从外观上区分得不太明显,不那么像长辈和小辈,容易被误会。以后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这样至少我们自己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吗?


    这顿饭吃到最后,隗祯的心情何止是一丁点儿难受,跟发炎化脓无异。


    各自回房前,濮怀玉也没有道晚安,只是让他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火车。她起床气明显,不想一起床还得拉扯别人,到时候生了气,都不愉快。


    “我不会不愉快的。……能跟你旅行,我真的很高兴。”到哪里都开心。


    濮怀玉对里面的温情充耳不闻,只硬邦邦道:“还是早些休息吧,你好我也好。”


    就这样各回房间。


    当晚,隗祯失眠了。


    系统第一千零一次让他从了濮怀玉,隗祯却在脑袋里细细描摹起她的面容,每寸细节都鲜活,到最后整个人彻底生动起来,口中吐息轻灵地落在他的脸颊上,像弗洛伊德理论中一岁半前的口唇期婴儿,通过咬什么表达喜爱。


    以为他有意,她真的非常及时地给了他反馈,是个绝不拖沓的恋人——在濮怀玉看来,她仅仅是答应了他的告白,很捧场地返哺恋心而已。


    但他真的可以这么做吗?


    系统叹气:「如果你忧虑的是从前和她的师生关系,你们现在已经不是老师和学生,一切进展都合乎道德。」


    这段特别的情谊,让隗祯必须反复审视自己。


    ——不是濮怀玉一毕业,他们就急不可耐地在一起,涉足那段灰色地带;不是他利用不平等的师生关系向弱势者索取,是濮怀玉作为生活的强者教会他,从没有仰赖他的生活经验;亦不是罪孽深重地触发禁忌,至少在濮怀玉毕业前后,隗祯都从未想过和她恋爱……


    隗祯不得不想清楚好多个“不是”,逐一审判自己是否有所逾矩。


    系统:「在燕京,你们手牵手走在街上,根本不会有人看的。不过回到隋城,确实需要夹紧点尾巴。」


    「……即便不去考虑院长、陆小姐和魏老师的反应,」太多个“不是”支撑着隗祯维持大脑里的一清二楚,甚至到了较真的地步,「难道你不正在看着吗?」


    先前是错的,如今理清楚才是对的。


    「我和她的关系要禁得起考验。」


    「什么考验?你们都问心无愧。而且,马上就是濮怀玉的十九岁生日,你最多最多再陪她一个寒暑假。」


    只是,隗祯的诚恳让系统难以再用激烈的语气斥责:「……从我的角度看,你虽然半路出家,但确实是个很不错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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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谢谢。」隗祯温声道,「这件事够我考虑一宿了,毕竟‘具有恋爱条件’和‘拥有恋爱意向’是两个概念。」


    “可以爱”和“想要爱”是不一样的,隗祯虽说是初次恋爱,但他认为倒也不算复杂。


    就比如,濮怀玉很好,隗祯认为简晟这样家庭背景优越的富家公子喜欢上她实属情理之中;他的懦弱甚至让隗祯觉得,他根本配不上濮怀玉。


    等他走后,她会毫无牵挂地和谁步入下一段关系中呢?隗祯希望她能幸福,但一想到自己离她遥远到看都不能看一眼的程度,看她高兴地走进大展宏图的青年时代,有一点爱情点缀生活,就觉得胸口有如被蚂蚁啃食,夹杂泪滴,血淋淋地疼着。


    ……为什么他们不能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时间隗祯甚至萌生出后退一步,与命运做交换的想法。


    倘若濮怀玉真的能够和他生活在一片蓝天下,即便永远不能恋爱,他们还可以拥有其他形式的关系。就算擦肩而过,至少他能看看她。


    但世事流逝随风,是捉不住的。等窗外吐露曦光,隗祯终于用一宿的时光艰难地做好决定:至少抓住现在。


    濮怀玉倒是睡得不错,恋爱的琐碎烦心尚且不会带入现实中的正事,带入梦境更是无稽之谈。


    她不是非隗祯不可,甚至说她不是非得进入恋爱关系,只是碰巧遇见对胃口的异性,仅此而已。况且,濮怀玉也提前给隗祯打过预防针,既然不能以情侣的方式相处,做朋友也好啊,她不介意。


    虽然这个“朋友”被她啃过脸,还是异性,似乎只能渐渐疏离维持界限感。


    洗漱,收衣服,打包行李。回程坐高铁,中途仍需转一次,但时间大大缩短,车票也更昂贵。没办法,当初考虑到简晟是个娇气的小公子,濮怀玉想着回程就简单粗暴点,赶紧把他送回金窝银窝算了。


    结果陪伴她到最后的,是隗祯。濮怀玉想过是一个人,从没想过带上他,倒也神奇。


    答应告白是出于兴趣顺水推舟,结果那并不是告白。要说一点不遗憾,其实还挺多的,但如果不成,她也不会留恋,强逼他答应自己。


    招待所原本提供早餐,濮怀玉独自下楼,要了一份阳春面,上面卧了一个荷包蛋。


    老板端面的时候嗔她:“怎么不叫你那相好的?他个大男人睡懒觉是舒服了,让你个小姑娘起这么早。”


    濮怀玉搅动面条,爽快地咬下一大口说:“他暂时不是我男朋友了。”


    “吵架了?唉,要我说,这种长得太水灵的看看就好,其实都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自我中心。闺女,你要是真想谈,我认识一个,刚刚飞在英国读书,虽然不如现在这个漂亮,但是肯定比现在这个年轻……”


    “阿姨,早。”


    老板悻悻起身,瞬间住了嘴:“早。要吃什么?”


    隗祯在濮怀玉对面坐下来:“我也要一份面吧,闻起来很香。”


    这样择位,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看来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两天真是闹了个大乌龙。濮怀玉垂下眼眸,冷着脸专心吃饭。


    男人像浑然不觉,亲昵询问:“昨晚休息得怎么样?”反正隗祯的眼皮底下是熬出了淡淡青灰,更多几分婉约的颓靡气质。


    濮怀玉咬断筋道的细面,惜字如金:“还可以。”当务之急是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降温,她可不想不清不楚的。


    老板将他的面端上,不止是水嫩的青菜少了好几根,连荷包蛋都没卧。濮怀玉眼尖瞥见缺失,心道他们关系变了不假,但交的是一样的钱,可不能任由生意人借题发挥。


    亏了感情还亏钱,那这么行。于是濮怀玉提高声音:“阿姨,他这碗没有鸡蛋,青菜也比我的少,您得给他加上。”


    老板只好拎着圆勺前来加上,不忘说教隗祯:“你看看,这么好的闺女,你不珍惜,最后就去疼别人了。”


    无论谁跟她一块儿吃面,少了就是少了。濮怀玉蹙起眉刚想解释,却听隗祯温声道:“您说的对,我本来也不算年轻,能守着她已经很知足,不想别的。”


    咦。濮怀玉稀奇地睁大眼睛。


    所以,他这是完全想明白的意思啊。


    要是再不明白他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濮怀玉就是个呆子。


    吃完早饭上楼拿行李,濮怀玉背好书包准备去隔壁帮忙,结果迎面被抱了个正着。


    如此猝不及防,濮怀玉愣了一下,随后慢慢回抱上他:“你现在不拘谨了?”


    “其实还会有一点。”


    濮怀玉摸索着,先摸到的是脖颈,温热的红晕开来,连同耳垂一起变红。她想对待珍惜的玩具那样轻轻捏了捏:


    “……这哪里是一点。”


    「线索四:她与人为善,但这不妨碍她对自己人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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