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一出,岑瑶只觉五雷轰顶,但她又越想越觉得合理。
没错,厉王和瑶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冲突,况且瑶姬的父亲还是扶持厉王上位的功臣,虽说根据史书记载所言,厉王之后会不顾旧情,但到目前为止,不是还好好的吗?
可要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她实在冤枉啊!这命令是瑶姬下的,她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别说阻碍厉王纳妃了,就是厉王现在有一百一千个宠妃,她都会举双手赞成,最好厉王还能为宠妃鸣不平,动动宠妾灭后的念头,不不不,不是灭后,是废后,这样她就可以被一脚踢出王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岑瑶此刻无比庆幸自己不是真正的瑶姬,否则她一边要面对狼子野心咄咄逼人的家族势力,一边还要应付阴晴不定暗藏杀意的暴君。
...但是她现在好像就在做这个事情啊。
真瑶姬你快回来啊!
事到如今,岑瑶觉得想办法回去已是迫在眉睫,倘若她再不换回自己的身体,或者说,再不结束这场噩梦,她根本无法预料到未来还会发生什么。
昨夜她左思右想,总觉得或许她入宫伴读时误闯的废弃宫殿才是事情的关键。
可景仪殿并不是记忆中的那处宫殿,没有殿前的那棵枯树,也没有院里的那口井,或许是...瑶姬被逼疯后换了住所?
于是岑瑶开始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边走一边找。
但这并非易事,因为此时已是百余年前,改朝换代之后,宫里的模样大有改变,不仅修建了不少新的宫殿,就连部分宫道也是推翻重造的。
正当她为难之时,忽而瞧见不远处有几个宫女正朝着这边走来,岑瑶本打算拦下其中一人打听一番,不料这几个宫女在看见她之后皆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岑瑶不擅长面对这种畏惧的目光,她颇有几分尴尬,开口问道:“你们可知这宫里有何处院落是种着一棵大树的?”
几个小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肯先说话,倒是走在最后面的小宫女战战兢兢地埋头应道:“回娘娘,倒是有几处宫殿院子里种着树,不知您是要...”
岑瑶打断她道:“哪处院落种的树最高大?”
那小宫女回想片刻,随后便缩着脖子引岑瑶往另一个方向走,她们一路途经了几处宫殿,走到转角处时,岑瑶瞧见几个宫人正提着木桶迎面而来。
一丝隐隐的不妙从心底浮上来,鼻息间此时嗅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岑瑶不禁加快脚步,直到走到一处宫门前时,她才终于停了下来。
身后传来小宫女胆怯的声音:“王后娘娘,这便是种了大槐树的漪兰殿...”
岑瑶呆愣地站在原地,只见一棵被烧焦了的枯树正立于院内,坐落在其后的是一片乌黑的废墟。
那宫女见她没发话,也不敢退下,只得惴惴不安地候在原地,岑瑶则抬脚踏过宫门,直直往院里去了。
像极了。
除了和记忆中的那棵树相比多了几根枝桠以外,其他的地方几乎没什么差别。
院内还在忙活的宫人见到王后亲临,无一不是惶恐的模样,岑瑶想要往后院的方向去,却被一名匆匆赶来的内侍拦了下来。
“恭迎娘娘,不知娘娘来此有何贵干?”
岑瑶瞥了一眼此人,只见其身材矮小,但眼神里却透着精明干练,和她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下人不同。
“井在哪?”她问道。
倘若此处就是她误闯的那间宫殿,那么后院里应当会有一口井,她要去亲眼确认。
那内侍闻言并未挪开身子,反倒躬身毕恭毕敬道:“此地先前走了水,如今还在善后,娘娘千金之躯,此刻前去只怕会沾了污秽。娘娘若是对后面的那口古井感兴趣,改日小人再带您来瞧便是。”
看来是有井了。
远处的天空逐渐被乌云笼罩,岑瑶伫立在原地良久,才终于有了动作,只见她目光颇为复杂地扫过这处院落,随后简单应了声,算是同意了对方的提议。
继续待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岑瑶在心底叹了口气,临走时,她忽而想到了什么,于是扭过头问向那内侍:“我听说,此处有人被火...”
剩下的几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岑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落在她的肩头,她分明不是下令放火的人,却无法对无辜之人视而不见。
“你...替我寻一寻那些乐伎在宫外的家人吧,若是有了消息,你就来景仪殿找我。人死虽不能复生,但我会从账上拨出千两给他们,也算是...聊表慰藉。”
那内侍在身后恭敬相送。
“娘娘仁慈,冯清恭送娘娘。”
冯清?
岑瑶脚步一顿,猛然回过头望向身后那人,只见其依旧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半点不曾逾矩。
史书中记载,靖安七年,内侍总管冯清与意图谋反的睿王串通一气,私开城门,引兵围宫。
岑瑶回想起昨夜来景仪殿敲门的那个人。
“你就是冯总管?”
冯清闻言动作略一迟疑,答道:“回娘娘,正是小人。”
岑瑶微微眯起眼。
是了,她之前怎么就忘了,宫里还有这一号人物。
关于此人的来历,岑瑶并不了解,只知道厉王视其为亲信,自登基起就让其侍奉在左右,也不怪青兰昨夜一听说那内侍是冯清身边的,就放心开门跟他走了。
冯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厉王的,又为什么要背叛厉王,岑瑶一点也不在乎,但如果他敢算计到自己头上,那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眼下贸然问话是不明智的,岑瑶决定先就昨夜的事情小小试探一番,她刚欲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
“冯总管!陛下要我请王后娘娘前去明德殿,您可知娘——”
只见一个面容稚嫩的小宫人正慌慌张张地迈入院门,他话还没说完,一瞧见岑瑶的身影后,当即面色一白,张口结舌起来。
“娘...娘娘!小的、小的先前不知娘娘在此!”
岑瑶这几日见惯了一脸惧意的下人,此刻看见这么个欠缺礼数的呆愣小宫人,倒觉得有些新奇了,还不等她做出反应,只见身后的冯清就已先一步上前,一脚将那小宫人踹倒在了地上。
!
岑瑶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给惊到了,却见冯清不动声色地回过身,垂首道:“娘娘恕罪,他是个新来的,有些规矩还没记住,娘娘宽宏大量,今日便饶他一次吧。”
他说的话看似是在向着那小宫人,也分明让人挑不出毛病,但岑瑶心底却隐隐生出一丝不快来,她将目光瞟向四周,果然瞧见这院内的宫人皆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不过是个孩子,无妨。”她开口道。
冯清闻此默不作声,岑瑶以为这事算是了了,不料下一刻,就听见那冯清抬手道:“来人——”
“教教他宫里的规矩。”
他的话音刚落,院内几个原本还在忙着收拾的内侍就立刻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转而朝着这边走来,岑瑶怔了一瞬,她眼看着几人将那小宫人从地上拖了起来,其中一人还撸起了袖子,做出要打人的架势。
岑瑶当即明白过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她冲着几人喝了一声,随后快步上前,一把拉开那个作势要打人的家伙。
冯清则站在一旁,语气十分平静:“娘娘大度,这才饶了他一命,但此人今日冲撞了娘娘,说不定改日还会冲撞陛下,小人这是在教他规矩。”
岑瑶转过头望向那个被几人拎起来的小宫人,只见后者双目通红,脸色惨白如纸。
啊...
就是因为这群掌权者自以为高人一等,所以下面的人才会视黎民百姓之命如同草芥一般,一个内侍在宫中随意欺压旁人,却拿陛下来当挡箭牌。
岑瑶冷笑一声。
“规矩?”
她环顾四周,看着那一张张或怯懦或呆板的面容,一字一句道:“既然说到规矩,那你们就给我听好了——”
“在这个王宫里,本宫就是规矩!本宫如何说,你们就如何去做。如果有人胆敢借着本宫的名义,或是陛下的名义恃势凌人,那就别怪本宫手下无情了!”
此话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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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一时寂静无声,岑瑶看向那几个拉扯着小宫人的内侍,冷冷开口道:“怎么,本宫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
那几个内侍闻言面面相觑,纷纷停手跪倒在地,嘴里念叨着“娘娘息怒”。
岑瑶没管这些人,她望向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宫人,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宫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岑瑶走到他跟前,他才后知后觉地颤声回道:“小的...名叫小怀。”
“你是新入宫的?”
“是...”
“行,那你往后就跟着我吧,”岑瑶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冯清,“往后不论这宫中如何,我的景仪殿总归是没那么多规矩的,既然陛下有旨,你现在就带我过去吧。”
跪在地上的小怀一时愣了一下,眼见着岑瑶已经抬脚走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应了声,随后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而跟在新主子后面。
而在他们身后的冯清依旧站在原地,此刻他抬起头,目光阴鸷地望向女人的背影。
...
漪兰殿外,先前领路的小宫女仍旧候在原地,岑瑶出来时见到这一幕,便主动上前道:“今日多亏你了,自己去景仪殿领赏吧。”
小宫女一时没反应过来,隔了半晌才急忙叩首谢恩,小怀这会也跟了上来,他走在岑瑶身后,毕恭毕敬道:“多谢娘娘今日救下小怀,小怀日后定当全心全意侍奉娘娘!”
岑瑶颔首,淡淡开口道:“带路吧。”
看着小宫人走在前面的背影,岑瑶觉得自己如今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尤其是在经历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之后。
漪兰殿被烧成一片废墟了,根本没有记忆中那座华丽的宫殿,回家的线索被迫暂时中断,但她不能坐以待毙,在找到办法回去之前,她必须先在这个王宫里生存下来。
褚夫人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倘若她不能为褚氏所用,那么他们就只能另谋他法了,也就是说,如若她不能尽快生下嫡子,助褚氏夺权,那她就会被视为一枚弃子,而又有哪个执棋之人会在乎弃子的安危呢?
至于厉王那边...
岑瑶此刻突然回想起昨夜在大殿内,赵子煜望向她那关切的目光。冷静下来想想,杀了她,厉王极有可能会失去褚氏及其党羽的辅佐,对他来说简直百害而无一利。
可若不是厉王,又会是谁呢?
头顶的天空此刻阴沉沉的,疾风阵阵刮过,吹得岑瑶发髻上的流苏簪子都摇晃起来。
她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殿前的宫人冲她毕恭毕敬地行礼,在一声通传过后,内侍领着她踏入殿内,几个御医与岑瑶擦肩而过,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男人正坐在案前,见她入殿,略显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丝笑意。
“阿瑶,你来了。”
岑瑶略略抬眼,一下就注意到了案上摆着的瓷碗,鼻息间充斥着苦涩的药味,她心中虽闪过一丝疑惑,但面上倒没显出什么,只乖顺地站在阶下,等待着这位暴君发话。
“今日怎的这样拘谨?阿瑶像往常一样便好。”见她一直站在阶下不动,赵子煜便主动开口道。
像往常一样?往常是什么样?
岑瑶抿了抿嘴唇,她暗暗瞟向四周,只见殿内此刻已无宫人的影子,而除了厉王所坐的那张软榻之外,也不见有其他的位子可以坐...
难道她现在是要和厉王坐在一起?
见她仍踌躇在原地,赵子煜有些无奈地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此话一出,岑瑶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过好多个画面,那些话本子上描述的宠妃都是什么样的来着?被大王搂在怀里?喂大王吃水果?
一想到这,岑瑶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如果厉王真的要搂着她怎么办?难道自己也要喂大王吃东西?可这里没有水果,难道要,喂大王喝药?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案前的男人突然开口了,岑瑶仰起头,只见赵子煜正挑眉望向自己,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怎么还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