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陆令仪正在凤仪宫内擦拭廊下围栏,姬容与渐渐大了,赵女官在远处搀着他蹒跚学着步,一旁的怀宝也算是看着姬容与长大的,见小皇子缓缓学着步子,一向高傲地将脑袋都仰到天上的雪狐,也露出了些欣喜激动来。
“听说就是今日了。”
“诶,你说那夜兰国人都长什么样子?”
——一旁的小宫娥与小太监窸窸窣窣的讲话声传入耳,陆令仪倒是个无所谓的,却听赵女官远远咳嗽了几声:
“都在说些什么呢?”
宫里是非多、口舌也多,陆令仪只是不想管,但不得不说有赵女官在这凤仪宫里管事,才使这凤仪宫少了许多麻烦。
“赵女官。”说闲话的几人听见赵女官的声音,连忙散开些许,微躬着身子,一脸战战兢兢的模样。
“娘娘还没睡醒,别扰了娘娘清净。”赵女官怀中抱着姬容与,肩上站着怀宝,将人遣散开了后,这才走到陆令仪面前。
怀宝在这凤仪宫内,原先只对陆令仪有所亲近,就连睡觉也只挨着她睡。也不知是不是随着时间久了,它渐渐意识到自己在这宫中的地位,行为愈发放肆起来,不说赵女官了,就连贵妃娘娘的肩上都能站上一会儿。
“怀宝你快下去,去你陆姐姐肩上。”赵女官一边抱着姬容与,一边动着半边肩,试图将怀宝赶下去。
可这雪狐虽通灵性,却不是个听话的主,只见它懒懒散散舔着爪子上的毛,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却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样子。
陆令仪嗤嗤一笑,放下手中打扫的活计,伸手将怀宝抱了下来:“说起来也快到去狐苑处的日子了。”
说到狐苑,怀宝这才像听得懂话似的,不打哈欠了,也不舔毛了,一双长而狭窄的狐狸眼就这样眯起打量着陆令仪,似是在问什么时候可以出宫玩上一玩。
这深宫之中着实无趣,就连雪狐都呆不久,更何况是人呢?
若不是身不由己,又有几人愿意待在这深宫之中?
“你可知他们方才说的是何事?”赵女官见那三三两两的宫人们都散开了,一边用折下来的花枝逗着姬容与,一边佯装出不经意的模样问道。
陆令仪不是没听见过这些闲话,上次皇家夜宴,忠亲王便说开春之后夜兰国要派使臣来朝,又提及夜兰国公主心仪裴司午一事。
那使臣觐见之日,怕就是今日了。
陆令仪不知怎的,想到裴司午时竟替他烦忧起来。
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着他堂堂一介大理寺卿,公务繁忙不说,又要暗中调查沈家与夜兰国一事,再加上时不时要来凤仪宫接了怀宝去狐苑,这下好了,又多了一个夜兰公主想与其双宿双飞。
不过,若是郎有情妾有意,这倒算不上什么烦忧事。
“陆女官,娘娘醒了,正唤您过去呢。”小宫娥踩着细碎的步子,凑到二人面前,朝姬容与行了一礼后,将陆令仪怀中的怀宝抱了过去。
“我这便过去。”陆令仪应声。
娘娘的洗漱向来交给下人,并没有非要女官过去伺候的理,贵妃现下唤自己,陆令仪深知是有事交代。
陆令仪掀开厚厚的毡帘,屋内点着的熏香被炭火烧的旺盛,她拿起门边的盥洗铜盆,捻了纱巾,朝床边走去。
贵妃素着脸,任由陆令仪为她擦着手脸,又替其束发更衣。
“娘娘何事唤我?”陆令仪问。
“今日夜兰使臣来朝,皇帝宴了百官群臣,你陪我一道去,留赵女官在宫中照料容与,可好?”
“是。”陆令仪为娘娘描着娥眉,顿了顿,这才开口,“娘娘可是为了那夜兰公主心仪裴小公爷一事?”
贵妃拉住陆令仪横在她面前正在描眉的手臂,笑道:“你倒是清楚。”
“娘娘,令仪无碍。再者说来,那裴小公爷与我之间清清白白,若是两厢情愿,我又进去掺和什么?”
“两厢情愿?”贵妃自顾自拿了胭脂,对着铜镜用指尖轻轻蘸着晕开,“令仪,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令仪不敢。”陆令仪放下手中玉簪,跪伏在地,“令仪没有要欺瞒娘娘的意思,只是裴小公爷所想,令仪不敢断言。但裴小公爷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若是真能觅得良人,就算对方是夜兰人士,也未必不是坏事。”
“那你便是在欺瞒自己了。”贵妃长长叹了一口气,将跪伏在地的陆令仪搀了起来,“我知晓你在逃避些什么,只是情爱一事,向来没有道理,哪里又是勉强的来的?”
陆令仪起身,继续为贵妃簪着发饰,错开话题道:“娘娘,今日夜兰来朝,比起往日的玉簪,不如换上金钗,也好彰显我朝实力强盛,如何?”
贵妃没应声,那便是默许了。
待陆令仪为娘娘换好衣衫,又将自己简单梳洗打扮一番,便随着娘娘一道赴了宴。
今早前朝上发生了何事,陆令仪尚且不知,但远远便听见那殿内席间的欢声笑语,陆令仪便松了口气——至少没有撕破脸面。
陆令仪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席上众人都差不多来齐了,就差皇帝与那夜兰国的使臣。
陆令仪环顾一圈,裴司午亦还未就座。
“似是去离宫狩猎了,马上便要到。”陆令仪得了消息,第一时间便悄声在贵妃耳边说道。
“无碍。”贵妃摆摆手,又唤陆令仪坐下,“今日你不必一直站着,坐着歇歇吧。”
陆令仪应了是,便在矮榻一角跪坐下来,接过娘娘递来的茶水,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自从姬容与出世,二人的话题总是围绕在小皇子身上,像今日这般闲聊倒是少见。
“裴小公爷还没来?”贵妃问道。
“应是要来的,大概是跟皇帝一道去了离宫罢。”
这边话音刚落,便听殿门外一阵脚步声,陆令仪放眼望去,果真见裴司午与一干公子将相们陆续而来。
“陛下与夜兰国使臣稍后便来,宣舞姬上殿。”裴司午对身边的小太监交代了一句,便落了席,目光直直望着陆令仪的方向。
陆令仪自然也在打量着那处,却见裴司午自打一进殿,面色便有异,望着陆令仪的方向欲言又止般,若不是碍着旁人在场,怕是要冲过来与陆令仪说些什么一般。
发生了何事?
陆令仪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夜兰国那位对其心有所属的公主,但此事谁都有了准备,裴司午面色不至于会差成这般模样。
莫不是皇帝真将那夜兰公主许给了裴司午?
不,不会。
先不论裴司午如何做想,就单单论夜兰国近几年来频频不安分之举动,将其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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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许配给我朝重臣,怎么想都是不利于我朝安定之事。
陆令仪望着裴司午递过来的眼神,虽看不懂其中含义,但却知晓其中不妙。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陆令仪便知裴司午在因何事发愁了。
随着总管太监一句“皇上驾到——夜兰国王子、公主到——”,众人纷纷起身,朝殿门鞠躬行礼。
几人纷杂的脚步由远及近渐渐响起,陆令仪垂头望着鞋面,却听一男子声音十分耳熟:
“没想到这中原的铁骑亦如此厉害,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了!”
陆令仪身体动的比脑子转的快,她猛地一抬头,便见那熟悉的身影站在皇帝身侧,正朝席间走去。
男人身形修长,上身着的是宝蓝色斜襟窄袖锦袍,腰间束了条镶了绿松石的皮革腰带,勾勒出紧实的腰腹。
修长而有力的双腿被束在刺绣长靴之中,这身打扮模样与陆令仪初次见其之时大相径庭,却各有各的风采。
不再是那翩翩公子般、至少面上看上去还算和煦温柔的“涂渊”;而是精于算计、一举一动都似在打量着周围人、似鹰隼般的——
“呼衍涂渊。”皇帝笑笑,示意其落座,“你与妹妹此番来中原,可要好好玩玩,体会一下我们中原的风土人情才是!”
原来是“呼衍”涂渊。陆令仪并没有被欺瞒的怒气,而是觉得“果然如此”。
上次在西郊夜市遇见,陆令仪只觉这人定是夜兰人,又身份神秘。
谁承想竟是夜兰国王子。
这下陆令仪倒是懂了那裴司午一进殿就遮掩不住的烦躁神情了。
呼衍涂渊身后站着也列,与身边一女子同时落了座。
不消多想,陆令仪便知晓那女子定是夜兰国的公主——对裴司午倾心之人。
与中原的公主不同,可能是因为夜兰国之人在草原上长大成人,这位公主的穿着打扮都极有其兄长的风采,墨发高高竖起,几条红绿丝带将发丝缠绕在一处,显得张扬极了。
身上穿着也并不是中原女子那般飘逸的裙钗,而是同呼衍涂渊一般的窄袖金丝锦袍,配上长靴紧裤,飒爽极了。
陆令仪这边还在欣赏异域服饰之美,便听身后几名臣子在那儿细细低语,说的尽是些如此女儿服饰,不堪入目之类的诋毁之言。
陆令仪不过一介女官,也不好说些什么,贵妃见其模样,拂袖轻咳几声:“诸位大人,这不是说闲话的场合吧?”
见贵妃言语中带了些不忿,那些臣子这才正了正身子,装作没事人一般,收了言语。
陆令仪心底嗤了声,到底没说些什么,只给贵妃满上了茶水:“多谢娘娘。”
贵妃接过茶盏,借着杯盏挡在嘴角,轻轻道:“令仪,你倒是真性情。”
“娘娘说笑了,同是女子罢了。”
“你向来如此。”
“我……”陆令仪听不出贵妃娘娘语中之意,一时想辩驳,却又不知如何讲起。
“如此便好。”贵妃饮尽了茶盏,将其置于桌案,打断道,“家国大事便站在家国的立场上去论;情爱之事则放在情爱之中去谈;就事论事,从不假公济私,也不借由对方的穿着打扮去诋毁刁难。”
贵妃侧头瞧着陆令仪,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如此,便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