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东胡(上)
一大早,颜寿梳洗完毕,优雅地用过早膳,又让人取来一件藕粉色大氅换上,这才满意地拉着沐溪出了门。
目睹全程的阿缙不由仰天长叹:他真的服了,一个大男人能讲究成这样!吃饭前穿一套,吃饭后还要换一套,衣服多了不起啊!
颜六手里抱着一堆昨日沐溪拿回来的物什,小碎步跟在两人身后。
颜寿问:“一会儿知道怎么做了?”
沐溪答:“退东西,道歉。”
颜寿欣慰地摸了摸她发顶,“孺子可教也。”
于是,几人挨家挨户退还礼物一事很快传遍了王帐的各处角落。
沐溪将一对护膝还给眼前的姑娘,抱拳道:“对不起,是我不知此地风俗,唐突了姑娘。”
姑娘收回东西,有些委屈,“我不怪宁布,只是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我叫拉姆,是东胡族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既勤快又持家,还温柔体贴,没有人不夸我的!”
她上前一步,一双美眸顾盼生辉,眼神更是炽热火辣。
沐溪:……
沐溪神情窘迫,正踌躇着该如何委婉拒绝,却见颜寿将她拉至身后,无语道:“这男女之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既然他无意,姑娘何必强求。”
“你是谁?关你何事?!”姑娘双手叉腰,神色不满。
颜寿呵笑一声:“本公子是他兄长,你说关不关本公子的事?”
姑娘顿时气焰全消,扁了扁嘴,仔细打量起两人,奇道:“你二人怎的瞧着不太像?宁布如此清雅俊秀,年少有为,可你这当兄长的却这般花枝招展、一看就很难养活!”
颜寿:……
什么叫一看就很难养活?!他本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贵一点怎么了?何况他花的是自己的钱,又碍着谁的眼了?!
颜寿气得脑壳痛,冷冷哼了一声:“本公子大度,不同你计较!”
“不过本公子警告你,不许再打本公子弟弟的主意,否则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姑娘恨恨跺脚,一脸委屈巴巴看向沐溪。沐溪吓得别过脸,假装没看到,只随着几人一道离开。拉姆忙追出帐外,不死心又喊:“宁布,你若娶了我,我定尽全力供养兄长,绝不叫你为难!”
颜六憋着笑,身体一抖一抖的:这姑娘可太有意思了,一眼就看出他家公子确实不好养,实在是个人才啊!
颜寿磨了磨后槽牙,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滚!去找东胡可汗!”
“这些草原女子民风奔放,实在有伤风化!”他气得不住抱怨,余光瞥见沐溪一脸的无所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都怪你小子整日招蜂引蝶,还连累本公子名声受累!说吧,你要怎么赔?”
沐溪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好脾气问:“你要如何?”
“哼,算你懂事!”他面上一副沉思模样,心里却偷着乐,“本公子要搬到你那儿去!原来我那处就让给阿缙住,不过你得留下来,保护本公子安全。”
沐溪有些无语,“我那里帐子小,陈设简单,你怕是住不惯。”
“无妨,我已派人去收拾了,他们自会布置妥当,你无需担心。”颜寿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偷腥的小狐狸。
沐溪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心想那还问她做什么?
颜寿却是心情极好地四处转悠,正巧瞧见几位穿着打扮似禹朝人的中年妇人,微微有些吃惊。他上前一步打招呼:“敢问几位婶婶可是禹朝人氏?”
妇人们对视一眼,眼里亦是惊喜,热情答:“是啊,看公子打扮,也是禹朝人罢。我们倒是许久未见故人了!”
一妇人上前一步,神情有些拘谨地问:“不知公子可在出塞口城门处见着一卖泡馍的小摊,叫作吴记?”她眼神期待地看向两人。
颜寿神色不变,笑道:“在下出城时已是天黑,倒是没碰见几个过路的走卒贩夫,想必是早早回去歇息了。”
“……如此,多谢公子告知。”
妇人眼神黯淡下来,另一妇人忙劝她:“别想了,你都再嫁了,还管从前的事做什么!咱们好好地留在东胡,好好过日子!”
颜寿心头一紧,忙接话:“听几位婶婶所言,似是来了许久?”
“可不是嘛,有十来年了罢,俏媳妇都熬成老太婆啰!”妇人们手里抱着竹篓,有说有笑地往溪边走去。
颜寿又问:“恕在下无礼,只是实在好奇,敢问几位婶婶是因何缘由来到东胡?”
几人脚步一顿,脸色都有些沉重。其中一人摆了摆手,“哎,都是作孽啊,死了那么多人……不提了,不提了。”
颜寿不由愣在当场,他心绪起伏不停,久久无法平静。沐溪有些担心地扯了扯他袖子,问:“阿寿,你怎么了?”
“我……没事,走罢。”他垂眸,似是不愿多提。
沐溪便安静地跟着他往前走,正巧颜六回来,颜寿便让人带路。
几人往一处山坳走去,爬上山后,地势便平缓起来,山顶上的雪水顺着岩石的缝隙流下,汇成一条潺潺的溪流。不远处,成片金黄的青稞在田地间摇曳,东胡族人穿行其间,挥舞着镰刀忙碌收割。
颜寿立于田埂瞧了许久,这才发现雅兰达的身影。她穿着朴素,袍袖半褪系在腰间,弓着身,正混在一众侍卫里帮忙。
“雅兰达。”他朝对方挥了挥手。
雅兰达放下镰刀,擦了擦额头的汗,略微有些吃惊,“颜寿,你怎会在此?!”
颜寿叹了口气,递给她一块帕子,“你一个可汗何必如此辛苦。”
雅兰达随手擦了擦,扶着他的胳膊爬上田埂,“无妨,我来看看今年收成,顺便搭把手。马上要入冬了,还好今年收成不错,能过个好年了。”她语气里是难掩的兴奋。
几人往一旁的大帐走去。雅兰达拿起桌上的水囊,咕咚咚喝了好几口,“有事快说,本汗忙的很。”
颜寿抿了抿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正此时,一位年逾五十的老妇走了进来。雅兰达忙起身迎接,“安嬷嬷,您怎么来了?!这山上路途遥远,碎石众多,您老若是磕着碰着了,可叫我如何安心!”
她拧眉对那些伺候之人怒斥道:“尔等伺候嬷嬷,却不尽劝诫之责,自去领罚!”老妇身后,侍奉的奴婢跪了一地。
老妇拍拍她的手,笑容和煦,“可汗不必动怒,是老身非要来的,不怪她们!老身只有亲眼看到这压弯了腰的青稞啊,才能安心,可汗就不要责怪她们了!”
雅兰达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人退下。
颜寿仔细打量那老妇人几眼,只见她身材丰腴,慈眉善目,却梳着禹朝皇宫里特有的发髻,显然身份不低。这发式让他感觉分外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在何处见过,颜寿不由眉头紧皱。
安嬷嬷一双含笑眼扫过在场诸人,最终停在颜寿身上。她的眼睛里滑过震惊和不可置信,缓缓站起身来,颤抖着手指向颜寿,“你、你可是那位颜家小公子?”
颜寿顿时大惊:“嬷嬷……认得我?!”
安嬷嬷点头,神色怀念,“老身不会认错,这天底下能长得这般男生女相、颠倒众生的,也就只有颜家小公子颜寿了。”
颜寿身形一颤,他闭了闭眼,对沐溪道:“木头,你与颜六先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办。”
沐溪点头,先行离开。
颜寿恭敬行了一礼,道歉:“还请嬷嬷恕罪,晚辈实在想不起究竟何时与嬷嬷见过面。”
安嬷嬷呵呵一笑:“无妨的,颜公子,你当时年岁尚小,不记得我,实属正常,便是你爹颜昀……罢了,过去的事就过去罢,何必再提。”
她叹了口气,颇为感慨:“没想到颜公子都长这般大了,不知颜老爷可还安好?”
颜寿默了默,眼底藏着浓厚的哀伤,“颜家三年前被抄家灭族,家父和两位姐姐不幸离世,唯有我侥幸逃得一命。”
“怎会如此?!”安嬷嬷惊得站起身,不住叹气,“可是那……哎!”她看向雅兰达,似有征询之意。
雅兰达道:“都是自家人,嬷嬷想说……便说吧。”
安嬷嬷感激点头,着急问:“可是那暴君又嫉贤妒能,滥杀无辜?!”
颜寿抬眼,有些讶异她的说辞,毕竟这在旁人眼里,可是杀头的大不敬之罪!
安嬷嬷面上的嫉恨之意丝毫不减,只恨声道:“老身乃前明德太子乳母安氏,那狗贼弑父杀兄、窃夺朝纲,老身恨不得啖其骨饮其血,除之而后快!”
颜寿了然:怪不得他会觉得这般熟悉,原是东宫旧人!
自明德太子死后,关于东宫的一切都被封存了。民间倒是还曾兴起过不少坊间传闻,可百姓多对其持贬斥之意,久而久之,有关明德太子和东宫的一切便成了不可言说的禁忌。
颜寿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小心问出了颜家两代人一直追寻的真相:“敢问嬷嬷当年真相!”
嬷嬷重重叹了口气,她挺直的脊背不自觉弯曲,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她艰难道:“当年的三族之乱,老身亦是一知半解,可回过神来,太子……身死……我……”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抚着胸口艰难喘气。
“嬷嬷?!”颜寿与雅兰达皆是大惊。
安嬷嬷摆了摆手,神情悲怆地道出当年隐瞒的真相。
“当年先帝赐婚,太子殿下为了早日接回太子妃殿下,亲率迎亲队伍接亲。我们出了出塞口,行至日月河边,却见前方密密麻麻站了许多蒙面黑衣人。那群人见人就杀,也不管我们是何身份、又如何威逼利诱,只管杀人。”
“迎亲队伍损失过半,殿下只得带人撤回出塞口。我们本以为会得救的,可、可……”
“城门紧闭,无论如何也砸不开、砸不开啊!”说到此处,嬷嬷不由老泪纵横,她死死攥住前襟,满脸痛色。
“身边之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一半人。殿下自知那些人是冲他而来,可他心系太子妃殿下,执意要分出一半兵力护送老身前往大漠,通知东胡族人情况有变,保护好太子妃殿下。而他……”
“他为了掩护我们,自己不知被刺了多少剑,流了多少的血啊!”
“我那么、那么朗月清风的殿下,我从小奶大的孩子,就这样死在自己人的阴谋诡计之下,被自己人如此残杀!”
“小殿下,奶娘的心好痛啊,好痛啊!”
她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滑落在地。雅兰达喟叹着将人扶起,不停替她抚背顺气,“嬷嬷,这么多年了,事情都过去了,你莫要再自责了。”
“老身如何能不自责!老身没能保住太子妃殿下,什么都没能守住,老身无颜面对殿下啊!”嬷嬷哭得肝肠寸断,竟一时昏了过去。
雅兰达大惊,忙传唤巫医,而后众人手忙脚乱地将人抬去床上休息。见嬷嬷情况稳定下来,雅兰达不由松了口气。
颜寿抱歉道:“对不住,我不知当年竟会如此惨烈。”他神色犹豫,似乎还有话要说。
雅兰达毫不留情戳破他,“你是不是还想问,我阿姐如何了?”
颜寿轻嗯一声。
雅兰达无奈苦笑:“自从阿姐知道禹朝皇帝同意亲事,便没有一日不想念她的意中人。听闻太子亲自出城迎亲,她喜不自胜,提前一日便从王帐出发,想要早些见到太子。却因此恰巧与嬷嬷等人错过了。”
“等我们发现不对时,阿姐早已不知所踪。父汗率兵去寻,结果却不幸落入圈套,被羌戎率领的一众部落伏击,父汗重伤逃出,拼着最后一口气将汗位传给我,便不治而亡。”
雅兰达神色哀伤,“当年东胡及其附属部落遭羌戎围堵,我临危受命,根本无力转圜。东胡族人死的死,逃的逃,情况危急,我甚至……顾不得阿姐。”
“这些年,我也偷偷派人去找过,可阿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毫无踪迹。我只盼着她还活着,便是因为觉得无颜再见东胡族人,躲起来不让我找到,我也不怪她。”
颜寿叹了口气,也将这些年颜家调查到的事和盘托出:“后来的事便是当年的平王、如今的禹皇利用明德太子之死构陷杀害其他皇族之人,顺利继承大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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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在朝时,朝野清明,众臣臣服,便是诸位亲王亦是无有不服。本该是一片大好局面,本该由明君开创盛世,却因为一条蠹虫,毁了禹朝几百年基业!”
“我们本以为或许有其他亲王参与政变,可事实却是,平王以一己之力,屠戮所有皇室宗族,无一人生还,唯独其胞妹、如今的端慧长公主活了下来。便是先帝自己,亦是活生生被这条毒蛇饿死宫中!”
“爹爹曾言,他当初倒是小瞧了这位平平无奇的二皇子,非长非嫡,无有力母族支持,却能勾结羌戎谋朝篡位,而后转过头来直咬盟友七寸,使羌戎分裂成北戎和西羌二族,又削弱东胡,形成如今三足鼎立的局势,坐享禹朝一朝独大十余年!”
“他够狠够毒,够心机,也够能忍,若非走错了路、生错了时机,想必也会是乱世一方枭雄、盛世一位雄主!”
颜寿回首望向她,眼中精光毕现,“雅兰达,你我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位有谋略有手段、占尽先机的劲敌,若不倾力合作,只怕迟早会被他——吞吃入腹!”
雅兰达掩于袖中的手缓缓攥紧,半晌,松开,她冷冷道:“你的仇与我无关。”
“你!”颜寿顿时大怒,他来回踱步,终是压了怒气劝:“雅兰达,你当真不恨?!不恨暴君害死你父汗,害死千千万万东胡族人?!便是如今东胡势弱,偏安一隅,苟延残喘十数年也是拜他所赐!你当真甘心?!”
他伸出手,眼神坚定,“雅兰达,你我合作,不肖三年,定能推翻禹朝!”
雅兰达垂眸,静静看向那双手,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男人的手,骨节分明,肌肤白皙,一看就是好生保养过的。
她淡淡一笑:“颜寿,谋反是要有本钱的,就凭你?一个落魄的……商贾之子?”
“光有野心,没有筹码,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压上东胡,陪你走一条不归路?!”
“凭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还是凭你这双保养得宜的手?你知道这条路有多艰难吗,就你这个娇弱的贵公子身体能扛得住?!”
“此一时彼一时!还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雅兰达,我颜寿对天发誓,此生愿为复仇大业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好,我信你的决心,可还是那句话——本钱!若是颜老爷尚在,我倒觉得可以一试。”
颜寿沉默了,“爹爹不会反的。爹爹虽心系旧主,但太子遗愿便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康,他不会允许天下大乱的。”
听闻此,雅兰达也沉默了,她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颜老爷自当爱惜羽毛,何苦为了查清当年真相如此涉险?!”
“许多事我也只听爹爹提过一嘴,但爹爹的心思,我多少能猜到。暴君登基后便沉迷寻仙问药,荒废朝政,致使奸臣当道,酷吏横行!”
“凭爹爹的才能,他若想退,早年就能全身而退,可他退了,他身后的百姓无路可退!你若有耳闻,当知一句戏言,‘颜氏不倒,禹朝无疆’!便是为了这句戏言,暴君也绝不会放过颜家!”
颜寿满眼苍凉,苦笑道:“我没有爹爹的慈悲,我想为颜家报仇,我也不觉得仁慈可以救得了如今的禹朝,唯有不破不立,改朝换代,方能浴火重生!”
“你曾问我,为何会选择东胡?不错,东胡确实是三族里最势弱的,可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只会屠戮禹朝百姓的君王,我想要的是一位仁君,一位心怀宽广、不分出身种族的仁君!”
“而那个人正是你呀,雅兰达!”
“当年明德太子与明日珠公主愿为两族和平联姻,他们的遗愿,何不由你我重新完成?!”他看向雅兰达,满眼诚挚。
雅兰达有些头疼地扶额,“……我记得我应该拒绝过你了吧?”
颜寿:……
“我说的遗愿指的是两族融合,你想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雅兰达连叹三声,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颜寿脸一黑,气得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他又不是有那个大病,非要委曲求全!更何况,若不是有求于她,若不是他只想做一个逍遥自在的侠客,他早取而代之了!
“好!既然你如此坦荡,我也不瞒你,虽然你这番话确实让我有些心动,但……我有我的顾虑。”
“颜寿,你可知当年东胡有多少族人、又有多少附属部族?”
“东胡本部有一万一千零八十户,附属部落十二个,加起来十数万人!你又知道如今的东胡还有多少人?便是休养生息了十二年,也才不足五千户!便是如今最强盛的北戎,也才不过万户!”
“你又知道那一战死了多少人?日月河的水接连几月都是红的,汇聚而成的沧澜江也是红的,那些血流过了柴达草原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方都是血流成河!”
雅兰达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擦干净泪,冷冷地看向颜寿,“为了你颜家满门性命,为了你禹朝百姓重生,便要让本汗拿整个东胡陪你搏命?!”
“那我东胡人的命,便不是命了?!”
颜寿哑然,他嘴唇翕动,似是还想做最后的挣扎,“雅兰达,我、我本意并非如此,我已做好了万全之策,绝不叫你东胡死伤过重,你信我可好?”
雅兰达冷笑:“大战一旦开启,你能保证不死人吗?你能控制谁死谁不死吗?你做不到!便是草原之神也做不到!”
“你、让我如何信你?”
“我……”颜寿自知多说无益,慢慢冷静下来。他总觉得蹊跷,一切都太过巧合,仿佛就是为了让他问出当年之事!今日之谈,实为了套出他的真话,所幸,他还有所保留。
他冷笑着讽刺道:“雅兰达,这场仗,你不想打也得打,除非……你当真愿意放弃祖地?!”
“你!”
颜寿冷哼一声:“料想咱们爱民如子的东胡可汗绝不会轻言放弃,如此,你只能与我合作。你我共谋大业,让东胡一族入主中原,不再忍受迁徙之苦,何乐而不为呢?!”
“雅兰达,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你是要被慢慢耗死,还是要奋力一搏,自己好好想想!”
颜寿冷然一笑,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