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陌生女子就是燕儿。
“世子爷,你,你都将我身子占了,怎可说同我没有关系?”燕儿怔怔地看着陆风华,登时流下两行清泪。
她朝着孙氏连连磕头:“伯夫人,是世子他,他逼我的啊……燕儿虽出身寻花阁,可也是清白女子,还求夫人替我做主。”
陆风华难以置信地看着燕儿,这时候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燕儿,你,你帮着孙氏算计我?”
“风哥哥,难道不是你说,伯爷已死,这偌大伯府就是你当家做主?如今将我接进来,毁了我的清白也就算了,怎么这般弃我不顾?”
众人听了燕儿的话,更是觉得陆风华实在可恨。
未婚苟合已是大过,况且如今伯爷还未下葬啊!
作为嫡长子,陆风华做出次等行径,这可真真是大逆不道了。
陆昭华哀其不幸,却也怒其不争。
今日玉儿提议时,她便生出警觉,眼下看来,陆风华喝的那碗甜汤,原本是安排了她去送的。
孙氏好一个一石二鸟啊。
只她实在想不通,明明她早有提醒,陆风华怎么还是叫一碗汤药便算计了去?
眼下她纵是想帮一把,都无从下手。
只见孙氏已经跪倒在地,哭得几近昏厥:“老天爷呐,怎得不叫我随着伯爷就此去了?!家门不幸呐,这可如何是好?”
孙元娘扶着孙氏,瞪向陆风华愤恨不已:“你这个逆子!事到如今竟然还敢攀扯你母亲?两个人都睡到一块儿了,你竟还敢狡辩?!”
就在这时,陆九爷带着族亲姗姗来迟。
他看向陆风华的视线冷漠至极,再也没了作为长辈的慈爱。
陆昭华心知不好,二哥哥今日之事,只怕要难善终了。
陆九爷看着陆风华,失望透顶。他收到伯爷递信,此时自然是知晓陆风华或有冤屈的。
可伯爷仙去,为时已晚。
而他只是族亲,若是来伯府主持公道,他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可若想保下陆风华,他即便是倚老卖老,孙氏也断然不会给他说话的余地。
此时他也愤恨不已。收到信件时,他只当伯爷多疑,这孙氏纵然再有私心,也不会做出什么大事。
他到底是低估了孙氏的歹毒,可眼下也没有办法,他只好先走到陆风华跟前,开口斥责:“畜生不如的东西!圣贤书都叫你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陆风华直呼冤枉,一口咬定是甜汤有了问题。
但孙氏做事干净利落,府里的丫鬟婆子们都绑进柴房里审了一夜,也没有审出那甜汤的所以然。
唯独一个伯府守门的瘸腿小厮被打了板子发卖出去,只因他收了清华院小厮的二两银子,偷偷将那燕儿从西角门处放了进来。
孙家姐妹二人急着盖棺定论,可陆氏宗亲这边自然不肯,场面一度焦灼不下。
况且陆风华还和薛翰林家的二姑娘有着一门婚约,今日之事,恐怕那薛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唯有陆昭华一人,发现了燕儿低垂着的眼眸中,藏着很深的焦郁。
这就很蹊跷了,木已成舟,她只等着定下结论,找孙氏拿了好处便可,如今又在焦郁些什么?
陆昭华快速思索片刻,朝着陆九爷站着的位置轻声开口:“九爷爷,既已查明了这燕儿行径龌龊,可见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那何不将她带下去验验身子?怎可如此轻信了她?”
陆九爷恍然,正欲叫人将燕儿带下去。
可谁知这燕儿竟是站起身子,当即就要朝着清华院的门柱上撞:“这侯门伯府欺人太甚!如今我被你们世子爷毁了清白,你们竟然还要这般羞辱于我?”
院中婆子们好容易将人拦下。
“放肆!”孙氏一巴掌打在陆昭华脸上,“小小年纪好的不学,难不成也要像你二哥哥,将爹娘都气死了才好?我伯府行事向来通达透亮,断没有仗势欺人的道理!若是叫外面人听去,少不得又生出什么祸端!”
孙氏这话,算是捏住了整个伯府的命脉。
如今伯爷去了,谁也猜不出龙椅上那位的心思。若是他捏着这个话头,要将伯府之人全部发落了,那他们可就会从高门望族变成阶下囚。
届时,陆氏子弟别说是科考了,就连书院的门都将踏不进去。
又有谁敢拿着整个家族的前程去赌呢?
直到天光大亮,眼看着伯爷从前的同僚今日都要登门吊唁,陆九爷实在没了法子,只好先将此事定了个说法。
一切盖因那燕儿心思不纯,买通小厮,给陆风华下药。陆风华虽也有过,但念其也是为人陷害,待伯爷下葬后再定夺。
孙氏心中自然不肯,但她也不好当场发作,只是宾客齐聚时,她阴阳怪气地将此事彻底抖了出来。
不出一日,整个汴京城都震动了。
伯府世子,在父亲停灵期间与青楼女子苟合。这也就罢,东窗事发后,他还冷心冷情,将一切错处都推脱到女子头上。
就连朝堂之上,也有言官狠狠地参了陆风华一本。
照理说,陆风华未入朝堂。家族作风问题,本不该拿到朝堂上去说的。
但伯爷是二十年前就高中进士,入朝为官的。他的文章本就得了圣上青睐,两年后又治水有功,除了圣上的心头大患。这才得以加官进爵。
如今圣上老了,时常念旧。对伯爷这个立下大功的忠臣自然多有优待。听闻这事,当场龙颜震怒。
他亲自下旨,剥夺陆风华世子之位,并由陆晨华来袭爵。
言官还是不肯善罢,只说这陆家根儿上不正。
圣上也无奈。
且不说,老伯爷功劳赫赫,他总得给忠义伯府留个体面;就说他若是直接将这爵位收回,对他的仁君之称也有所影响,待他驾崩时,后世免不了要揣度他过河拆桥。
念及于此,他让身边的高公公亲自去送圣旨,并强调了一句:“陆氏若想代代昌旺,还是得从根儿上解决。”
跟随圣上二十载,高公公又怎么听不懂他的话外之音?
不出一个时辰,他便带着圣旨走进了忠义伯府内。
陆昭华跟着府内上下一道,跪下接旨。
只待高公公将最后一个字宣读完毕,他居高临下地睨着众人,幽幽开口。
“听闻伯爷辞世,咱家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圣上痛心,特叫了给伯爷诊病的御医问话。谁知那御医却说,伯爷患得是痨疾,早已药石无医。说是平日里开出来的汤药方子,也只是吊着一口气罢,治标不治本呐!”
他身后,一个小珰接过话茬:“唉!方子治不到根里去,终究会有这么一天。”
听至此处,陆昭华心下知晓,陆风华此事只怕再难有转圜的余地。
待人走后,府内众人神色各异。
陆九爷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下去,他瘫坐在下人们搬出来的太师椅上,沉吟良久,终于艰难开口。
“今陆氏风华,行事无度,不孝父母,愧对家族,实乃大逆不道!今日将其,将其逐出族谱!往后他与陆氏,再不相干。”
陆风华面如考妣。
圣上金口玉言,他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他只恨自己的年幼无用,让孙氏一个后宅妇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陆风华晃了晃身子,扯起一抹苦笑,他挺直了腰背走到族亲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风华不孝,愧对族亲,自知再无转圜。不孝子只求他日大姐姐有难时,各位能念在,念在父亲的面子上,伸出援手。”
你看!
事到如今都想着嫡姐的人,又怎会是那背信弃义的小人?
可木已成舟。
陆昭华也没想到,孙氏行事竟然会这般缜密狠厉,当真是环环相扣,出手就是将人置于死地。
陆风华此时已经收拾好东西预备离府了。
他看着陆昭华,动了动嘴唇,却终究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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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从匣子中拿出了一小叠银票,又附了两张地契。
“风哥儿,到底养你一场。”她眼含热泪,“娘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些你且拿着,切莫苦了自己。若是在外遇到了事,记得回来找娘。”
好一番情真意切,孙氏是在外人面前将脸面做得足足的。
只陆昭华知道,这一切不都是她一手促成吗?
见陆风华将东西接下,孙氏继续道:“你同薛家那门亲事,你也别怕。实在不成,就让晨哥儿再同他家其他姑娘结了姻亲,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母亲定然不会叫他们开罪于你。”
好家伙。
薛家可是一门三翰林,五代出举人的望族啊!
若非陆风华的生母同薛二夫人有着过命交情,一个没什么跟脚的新贵伯府,又怎能攀上这样的好亲事?
这孙氏的算盘还真是打得叮咣响,谋嫁妆,夺爵位,抢亲事。
她是恨不能将这伯府敲髓吸骨。
这些时日,孙氏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陆昭华的认知。
古人果然不容小觑。
陆昭华都不敢想,孙氏究竟是从何时便开始机关算尽,谋划至此的。
真的穿越才知道,幻想中的穿越女信息差优势都是不存在的,但凡松懈一点儿,估计都在孙氏手里活不过两个回合。
她万般庆幸这些年的谨小慎微,却也无尽恐慌。
眼下孙氏得势,陆晨华也成功袭爵,只怕下一步就是要来料理她了。
可她实在不明白,她毕竟是孙氏的亲生骨肉,孙氏为何一定要把她推入万丈深渊呢?
抬眼时,正好和孙元娘的视线对上。
只一眼,陆昭华忽然毛骨悚然。
那个眼神她实在太熟悉了,里面写着贪欲,写着算计,如暗潮涌动着。
陆昭华心中寒凉一片,看来孙家姐妹二人已经私下里安排好她了。
大姐姐一顶小轿落寞远走,二哥哥一个包袱落寞立场。
若她不想和他们一样,眼下是必须要行动起来了!
伯爷停灵的第二十日。
因陆月华和陆风华皆不在府上,陆昭华作为剩下三个孩子中最为年长的,被孙氏安排到夜里跪着守灵。
一连十几日的白昼颠倒,让陆昭华原本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染上几分倦色。
反观孙氏,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纵是整日哭哭啼啼,可从前她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一抹忧愁已经消散不见。
五更的锣声敲响,陆昭华被玉儿搀扶着,昏昏沉沉回到灼院。
且不说她现在这副身子只有十岁,正是养身子的时候。
就说当年孙氏生下她后,因着是个姐儿心生不满,总觉得是陆昭华强占了她腹中的长子之位,硬是一直捱着到她八岁,才被准许沾了些荤腥。
所以陆昭华此时严重营养不良,压根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只觉整个身子都要散了似的。
玉儿看着姑娘的脸蛋日益憔悴,忧心忡忡,悄悄走了出去。
再回来时,她手里捧了一碗扣肉,声音极轻:“姑娘,吃点儿吧。”
她将扣肉放到卧房的紫檀花几上,又走到门口四下望了望,这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这是我和刘妈妈偷着拿来的,姑娘快吃,不会有人发现的。”
伯爷辞世,尚在孝期,吃肉可是大不敬。
玉儿一个签了死契的丫鬟,怎么会有胆子去偷这贡肉?
若说她忠心为主,陆昭华是绝不相信的。
因为相处这些年,陆昭华太了解玉儿的为人了,她是最重规矩的,只会劝着陆昭华严守女德,哪会偷肉给她吃?
陆昭华不动声色,用余光打量玉儿,只见她捏筷子的手力道很大,食指腹微微泛白。
这是紧张的体现。
看来她是受了孙氏的指使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将计就计,正好将玉儿和刘妈妈两个白眼狼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