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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野心出鞘

作者:度己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听田梅说的这样严重,聂英倒抽了一口冷气,踉跄的后退,还好身后有范二妮、范招娣姐妹俩把她扶住。


    “这可怎么办,”聂英慌了神,六神无主,“山神娘娘保佑、山神娘娘……”


    钟颖无奈,这种时候就别求山神娘娘了吧。


    虽然刚刚钟颖也动过求山神娘娘保佑她哥平安无事的念头,但这就和临考前拜考神、上班拜财神一样,比起求神更像是许愿,真的事到临头,考试还是要人自己考、工资也是看个人业绩,再到眼下这种情况,比起求山神娘娘保佑,还是先求求大夫救命吧。


    “有人去叫聂大嫂子了吗?”钟颖一边问,一边匆匆往外走。


    田梅连忙回答弟妹,“叫了,福顺家的去叫了。”


    钟颖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就是生产队里有医生的底气,也幸好现在已经是临近晚上,聂金龙和姚东秀两口子已经结束了白天在公社卫生所医疗培训班的学习回来了。


    天色暗淡,是介于白天与黑夜之间的灰暗,这个时间还不需要点灯,人的肉眼尚能视物,就是看不太清楚,钟颖走得太急一时没留意,被地面上凸起的半块石头绊了个踉跄。


    在其他人眼中,钟颖身形不稳向前要摔倒,但很快她自己又站稳了。


    只有钟颖自己知道,是李霖时及时闪现在她面前接住了她。


    “急什么,”李霖时眉头轻拧,“聂大哥家和二表哥家只隔了一户人家,聂大嫂子肯定先到了。”


    钟颖胡乱的点点头,这点她当然也能想到,但关心则乱。


    虽然邓霞和聂英互掐了大半辈子,但邻里两家的小辈们算是一起长大的,关系其实挺好。钟颖上头只有钟诚一个哥哥,范大妮就是异父异母的姐姐。


    钟颖一路疾行走到村子中后段位置的一处房屋,自打院门口就闹哄哄的,显露出不同寻常的气氛。


    她脚步不停,直接往里进,在屋子里果然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姚东秀,钟颖又去看躺在床上的范大妮,果然见其脸色难看。


    “怎么样了?”钟颖立刻问道。


    姚东秀脸色沉着,“我先把她衣领扣子解开了,保持呼吸通畅,我觉得像是中毒。”


    周围的人纷纷抽了口气,中毒?


    “我们一大家子人一块儿吃的饭,老二家的怎么会中毒?”刘强皱紧眉头,不解道。


    一旁的刘福顺扭头就去看弟弟,着急的问,“是不是你们回来又吃啥了?”


    干着急但又帮不上什么忙的刘满仓心系床上昏迷着的媳妇,闻言才分出神来,略一思考,“吃完饭后回家大妮是又喝了药。”


    “药?”聂英惊讶,“我咋不知道我闺女生病了?”


    刘满仓有些难言,“是……是喝了能生儿子的药。”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刘满仓的身上,令他羞窘万分,垂下头去,恨不得眼睛能在地上找条地缝钻进去。


    姚东秀迅速地说,“药材还有剩下的吗?快拿给我看看!”


    刘满仓连忙去找,一头扎进厨房里拿出来一个小布包,小心地翻开折叠盖在上面的四个布角,递给姚东秀。


    姚东秀翻了翻布巾包着的药材,她都认识,姚家世代都懂点医术,传承的就是中医,她的目光定在其中一位药材上,“朱砂……你俩可真是胡来啊……快,给我拿个鸡蛋来!”


    靠近门边的胡打听和林淑红连忙转身去院子里面的鸡窝摸蛋,不一会儿,还带着温度的鸡蛋就到了姚东秀的手上。


    给范大妮喂了蛋清做急救,姚东秀这才有空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转过身子对刘满仓说,“服用含朱砂的药物是会汞中毒的,这药你媳妇吃多久了?”


    “有半个月了,严重吗?”刘满仓说。


    姚东秀没好气的睨他一眼,“差一点儿就没媳妇了,你说严重不?”


    刘满仓顿时冷汗都冒出来了,经这一遭他被吓得不轻,他和范大妮有夫妻情分、还有三个孩子,他只是想要儿子,并不是想要当鳏夫。


    “鸡蛋清只是暂时解毒,还要去公社卫生所注射5%二巯丙磺钠溶液,每日一次,连用三天……”说到后面这些,就是姚东秀这些日子新学到的西医知识了,她忍不住斥责刘满仓,“哪有什么生子药,讲求科学,生男生女是有基因决定的,生男孩的基因是由男性提供的,别生不出儿子都怪女人……”


    危机解除,众人都松了口气,聂英也终于从四肢发软的状态下恢复了战斗力,不饶人的扑上去要扇女婿,“你个小瘪仔子,为了生儿子差点让我闺女喝药喝死……”


    周围的人连忙去拉架,一时之间屋子里又乱了起来。


    林淑红一边去拉亲家,一边替儿子道歉,很是心累,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儿子多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作为生产队儿子最多的人,林淑红细数一下。


    大儿子刘福顺,对媳妇动手,闹得险些牵连他几个弟弟都不好找媳妇;


    二儿子,就是眼下被扇的刘满仓,乱来!真的是乱来,差一点就成了鳏夫;


    三儿子刘广田,前些日子陪新媳妇回门,不知道劝着点,直接让老丈人喝多酒喝死了;


    四儿刘丰收,之前跑去纠缠女知青,闹了个没脸;


    小儿子刘来财,简直想和他妹妹性格掉了个个,小子不像小子、闺女不像闺女。


    林淑红低三下气的赔不是,忍不住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越发怀疑,养儿子到底有什么好的?五个!她有五个儿子!没一个是省心的!


    二儿还在像个愣头青一样辩解,“是大妮四处打听来的生子药,从她妹妹被退亲后,她就开始打听了……”


    聂英听到这话反倒是歇了火气,任由邓霞和刘红艳把她拉开,二妮被退亲之后,耿耿于怀的又何止是大妮一个人。


    钟颖站出来为这出闹剧画下尾声,“行了,往后生产队里别再有人喝什么‘生子药’,我看等哪天下雨不上工,真要让东秀姐好好给大家伙儿上一课,从科学的角度讲讲生儿生女是由什么决定的。”


    落后愚昧就是原罪。


    刘满仓把人们都送出家门,又额外向姚东秀道谢,“今天多亏了你,嫂子,明天还要麻烦你和金龙哥带大妮去卫生所输液,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


    他局促的搓着手。


    姚东秀倒也不在意,她又不是为了被人感谢才救人的,“没事,等你媳妇醒了,让她多喝水,这样能加快有毒物质的排出。”


    刘满仓连连应声,他又看到钟颖,连忙说,“还要谢谢颖妮儿。”


    曾经他也听李钢时把钟颖的所作所为当笑话,但现在,刘满仓真的在心中庆幸,还好钟颖坚持,生产队里有个女大夫是好事。今天要换做是聂金龙过来救人,他怕是会站在范大妮床边畏手畏脚、碰都不敢多碰,更不用说是解扣子保持呼吸通畅、喂蛋清解毒了。


    刘满仓把人都送走,又不停歇的去照看孩子们了。


    离开刘满仓家,人们一边还在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一边走到各自家门口分别,越往村口走,路上的人越少,最后就只剩下李明、刘红艳老两口和李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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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梅夫妻俩,还有钟颖五人,嗯,再加上一鬼。


    月亮高悬,刘红艳唏嘘,“都是为了儿子惹出来的祸端……”


    李钢时没吭声,心中暗暗庆幸他是有儿子的,没有这种烦恼。


    田梅也没说话,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伤。


    李明沉思,“颖妮儿说得对,确实要给社员们好好上一课,从科学的角度讲讲,以免将来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颖妮儿,这事你要记得办。”


    钟颖像上课走神被突然点到名字一样,“啊,好的。”


    老少两队夫妻回了李家房子,钟颖则是回了隔壁自己的家。


    “你在想什么?”李霖时问着,细细观察钟颖的神色,“你看着好像不太高兴,因为今天这件事?”


    钟颖没进屋子,只在院子里的一块晾萝卜干的青石板上坐下,闷闷的嗯了一声。


    她看着她们像活在沼泽地里,苦苦挣扎着生存。


    其实从很早之前就有迹可循,只是钟颖一心躺平,没有去深思。


    大伯娘为什么执着于看到钟妮嫁人才愿意离开,因为女人的命运全系于男人身上,像她所嫁非人,一辈子都毁了;


    李长贵因为是儿子,还是唯一的儿子,被过度的看护而失去喘息的空间,困死在了村子里;


    聂金龙不用做什么就能获得一个医疗培训的机会,而同样的机会对于姚东秀而言,却要首先解决家庭、孩子等种种问题;


    范大妮为了能生儿子,去喝那劳什子的“生子药”,险些把自己的命搭上……


    种种事情,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重男轻女,现在是个男权当道的社会。


    男人掌握绝大多数的话语权,打个比方,就拿同甘生产队来说,在这个缩小版的社会圈子里,生产队长是男人,仓库保管员是男人,掌握社员命根的记分员也一直以来都是男性,在钟颖当上妇女队长之前,只有饲养员是女性,而聂金凤能管的也只是生产队里的四头牛、九头猪。


    就连钟颖这个妇女队长,听上去也算是个队长,但说话只在妇女中管用。


    这仿佛成为一种普遍现象,女性即使能够进入管理层,也大多任职一些边缘、辅助性的职位。


    权柄仍掌握在男人手里,所以这个社会重男轻女。


    自古至今的男权统治让绝大多数女人“认了命”,自牙牙学语时就在接受这种规训,默认男人的份量就是比女人重。


    但钟颖见过未来,各行各业的女性先驱不断力争上游,增加女人的权重,历时几十年,才让这性别的天平在现代时终于勉强平衡。


    钟颖想得出神,喃喃道,“既然总要有人来做……”


    有什么东西像火星点子一般在她心中亮起。


    “为什么我不去做?从现在开始……”


    钟颖扪心自问。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这个道理她明明知道的。


    李霖时没听懂她是在说什么,“做什么?”


    “我要……”钟颖直直看向他,飘忽的语气慢慢变得坚定,“我要你没能坐到的那个位置。”


    钟颖面容平静,野心锐气自她眼中骤然迸发。


    昙花盛开是美,月光下利剑出鞘同样是一种令人神魂颤动、为之折服的美。


    李霖时看着钟颖,无意识的喉结滚动,他也不能幸免,即便他已经爱她,但仍再一次为她倾倒。


    钟颖第一次对权力不是厌恶,而是生出一种渴望。


    “我要做生产队的队长。”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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