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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巫师

作者:蜗牛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绥京城的冬湿冷入骨,灰涩的天际总不清明,延绵的雨下了一场又一场,浇得厚重的宫墙又沉了三分。


    佑炆殿起火一案,最终只审到了那个洒扫的宫婢,她恶意纵火,谋害皇子,论罪当诛。江崇和常乐失职未能护主,各自挨了二十廷杖,罚俸三月。


    至于五皇子一案,毕竟隔的年岁太久,光靠证词无从考证,景和帝给吕美人母族漏了些恩惠,背后又施了些压力,明面上算是把这场火头给灭了。


    火虽灭了,烧坏的根却还在。赵氏一族数罪并罚,被抄了家,但赵青作为赵氏长子,却逃之夭夭,未能绳之以法。


    赵显的船上明晃晃地查出了司农寺的官货,大司农卿推了个司农丞出来挡灾,大司农梁瑞毕竟算是半个国舅爷,赵氏已经折了,老臣们看在景和帝的颜面上,也不好再直冲冲地追着杀,大司农明面上躲开了祸头,私下也收敛了几分。


    而宫中的赵贵嫔,虽未能以贵嫔之礼下葬,但景和帝念着几分旧情,以其诞育皇嗣有功为名,让她入了皇陵。


    赵贵嫔若还活着,老臣们或许还会借势进言到底,可如今毕竟人都死了,景和帝哀郁成疾,朝臣们也不好再咄咄逼人,三皇子还是那个孝悌的皇子,玉瓒公主的圣宠也依旧是只增无减。


    蝗灾过境后的地方饿死了不少人,灾粮一经二二经三,最后也是杯水车薪,人饿绝了,没有饭吃,便开始生乱,尤其是南境一带,地处边境,粮荒兵弱,小股乱民聚成流寇,大大小小的闹了不少起义。


    边境动乱不止,陛下还圣体违和,大臣们是又慌又乱,问安的折子雪花似地往上递,问完还不忘补上一句:请陛下以国计为重,早立储君。


    景和帝一看,更是气得连罢了好几日的朝。


    张岁安闷声不动,借着徐秋还的口,在徐老司徒面前提了几句春祭之事。


    徐老司徒这个老头鬼精,一下便明白其中的微妙之处,眼下圣体违和,春祭自然要皇子代祭,这代祭之人,须为宗脉正统,嫡子代祭,方才名正言顺。


    徐司徒转而只字不提立储之事,只是借着来年开春祭太庙的由头,撺掇着太常寺卿请了几个好字上去,暗示陛下为七皇子赐名。


    既然七皇子克亲之说,是赵氏族亲刻意谣传,那如今赵氏伏法,七皇子自然也该有个名正言顺的宗碟才是。


    这春祭表面上是祖礼,内里却是定储的预示,只要七皇子代景和帝上了那祭坛前,那离太子之位便只剩下一纸诏书。


    景和帝面上应了朝臣们的意思,让太常寺回去好好斟酌为皇子取名一事,另一手,却一纸诏令将驻守边境的二皇子给召了回来。


    二皇子归朝后没几日,就因在边境平乱有功,被御赐了金印紫绶。


    接着,景和帝又说自己老了,也想能含饴弄孙享享天伦之乐,便在绥京城中为二皇子一家赐了府邸,好让皇孙也能常常入宫。二皇子的孩子不到两岁,连话都说不利索,却被景和帝出入都带在身边。


    朝臣们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明白,景和帝折了一个赵氏,便要再起一方炉灶,可即便心里边不认可景和帝这一套,面上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午后的兰台树影婆娑,冬日的暖阁里待久了,人也被闷得惰懒,祁圣人借着透气的功夫,躺在树下的竹椅上小憩。


    “夫子?”张岁安轻声上前唤了唤,祁圣人半天没有回应,他又提了几分声量,“夫子。”


    祁圣人一抖,回光返照似地醒了过来:“几时了?”


    “已过未时三刻。”


    “咳……”祁圣人揉了揉眉心,“昨日我与你家杨老太公聊至半夜,你外祖那老头子,一把年纪,话都说不利索了,还非要与老夫辩经,真是累煞我也。”


    张岁安顺着话茬笑了笑:“外祖向来如此,与夫子定是一见如故。”


    “倒也是,吵了一夜,他许是也想明白了。”


    “夫子若是困了,不如晚生备车马送夫子回客舍?”


    “那不行,面上还是要在这儿坐一会儿的,不能总待在家中,显得老夫我白拿俸银。”祁圣人撑着身子坐起来,闷闷地发出几声老迈的气音。


    张岁安扶着祁圣人往署内走,内室里裹着一股暖腾腾的茶香,程为将温好的热茶递到祁圣人手边。


    祁圣人喝了茶,神色清明了一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来差点忘了,昨日有宫人将帖子送到我客舍,说陛下要为皇孙办个生辰宴,可有此事?”


    张岁安吹了吹茶盏上的热气:“是,张府也收到了。”


    祁圣人两撇白胡须一翘:“天灾当前,叛乱四起,民心浮动,怎么还要折腾?”


    “如今赵氏没了,三皇子势微,二皇子母族卑微,但二皇妃却是都尉之女,手里握着边境实权,陛下善爱制衡,故而才想借皇孙的名头,给二皇子撑撑场面吧。”张岁安如今揣度起圣意来,也透着股习以为常的平静了。


    祁圣人毫不避讳地言道:“袭国再经不起夺嫡之乱了,再乱可真要亡国了。”


    程为在边上听了祁圣人这话险些没被一口茶水噎死,恨不得自己当场聋了,没听过这等忤逆之言。


    张岁安跟在祁圣人身边久了,也习惯了,他云淡风轻地喝了口热茶:“晚生写给叔父的书信,想必也该到了。”


    张老太公幼弟之子张牧现任怀州刺史,怀州这地界横跨江脉,又有山险,南临南疆,北临北朔,是块要地,早年刺史统管一州,后来又分立成三方,变成了刺史主政,都尉掌兵,皇子监军。


    当年景和帝把二皇子派过去,又让他娶了都尉的女儿,就是想将边境军权尽可能地收拢到皇权手中。


    可张牧毕竟在南境经营多年,威信一直都在,加上今年蝗灾过境,粮荒兵疲,他开仓济民,号召兵民一同救灾,在南境的威望更是又进了一层。


    眼下给七皇子取名一事都还未定下,景和帝又忙着去给皇孙办什么生辰宴,不过毕竟是皇家宴席,朝臣们即便私下颇有微词,面上却也是个个喜笑颜开,祝贺之词满天飞。


    皇亲宗室中,除了生病的玉瓒公主和神志不清的五皇子没来,其他几乎全都到了,几位出嫁的公主也来了,就连从未外见过朝臣的七皇子,也是第一次出席了。


    殿阁上,小七穿着一身临时裁做的玄色织金宴服,撑着脑袋坐在皇子座席的边儿上。


    阶下的宗亲和重臣时不时地望他几眼,继而不经意地跟邻座交头接耳,弄得他满身不自在,身旁的内侍提醒了他半句仪态,他不得不放下胳膊,端端正正地坐直。


    他百无聊赖地端坐着,眼神扫过人群,往南阶下的外臣席座里瞧了半天,远远地望见那张岁安一身官袍,正与邻座之人寒暄往来,好不快意。


    而自己却只能端坐在这阶上,被众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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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双眼睛盯着,像个僵在这里的吉祥物似的。


    二皇子一家坐在御座边,更是众人瞩目,他们久居边境之地,鲜少回朝,一回来就被景和帝高抬到如此位置,坐在席间也觉得束手束脚,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谁也不好露出半分疲态来。


    “爹爹。”小皇孙被景和帝抱在怀中,两只小手却一个劲地朝二皇子探,似乎被抱得并不是很舒服。


    二皇子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得冲着儿子陪笑道:“乖,叫皇祖。”


    小皇孙也听不太懂,只顾着叫:“爹爹。”


    “来,看看,都认得全吗?”景和帝抱着孙子笑道,眼神率先落在最近的三皇子身上,三皇子自赵贵嫔走后,几乎就没出过殿门,每日闷在殿中,人都浮肿了一圈,景和帝眼神点了点他,对小皇孙说道,“那是你三皇叔。”


    小皇孙含着指头,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


    三皇子挤出一个苦笑,冲着小皇孙点了点头。


    景和帝眼神掠过老三,看向老四:“那是四皇叔。”


    四皇子穿得素净,面上也十分谦和,主打一个不让景和帝的话头落在地上,笑着应道:“皇侄好生伶俐,二哥真是好福气。”


    景和帝的目光旋即落在小七身上,他一直低着头,额上还是习惯性地戴着那方玄色抹额。


    “那边儿,是你的小七皇叔。”景和帝低声道。


    小皇孙憨憨地咬着指头,又冒了一句:“爹爹。”


    二皇子也是一怔,朝二皇妃递了个眼神,二皇妃连忙接了句话:“这孩子,就跟二殿下亲近,只会叫个爹爹,连娘亲也不会叫。”


    景和帝抱孙子也抱累了,转交到一旁的宫人手上,望向二皇子随口道了一句:“朕听说,你从南境带了个军师回来。”


    “回父皇,算不上是什么军师,不过一测星卜卦的术士而已,儿臣在南境行军,确也多亏了此人神机妙算。”


    “有多妙算,能与灵台卜官一比吗?”


    二皇子憨笑道:“江湖术士而已,怎敢与宫中卜官相比?”


    “既然是助你行军有功之人,也该赏。”景和帝轻抬了抬手,常玉旋即将那人传入了殿中。


    不多时,一个南疆游民打扮的男子缓步入了殿阁内。


    此人身上有几分酒气,想来是在外殿的席上多饮了几杯,他双耳戴着铜坠,躬身时行的也是南疆礼。


    常玉在景和帝的示意下,端着一方竹盘趋步上前:“这里有三只金盏,你可能算出哪只盏中有果?”


    巫师面无表情,抬起刺满图腾的手指,随手指了指最右边的一只。


    常玉身边的小内侍轻轻揭开倒叩的杯盏,底下还真有一粒紫葡萄。


    景和帝见状,笑了笑道:“此人有趣。”说罢,抬手点了点右侧的皇子座席,“那朕再考考你,朕这几个皇子中,是谁在去年的春猎上夺了头筹?”


    那巫师眼神淡淡地扫过几个皇子,在三皇子身上顿了顿,接着又往下看,落在七皇子面上,停了半晌,最终又绕回来,抬手指了指三皇子。


    常玉旋即朗声朝众人证道:“去年春猎,确是三皇子殿下得了头筹。”


    景和帝似有不解:“你手指着三皇子,眼睛为何要一直冲着七皇子看?”


    巫师默了良久,透过小七的那方抹额,忽而开口道:“我在看他额上的血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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