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自得了这爱护幼弟的美名后,隔三差五地便往佑炆殿跑,比上值点卯还要勤快。
这佑炆殿地处偏隅,素来安静,可这三皇子每次一来,必得带上那浩浩荡荡的宫人,乌泱泱地挤满半座庭院,张罗得热火朝天,又是训话,又是指挥的,反倒惹得小七更不待见他,最后干脆连殿门都不愿出,只顾埋在榻上睡觉。
三皇子想摆足兄长派头,可小老七却偏不肯赏脸。
久而久之,他也就没了耐心,便把这事托给了张岁安,让他以自己的名义去佑炆殿走个过场,回头再帮自己在起居注上,好好地写上几笔,就当是在父皇和朝臣面前交差了。
张岁安不似三皇子那般大张旗鼓,每次来也从不多带随从,只是带些宫外铺子新制的蜜饯果子,或是民间匠人做的小巧玩物。
小七赌气不愿见他,他也不勉强,就把东西交到常乐手上,只站在殿门外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后,便拂袖告退。
常乐捧着一堆蜜饯趣玩,正准备往殿内走,却瞧见原本紧闭的殿门,不知何时被掀开了一道细缝——
隐约还能瞧见一小小的身影缩在那缝后面,挤出一只眼睛往外瞧。
“殿下……你躲在门板后作甚啊?”常乐疑惑问道。
眼见被人发现了,小七蹭地一下,又从门板后飞到了床上,被褥往身上一裹,装出副继续睡觉的模样。
常乐推开殿门进去,见七皇子缩在被褥里一动不动,放轻声音道:“令史大人今日又送了许多东西来,殿下可要看看?”
小七躺在枕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奴先放这儿了?”常乐小声试探道。
他跟着七皇子有了些时日,也摸出了几分主子的性子,小殿下成日闷在殿里,就像被关在笼里的雀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要么发呆,要么睡觉,都快闷成葫芦了。
他唯一的一点生趣,就只有这张岁安隔三差五送来的零嘴玩物。
虽然嘴上不说,但几次下来,常乐还是发现每次的蜜饯果子都有被偷偷动过,他把东西放在桌案上,顿步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瞧见殿内没人后,小七在榻上悄悄翻了个身,随即掀开被褥,光着脚丫跳下床榻。
他走到案边坐下,打开食盒,取出最上面用油纸包好的蜜饯果子,迫不及待地拆开,捻了一粒丢进嘴里。
梅脯上裹了十足的饴糖,酸酸甜甜的,比宫里的要好吃上许多。
再看那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陶人,有泥车,还有一个没见过的,是用白玉制成的九连玉环。
小七好奇地拿起那串玉环,只见玉泽清透,环环相扣,密而不紧,中间用一根玉钗似的柱身连着,轻轻一晃,便叮铃作响,甚是有趣。
只是这些玉环看似连在一起,却又各为一体,好像是可以拆解下来的。
他起了几分兴味,把玉钗上的玉环掰来掰去,却总是找不到关窍,绕了半天,也没法将环身全部解下来。
可越是解不开,他便越是胜负欲上头,小犟种般的硬是琢磨了小半天,直到常乐送来了晚膳,他还在那儿埋头摆弄这串玉环。
“殿下,先用膳吧。”常乐轻声劝道,“若实在解不开,待改日令史大人来了,再去请教可好?”
小七一听,更是一肚子气,把玉环往边上一搁,气鼓鼓地吃饭去了。
隔了两三日,张岁安终于才又来了。
常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救星给盼来了,赶紧上前迎接道:“令史大人,您可算是来了。”
张岁安见常乐神色急切,惊问道:“可是七殿下出什么事了?”
常乐也不知如何详说,只能引路道:“还是您亲自进去看看吧。”
张岁安见常乐这副欲说还休的模样,还真以为是小七有了个什么三长两短,赶紧大步跟他进了殿中。
殿中似有物件叮铃铃的响声,宫人们推开屏风,只见七皇子埋头坐在榻上,正跟手上那串玉环较着劲。
常乐长叹一声道:“殿下把这玉环翻来覆去地掰了好几日了,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可就是一点也不见解开。”
张岁安松了口气,上前行礼:“臣,张岁安,见过殿下,殿下福寿康宁。”
榻上的小七闻言一怔,抬起眼皮看着张岁安,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常乐,眉头拧成一团,似是在质问怎么放他进来了?
“殿下,令史大人来了,这玉环,可解了。”常乐喜滋滋地笑着,还一心只想着替主子解忧。
小七一听,更是不乐意,随手将手中的玉环往榻下一扔,扭过身去,被褥一盖,继续闷睡。
常乐与张岁安递了个眼神,尴尬一笑。
张岁安会意地走上前去,幸而玉环还未摔碎,他将其捡起来,细细一看,九个玉环已解了大半,可因为没有口诀窍门,却只能卡在最后几环上。
“殿下?”张岁安轻声唤道,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其实解这九连玉环,只需习得口诀便可,殿下可想一听?”
小七卧在榻上闷声不答。
张岁安:“殿下若不想听,那臣讲与常内侍听,可好?”
常乐一听,连忙接话:“好好好,令史大人讲给奴听,奴再传给殿下听。”
张岁安举着那串玉环,走到常乐身边,作势就开始教起来:“此环有九枚,一三五七九为阳数,二四六八为阴数,取阳则不能取阴,反之亦然。”
他瞅了一眼榻上之人,只见小七虽依旧闷声不动,却还是几不可察地侧了侧耳朵。
张岁安继续说道:“取一时,二便不能取,但可取三,取完三后,一二归位,则可取五。”他一边说,一边演示,几根手指灵巧拨弄,旋即便将环身大半都取了下来,“取五后,前四归位,再取七,最后便可取九。”
言罢,张岁安轻轻勾掉最后一根环扣,九枚玉环旋即齐齐落入手心。
常乐惊道:“殿下,快看,环解了!”
小七窝在枕上,脖子抻得老长,却就是不肯转过身去。
张岁安将玉环缓缓归位后,递到常乐眼前:“常内侍可想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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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僵住,尬尬一笑:“恕奴愚钝。”
这口诀听起来容易,张岁安演示得也轻松,可这环身绕来绕去,弄了半天,常乐是眼睛看会了,脑子里却什么也没记住,捧着这玉环,左右为难。
张岁安借势朝常乐递了个眼神,瞥了瞥榻上之人。
常乐立马会意,小步走到七皇子身边,躬身道:“殿下,殿下可想一试啊?”
小七闻声,撑开一只眼,歪着头瞥向常乐手中的玉环,一把手拿过来,闷在被褥里开始鼓弄。
只是他虽听了一遍,但毕竟没有亲手见到张岁安演示,知道了顺序规律,却还是不知道如何归位取环。
最后干脆把被褥一掀,气急败坏地坐起身来,转头看见那人还候在堂下,旋即噔噔噔走过去,把玉环举到张岁安身前。
常乐见七皇子终于愿意下床,长舒了一口气:“殿下可是想让令史大人再演示一遍?”
小七点了点头。
张岁安微微一笑,接过那串玉环,玉环触手生温,被眼前这头小倔驴在手里捂了半天,摸上去更是有些发烫。
“下官想着七殿下成日闷在殿中,今日特地带了些清润的草茶来,殿下可想一品?”张岁安试探问道。
小七闷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转头望向一旁的常乐,用眼神示意他去准备。
常乐呆在七皇子身边久了,也学了一身看眼识语的本事,旋即躬身顿步,带着其他宫人们一齐退到了殿外。
见众人走后,殿内只剩下两人,小七也不再遮掩,抬头瞪着张岁安的眼神里更添了几分怨气。
张岁安自知有愧,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摆弄起那串玉环:“臣为殿下再演示一遍。”
小七一双眉毛压着眼,沙哑着嗓子,忽而开口问道:“你在替三哥做事?”
张岁安一怔,轻声回答:“谈不上,就是偶尔出谋划策而已。”
小七顿了顿,冷冰冰地瞪着他:“那你为何不替我出谋划策?”
语气间,颇有几分被别人占去了领地的敌意。
张岁安又被问得语塞,只能低声答道:“七殿下还小。”
小七眸色一沉:“所以你就把我卖回宫了?”
“殿下,臣……”
张岁安向来巧舌如簧,怎的面对一黄口小儿,反倒被堵得百口莫辩。
朝堂诸事纷繁复杂,他也不知如何向小七解释,千般言语,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句:“臣并非有意,只是局势所迫,更没有想借此讨好三皇子之意,后宫之中,暗箭难防,臣与三皇子亲近,实是为了……”
他话音未落,殿门便“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常乐急匆匆地闯入殿中。
“殿下……”常乐险些一口气没喘得上来,“陛,陛下,陛下和赵贵嫔来了!”
张岁安闻言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硬生生地在两人之间隔出一段楚河汉界般的君臣之防。
小七直直地愣在原地,望着这段泾渭分明的距离,眼神又自顾自地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