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我身边呢。”
温惦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是什么反应,愣了好半天都没说出来一句话。
吴角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在说别人小话的时候刚好那人就在身后,被抓了个正着。
一时尴尬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程季把手机别过去,望向温惦:“吃好了吗?要不要听电话。”
温惦对吴角没什么印象。
北祈一中是北祈排名第一的高中,在各省总榜上都名列前茅,本科率每年稳定在百分之九十九,高一入学便是按中考成绩分了三个实验班,其余随机分成平行班,而高一一班就是实验班之一,后面分科几乎所有学生都是直升理科实验班。
但吴角不一样。
当年他的成绩是一班唯一一个过不了实验班线的,他自己也说读高中之后文化课开始力不从心,最后走了体育的道路。
温惦只跟他做了一年的同学,记得他体育成绩确实很好,当了三年体育课代表,拿过省里很多大奖,程季经常和他打球。
温惦回神,点点头,接过程季的手机,耳朵靠近听筒,温声道:“你好,我是温惦。”
“班长好!”吴角尬笑了两声。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温惦就好。”
吴角脸涨地黑红,想着赶紧把话说完:“好嘞!我们一班打算搞个同学聚会,马上过年大家不是都会北祈吗?刚好有时间,人差不多都约齐了,你能来的话真是一点遗憾都没有了。”
其实她过年从来不回北祈……
温惦偷瞄了一眼程季,见他神色如常,甚至开始起身收拾餐桌。
见对方默了三秒,吴角又添油加醋:“你看你和程哥现在都已经修成正果了,还有啥好顾虑的!来吧!”
温惦:“?”
程季:“?”
见温惦痴在原地,程季俯身把手机拿过来:“没那档子事儿,话已经带到了吧?我挂了。”
一传忙音把温惦的神拉了回来,抬眼时,男人依旧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温惦被这距离吓了一跳,“修成正果”四个大字刻在温惦脑子里,让她第一反应不想主动退缩,于是逆着本能,回望他。
那一眼,温惦可以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皮肤白净,眼神清亮。
“年假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不想去就不去,不用为难自己。”
说完,没等温惦反应过来,程季便直起身:“还有,我帮你在律所那儿请过假了,这几天你可以在这好好休息……”
不知道为什么温惦觉得他这话像是没说完。
果然,程季背过身,过了好几秒,才偏了偏头,接上方才的话:“不喜欢的环境,决绝一点儿离开,不是坏事。”
闻言,温惦的心像是空了一块。
这话涵盖了很多,不知道是在说二十五岁的温惦,还是十七岁的温惦。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程季已经离开了,只留下洗碗机的声音滋滋作响。
……
时间像水一样流走,第三天,温惦给程季发了个信息,便回家了。
室外风雨如晦,尽管温惦一出别墅门就打到了车,但还是被淋得满头。
手机里头传来程季微信的提示音。
程季:【刚才在忙。】
程季:【外面下雨了需不需要我叫人送你?】
程季:【玄关那里有伞你可以拿一把。】
雨水拍打玻璃窗的声音响在耳边,温惦低着头,慢慢地打字:【我已经上车了,没关系的,这几天谢谢你了。】
斟酌了好一会儿,才点了发送键。
这次,对方秒回:【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条信息。】
温惦:【嗯。】
雨越下越大,气温也低,温惦穿得薄,好在外套够大,等走进单元楼的时候,像弄了个湿发造型似的。
温惦抬步上楼,一行施工队与她擦肩而过,温惦看到其中一个工人,认出来是之前敲隔壁门给她开门的那个。
恰巧这时,那个工人也看到了她。
温惦没当看不到:“师傅,你们今天这么早下班?”
“是啊,下大雨路不好走,房主让我们提前下班了,还补贴了打车钱,我看啊小姑娘你是遇上一个好邻居了。”
温惦配合地笑了笑:“真好。”
那工人又道:“你放心,最多再过两天我们就全都完工了。”
“没关系的,你们路上小心。”
温惦在这里租房主要图一个离律所近,平常一直早出晚归,加班出差的时候甚至不归,和上一个邻居基本没有交流。
不过听那师傅这么说,知道那个人起码事少,也挺好。
回到家,温惦泡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时间还早,她打开工作邮箱。
突然想到某处,温惦停住动作,把落在洗漱台的手机拿上床,点开和程季的聊天框,心下一动:【我到家了。】
短信发送出去,温惦眼疾手快地把手机放到床头,像是害怕得到回复似的。
这种奇怪的心绪,温惦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紧接着,温惦摇了摇头,这些莫名的心思仿佛真的被甩出去了似的,温惦全身心放在了刚打开的工作邮箱上。
算了算,李轻絮那个案子,判决结果应该也快出了。
温惦带着目的翻遍了未读邮件,都没有看到有关于这个案子的,只好叹了口气,重新拾起等待的勇气。
第一个庭审,她已然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却还是在复盘的时候发现许多漏洞。
有人安慰她,再厉害的律师也有一定程度的败诉率,其实这个行业,以热情和理想主义为核心,是走不下去的。
温惦没回她。
也没怪自己。
她还年轻,起码现在,她还热爱自己的职业。
还想尽力帮助受困于官司的人。
就像当年的陈诗华。
这一夜温惦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光怪陆离,搅和着风雨雷电,一个人在她面前死了一次又一次,她心上的痛并没有随着次数增多而减轻半分,也没有因为这是个噩梦而惊醒。
她被困住了。
闹铃声像是佛陀在拯救她。
温惦醒的时候,外面的雨势依旧猛烈,她坐起身缓了会儿,惊魂未定,梦里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梦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美梦总叫人睡醒时便忘得一干二净,噩梦却如幽灵缠身久久不散,梦见回不去的往事,或是渴望的事物,便又叫人醒后心脏如同坠进冰下三尺。
毫无起床气的温惦,这次坐在床上缓了十分钟。
她拿起摆在床头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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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示了程季大半夜回她的消息。
程季:【成,好好休息,提前新年快乐。】
程季:【祝你。】
这个倒装句......正是没个正形。
心里虽然这么想,温惦嘴角还是不受控地弯了弯。
她给他回了一个HelloKitty的表情包。
不过,好好休息是做不到了,今天怎么说也要回律所了。
这几天温惦偶尔给严家明发自己请假的事情,和手下没弄完的工作,对方的反应奇怪至极,有时爱答不理,有时好说话到像个瘪了的气球。
温惦斟酌了下微信内容,按了发送键:【严律,我今天会准时上班的。】
对方几乎秒回:【这天气又刮风又下雨的,你个病人在家里好好休息吧,律所这边暂时不缺人手。】
这话说的让温惦有种工作不保的感觉,想了想还是挽留一下领导的决定。
就在温惦要再一次请求上班的时候,对方时隔三分钟,又发来一条:【放心,带薪休假,安心在家跨个年。】
突如其来的好意并不会让温惦感到感激,她想到程季那时说得话。
会不会是他......
这个想法出现了一秒便被温惦抛掷脑后。
事已至此,温惦也不知道该怎么推脱,于是先应下了。
回复完严家明,温惦仰倒进温暖的被窝,翻了个身,昨夜噩梦带来的不适消去了大半,盯着天花板出神。
直到刚才收到那两人的消息,温惦才意识到,好像新的一年要来了。
入冬以后,日子比平日里忙碌了不止一星半点,每年冬天芜州的旅游业在全国能排上前三,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各行各业水涨船高忙得苦叫连天。
温惦对这些倒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感触,作为一个实打实的高精力上班族,就算平日里工作处理完了,温惦也不会让自己闲下来,同时又不会太苛责自己。
从今天到跨年夜,满打满算还有不到四天的时间。
温惦把这四天划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研究请假之前接手的案子,一部分跟苏语默她们商量着跨年怎么过。
眨眼间,已经是十二月三十一号了。
2025年的最后一天,风风火火的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2025年最后一个遗憾。
苏语默接了一个工作,跨年这种时候最需要她这种驻唱,为了音乐梦想,苏语默背着空荡荡的新囊洒脱告别。
所有人都知道,一无所有又心高气傲在外漂泊的孩子,总是一去数年。
但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止年轻时候做出的任何选择。
于是三十一号那一天,只有温惦和陈瑰一块过。
陈瑰想起苏语默离去的背影,或是染上了一点跨年的气氛,哭得泣不成声。
温惦拍拍她的背,轻声哄她:“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好事,我们应该为她高兴,你看当年我也是背井离乡,不也活得好好的。”
陈瑰含含糊糊地道:“这不一样!你很有能力,也聪明。苏语默那样,出去肯定会受欺负的。”
温惦听着这句话,情绪也渐渐上头,回忆起刚来芜州的时候,那会儿陈瑰年纪也不大,很多事她不知道。
不知道,刚到芜州的时候,失去一切的她是怎么勉强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