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去北祈了?】
温惦叹了口气,认命似的点进去:【嗯,来出差。】
【外婆那边要是找到你,不要跟她说话哦。】
想起高三的那个雨夜,陈诗华以极不体面的方式与温惦的外婆断绝母女关系。
很多年过去了,依旧是根刺,长在温惦心里,在她与陈诗华之间生根发芽。
这几个字拼在一起仿佛有种寒人骨骼的能力,想到往事,温惦的心随之凉了半截。
陈诗华又道:【她根本不爱我们。】
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再强调这件事。
温惦心里某片还残留着孩童气的地方被触动,情不自禁红了眼眶:【放心吧,工作忙。】
说完她想将手机迅速关机,却又想起回到酒店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电话二十四小时通畅是基本,只好作罢。
此后陈诗华又发来几句嘱咐,温惦草草看了一眼,没再回复。
上车后,蔡小昕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找话题,温惦起初害怕她看到自己的泪眼,每一句都照常回复,后面实在没有力气,索性用围巾盖住头,装起睡来。
只有眼前都是一片黑暗的时候,温惦才觉得可以让情绪展示在表面。
太多事情交织在一起,一股脑砸向她,她甚至不知道该为哪件事情落泪。
某一刻,温惦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只是她知道,一切都还需要照常进行,真相不等人,案件流程还要继续跟进。
回到酒店的时候,温惦看上去就已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了。
在法院排庭结果出来之前,温惦和蔡小昕的工作被划分的明明白白,白天尽调访谈,在客户和共同办理这个案子的其他岗位的工作人员前刷波存在感。晚上回家对着电脑草拟文件。
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
某天,温惦点进手机备忘录找之前随手记进去的法条,点开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串熟悉的字母:chengji712。
澳门病房的灯光,和男人耐心又任性的话,浮光掠影似的出现在她眼前。
温惦盯着那一串字母,将它一个字一个字输进收件人。
最后,动作停在这一步,她什么都没有发。
脑子里阴魂不散地冒出那句——
“后来因为在公司猥亵女员工,被拘留了几天,还给人儿子伤了。”
李轻絮的话活像个鱼钩,吊着她这只浮在水面上濒死挣扎的鱼。
温惦扪心自问,与程季的相逢的这几日,让她风平浪静的生活里起了许多波澜,可若是他不在身边,自己永远也不会无端想起这个人。
因为她觉得她忘了,忘得很彻底。
她记得北祈的夏天,记得一中的课铃,记得在程家的一切,记得那些苦与霜。
可唯独,她觉得她忘了程季。
这几天的反常让她变得梦多,让她变得心事重重。于是温惦开始怀疑,是否事实并非如她想的那样,她或许只是在自欺欺人。
她想责问他为什么又把自己弄伤了。
却想起,即使七年过去,就同那场事故一样,她没有身份和立场,对他说任何话。
任何。
“砰”得一声,温惦关上电脑。
......
书记员把开庭时间定在圣诞来临的前一周,严家明也在这一天到了北祈,可温惦的担子半分没轻。
君诚律所一行人到了法院才知道,有关王斌猥亵妇女、故意伤害和由抚养权争执有可能上升到拐卖儿童,三起案子在同一天开庭。
第一个案子,原告方主要诉求是被告赔偿精神损失费。
第二个案子原告委托代理人出庭。
哪个案子人来得早先开哪个。
那天他们和严家明一块过了遍案子,联系李轻絮按时到场,等团队到了法院时,前一个案子已经结束了。
团队的人都去了休息室,温惦出门找洗手间的路上恰巧与从法庭走出来的一个男人擦肩而过。
小眼睛,满脸雀斑,地中海两边稀少的头发被发蜡疏得服服帖帖,穿着合身的职业装。温惦一眼就认出了他,程氏集团的律师,在程家前前后后干了几十年,公事私事基本都在他手里头。
“王律!”
温惦没多想,叫住了他。
王伟闻声下意识顿住脚步,回头看见一个高挑的女人,画着点淡妆,尽管许多年过去,王伟对温惦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涉世未深,听话懂事的高中生,但还是在见到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你是陈诗华的女儿?”
温惦走近,双颊带笑:“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王伟说:“当然记得,你和你母亲现在还好吗?你现在这是......也干这行了吗?”
时间还不算着急,温惦与王伟多聊了几句:“一切都好,我今天也来开庭。”
“真好啊......”看得出来,王律很真心,“你母亲一定很欣慰吧,把你拉扯这么大她很不容易的。”
温惦怔住,良久,才笑着说:“希望我的成长没有辜负每一个路上帮助过我的人——程季他还好吗?”
直接询问人家庭审情况有些唐突,温惦干脆开门见山,问她最想知道的。
王伟闻言,抬起脸看她:“也是,你的被告是王斌的话应该也知道这档子事,阿禾亲眼见到了王斌猥亵那姑娘,被推搡了几下,小伤,没流血,原本连告都不想告,但是你知道夫人那脾气,哭了很久,于是就托我来了。”
王伟说的云淡风轻,但温惦知道能到开庭的地步,就算没留血也不是推搡了几下这么简单。
温惦正沉在自己的思绪里,又被王伟拉了回来:“你主要想问的,就是这件事吧。放心,阿禾是为了让王斌猥亵的罪判得更重才没还手的,但他小子会躲,王斌一拳都没打到要害。”
温惦顿在原地,把他这段话消化了一下,然后道:“您别跟程季说,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了。没必要再提。”
反正王伟也不知道她又和程季遇上了......
王伟对年轻人的把戏不甚在意:“放心,守口如瓶是干律师最基本的。”
当年陈诗华走投无路,是程季的母亲季清星把王伟推给他,帮了她们很大的忙,不管她和程季最终如何,程家对她们的恩,温惦一直记得。
王伟还要回公司,眼看着快到开庭时间,温惦没再和他多聊,告别前王伟语重心长的丢下一句:“你那个案子各方面都要小心,对方准备的挺充足。”
……
委托人最多只能带两名律师,温惦坐在严家明旁边,大部分都由他发言,可是毕竟走访工作一直是温惦在做,有时候严家明在温惦眼里简直是大写加粗的不靠谱。
对比起来,被告方的委托律师来自红圈律所,专业和经验都不是君诚可以比的。
看起来王斌这次花了大价钱。
不过,不惜把女儿绑架和藏起来的人又怎么会不舍得在这上面花钱。
温惦此时不敢看李轻絮的脸。
李轻絮文化程度不高,不懂法院之上这些条条框框与对峙,于她而言只有望而生畏的份,极力想从耳朵往脑子里过,可惜最后也只成了一滩灰。
除了女儿这个字眼,她再听不见其他。
李轻絮估计也没想到,王斌能在法庭之上有理有据到这个份上。
他们这方虽然证据充足,但是奈何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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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明的逻辑与阐述太过混乱,温惦听不下去,最后只好“没大没小”的打断,接过严家明的话头。
或许是温惦长相太不具备攻击性,除了严家明,没人觉得她这举动有什么问题。
温惦将声音放大,通过已有的证据拼凑出案件全貌,风向渐渐被拉回来一些。
只是除了温惦负责的那一块,别的盲区基本都是交给严家明和蔡小昕。
不过谁也没料到,就在风向回转的时候,对方搞证据突袭。
刚在法官面前顺好的逻辑又出现了漏洞。
至此,温惦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出庭在惊心动魄中结束。
她把她能做的都做了。
所有人在接下来几个月内等待判决书。
即使回到芜州,温惦也感到深深的疲惫,这场案子过后,她能明显感觉到严家明的争锋相对,紧接着又给她安排了许多案子,说是以锻炼为由。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变了质。
李轻絮的案子温惦在后半程才接手,不管是于情于理,她用了全部的心思去对待,希望能帮上李轻絮,哪怕一点点。
可是好像,不是全都的人,都同她一样的。
……
忙碌的日子依然持续着。
芜州在雨雪和冷空气的交叠中,终于迎来了圣诞节。这是温惦最喜欢的节日,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会和陈瑰、苏语默赖在一起。
12.25,她们约着一起去环球影城。
陈瑰见到两人直接来了个飞扑,温惦被逗得直乐,苏语默假装嫌弃的躲开。
“咱们仨都多少个月没聚在一起了!!这下半年也发生太多事情了吧,可惜你俩都忙着给资产阶级打工,要不然今年我们一起去纽约过圣诞该多好。”陈瑰作仰天长啸状。
苏语默一手揽过她的后颈,打破她的美梦:“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有钱有闲,况且我和阿惦一个做律师为人民服务,一个当驻唱为艺术献身,再过十年也不会败倒在资本脚下!还要再年轻十年!——你说是吧,阿惦?”
温惦边听着两人对话,边看着不远处过山车的起伏,温吞地点了点头:“我想玩那个。”
两人顺着看过去,印象里,除了小时候温惦没来过几次游乐场。”
苏语默笑着打趣:“怎么敢玩这个了?以前不是做个摩天轮都要程季……”
后面俩字蹦出来的同时苏语默就立马捂着嘴,有种想把自己嘴撕烂的冲动,陈瑰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我去,在这个好日子你提他?”
温惦倒是没多大反应:“突然想玩了,你们玩不玩儿?”
两人异口同声,狠狠应下:“玩!”
这三个人里凑不出一个有做攻略习惯的人,温惦好巧不巧挑中了环球影城里最刺激的一个过山车,几个人在空中360度旋转,到了最高处放声狂叫,仿佛要将一年之中的遗憾与无奈一股脑喊出去。
苏语默第一个惨叫出声:“老子他妈新的一年一定要发大财!!!出唱片!!!”
陈瑰:“新的一年,保持富态!——啊啊啊啊我新发型乱了。”
耳边充斥着她们在最紧张时喊出的话,气氛蔓延开,过山车上的路人也纷纷跟着效仿。
苏语默坐在温惦身边,火车要走下坡路了还没听到温惦的动静,大声喊:“阿惦!有什么愿望就喊出来吧!一年就这一回!”
温惦吓得睁不开眼睛,脸苍白一片,突然像被什么赋予了一股力量,在过山车落下前大喊一声:
“新的一年!不要再受伤了!”
温惦艰难地睁开眼,在过山车的最高峰,回忆起今年的种种和过去的影像,再一次放声:
“——我看见顶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