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怪异之处到底在哪呢?
林惊雁努力回想,安令才全身上下只有一处伤口,如果安令才是被镜妖杀死的,那么镜妖至少应该有什么工具伤到他。
可是并没有,甚至镜妖身上的镜片离他还有几寸远。
还有一个细节,就是她在如银火的镜子碎片中看到安令才背后一道阴影。
虽然看不出是谁,但结合实际情况,当时房间内并无其他人,那么这个阴影最有可能是假装睡觉的卢娥。
她刚进去梦境,安令才已经是被杀死的状态,所以她体会不到这具身体的感觉。
但站在傅离绡的视角里,他分得清楚伤口从哪里来,又是怎样的一种伤口。
譬如拿的是匕首,当镜妖扑过来的时候,卢娥比镜妖更快地从后背拿着匕首往安令才身上捅,那么梦中感知到的就是后背的疼痛。
所以,她刚才才会下意识拦住想要逃的卢娥。
至于傅离绡说的什么真正的卢娥这事,恐怕其中还有她未参与的剧情。
傅离绡指尖凝了道神力,画了道咒符,往卢娥身上印。那卢娥瞬间化成一块镜子碎片。
其余几人完全都是懵的,对于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以及卢娥为什么会是一面镜子全都云里雾里。
不过眼下并不是解释的时候,傅离绡将收妖袋中的镜妖放出来:“那是你的变的,真正的卢娥在哪?”
镜妖虽身体动弹不得,但一点儿也不害怕:“自然是把她放走了。”
傅离绡勾唇笑了笑,挑声道:“我看她可舍不得走。薛兵。”
被突然叫到的薛兵赶紧走上前。
傅离绡目光微斜:“你捧着寻踪罗盘。”
薛兵从芥子九塔中拿出罗盘。
傅离绡一手用灵力狠狠攫住她的手腕,另一手解开镜妖身上的捆妖鞭,再拿起腰间镶夔匕首,在镜妖腕上割下一道血痕。
镜妖毕竟修成人身,被如此对待,痛得惊呼。
可傅离绡根本没理她的挣扎,将血痕上渗出的血珠滴在寻踪罗盘上。
罗盘快速转动几圈,最终停在一个方位。
傅离绡开始拉着镜妖走。
更折磨人的是,一边走,他一边漫不经心似的将伤口渗出的血珠持续滴往罗盘处。
林惊雁看得都疼。
这寻踪罗盘可以根据气息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目标,他们修真界下山历练也会经常用此物,但从不会如此粗暴取血,以血定位。
平时看着傅离绡挺温文尔雅的,怎么感觉他捉妖的时候如此冷酷无情。
在他们修真界,下界对妖族厌恶害怕她是知道的,不过,大多城池都有结界灵石保护,修真者捉到妖不会如此虐待。
想来是这里修真者极少,恐怕对妖更严苛些。
罗盘指的方向是东南角,那里荒草丛生,几人走过去的时候四周愈来愈暗。
可黑暗之中却有一把火,烧得极旺。
慢慢走近,终于看清面容。是卢娥,她正跪在地上烧着什么。
看到几人到来,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头也不抬,反而继续加柴火。
林惊雁闻到一股奇异的烤肉味。
安令杰率先冲过去:“你,卢娥,你在干什么?我哥真是你害死的?”
卢娥在跳动的焰影中缓缓抬头,嘴角勾起一抹无谓的笑:“对,是我。”
安令杰既气又不解:“为什么?!我哥待你不薄,你们感情那么好,你怎么能……让他死得那么惨?”
“待我不薄?”卢娥的笑骤然冷了下来,眼底烧着癫狂的光,“待我不薄就不会在外头养女人!养女人也就罢了,对我腻了想纳妾,我也忍了……”
她猛地将柴火砸进火堆,火星四溅,“可他凭什么,凭什么连我当母亲的权利都要夺走!”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利:“你们男人就是这样,爱时山盟海誓,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不爱时满嘴谎言,连多瞧你一眼都嫌脏!”
她死死盯着火焰,突然暴怒:“他想要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做梦!我让他这辈子,下辈子都绝子绝孙!”
丢下最后一块柴火,她站起身,疯魔般畅然大笑:“我挖了他的心,就想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铁做的,不然为何那么硬?”
复怜悯地看向想为她替罪的镜妖:“我用匕首从他身后插入。
他一开始还没有死,但我想看看他的心,所以我一点点地挖。
可是我力气太小挖不动,是我娘亲从小就为我准备的嫁妆,这面镜子帮了我。
它将它的镜片嵌入那肮脏的身体里,把他的那一片肉一片肉慢慢地全都挖了出来。
我看到了他的心,我发现丑陋极了,便把它丢了。”
几位家丁听她这么说画面感都出来了,捂着嘴巴要吐,林惊雁也嫌弃地皱眉。
安令杰表情难看得要死,卢娥对他哈哈大笑:“对了,你猜,我刚刚在烧什么?烧了,他在地府里也别想沾花惹草。”
几人这么一听也就知道了,默默不语,观摩疯子似地看她。
卢娥笑完之后突然又开始哭,脸上的表情半哭半笑,扭曲至极。
她的声音在火光中颤抖:“我和他青梅竹马……八岁那年,他送了我一朵野蔷薇,说长大后一定要娶我。”
她盯着火焰,好似是在看那朵早已枯萎的花:“十六岁,我如愿以偿地嫁给了他,满心欢喜地以为,这一生都会那样美好。”
她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我想,我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我学女红、习厨艺,处处以他为先……就为了好好经营这个家。
我想给他生儿育女,想和他白头偕老……可他却毫无征兆地变了心。”
“变心?呵,男人大多会变心,我知道。”
“我不求他回心转意,只求他好歹留我一份体面……可他根本没想给我留一点位置。”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恨意:“镜妖能让我看见他在外面的一切。
我看见他搂着别的女人,听见他唤她‘娘子’,甚至亲口许诺,要让她怀上他的第一个孩子!”
她狂笑起来,脸上却带着泪:“然后呢?然后他就能以我无后为名,休了我,再风风光光地迎她进门。”
“这些年的承诺,”她缓缓站起身,火焰映照着她泪痕斑驳的脸,“全都是一场笑话,一场彻彻底底的笑话!”
她踉跄两步,苦笑着主动将双手递上:“事到如今,你们都知道了,把我送到官府吧。”
安令杰没想到本来要查妖的,却把家丑捅了出去。
将卢娥送去报官后,如诺给了傅离绡一百两,林惊雁几人也就回去了。
薛兵追在后面喋喋不休:“师父,你怎么知道那个卢娥是假的,还有,你怎么知道镜妖是为了遮掩卢夫人才顶罪的?”
傅离绡脚步未停,淡淡道:“尸首上有镜妖的妖气,卢氏房里旧物全无,自然是其中某件成了精。”
薛兵挠头:“可镜妖为何主动要求进收妖袋?”
傅离绡斜睨他一眼:“她进去,是断了别人救她的路。在外面,谁救她,谁就是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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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兵瞪大眼睛:“安家不就只有那几个人吗?除了卢娥和安大少爷有仇,谁会去救她?”
傅离绡微微挑眉:“旧物是谁丢的?”
薛兵一愣:“安令杰?那、那他是委托人啊!难道他贼喊捉贼?可他有什么理由?”
“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啊?按师父的说法,这里面镜妖反倒是最重情义的?被卢娥救了之后还狠不下心放弃她,所以才用术法做了个假的卢娥,迷惑我们?”
“嗯。”
薛兵恍然大悟:“师父,你在梦中到底看到了什么判断出来的,好厉害呀,听你解释了一番我茅厕都顿开了。”
傅离绡没有理,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
林惊雁在后面翻白眼:“是茅塞顿开……”
茅厕顿开麻烦你出门左转好吗?
薛兵挠挠头把目光转向林惊雁。
“你看到师父在梦中发生了什么吗?”
林惊雁耸耸肩:“我很倒霉,附身的一直是一张柜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罢,逃也似地要跑。
薛兵不死心,一把扯住她袖子:“咱们这次赚了一百两!你去求师父拿点钱,明天浴佛节带咱们去玩呗?”
林惊雁:“……你怎么不去?”
薛兵叹气:“我只有刚来的时候撒娇才管用,现在不行了。”
敢情想让她去当肉盾。
不过她很好奇:“师父他那么抠?我看他平时吃的也就那样啊!”
“因为师父他要养他的宠物,那些宠物都是吃上等灵芝的,胃口还不小,所以我们时常要出去帮忙捉妖,补贴家用。”
什么宠物呀?吞金兽不成?
可她怎么可能去撒娇?
林惊雁擦擦鼻子,大方道:“没事,我有钱,明天我带你们出去。”
她这次那么大方心中自有目的。
据说人在心情放松的时候就能听进去好多事,把傅离绡伺候好,到时候她趁机说说娶公主的好处,说不定傅离绡能跟着她去相亲。
*
房内,傅离绡对着镜子,按住在血管中爬行的小物什,目光很沉。
这小物什是那三年留下来的后遗症。
虽在他体内已共生了那么久,但每次他情绪变动,这两个小物什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在身体里爬行。
其实爬行的时候很痛,但或许正是这样灼脉噬骨的痛觉,掩盖住了其他的痛。痛苦的同时,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
他早就习惯了这个的感觉,享受这样的痛苦。
可今日身体里格外活跃的蛊虫却并不让他愉悦,他只好将它们按住。
却并不管用。
蛊虫仍被挥之不去的画面激得兴奋异常。
他脑海中全是她俯在身下献媚、唇齿间吞吐气息的场景,让他指尖微微发颤,呼吸都染上几分灼热。
这股灼热甚至蔓延但五脏百骸,竟让他心里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占有欲和报复欲。
在这样的占有欲和报复欲中,他突然升起一种想法。
他想要得到她,就像梦中一样,好好折磨她。
用最肮脏的手染指最洁净的雪。
用最低贱的身份玷|污最高贵的她。
只有这样,才是最痛快的报复方式。
可是,他握紧拳头。
他怎么能流连那种俗人之趣?
不可能!他嫌弃她脏!
傅离绡踉跄两步,走向床榻,将床头画像摘下。
伸出手想要揉成一团,却最终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