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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hapter 01

作者:几袖春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十一月初。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艺考,机构里的氛围逐渐开始紧张,学生的模考成绩也跟老师的工资挂钩。


    中午吃完饭,徐佳端着餐盘追上常絮语,挽住她的胳膊,悄声问她,下午的素描课,一班准备画什么。


    常絮语跟徐佳带的都是“清美班”的素描课,一个在一班,一个在二班。


    而“清美班”作为整个机构最着重关注的尖子生班,相互间的竞争也早已司空见惯。


    而徐佳,最近总喜欢有事没事的过来跟她套近乎。


    常絮语抿了抿唇。


    她不擅长社交,是个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的性格。


    “昨天的半身带双手带静物的照片还没画完,打算今天接着画。”她声音很轻。


    课程安排确实是这样,她也没有在刻意隐瞒,毕竟她只是一个助教老师,真正管事教课的老师叫简嘉岳,也是副校长。


    徐佳自然不敢打探简嘉岳的口风,只能时不时的过来问一问常絮语。


    常絮语话少,性格温和,比简嘉岳好说话的多。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常老师。”徐佳笑了一声。


    常絮语微微颔首,松了口气,匆匆往教室赶。


    午自习要画速写,她作为助教也要时刻在班里盯着。


    进了门,却看见了简嘉岳。


    见到常絮语,简嘉岳对她笑了笑,同她谈了两句学生的画面问题。


    “絮语,徐佳她是不是为难你了?”简嘉岳忽然问。


    刚刚在餐厅,他看见了。


    徐佳这个人好胜心强,虽然是好事,不过不应该凌驾在欺负同事身上。


    尤其是常絮语。


    常絮语提着一盒水粉颜料,闻声反应过来,想了想,缓缓笑了笑:“没有。”


    见她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男人叹了口气,他知道她的脾气,没再逼问,只是眼底浮出一丝自责的意味。


    “也怪我,没有好好重视这件事,让她频频找你的麻烦。”


    常絮语摇了摇头:“学生的成绩要紧,简老师你教学有方,我相信咱们班一定能考好。”


    简嘉岳看她忙着给学生做范画,张了张口,小声说了一句:“絮语,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记得跟我说,别一个人扛着。”


    常絮语愣了一下,没多想,就笑着点了点头。


    “会的,谢谢您。”


    简嘉岳走后,刚刚看了半天热闹的学生凑了过来,满脸写着“我要八卦”。


    “哟——”


    常絮语不明所以,还以为都是来看她范画的。


    谁料学生一开口:“常老师,你跟简老师......”


    常絮语闻言,无奈放下笔。


    “速写作业布置的太少了?”她佯装生气。


    “没有没有!拜拜老师,我们去画画......”


    一周一百张单人临摹,可不能再加了!


    不一会,跟她一样做助教的老师过来喊她,去看新购进的一批石膏。


    前几天,石膏室的吊灯因年久失修掉了,砸坏了许多石膏,校长又急忙订了一批。


    石膏室内外,几个师傅正小心翼翼的搬运。


    一股泥尘的清气混着粉屑扑面而来。


    常絮语穿着墨绿色的毛衣,往后退了两步,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抬眼,一缕昏黄的光透过玻璃射进来,照在她跟前的一个男人身上。


    男人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很高,一头短发干净利落。


    这样张扬的人物很难不进入人的视线。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看到那张淡漠的脸,忽然感觉有一瞬的头疼。


    “易焯啊,多亏了你,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校长拉着那个男人的手,言恳意切道。


    那人客气的笑了一声:“小事。”


    常絮语移开眼,静静地物色着要送去清美一班的石膏像,正好明天画素描写生用。


    大卫早就画过了,挑点什么呢……


    她走近几步,想多看看。


    校长注意到她,心血来潮乐呵呵的朝易焯介绍起来:“这是我们机构的常助教,跟你还是同校呢,都是央美的。”


    “别看她年轻,水平可不一般啊,真是后生可畏啊......”


    常絮语转头,不料却与易焯四目相视,盯着易焯凌厉的五官,她一愣。


    男人的眉骨高而平直,发茬利落的贴在额角,微微抿起的薄唇颜色很浅,这张脸如尚未融化的冰山一般,带给人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很熟悉,就仿佛,在哪看见过......


    闻言,易焯扬了扬眉梢,朝着常絮语走近两步。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扶了一下鼻梁上要掉不掉的眼镜,小声的客套说:“这么巧啊......”


    男人停下脚步,微微倾身打量她。


    她的身高有163cm,可能是因为她太瘦的缘故,在他面前显得格外娇小。


    特别是今天还穿着宽松的墨绿色毛衣和牛仔裤。


    看了一会,易焯忽然笑了一声。


    “缘分,”他伸出一只手,“常老师,幸识,我叫易焯。”


    ......


    熬到下班,常絮语将画室的门锁上,又接到妈妈的电话。


    “絮语啊,明天周末,给你安排了相亲,记得回家啊!”


    她眉头一皱,想到周六画室有小测。


    “妈,周六没空......”


    电话那头传来不满的斥责声:“偶尔跟领导请个假嘛!都工作几年了还不懂变通?”


    她真是对常絮语这个女儿头疼得很,这些年没怎么管过她,越来越不像话,都是被她那个姑姑带的!她小时候多乖啊,想到这,常母就头疼。


    就应该早点把她嫁出去,女孩家,一直不处对象不结婚能行?


    又是一顿说教,她抿唇,揣着兜便走边听。


    楼梯阴暗无光,静的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好了,你现在都24岁了,有的话说的你耳朵生茧你也不听,你记得周末回来就行。”


    “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站在原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准备自己一个人去吃一顿烧烤。


    到了周六,她提前请好假,买了一堆东西打车回家去。


    母亲开了门,满面春光的拉着她进门。


    “絮语啊,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易焯。”


    听到这个名字,常絮语一愣。


    客厅沙发上,易焯端正的坐在那,穿着件深色的大衣,见到她,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又见面了,常老师。”


    她呼吸一滞。


    *


    一月底。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常絮语有夜里起来喝水的习惯。


    落地窗前,银霜伴着丝丝凉意溜了进来,她端着杯子走近,温吞的抿了一口水。


    干涩的喉如释重负。


    床上的男人许是察觉到怀里的落空,蹙着眉睁开眼,瞥见她的背影,心里稍稍安定下来。


    接着,她肩上便多了条绒毯。


    “夜里凉。”


    他的声音带着事后的餍足,有些沙哑。


    易焯的手掌宽厚,轻轻搭在绒毯上,温度透过毯子,慢慢焐热了她冰凉的肩头。


    随着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常絮语深吸一口气,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她与易焯,虽不久前结束了一场情事,可这样清醒的靠近,却令她不自在。


    常絮语转过身去,与他拉开了距离,闷声道谢。


    接着,匆匆喝完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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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水,放下杯子上床。


    易焯随意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狭长的眸子里含着一丝晦涩,转头看着床上隆起的一个“小鼓包”,他失笑。


    一片静谧中,常絮语躲在被子里,耳边清晰传来拖鞋在地毯上摩擦的声音,接着身旁陷下去一块,淡淡的薄荷混着烟草的清气再度萦绕而来。


    躲在棉被里,细细听着耳边逐渐均律的呼吸声,她“砰砰”的心跳声也慢慢平静下来。


    悄悄探出半个脑袋,趁着半抹月光仔细观摩着易焯的侧脸轮廓。


    凸出的眉弓骨,深邃的眼窝,薄唇微闭,鼻梁高挺......


    艺术出身的常絮语格外喜欢这样骨相好的人。


    她看愣了神,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在半空虚虚描摹着他的侧颜。


    怎料下一秒——


    男人忽的睁开眼,侧过身来看她,眼底带着忽明忽暗的笑意。


    她的心“咯噔”一声,来不及收回的手被他一把攥住。


    男人顺势压了过来,小臂撑在她耳边,一股压迫感顷刻间席卷而来。


    零星的睡意全无,她微微侧过头去,不敢直视他。


    易焯静静看她一会,瞥见她颈脖处某片痕迹,忽的笑了一声。


    “如果不困,那再做点有意思的事?”他低声询问,模样却正经的很。


    她脸越来越红,像是豁出去一样微微仰起头看着他,一双杏眼含着淡淡的水意。


    “都要,天亮了......”


    话一出口,却尽是祈求的意味,加上她细软的嗓音,易焯只觉身上某处一阵酥酥麻麻。


    她咬唇,示意他看看一旁的时钟。


    凌晨五点了。


    “那我尽快。”


    男人缓缓靠近她,属于他的气味更加浓重。


    常絮语瑟缩了一下,在他的唇将要凑上来时,冷不丁偏过头去。


    易焯愣了愣神,以为她不会拒绝。


    “怎么了?”


    他边问着,身体撤远了一些。


    常絮语深吸了一口气。


    结婚两个月,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事就是在床上翻滚。


    除此之外,一句寒暄的温情蜜语都没有。


    她忍不住,缓声问了出来——


    “易焯,为什么是我?”


    常絮语记得,相亲那天,易焯跟她坦白说需要一个伴侣应付家里人。


    他有自己的生意和梦想要做,不想那么早继承所谓的“家业”。


    听她话里的情绪不分明,他眯了眯眼,又瞧见她眼底的一丝落寞和期待。


    她是想从他口中知道什么答案呢?


    常絮语转过头来。


    易焯默不作声地咬了咬牙,又倾身,飞速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道:“没有‘为什么’,我们只是结婚了。”


    当初相亲,她想用“近年不打算要孩子”的话劝他知难而退。


    可她不知道的是,和她结婚,早是他蓄谋已久的事了。


    常絮语眼里泛起泪花,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她心里难过。


    难道结婚了就只是为了......做这种事吗?


    没有别的理由?


    她忍住泪花和心痛,下定决心不想跟他这么过下去。


    她也有自己的人生和爱情,不能就这么葬送在他手里。


    “易焯,开了春,我们离婚吧。”


    “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又看着他,认真道:“彩礼钱......我会还给你。”


    毕竟他给的确实太多了。


    易焯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美丽天真的妻子。


    接着,他张了张口,说不出一个字来,才发觉自己被气笑了。


    “絮语,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一种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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