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浓重的喘息声响起，苏宜亭猛然惊醒。
他那一向一丝不苟的床铺，此刻乱作一团。
锦被不见了踪影，上衣领口敞开，胸膛急速起伏。
他惊惶地看向四周，发现这里是自己的卧房后，眼中露出遗憾却又松了口气的神色。
他从这谈不上是噩梦还是美梦的梦里，艰难抽身后，突然感到身.下一片冰凉。
他惊疑不定的将手伸了过去，扯开自己的亵.裤一看，又似被烫伤般收回了手。
他知道那是什么，但他这辈子都未曾有过今日的阵仗。
二十四年来，欲.念对他来说一直是最好控制的东西，他坚信如果一个男人连它都控制不住，那便称不上一个君子。
君子慎独，克己复礼，一直是他的准则。
可如今他再次看向那摊大到不忍直视的水迹时，他的天，又塌了。
苏宜亭沉沉吐出一口恶气，起身来到衣柜前，翻出一条新的亵.裤。
门外传来小厮郁离的声音，“大人，可是有事？”
苏宜亭的动作顿住，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无异，“有公文处理，你继续睡吧。”
直到他听到小厮退下的脚步声后，才平静的将身.下清理干净，换上新的。
他将那条湿.透的裤子，丢进了平时专门焚烧机要文书的铜盆内，随后举起烛台将之点燃。
他看着铜盆内燃烧的火焰，目光沉沉。
不消片刻，丝制的亵.裤同他的欲.念一起，灰飞烟灭。
……
可他低估了这场情.潮，一连七日，夜夜如此。
日日不得安眠的苏大人罕见的告了假，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谁也不见，抄了一整日的佛经。
文武百官都熟知这位苏大人的秉性，就连休沐都会来内阁的人，若非病得起不来床了，绝不会告假。
大雍朝的劳模非他莫属，就连内阁首辅都无法与之相比，毕竟年近六旬，拼不过年轻人。
所以就连皇上都被惊动，派了身边的大太监汪公公，带着赏赐和口谕，前来慰问。
这些自然瞒不过身为侯府幕僚的姚婉音。
姚婉音自从醉酒那日后便再也没见到苏大人。
转眼听说他病得连皇上都惊动了，心中惶惶不可终日。
她猜测，苏大人是在那日送她回府的夜里着了凉，这让她十分愧疚。
她从自家库房翻了些拿得出手的补品，来到了苏大人的书房，却被小厮拦住。
“大人有令，身体抱怨谁都不见。”特别是不见林文英，这是大人亲自交代的。
姚婉音更加惭愧，这是病得多重，还怕过了病气。
“那麻烦你将这些补品转交给大人，说文英对不住大人，如果不是为了送我回府也不至于病成这样，某十分愧疚，祝大人早日康复。”
姚婉音踌躇片刻便转身回去上值了。
郁离抱着满怀的补品，推开了自家大人的书房。
苏宜亭手上不停，抬眼觑了一眼，“又是谁送的？”
“是幕僚林文英，还说她十分愧疚，祝大人早日康复。”
手腕失去控制，好好的一张佛经便被这浓墨重彩的一笔，毁了。
苏宜亭抬手按住额心揉了揉，语气无奈道：“好生收起来。”
郁离正准备转身，却听苏大人将他喊住，“回来。”
他不解地看向自家大人那形容不出来的表情，十分纳闷。
“放桌上，出去吧。”郁离轻轻将补品放在书桌上再次退了出去，结果，再一次被叫住。
“你将她的原话复述一遍。”
“谁？哦，您说的林幕僚啊，她说…”统共没几句话，郁离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苏宜亭听完挥了挥手让他出去，这次没再喊住他。
关上门的郁离十分担忧，大人竟是病得胡言乱语，颠三倒四了…
苏宜亭看着桌角的补品，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眼中有山雾弥漫。
他再一次看向笔下的佛经，突然觉得无比碍眼，抬手将这张快抄完的佛经揉成一团丢在了铜盆中。
他颓丧的坐下，辨不清喜怒，只是眼神一直飘向那堆补品。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补品拿起，准备丢进铜盆，却在松手之际蓦然抱进怀里。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病得不轻。
不然不会这样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他最终将这堆补品锁进了暗格，和那些不能给任何人看的机密奏书放在了一处。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只能僵硬的坐着，呆呆地看着铜盆中被他揉成一团的佛经。
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房门再一次被敲响，郁离将风寒药端了进来，“大人，趁热喝了吧。”
苏宜亭这才回神，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药有安眠的作用，没过多久，困意来袭，苏宜亭便在书房中睡了过去。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向下.摸去，确认并没有湿.透，这才吁了口气。
他已经没有亵.裤可换，身上这是最后一条，新的还在赶制。
他在连续烧了两条之后，引来了郁离的询问。
于是他这几日每每午夜梦回时，都只能自己叫水过来清洗，谎称自己风寒出汗，湿.了内衫。
他疲惫的抬手遮住双眼，平复自己的心虚，他不知该如何面前这样的自己，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那样的她。
*
苏大人在连续休沐三日后，重新恢复了上朝。
众人看着站在太极殿前列的肱骨大臣，心中感慨。
苏大人这一病看上去确实是伤了元气，虽身姿如旧，可是眼底却带着些许萧瑟。
就连皇上都让他保重，“爱卿乃国之栋梁，切不可点灯熬油，朕还等着与你共创盛世呢。”
苏宜亭只能再一次微笑，遮掩道：“臣惶恐，定不负皇恩浩荡。”
他在心中敲响警钟，有些人，有些事，一旦碰了便是万劫不复，他定不能让自己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
散朝后，苏宜亭被萧策叫住，“苏大人看上去不太妙啊。”语气里尽是挪掖。
一看是最讨厌的人，那一向如春风和煦的苏大人，当即脸色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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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王爷关心，下官好得很。”他死装。
萧策看向他眼底的青黑，心情舒畅，“什么烦心事让大人夜不能寐，不如说出来听听。”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王爷身体一向康健，怕是无法体会下官的不易。”死装到底。
之所以称之为宿敌，是因为除了自己，宿敌才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果不其然萧策一针见血。
“我看苏大人这模样不像是病气折磨，倒像是想女人想得气血双亏。”
苏宜亭一噎，差点背过气去，这狗东西猜得也太准了。
不对，也不准，他想的是男人。
“王爷慎言，实非君子所为。”他不与狗一般见识。
萧策从小到大最不待见的就是，这人嘴上一副仁义道德、谦谦君子，背地里却是一肚子坏水，道貌岸然说的就是他。
“苏大人可得保重身体，可别连个种都没留下就撒手人寰了。”
苏宜亭被话一激，气得要死，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他最恨萧策的一点就是，口无遮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劳王爷费心，我听闻贵妃最近可是为了王爷的亲事多方奔走，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萧策同样脸色不愉，他最近确实是被催得紧，又想到姚芷兰那边毫无进展，只能把气都撒在死对头身上。
“苏大人可比本王虚长四岁，大人都不急，本王急什么？”
“下官又不是龙子凤孙，自然不急于一时，定然要找个合心意的女子共度一生才是。”
两败俱伤，不欢而散。
*
而萧策心中求而不得的姚芷兰，如今正忙得焦头烂额。
自从许七娘加入商会成功度过难关后，一传十十传百，许多老板娘皆慕名而来。
红袖女子商会的大门都快被踏烂。
“东家，你看看我的胭脂铺子，营收稳定，您能入股吗？”
“东家，你看看我的成衣铺，可比她的赚得多…”
姚芷兰一一考察了每个店铺的具体情况，优先纳入岌岌可危且有前景的商铺，其次便是一本万利的商铺。
至于那些规模过小，成员结构复杂的商铺，则委婉拒绝。
她行事有条不紊，决策快准狠，给出的章程也十分完备，加入商会的女子都十分服她。
可即便如此，流言也从未消停过。
有说她是靠男人才站稳了脚跟，有的说她背后还不止一个男人，不然一介商女凭什么敢退了王家正经官身的亲。
姚芷兰听到也只是笑笑，世道如此，女子想做成什么事情都是因为男人，不是嫁了个好男人，便是人尽可夫的娼.妇。
可姚靖宁听到这些却是气坏了。
她现在每日一身男装，带着裴绪安对着嚼舌根的人围追堵截。
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她都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比如现在。
“你快点，我看刚刚散播谣言的人就是往这条巷子里跑了。”她拉着裴绪安的手腕，左躲右闪。
裴绪安气喘吁吁，还未站定，就看到一个麻袋兜头而来，“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