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靖宁醒来后眼前一片漆黑，鼻尖传来腐臭味。
她记起昏迷前听到裴绪安的惊呼，下意识喊道：“裴绪安？”
无人回应，只有漆黑蔓延。
她突然一阵心慌，怕他出事。
自从招婿大会后，这家伙就十二时辰黏着自己，说自己没地方住，硬是搬进了姚府。
如今冷不丁人没了，她还有些不习惯。
她摸索着起身，环视四周，突然有一阵“吱吱——”声在黑暗中想起，姚靖宁惊得背脊一寒。
定睛望去，竟有两个小红点，在暗影中穿梭。
“啊！”见鬼了。
“大惊小怪，老鼠都怕。”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
姚靖宁倒吸一口凉气，她习武多年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顿时戒备问道：“你是谁？”
少年嗤了一声，“我叫锣子，是这里的土著。”
“这是哪里？”
“京城啊，怎么，住惯了上面不认识了？”锣子话里有话。
“怎么出去？”姚靖宁做梦都没想到，京城地底下竟然暗藏乾坤。
锣子眼珠一转，“有银子吗？”
姚靖宁从腰间拿了一粒碎银丢了过去。
锣子精准接住，声音里便带了笑意，“有银子就是大爷，想问什么尽管问。”
“为何要抓我来此？”
“你是被抓来的？”锣子声音充满疑惑，“我以为你是被卖到这里的。”
姚靖宁越听越迷糊，“那我是怎么到这来的？”
“你是被二爷丢在这的，他是我们这里的二把手，所有买卖都要过他的手。”
“什么买卖？”
锣子一屁股坐在草垛上，“贩奴啊，京城的货可都是从我们这出去的。”
“那这个二爷也是想把我卖掉？”姚靖宁摩拳擦掌。
“那不是，二爷说你们是老朋友了，让我好生招待你。”锣子来回摆弄那粒银子。
“……”她何时认识了这种朋友，她怎么不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黑？”
“在地下火种可是稀罕物，只有老大那才有，像我们住的地方可没有。”
“那你们长期生活在黑暗中不无聊吗？”姚靖宁到现在还两眼一抹黑。
“这里的人昼伏夜出，白天都在睡觉，等到太阳落山，大家就出门干活了，哪里会无聊。”
“那你带我去见二爷。”她想去找裴绪安。
“那就不是这个价钱了。”锣子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牙。
姚靖宁面无表情，再度丢了一粒碎银过去，“能走了吗？”
“稍等，马上放饭了，吃完再走。”
锣子话音刚落，便听到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啪——”锣子再一次接住从头顶掉下来的面饼，快活地吃了起来。
姚靖宁听到了咀嚼声，“这么黑你能看清？”
锣子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我从小就在这里生活，练出来了，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能。”
“你为何会在这里生活那么多年？”姚靖宁十分好奇。
“那就说来话长了，我是被父母丢在路边的弃婴，大当家救了我，把我带了回来，亲自养在了身边，所以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里，我要永远守着大当家。”
这是她从未想到的答案，以至于一时半会没了声音。
“吃完了，走吧，我带你去见二当家。”锣子一个翻身，在黑暗中来去自如。
她踩着锣子的脚步声走，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眼前出现了火光。
姚靖宁终于结束了她的睁眼瞎时期，当她看到墙壁上的火把时，竟有一些激动。
她好奇地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和京兆尹的地牢差不多，只是岔路更多，占地更广。
一间间的石屋没有门，里面只有草垛和棉被，还有头顶那传送食物的管道。
管道是木制的，以榫卯固定，细而窄。
姚靖宁从未见过这样的装置，十分稀奇。
“到了。”说着便朝里喊了声，“二当家，你带回来的人醒了，要来见你。”
可半天也没听里面有人回应，而是在更里面的房间传来吵嚷声。
“我看你就是欠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别打了，姐，我知错了。”这声音听起来耳熟的很。
姚靖宁被这道声音吸引，不自觉的靠近了最里面的那间带门的石屋。
越靠近，对话便越清晰。
“我让你去办正事，你他娘去掳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说到气头上，女人一巴掌甩了过去。
男人似乎被打习惯了，低着头认错，“下次不敢了，但那小姑娘我真认识，她是我小姨子，我不得带人过来见见你啊。”
“谁是你小姨子，你不要胡说！”姚靖宁原本在偷听，可听到有人在诋毁自家姐姐名声，便忍不住了。
木门“砰——”的一声被她一脚踢开，正在屋内争吵的两人同时回头看了过来。
当姚靖宁看清那男人的脸时，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林向天？你没死？”
林向天“呸呸呸”了几声，一边说着“你姐夫福大命大”一边将她拉到身前。
“姐，这就是我小姨子，长得好看吧，我媳妇比她更好看！”说着还嘿嘿傻笑起来。
“你当人家是小姨子，可看这小姑娘的反应可不是这么回事。”
林向天急了，大力摇着姚靖宁的胳膊，“你说，我是不是和你姐姐拜堂成亲了，你可是亲眼看到的。”
“拜是拜了，可跟你拜堂的不是我二姐。”姚靖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脑子。
“什么叫不是你二姐，那么大个活人还能是假的不成？”林向天嗓门瞬间因激动高了八度。
姚靖宁看着他因激动涨红的脸，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嗯，假的。”
林向天本就长得浓眉大眼，现在眼睛更是瞪得像铜铃，“什么意思？”
姚靖宁吞咽了一口，“我二姐在跟你拜堂成亲前就被救了出来，所以跟你成亲的另有其人。”
“哈哈哈”旁边的女人笑出了声，她一巴掌拍向林向天的后脑勺，“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媳妇都能娶错人，真是个猪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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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天捂着后脑勺十分委屈，可他在吐出一口浊气后，立刻扬起了头，“我不管，你二姐就是我媳妇，兄弟们都看见了，我们可就差入洞房了。”
“想女人想疯了吧，瞧你这没出息的德性，别说是我弟弟，我可丢不起这人。”女人又一巴掌呼了过去。
林向天恼羞成怒，“姐，你到底哪边的？我媳妇都要飞了，你不帮我就算了还数落我，你弟媳长得可美了…”
越说越难受，他掉头就走，一副要去找人算账的模样。
“你去哪？还想再去强抢民女？我刚才说的话都白说了？”女人语气不善的眯着眼，有杀气蒸腾。
林向天一下矮了气势，乖乖回到了女人身边。
“我就是想去问问她，跟我拜堂的到底是谁。”
“傻小子，追女人不是这么追的，就你这样下辈子也娶不到媳妇。”女人恨铁不成钢。
见他们越扯越远，姚靖宁不得不开口道：“林向天，你把我掳来到底想干嘛？还有你把裴绪安交出来。”
“我就是想带你来见见我姐，认认亲以后好走动。”说着吩咐一旁的锣子，“去把那小白脸带来。”
姚靖宁听到裴绪安没事，呼出一口气，继而大声喊道：“都说了你不是我姐夫，还认什么亲，赶紧把我放了，不然我还去京兆府告你。”
林向天嗤之以鼻，“搞不懂你们怎么那么喜欢找京兆府，找那群废物还不如来找我。”
“找你干什么，打家劫舍吗？”姚靖宁抱胸觑他。
“真是小瞧你姐夫了，现在你姐夫干的可都是精细活。”
“就你？”一个连媳妇都能娶错的人，她是真不信。
林向天见她不信，到她耳边小声蛐蛐，“最近城里流言听到了吗？那可都是我一手办的。”说完还骄傲的抬头看着她，仿佛是在求表扬。
姚靖宁一脸茫然，“什么流言？”
“就是关于红袖女子商会会长的那些啊。”林向天觉得这个小姨子笨死了。
姚靖宁一听，飞起来就是一脚踹了过去，“原来是你，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林向天不防，被她踹到了小腿，一个不稳跪倒在地，姚靖宁见机将他扑倒，坐在他身上就是左右开弓，打得他抱头哀嚎。
“你打我干啥，别以为你是我小姨子我就不敢对你动手啊。”话是这么说，可他一点还手的意思都没有。
“就凭你干的好事，这辈子都别想娶到我二姐。”姚靖宁咬牙切齿。
“你什么意思？”林向天一听事关自己媳妇，一下急了。
“你造谣的人正是我大姐姚芷兰，用你的猪脑子想想，我们能同意这门亲事吗？”
“你说什么！”林向天因为吃惊忘了格挡，被一拳正中鼻心，酸得他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就在这时，裴绪安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不悦，“阿宁，你在干什么？”
姚靖宁循声望去，看见站在锣子身后的裴绪安眉心紧蹙，一脸受伤模样。
她茫然地顺着眼神看向自己和身下的林向天，突然一惊，跳了起来。
“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