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姚婉音来侯府的第七日。
她发现幕僚与她想象中的全然不同。
她以为的幕僚参天下,定乾坤。
可现实中的她只有斟不完的茶,抄不完的书。
“林文英,添水。”又来了。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决定再忍一下。
“哗啦——”茶水飞溅的声音。
“哎哟,笨手笨脚的真不知次辅大人看中你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因为长得俊啊。”
“咱们是幕僚长得好看有何用?”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雍盛行男风,朝中诸多大员好这口...”
姚婉音忍无可忍,放下茶壶。
“众位无须妒忌,重新投胎或可如我这般貌胜潘安。”
“你,你,你不知廉耻!”
姚婉音瞥了最呱噪的那人一眼。
“幕僚最不需要的便是廉耻。”
“说得好!”门外传来一句喝彩。
众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立刻噤声。
苏衡宣熟门熟路的跨过幕府的门槛,来到了姚婉音的面前。
“今日下值我带你去丰楼见见我的兄弟们,去不去。”
姚婉音直截了当:“不去。”
“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并不气馁,毕竟这只是他第七次被拒绝。
苏衡宣正准备抬步走人时,一个看起来虚头巴脑的幕僚凑到了他身边。
“世子爷,他不去我们可以去啊,他会的我们都会,他不会的我们也会,保证让世子爷载兴而归。”
“滚。”苏衡宣一改刚才的随和态度,语带鄙夷。
“好嘞。”这人麻溜的滚了,只是在苏衡宣走后继续阴阳怪气。
“以色伺人为文人所不耻,你好自为之。”
姚婉音乐了,此人和她大伯有的一拼。
“可惜有些人貌丑无盐,只能用谄媚来弥补。”
“你说谁丑?”
“够了!”门外传来呵斥声,来人是侯府第一参谋,公孙况。
“每日闹事的就是你俩,不想呆了尽可以走。”
“大人今日有事商议,召集所有幕僚参会,你俩给我老实点。”
如果不是大人点名道姓要这个新来的林文英参加,他才不会带上她。
姚婉音难掩激动,自那次论道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苏宜亭。
她随着众人穿过两道门来到苏宜亭的书房。
令她惊讶的是,书房处处古朴,无一丝装饰,仅有榻前一副屏风作为遮挡。
苏宜亭坐在书桌前低眉饮茶,在看到姚婉音进来时,抬了抬眉。
“前日城东粮仓走水,秦王亲至,据查是有人故意纵火,说说看。”
公孙况禀告道:“据传回的消息,秦王是为前去救人。”
“所救何人?”
“城西富商姚家大小姐,姚芷兰。”
“唰”的一声,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了姚婉音脸上,包括苏宜亭。
姚婉音心中暗惊,竟然是秦王救的大姐?不是魏大人吗?
“你可知此事?”苏宜亭不辩情绪的问道。
她敛目:“回大人,我并不知情。”
公孙况却道:“秦王与大人势同水火,林幕僚可要站定立场。”
姚婉音震惊抬头,这种事情断不该放在明面上说,更不该跟她一个新加入的幕僚直言,该不会是怀疑她吧...
一时间百转千回,她只能坦言:“在下谨记于心。”
苏宜亭观其表情,不似违心,继而问道:“何人纵火?”
公孙况转而道:“纵火之人已被秦王当场射杀,尸体被他们带走,现场也由巡防营接管,我们无从查探。”
苏宜亭又拿起他那把折扇敲了起来。
“秦王此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救人,定是有所图。”
“既然救的人是姚家大小姐,那这事就交由林幕僚探查如何?”
姚婉音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道:“是。”
她实在没想到,来到侯府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探查大姐的私事。
巧了,她也想知道。
“你们都下去吧,林幕僚留下。”
姚婉音突然有种被夫子留堂的错觉,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苏宜亭放下手中的折扇,状似无意道:“可见过秦王?”
姚婉音认真回想一二,笃定道:“未曾。”
“林幕僚可有婚配?”
“未曾。”
“那就试着与你表姐多亲近亲近。”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姚婉音将疑惑写在了脸上。
苏宜亭突然展颜一笑,和煦如春风,让姚婉音觉得这人并非大权在握的重臣,而是邻居家的温润兄长在关心你。
“你家道中落,前来投奔,何不亲上加亲,结那秦晋之好。”
姚婉音脱口而出:“万万不可。”
苏宜亭微微皱眉:“为何?”
她难以启齿:“我,我对表姐并没有那种意思...”
苏宜亭展眉:“无妨,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既然秦王都有意靠近,那你表姐定然有过人之处。”
姚婉音愕然道:“大人的意思是秦王看上我表姐了?”
这怎么可能?
“是与不是,你一探便知。”
*
姚婉音坐在姚芷兰的床边给她剥橘子。
“大姐,你知道吗?”
“我听侯府的幕僚说,苏大人的政敌是那个救过我们的秦王。”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眼观察姚芷兰的表情。
果然,姚芷兰在听到秦王时,眉眼抖得厉害。
姚婉音一下子来劲了。
“幕僚还说,苏大人六岁就进宫做了秦王伴读,一直到十六岁状元及第入仕,才和秦王分开。”
“可不知为何,他们说秦王和苏大人从小就不对付。”
“整整十年,明争暗斗,还好多次闹到皇上面前呢。”
姚婉音将剥好的橘子递给了姚芷兰,看着她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下了一剂猛料。
她偷偷靠近姚芷兰耳边,压低声音道:
“坊间传闻,秦王弱冠之年却迟迟未婚,是因为他痴恋苏大人,也正是因此苏大人厌他入骨,视他为平生劲敌。”
“他不是。”姚芷兰脱口而出。
姚婉音将她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状似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姚芷兰不吭声了。
他都亲了她,怎么可能是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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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话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姚婉音看着姚芷兰咬唇不语的模样,心里感叹。
她大姐和秦王还真是有点什么!
第一反应便是告诉姚靖宁,她可是最爱听这些八卦了。
她越问越起劲。
“大姐,你之前不是送了许多礼物给魏大人吗?有回音了么?”
姚芷兰一提起这个就来气。
“这段时间我可是变着花样送礼物,从吃的到用的,就连贴身之物我都冒险送了几个,结果连个声响都没有,你说气不气人!”
姚婉音奇道:“那人呢?来找过你吗?”
“就那日走水,他来找过我,可我当时脚崴了不便见他,就错过了。”
姚婉音继续低头剥橘子,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可能跟秦王有关。
“那这次你脚伤了,他肯定会有所表示,不然也太说不过去了。”
姚芷兰忧心忡忡:“但愿吧,毕竟他目前是我最好的选择。”
“姚家的情况你也清楚,宁宁的夫婿是个白身,还是赘婿,姚家的敌人虎视眈眈,他能替宁宁守住家业已是不易。”
“你又不愿成婚,那唯有我来结一门官亲,好保住姚家的家财。”
“不然这个吃人的世道,是断然容不下我们三个孤女的。”
姚婉音点点头:“既然大姐要寻的是高门朱户,为何不直接找个皇亲国戚嫁?”
“魏大人虽也是世家出生,可在面对皇亲国戚时仍是要低头,要找咱们就找个地位最高的,让大房和常瑞见到我们就害怕。”
姚芷兰一愣:“皇亲国戚哪是那么好攀附的,我一介商家女,纵然家底颇丰,但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尔尔,他们凭什么看上我?”
姚婉音狡黠一笑,似夜昙盛开,满室生辉。
“大姐这是妄自菲薄,大姐不论长相、性格、能力样样都是拔尖的人才,他们凭什么看不上。”
“而且我听说最近各地天灾频发,国库吃紧,朝廷正在到处找富商募捐呢。”
姚芷兰听到这个瞬间坐直了身体。
“你说朝廷缺钱?缺多少?”
姚婉音十分了解自家大姐,当即道:“你想当皇商?”
“嗯,看看这次上头要多少,要是姚家给得起,那正好求一个护国夫人的头衔,关键时是可以保命的。”姚芷兰眼神笃定。
“好,我这就去找苏大人打听打听。”
“哎,你说商人为何偏是末流,明明我们不偷不抢靠自己赚的血汗钱,最后却要统统上交给朝廷才能自保,不然就是怀璧其罪。”
“辛苦了几代人,最后甚至一分都捞不到,那最初之时为何要选这条路呢。”
“还有我们女子,招谁惹谁了,一出生就是以某某的夫人而存在,嫁人之后甚至连姓名都不配拥有。”
姚芷兰感同身受:“这些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我们管不了别人,但我们可以规训自己。”
“让姚家成为女子的领头羊,让商人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只要有人吃了螃蟹,打了样,就会有人跟上。”
“抱怨无用,去争去抢,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姚婉音笑眯了眼:“那大姐不妨去争一个更好的夫婿,你觉得秦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