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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生宴

作者:舒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九月初十,是顾氏三十五岁的生辰。


    因着只是散寿,便没跟整寿那般兴师动众的,只请了府里亲眷来,凑在一起吃饭看戏闲打牙儿。


    这宴席早几天前便也定好了,王妈妈做几道大菜,其余的便交由四司六局一手包办了,什么场地布置,水饮果茶,餐肴买菜,联络戏班的,都有那专门的人替着张罗,甭管有钱没钱,自有不同的定价档位,像范家这样的通判夫人寿宴,自是顶尖的那档。


    赵妈妈特嘱了素心:“让你出头风光是次要,可万不能招惹事端,若搅了娘子的宴,便是菩萨真人也救不了你的性命。”


    素心得的差事,便是备好帕子水盆,若瞧见娘子有些醉了,得顾着给她擦汗醒神,拨正簪钗之类的。


    这差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只是得一直紧了神,见机伺候。


    赵妈妈瞧素心平日都穿刚入府时领的两套粗布麻衣,又让她在夫人寿辰当日换上自己上回送的松绿小衫,用素布做了条百褶裙,好歹收拾的体面些,若太寒酸叫那大房夫人看了笑话,那素心便该倒霉了。


    素心一一听话照做了,到了那日,天还未亮,便已经听外头有人声脚步动静了。


    几人强睁了眼换上衣裳,素心原先还担心赵妈妈让她穿的过于体面,不配个低等丫鬟的穿戴,可瞧了秋官,却见她不知从哪买了身嫩粉的罗裙来,衬她肤色雪白,姿容颇盛,便知道自个儿那都不算些什么。


    秋官貌美,如此穿戴的确显得体面。


    小连却还是捡了平日一样的穿,她总归是在后厨里忙活,到不得宴面上,有了赏赐也是王妈妈进去得了回来分她,因而穿什么都一样。


    素心赶早先去灶房里头领了朝食吃,两个豆腐皮儿馅的包子,又给自己添了碗粟米粥,肚子撑得有些难受,却又没法子,今日当值,怕是得站上许久。


    去了二房院里,顾氏也比平日早起了两刻。


    赵妈妈伺候顾氏梳洗打扮,玉露则领着秋官去瞧场子布置的如何,别等开宴的时候出什么岔子。


    素心端着铜盆在赵妈妈身后随侍,一面安静听着她们二人说话。


    赵妈妈递了洗面药过去,道:“今日是娘子的好日子,老太太又惯不喜掺和家里大小事宜,想必今年也只会叫人送些生辰礼来。若是那院周氏与您起口角,娘子也无需忍让。”


    顾氏冷笑道:“我本就不怵她,她不就有个嫁的好些的女儿,有甚神气的?瞧她家那真哥儿,成日不是在与那几个丫头片子们厮混,便是毁僧谤道的,我若是她,早该去五台山给文殊菩萨日日跪拜着,求那混账儿子出息些!”


    赵妈妈笑笑:“真少爷确是个不成器的,还是咱们娘子会生些。”


    顾氏说这话自也是得意的,想她生的景哥儿,自幼天资聪颖。


    景哥儿八岁便去了苏州娘家书堂里读书,每年子哥哥给她写信来,都是夸赞侄儿如何如何刻苦,又说景哥儿有那过目不忘的本领,瞧过的书一下便能熟记于脑中,对府里兄弟姐妹们更是关怀备至,进退有度,总之让人省心的很。


    素心对这五少爷所闻甚少,只知道他与四姑娘是一对龙凤胎,如今不住在范家。


    因着大房要来,顾氏特叫赵妈妈与她收拾的华贵些。


    两人聊天,多是说那周氏的不好。


    赵妈妈曾私里告诉过素心,大房周氏与顾氏关系如此不洽,便是因为二人娘家门楣相当,且都是同一年嫁进范家的,连性子都有些相近的傲慢。刚开始还尚能来往走动,说得几句话,可日子久了便不一样了。


    范大郎没有贤才,仕途无望,只知闲饮作乐,甚至闹了出家的念头。范二郎却是生来就做官的料,很懂得为官之道,升迁不断。夫君尚且如此有别,子女问题上便更加剧了周氏心中的嫉妒,大事小情都要与顾氏比较一番,惹的顾氏对她愈发厌恶。


    “娘子,您瞧瞧。”


    素心悄悄抬眸盯了一眼,便觉着通身贵气移不开眼来。


    顾氏梳了云尖巧额团髻,头戴缕金银团冠,耳坠金月牙环。外披灯笼纹织金白缎络袖,内穿八达晕灯笼纹锦缎薄袄,下身一条印金白绮褶裙,腰间系一条缂丝飘带。又画以梅花妆,用彩色光纸做的底材料,切割出梅花的形状来,做成花钿贴于额前,揉了胭脂和唇脂,华美大气。


    她气质本就颇为强势,再配了几件首饰,如腕上戴的金钳镯,手上套的绿松石金戒指,脖上围的红白水晶珠链,如此愈发让人觉得富贵端庄。


    顾氏扯了笑,心中颇为满意,好话道:“若离了妈妈,我还真不知怎么办了。”


    赵妈妈面上惶恐赔笑,心下却生出几分荒凉。娘子话说的亲厚,可怕是再过几年待她耳聋眼瞎的,就要嫌了。


    想着,赵妈妈故作大声的点了点素心:“给娘子理妆梳头的物件可都备好了?”


    素心点头:“前个儿夜里便已经准备好了,昨夜和早上又查了一次,都备好了。”


    顾氏瞧赵妈妈带的丫头尽心,心中更加满意,笑道:“不错,妈妈调教人也有几分本事,瞧这丫头谨慎的。”


    几人又在屋里整理衣衫首饰的,外头范二郎身边的小厮引泉进来,说老爷方才得了知州大人的信匆匆出了门,今日不得空,备了礼给顾氏送到宴上。顾氏倒是早已习惯,她知晓丈夫心中仕途始终为重,若非休沐,平日极少瞧见丈夫的影子。


    又说顾氏不紧不慢去内厅,只瞧见丫鬟婆子们站了个遍地。


    原是四位姑娘们先到了,带的丫鬟便不少,每人又各领了奶妈子来,热闹的很。


    瞧见母亲来了,几位姑娘们赶紧起身,恭贺道喜话。素心跟在赵妈妈身后,第一回将姑娘们都瞧了个全,余光中瞥到三姑娘在最末尾的位置,她今日穿了身半新不旧的衣,衣袖还短了半截,露出一段腕子,旁的三个姑娘都正凑着顾氏说话,独留她一个不尴不尬的哂笑着。


    三姑娘身后还跟了个婆子,吊梢眼,唇上长了颗大黑痣,不知为何,竟用手肘推搡了三姑娘一下,嘴里急速吐了些什么话,素心虽听不见,却也能从三姑娘一下黯淡的神情中猜出不是什么好话,末了,见三姑娘不理她,那婆子竟还白眼了。


    素心暗道,好个刁奴。


    她凑近了赵妈妈身边,用帕子捂着嘴道:“妈妈,跟在三姑娘后头的是哪个?”


    赵妈妈踮脚看了一眼,便倏得冷笑道:“她啊,正是那刁蛮欺主的潘妈妈。”


    素心想起上回去三姑娘院里送秋缎,领院里打叶子戏的便是她,心想,果真瞧着便是个不好招惹的。


    瞧着时辰近了,顾氏喊了玉露过来:“你去瞧瞧,大房的人来了没有。”


    顾氏今日打扮的如此明艳,便是想要挫一挫周氏的锐气,让她往日爱和自己较量。


    玉露便将这事吩咐给了秋官:“去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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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若大房的人来了,你便过来告一声。”


    玉露不敢离顾氏的身,怕被赵妈妈抢了宠,可怜这秋官甚少去大房院里,路也陌生,磕磕绊绊的绕了许久,眼见路越发的生了,急的要掉眼泪,一转身,瞧见个穿着绸缎的贵气公子哥。


    此人正是大房周氏的儿子,范守真。


    范守真瞧见这漂亮丫头面生的很,穿了一身粉裙,站在花丛边眼眶湿润,好不楚楚可怜,立马便心生怜爱,上前道:“姑娘,你怎在这里哭,莫不是有人欺了你?”


    秋官眼见此人穿戴极好,又高大白净,面皮有几分红了,赶忙后退一步,小声道:“我、我家娘子要我去大房,看长夫人动身了没有。”


    范守真笑道:“这好办,我娘方才便动身了,你不必再去了。瞧你不认路,不如这样,我送了你回去吧。”


    秋官耳根烫了,意识到面前之人怕就是大房的少爷,犹豫道:“只怕是扰了哥儿的事。”


    范守真已是被秋官迷了心,断喝道:“休说这些,好妹妹,你家娘子若见你回去的晚了,必要罚你,正好今日是二婶的生辰,我也去里头讨杯酒来喝,你还是快些跟我走吧。”


    秋官也怕自己离久了,遭秋官说,只得点头跟着他去了。


    那厅里头,大房周氏进了屋,瞧见上头的顾氏打扮如此张扬,心中冷哼。


    皮笑肉不笑的作了招呼:“妹子,嫂嫂来给你祝寿了。”


    顾氏立刻从位上走下来,浅笑着拉住了周氏的手:“许久不见嫂嫂的影了,想来嫂嫂辛苦,整日督着真哥儿读书吧?”


    她冠上镶的金银刺花了周氏的眼,说出来的话也刺中了周氏的心病。


    周氏愠怒,心中暗骂顾氏这混账婆子,明知真哥儿不成器,故意拿这来讽她。


    周氏只得强笑道:“我那些不必提,自是没有妹妹辛苦,要操持这一家子的事。”


    两人虚与委蛇一趟,周氏便落了坐,阴沉着脸,看的顾氏好不开心。


    顾氏又拿了戏本,点了出《彩楼记》,周氏点了出《急慢酸》,余下的姑娘们,只有范晚禾点了出《崔户六么》,范清禾与范砚禾没个兴趣点戏,范云禾是不敢点,怕遭了顾氏烦。


    一场戏过了半,玉露眼瞧秋官还没回来,蹙了眉。


    想了想,若是这丫头惹了什么事,怕到时娘子要迁怒自己,便悄悄的从偏门出去,走至厅前,刚巧看到廊下二人凝望对视,好不暧昧。


    秋官和那范守真,二人虽站的有些距离,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那情形,玉露怎能看不出来?


    她气的牙痒,没成想秋官如此不老实,刚想进里头告诉夫人,却止了脚。


    这秋官可是一直跟着她调教的,娘子又一向最厌恶大房的人,若让她知道了,说不准还要怀疑到她头上,别的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她正踟蹰着要不要去告状,刚巧瞧见了从厅里出来的素心。


    玉露眼神一转,叫住了她:“素心,你怎出来了?”


    素心道:“娘子有些醉了,妈妈喊我去厨房里取些醒酒的来。”


    玉露笑了笑:“没事了,你去吧。”


    素心虽疑惑玉露主动找她搭话,却看不出什么猫腻来。


    瞧着素心离去的背影,玉露瞪了眼廊下尚不知情的秋官,狠啐了口:“浪蹄子,今日我便替你平了这事,此恩你若不报,我定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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