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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牧行之醒

作者:逢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周边是全然的黑,空气像胶质一样把人裹挟在其中,没有任何时间与空间的概念,连挣扎都显得如此微弱。


    牧行之在这个世界醒来,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什么都不记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是谁、要去哪,最重要的两个问题被脑子刻意忽略。


    他只是走,一直走,潜意识模模糊糊地想到自己应该是要去往人间,他努力走,奋力走。


    地面仿佛沼泽一般,抬脚起来时会把他的腿拉回去,要将他留在这里。


    力气一点点枯竭,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还要坚持走下去,偶尔会倒下,黑暗将他吞没,然而每次他都保留有一点意识,让他挣扎着爬起来。


    像是有人在拉着他,无形的力量催促他向前走,于是他继续咬牙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脑子里隐约出现一张脸,他越想努力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对方就越是隐藏在浓雾里一般看不真切。


    他从走变成跑,去追逐那道虚无的影子,心里的声音不断催促着,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跑到双腿发软,双脚溃烂,跑到肺部犹如着火一般燃烧起来,灼痛不已,跑到口中发苦,浑身发疼。


    天地混沌,他不敢停下。


    前方出现微末的光亮,他咬着牙,舌尖品尝到腥甜的铁锈味,太阳穴一鼓一鼓,头疼得几乎要裂开。


    他追逐着一点星光,这是世界里唯一的光彩,他不知疲惫、从不停歇。


    空气阻止他,拉着他后退,大地阻止他,拉着他下坠,四面八方探出无数的骷髅手抓住他,要将他留在这里。


    跑不稳就走,走不动就爬,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点光,骷髅手撕烂他的衣物、撕碎他的皮肤、撕裂他的肌骨。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牧行之在黑夜中睁开眼睛,恍惚间仍身处深不见底的幽冥中,空中的光线在他眼中聚集,破洞的屋顶、掉皮的墙面、还有……身旁的人。


    看见黄芩的刹那,所有迷障如潮水褪去,他难以置信,只觉依旧身处梦中,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逃脱。


    这一定是梦吧,老人都说,当梦境变得清晰,跟现实一样时,就说明被梦彻底困住,再也无法醒来。


    他侧身面朝黄芩,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脸,一寸寸从她的眉毛看到下巴,不敢惊动她,怕这个梦破碎后,又只留下他自己。


    她如此真实,心口因呼吸而轻微起伏,他把手伸过去认真感受她的心跳,它是温热的,有规律地跳动着。


    黄芩感觉心口被大石头压住,重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从噩梦中惊醒,一睁开眼睛就感受到压在胸膛上的手。


    她原先是平躺,发现导致她噩梦的罪魁祸首后侧躺,面朝牧行之,对上他的眼睛。


    压在胸口的手随之微微下落,牧行之一惊,手指下意识蜷缩,捏到如云朵一般的柔软,霎时僵住不敢再动。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黄芩盯着他一动不动,月光如水将大地淹没,他们都是沉在水底的人。


    这一定是梦,牧行之想,还是个他梦寐以求的梦,他日夜祈祷,上天终于听到他的声音,大发慈悲地让黄芩入梦来。


    他往前凑近,珍重地吻向她的唇,这是不含任何情.欲意味的吻,带着朝圣一般的心思,吻向世界的光亮所在。


    鼻尖蹭着她的脸,他埋头俯首在她颈窝处,手掌往下紧紧搂住她的腰,将两人的距离贴紧变得密不可分,才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黄芩在思考她的安眠药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牧行之会醒过来,明天需要再把配方改良一下才行。


    她试图推开牧行之,但他手臂用力抱得更紧,她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睡。


    黄芩:“牧行之?”


    牧行之没动静,她更用力一些,腿碰到他的伤口,他闷哼一声,她顿时不敢再动。


    牧行之睁眼,眼中并不清明,混混沌沌地抬起头亲一下黄芩的下巴,黄芩越是把他推开,他越是抱紧。


    黄芩摸到他手臂上有片濡湿,是最深的伤还没有痊愈,因用力而伤口崩裂,再次往外渗血。


    黄芩不动了,半睡半醒的脑袋完全清醒,她又喊道:“哥。”


    “我不是你哥。”太久没说话,牧行之声音哑得让人几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黄芩:“松手,你的伤又裂开了。”


    牧行之重复:“我不是你哥。”


    黄芩附和道:“是是是,你不是我哥。”


    牧行之:“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明明已经放手,忍着抽筋拔骨一般的痛苦,让她可以去过她想要的生活,她天赋好修为不低,本该自由自在,为什么又来招惹他?


    万般情绪挤压在心底,快要滋生出一丝恨意来,为什么不干脆地让他死去,为什么要回来?!


    黄芩:“如果我不回来,你会死。”


    牧行之木然道:“那就让我死好了,你舍得你在外面的日子吗,回来救我,你将来不会后悔吗?”


    黄芩:“不会。”


    她回答得十分果决,没有任何犹豫,在做出决定之前,她已经反复思考过,陆凛知劝过她、谢楚言拦过她,她亲手放弃两次安宁生活。


    牧行之:“你知道你将面临什么吗?”


    黄芩:“最坏的结果是死在童金川手里,最好的结果是我带着你一起逃出去。”


    牧行之勾起嘴角,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在月亮的清辉下,他眼里蒙上一层看不透的朦胧雾气,折磨不减他半分容貌,反倒让他看上去脆弱易折。


    “吻我。”


    他的声音低低响起,让黄芩想到低沉的钢琴。


    黄芩不动,于是他再次主动,手掌在她后腰处摩擦,不让她退后。


    既然选择回来,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


    终究是重伤在身,牧行之没能清醒太久,再次陷入昏睡,黄芩终于能把他的手拿开,感觉嘴唇都有点红肿发麻。


    第二天,童金川准时上门,要求黄芩念心经给他听。


    黄芩无语:“你不是有海螺录制的声音了吗,为什么非要来找我念?”


    童金川摇头,“不一样。”


    说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不说,只要求黄芩继续念经。


    黄芩不想当念经机器人,反正他要听声音,说话也是一样,她特意问道:“你要不要去看看牧行之?”


    故意提起是为了打消童金川的怀疑,表明自己与牧行之不是一路人。


    安眠药吃多终究不利于身体恢复,在减量之前,她必须保证童金川不会动不动心血来潮去看他。


    “把他杀了吧。”童金川轻描淡写道。


    黄芩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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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童金川重复,“把他杀了,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他。”


    黄芩恨不得穿越回去捂住自己提起牧行之的嘴,童金川确实是把牧行之遗忘,甚至不再在意他的命,要是她不说,说不定什么事情都没有。


    黄芩振振有词,“我是个有医德的人,他是我的病人,你支付诊金,在他没有治好之前不能死,等他伤好后你想怎么杀我都无所谓。”


    童金川:“我当初的条件是让他不死,不是把他治好,他现在死不了,你已经完成你的任务。”


    这个时候他脑子倒是有逻辑,黄芩恨不得直接给他一刀把人打死,然后直接带牧行之跑了,但是不行,她打不过。


    她故作随意道:“行啊,任务完成再好不过,省得我麻烦,既然交易结束,我也是时候离开。”


    “你要走?”童金川的目光锁定她。


    黄芩:“那不然呢,人救活了,我们的交易完成,我没必要再待下去。”


    童金川:“你要离开青云宗吗?”


    黄芩:“还没想好,反正现在不走,以后也是要走的,我总不能一辈子留在青云宗。”


    “你可以留下,想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童金川往前靠近。


    黄芩:“不是钱的事,医修想要成长就要历练,看得多治得多,才能精进技艺。”


    “你可以不成长,在青云宗,你会非常安全,不当医修也可以。”童金川不依不饶。


    黄芩微笑,“童宗主,你知道强行留下一名医修会发生什么事情吗,青云宗会变成所有医修的公敌,你要是想要医修,大可以去医药堂开价,我想会有很多人愿意为了钱留下。”


    童金川逼问:“那你为什么不能留下?”


    “因为对我来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世上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黄芩淡然道。


    有钱的时候,说这种话就是有底气,芥子袋里满满的灵石是她敢说不爱财的重要支撑。


    童金川:“变成医修公敌又如何,我不在乎。”


    他的话题跳跃回上一句话,黄芩迅速跟上,“你可以不在乎,然后你会被青云宗的人共同排斥,你再厉害,敌得过全宗人吗?”


    青云宗里想杀童金川的人不是没有,没能成功的原因一是童金川实力强,二是大家利益交错相互制衡,不会统一联手针对他。


    一旦童金川针对医修的事情传出去,或许会有医修为钱或是被威胁到青云宗来看诊,但效果绝对远远低于当前的自由模式。


    人都会评估利益,让利益损伤过大时,能够让老死不相往来的人相互合作,共同针对童金川这个宗主。


    在动不动受伤死人的世界里,厉害的医修即使毫无攻击能力也能在大陆横着走,这是黄芩选择当医修的原因之一。


    医修的传承更封闭,底层人完全无法接触,相较于其他修士,医修在利益层面上更团结。


    留下死亡信号,要是被杀会立即传消息给同伴更是每个医修的必备技能。


    面对黄芩尖锐的话语,童金川败下阵来。


    童金川:“那你先把他治好再说。”


    说完也忘了来时的目的,不等多听点黄芩的声音,他转身匆匆离去。


    破屋里,牧行之站在门后看着童金川远去,心中杀气盈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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