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谢无愠越过屏风,克制敛眸,却见一片雾气蒸腾中,她鹌鹑般瑟缩在水里,只余一双眼睛露在水面上,咕噜噜转着。
他唇角勾起,将手中寝衣挂上屏风。
“我不看,穿好衣服,出来吧。”
说着,他回身欲走,浴桶里却忽然伸出一只湿漉漉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别走。”
谢无愠脚步猛地顿住,心跳漏了一拍。他压下那丝莫名的悸动,低声确认:“嗯?”
身后人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屏风太远,我、我够不着衣服。”
谢无愠一怔,蓦地失笑。他取下寝衣,背着身,交到了她的手中。
又一阵惊雷劈入房中。
那只湿凉的手非但没松开,反而将他的衣袖攥得更紧。
原来她怕打雷。
谢无愠便不动了。
他就那样噙着笑立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催促,耐心地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急切声响。
“我好了。”
他这才回身。
红烛静燃,暖光朦胧,水汽尚未完全散去。
她一身胭脂色轻容纱,将窈窕身段勾勒得影影绰绰。乌黑的长发流瀑般披在身后,发梢垂至腰际,几缕湿发犹自黏在腮边,更添了几分慵懒与妩媚。
她脸颊绯红,垂首不语,长睫如蝶翼般轻颤,双手不自在地轻捏着袖口。
烛光在她身上跳跃,明明灭灭。
室内极静,静得能听见红烛芯轻爆声,以及彼此交融和渐渐急促的呼吸。
她站在那,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芙蓉,亟待采撷。
谢无愠的心像被云层层包裹,那柔软抚触着他,将他急急捧向令人眩晕的山巅。
“别怕。”
他的指尖再次轻轻拂过她脸颊上那道细微的剑痕,而这触碰,令她颤栗般瑟缩了一瞬。
她的脸,竟这样烫。
谢无愠垂眸,喉结不自觉滚动,目光落定她柔软的唇。
那水润细腻的樱唇之上,有一道清晰的咬痕。
她是有多害怕打雷,才将自己咬成这样?
还是说……她怕的不是雷。
是他。
他的指腹慢慢移开,最终落在她的耳垂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嗓音低哑含笑道:“别怕我,我不会吃了你。”
他松开手,引她走入内室。
直到坐在桌边,羲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桌上竟突兀地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面。
一碗长寿面。
她几乎是立刻就落下泪来,难以置信地望着谢无愠:“你……”
“夏至,是你的生辰。”谢无愠眉眼温柔,浅笑着颔首:“祖母寻来的大师算过日子,说今日大凶,诸事不宜,尤忌嫁娶。”
“可我不信。”
“我只想将你早日娶进门,做我的妻。”
“我想陪你过每一个生辰。”
酸涩如潮水般汹涌而上,瞬间冲垮了羲和的心防,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嚎啕大哭起来。
谢无愠顿时慌了手脚,急忙递上帕子,有些无措:“别哭,是我不好,惹你哭了。”
羲和只是摇头,说不出话,埋首下去,大口大口地吃起面来,眼泪混着面汤一齐咽下。
阿姊,你的长生面,我替你吃了。你在天上,也要好好的。
良久,窗外雨歇风停。
谢无愠也独自沐浴过后,二人终于迎来了那个属于他们的时刻。
羲和早已蜷缩在喜床的最里侧,用锦被将自己团团包裹。
床微微塌陷了一瞬,是他上了床。
紧接着,红烛微光婆娑,金钩摇晃,烟罗紫的纱帐重重叠叠落下。
属于谢无愠的沉水香,和皂角的清香慢慢传来。
下一刻,蒙着头的锦被被掀起一道细微的缝隙。
羲和抬眼,撞进谢无愠含笑的温润眼眸里。他眉目柔和,望着她的双眼,轻声问:“闷不闷?”
她眨了眨眼,摇头。
于是谢无愠从善如流地重新替她用被子蒙住头。
其实是闷的。
她终于忍不住,偷偷探出半张脸来呼吸。
却正好又对上他一直凝视着她的目光。他就那样侧身支颐看着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四目相对,他温热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拂过她的耳畔,带来一阵战栗。
红烛又噼啪爆了一声。
他的声音变得又哑又软,“要不要熄灯睡觉?”
她小声回:“好。”
谢无愠起身吹熄了烛火。
满室黑暗瞬间降临。他重新回到她身边,这一次,他俯身向她。
“困么?”
“不困。”
“那我们……”
她很快改口:“困!”
黑暗中,谢无愠发出一声极轻的笑。
“那我帮你醒醒神。”
“不要。”羲和面红耳赤,一骨碌钻进了被子。
原以为他会再度饶过她,谁知锦被却被他掀开。
他撑伏在她上方,手指再次捏上她的耳垂,低哑的嗓音充满了蛊惑:“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
“如果我想要呢?”他哑声问。
柔软的风自窗棂漏进,纱幔逶迤。
一片片摇晃的月影下,羲和眨着眼,对上了他在夜色里也明亮的眼。
心底的坚冰仿佛被滚烫的火焰炙烤,正在一点点融化。
她煎熬,却又可耻地感受到一丝沉溺。
没有男人对她这么好过。
更何况,她已经和他拜过堂。
无论她心底如何不愿意接受,他已经不再是她的姐夫。
他是她的夫君,是她在侯府里唯一的依靠。
羲和缓缓闭上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就来吧。”
她的睫毛颤抖得厉害,手指紧紧蜷缩,掌心薄被被冷汗浸湿。
男人温热的身躯逐渐向她倾覆而来。
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他滚烫急促的呼吸,终于落在她的唇畔。
然而,预想中的触碰并未降临。片刻后,一个柔软微凉的吻,轻轻印在了她的额间。
羲和诧异地睁开眼。
谢无愠笑着抬手,轻轻刮过她的鼻尖,语气宠溺又带着一丝沙哑:“睡吧,我守着你。”
“可我们……”
“不急。”他截断她的话,“我等你真正愿意的那天。”
“可那帕子……”
“我会处理。”谢无愠故意板起脸,语气却软,“快睡。再不睡,我可真要改变主意了。”
“我睡!”她立马紧紧闭上眼睛。
谢无愠细致地帮她掖好被角,目光怜爱地流连在她脸上,忍了又忍,还是低声问道:
“病都好了么?听说你病了,我想去看你,可祖母恰又病下,母亲百般劝说,百善孝为先,缠着让我为祖母侍疾几日再去看你。”
羲和紧闭的眼中漫出泪,“好了,好得彻彻底底,再也不会痛了。”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
“不好。”她的声音变得哑哑的,“你该来的,你再也见不到了。”
谢无愠笑了,大手温柔地抚摩她的发顶。
“傻话,你不就在我眼前么?”
羲和的泪滚滚落在大红喜被上,再没说话。
他们的新婚夜,终于没能平静地度过。
晨光熹微之际,忽而雷声大作。
羲和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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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醒,发现谢无愠似一夜未眠,眼中有些许红血丝。
与此同时,急促的敲门声擂鼓般响起。
谢无愠安抚地拍了拍她,起身更衣。
房门打开,门外竟是侯府众人齐聚,人人面色惊惶焦虑。
谢无愠迅速合上门,沉声问:“出了何事?”
“大哥!女真打来了!”二公子谢绍祺急声道。
四公子谢濮存焦灼道:“扬州城被围!指不定哪日便要打到汴京来了!”
谢无愠面色一肃:“官家传了旨意?”
众人默默让开一道缝隙,沉默立于最末的谢无咎一步步走上前来,手持圣旨,目光沉沉。
“官家有令,扬州城为江南要塞,决不可弃。特派扬州巡检使谢无愠——拼死,御敌。”
柳夫人身子一软,当场晕厥在永宁侯怀中。
谢无愠对上谢无咎的目光,问:“何时启程?”
谢无咎定定地看着他,吐出两个字:“即刻。”
谢无愠敛眸,“容我片刻。”
“父亲母亲,汴京有禁军把守,不必惊惧,儿去去便回,此事切莫知会祖母,恐其忧虑生病。家中诸事——慎之,交给你了。”
谢无咎眉心紧蹙,没有回话。
谢无愠继续沉着吩咐道:“都散了,各司其职。慎之,再留一会儿,我还有事交待你。”
待众人散去,谢无愠才用力按住谢无咎的肩膀。
“你嫂嫂新入门,我这一走,归期难料。侯府上下若有人为难,还请弟弟务必替我看顾好她,莫让她受了委屈。”
谢无咎扫过他手腕上一道新鲜的血痕,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语气生硬道:“若怕她出事,就早去早回。”
“为兄就当你答应我了。”
“我没有。”
谢无愠不以为意,又笑着拍了拍他:“没有话要同我告别吗?”
谢无咎冷着脸,说:“又不是生离死别。”
“万一呢?”
谢无愠的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谢无咎收拳,阴沉着脸转身离去:“若真有万一,我便杀光这侯府上下,给你陪葬。”
天光破晓,谢无愠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轻轻笑了一声,又扬声道:“别忘了,照顾好你嫂嫂!”
羲和早穿戴整齐,在房中焦急等待。
见他掀门进来,她立刻迎上去:“女真打来了?你要去前线?”
他颔首,面带歉意:“等我回来,很快。”
羲和失了主意。
她不想他走。
她讨厌侯府,讨厌这金玉满堂砌出来的富贵和虚假,谢无愠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不想他走。
“我跟你去。”
“胡说。”
“我会射箭!我可以帮你!”她一时口不择言。
谢无愠的笑忽然顿住,“…你也会?”
羲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眼神闪烁:“我……我跟妹妹学的。”
谢无愠莫名松了口气,他揉揉她的发。
“别担心,汴京很安全。母亲心善慈和,有时言语不当,你莫往心里去,一切等我回来。若有难处,尽可去找慎之,他面冷心热,你们会合得来的。常羲,等我回来,我带你去看花灯。”
“我……”
谢无愠不再犹豫,迅速披甲,整装离开。
她想送他,却被他轻轻按回床边。
“别看着我走,我怕我舍不得。”
“一定要平安。”
“好,等我,常羲,等我!”
数月后的女真营地里。
“平安……平……安……”女子在昏沉中痛苦呓语。
完颜宗翰眼中翻滚着浓浊的欲色,盯着榻上昏睡的绝色女子,嗤笑一声,解开了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