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公主生辰宴会上,谢与怀远远看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的沈沉英。
她看上去精气神似乎不太好,全程没有碰桌面上的酒。
看来前天她身体抱恙是真的。
他想上前关心一二,但一旁的几个官员一直拉着他喝酒,还说每个人都得敬礼部侍郎萧大人一杯,他自然不能拂了萧长钰这个面子。
此前礼部尚书周海宁因其子周顺芳欺男霸女,被呈上万民书而被诛杀一事,已被官家停职已久,传闻不久后就会被贬职,而身为礼部侍郎的萧长钰极有可能继任礼部尚书一职。
谢与怀不能错过接触他的机会。
他余光瞥了沈沉英手撑着脑袋,无聊地看着宴会上觥筹交错的模样,到底还是没有走过去。
不过下一刻,穿着一袭黑金色华服,发竖玉冠的男人走到她身旁,面上情绪不显,唤了位宫女来为她倒了一壶冒着热气的白水。
“还是不舒服?”卞白看向她的小腹,眉头微蹙。
沈沉英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随即淡笑摇头。
“好很多了,多谢卞大人关心。”
沈沉英没有撒谎,她通常来月事时,都是第一天腹痛难忍,后面几日便不会有什么不适感了,只是会有些畏冷。
但她今天穿的挺多的,加上宴会上人多,倒是暖和。
卞白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她注意工部的人,如果有人搭话聊祭台工程的事情,尽量先搪塞开来。
沈沉英知道他的顾虑,怕透底太多,被有心之人做文章。
但其实她今夜醉温之意根本不在于什么祭台,而是观察着往来的宫人,搜寻着某个人。
下一个曲目开始了。
几个身姿柔美的舞女,戴着薄如蝉翼的面纱,缓缓走到宫殿中央,玉臂挥舞,步履轻盈,带动着头上珠翠晃悠,发出清脆声响。
各个官员贵妇都纷纷落座,认真欣赏歌舞,其实目光都似有若无地朝向官家的位置,看着他最宠爱的妹妹寿安公主落座于侧,微微含笑。
周围几个尚未婚配的世家公子,亦或是年轻朝臣,都心照不宣品酒品茗。
偶有几个胆大地直接与身旁之人谈论起公主姿容上佳,一颦一笑都宛若人间仙子,让人心向往之。
“都说官家有意要为寿安公主选婿,真好奇究竟是何等人杰,才配的上公主这般的国色天香。”
有人想一步登天,攀上公主这等金枝玉叶,得一世富贵,当然就有人惶恐得到公主青睐,后半生仕途就此止步。
若为公主驸马,不得握权。
歌舞仍在继续,沈沉英没有细听周围人的谈论,而是目光紧盯宫殿中央那位抚琴之人,她与周围献舞乐人不同,她身着华贵衣裳,头戴的珠宝首饰,绝对算得上珍品。
“卞白,你可知那位……”沈沉英想问那个女子是谁,却发现刚刚还在身旁的卞白不见了踪迹。
她猜想,那位定然也是位金枝玉叶的贵人。
一舞毕,乐人们纷纷退下。
只有那个女子还留在宫殿上,朝着官家,皇后她们微微福身行礼,然后默默退到离官家最远的一个位置坐下,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寿安公主也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若无其人地又看向别处。
“今日是朕的妹妹,寿安公主的生辰,也是她及笄之日,特邀各位爱卿,夫人们前来。”
众人纷纷站起行礼。
“无需多礼,大家吃喝畅快便好。”
宫宴佳肴的确是上乘的,但大多端上来便冷了,每个人都是象征性地吃两口以谢君恩,然后举杯饮酒。
其中不乏有人来结识沈沉英的,走到她面前,敬了一杯酒。
可沈沉英来了月事无法饮酒,便只好以茶代酒回应。
“沈大人这是不给潘某面子啊。”工部营缮清吏司的员外郎潘长原上下打量着她,一副冷笑不悦的模样,“虽说你得官家青睐,但在工部,我也算你前辈吧。”
“怎么,得了官家青眼,便都如此目中无人了?”
沈沉英也没想到会有人来找事的,面上带着笑,歉声道:“潘大人误会,沈某只是最近染了风寒,不太适宜饮酒。”
潘长原显然不信她这套说辞,依旧阴阳怪气道。
“也不知道是染了风寒,还是不屑了。”
“怎么会。”沈沉英有些没招了,也怕再这么纠缠下去会引来周围人的目光,便硬着头皮拿起了酒盏,“是沈某确实身体抱恙,但潘大人盛情难却,沈某也只能饮此一杯……”
正当沈沉英一杯酒即将送入口中之时,卞白在出现了,夺过她手上的酒盏。
“潘大人怎么不找我喝呢?”
卞白看着潘长原,虽然面上带笑,但目光之中显然带了一丝愠色,让人看着心里莫名泄气。
“见过卞大人。”潘长原朝卞白行拱手礼,语气全然没有了刚刚的针锋相对,“这不是方才没见到卞大人嘛,是潘某的过,潘某自罚三杯。”
卞白虽与他品阶相同,但毕竟出自翰林院,未来是要入内阁的,他不敢不敬。
“原是如此。”卞白将手中的酒当着他面倒掉,“卞某也身体抱恙,故而无法饮酒。”
“潘大人不会怪罪卞某不给面子吧。”
“怎么会……”潘长原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要知道不喝只是失了点礼数,当着敬酒之人的面倒酒,则是不放在眼里了。
潘长原知道卞白这是在为沈沉英出气,但又顾及卞白背后有陈太傅的权势,只好讪讪离开,就此作罢。
酒盏被放回桌面,沈沉英有点看呆了,给卞白鼓掌:“卞大人好魄力。”
但卞白不吃她这套奉承,白了她一眼,落座于她身侧。
“还不是因为某些蠢蛋,被潘长原这种小官阶的都能欺负到头上来。”
“若是你方才饮下那一杯,你接下来将会饮第二杯,第三杯……直到醉醺醺地被抬去休息。”
这帮子人眼睛尖利的很,沈沉英敢喝潘长原的酒,就会有更多和潘长原同一官阶的,甚至是更高官阶的来与她喝,到时候再用身体抱恙为借口,就是真正的得罪人了。
沈沉英岂会不知这其中道理,但潘长原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加上他又是工部的前辈,她也不好拒绝。
但也幸好卞白出现,帮她挡了今夜所有的酒。
她嬉皮笑脸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嘛。”
“不过还好有卞大人在。”
卞白冷哼了一声,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沈沉英以为他又是嫌弃自己笨了,迅速闭上了嘴,扭头看向别处去,竟没发觉男人嘴角扬起的细微弧度。
卞白心想:这姑娘傻里傻气的,能伪装到现在也算她的本事。
宴会进行中,不少人开始向公主献上厚礼。
比如阳陵侯薛勇毅送上了一对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襄国公携妻女一同呈上水头光泽上佳的玉如意。
皇后娘娘则是动用了自己的嫁妆,挑选了一副精美的玉瑶。
其他人的礼也都很贵重,只是相比这些人的,可能稍稍逊色一些。
寿安公主一一收下,但显然是见惯了这些奇珍异宝的,没有多兴奋,只是象征性地浅笑道谢。
作为参与宴会的官员,沈沉英的礼自然是被放在后面,没有被当众呈上。她也庆幸贺礼没有被公之于众,不然就她那寒酸之物,定然要被笑话的。
寿安公主看向这些珍贵的贺礼,又看向底下为她祝贺的官员,夫人和小姐,竟然开始无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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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她是不想大办生辰的,但皇兄非说是及笄之日十分重要,不能像往年那般随意,就连她的皇后嫂嫂,好姐妹萧婕妤都劝她重视,还提醒她在宴会上可以相看那些青年才俊,择一位良婿。
可她习惯当一个被哥哥娇宠的小公主了,一时无法接受嫁为人妇,因而兴致缺缺。
“寿安,你看。”萧婕妤看出她的无聊,目光指引向底下一个少年郎。
“那位便是今年的金科探花,沈沉君。”
提到探花郎,寿安的眼里才多了一丝不一样的神色。
她记得萧婕妤说过,此前偷偷跟着官家下江南那日,就见过这个探花郎,长的那叫一个温润如玉,气质出尘,模样好看的连女子都自愧不如。
她自己当然也听说过这位探花郎的相貌上佳,但什么都不如自己亲眼见一眼来的真实。
可沈沉英的身影被台下表演的乐人一挡再挡,怎么都看不到她的全貌。
她不免急躁了起来:“皇嫂,换个舞曲吧。”
皇后听到寿安这么说,以为是这些乐人没有跳好,便让身旁的管事女官叫她们撤下,宫宴结束后再一一问责。
底下乐人不明所以,被叫离的时候个个面露难色,有的甚至害怕得眼泪莹莹。
那个从一开始在宫殿中央弹琴的女子见状,忍不住道:“皇后娘娘,今日公主生辰,是个高兴日子,那些小丫头们的罚就免了吧。”
皇后一看是她,面上立马冷了下来。
“贤妃是要替本宫管理后宫吗?”
“不敢。”贤妃默默闭上了嘴。
萧婕妤和寿安听到她和皇后的对话,也没过多搭理。
一个庶女,仗着是太后母家不知到哪方的远戚,被送到皇上身边,得了个妃位。
皇上还不是照样冷着她,没临幸过她几次。
寿安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她的,今夜她为了自己献曲,她更是一点表示也没有,把她当卑贱乐人般看待。
表演的乐人们被撤下。
坐在角落的沈沉英这才真正被寿安看到。
只见沈沉英拿起一盏茶,恭恭敬敬朝着她身旁的卞白敬去,但卞白只是瞥了她一眼,敷衍地回了一杯酒。
沈沉英一张脸十分秀气,肤如凝玉,眉眼如画,见卞白不赏脸,还笑吟吟的主动伸手与他碰杯。
纵是寿安早已听说过她的样貌出众,却还是被惊艳了一把。
真是百闻都不如一见啊……
她不说话,有些愣住,一旁的萧婕妤便打趣道:“怎么,这就被小沈大人吸引到了?”
寿安回过神来,故作娇矜道:“哪有……”
“也就那样吧。”
萧婕妤笑了,看破不说破。
宫宴渐渐接近尾声。
殿上的人也开始呈现醉意,但在官家眼皮子底下,也只敢三分醉。
“今日寿安生辰,朕将诸位召集于此,其实是还有别的用意。”
“那便是为朕的皇妹,寿安公主,择一位驸马。”官家笑着看向寿安,宠溺道,“寿安若有心仪的郎君,朕今日便可以为你做主了。”
寿安虽然早就知道皇兄有意要为她择婿,但放在明面上说,她还是很羞怯的。
“皇兄莫要打趣我,寿安只想待在皇兄皇嫂身边,当个无拘无束的小公主。”
“这是什么话。”官家今夜也喝了些酒,语气里有些醉意,“寿安哪能一辈子不长大的。”
寿安娇俏地看向不远处臣子们送上来的一堆贺礼,看似不经意地指向了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木制狗。
“这只小木狗是谁送来的,我看着好生有趣。”
此话一出,底下本来有些困意了的沈沉英瞬间清醒。
因为这只机械小木狗,是出自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