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谦出差前一天下午,约了黎成一起去打球。
羽毛球馆距离龙江大厦两个十字路口的距离,他从车里拿了球包,直接步行过去。
转眼快到九月中旬,天黑得早了,今年杭城的夏天没有那么热,连秋天也来得早了一点,街上隐约能闻见早桂的清香。
闻谦今天七点半下班,路上早已热闹起来,有附近小区吃完晚饭出来散步的,也有刚从写字楼里出来的,人群密密麻麻织成一张网,他独行其间。
他们今天约了两个小时的场地,闻谦刚到,黎成赶紧问他带没带球。
闻谦从包里抽出球筒,他跟黎成一起打球,十次有八次是他带球。
他们坐到一边长椅上换鞋,黎成说起闻谦离开泰金的时候没带走的那项业务:“那个婚前协议幸好你没接,花里胡哨的婚前要求我见多了,小气抠门的也有,吃相这么难看的也是让我大开眼界,还是个美籍的。”
出于对客户隐私的保密,具体条例他不能说。
闻谦倒是没什么反应:“反正之后要去公证,对方如果不同意,拟了也没用。”
“那倒也是,都到谈婚论嫁的份上,算计这么一次。”
闻谦系好了鞋带,鞋底在胶地上磨了磨,站起来随口说:“说不定不止算计这么一次。”
他认为婚前协议的拟定至少有一件好事,能够看清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至于对于那些不公平条例置若罔闻的人,反正别人也劝不动的。
今天黎成是跟妻子周远遥一起过来的,她刚才去换了一身运动服,顺便买了三瓶功能饮料,递一瓶给闻谦:“好久不见啊闻律。”
“好久不见。”
“我本来跟黎成说找个离我医院近一点的球馆打,结果他说今天来找你切磋的,我就赶紧过来了。”
闻谦摇摇头:“一个打你们两个,你们还是让让我吧。”
“你没找个搭档啊?”
他摊手。
周远遥和黎成是在一次徒步的过程中认识的,认识了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二中同一届的高中同学,就在隔壁班。
周远遥高中的时候听说过黎成和闻谦的名声,高二学校举行羽毛球友谊赛,他们两个是男双搭档,周远遥当时跟班上另外一个同学打混双比赛,决赛就是跟黎成他们班的混双对决。
黎成提及此处酸溜溜地说:“当时都在传你跟你的搭档是一对。”
周远遥白他一眼:“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结婚之后他们夫妻跟闻谦约过几次羽毛球,闻谦一直都是一打二。
黎成问她:“你研究室里不是有个朋友也打球,下次叫她一起?”
“她不经常到医院里来,而且人家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怎么了?打个球而已。”
“那你刚刚说我跟我搭档说个屁。”
黎成悻悻闭嘴。
闻谦由着网对面的这对夫妻拌嘴,这是跟他们一起打球的必备节目,而且他们俩都是八卦精。
“你那个朋友是不是就是跟男朋友在一起五年多那个?”
“对啊,你记性挺好。”
“五年还没结婚?那估计结不了了。”
“乱讲,人家感情不要太好,管好你自己。”
黎成又闭嘴了。
闻谦的羽毛球是小时候专门跟教练学过的,六岁就开始学,从最基础的握拍、步法开始,让他学生时代有一段时间成为闻风丧胆的“童子功”选手。
起因是他爸妈一时兴起想送他去搞体育。但这个念头在他七岁那年就被外婆扼杀在摇篮里,他的外婆是法官、母亲是法官、父亲是律师,闻谦没有理由从事法律之外的职业。
前半场打了五十分钟,黎成和周远遥领先一个球。
他坐在长椅上,问起黎成周远遥的研究方向。
“她研究人格心理学的,就是现在很多单位面试的时候会采用的测试相关,但没有那么简单,具体的内容我不清楚,标题太长记不灵清。”
周远遥走过来:“聊什么呢?”
闻谦问她:“周博,心理咨询师一般是什么研究方向的?”
“国内一般来说是应用心理学,国外心理学发展比较早,分支细致一点,有临床的、社会的、人格之类的,怎么了,闻律要转行?”
他笑笑:“随口问问。”
“转行千万别转心理咨询,就业大坑。不过你有钱就没事,我们研究室有个博士就是,家里条件好,想学什么学什么。”
黎成很顺便地插嘴:“跟男朋友谈五年那个?”
“对啊,她家里好像是做芯片还是什么......”
闻谦没怎么听进去,他在手机上查许人语的履历,只可惜她不算太出名的人,除了社媒平台上几张机构拍的照片,什么都没有。
那几张照片拍得很正式,她的笑容很有亲和力。
虚伪。
他对于许人语的诊断原先毫不在意,是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又在电梯里碰到季乐敏,她说:“闻律,你要是有什么心理问题要找咨询师,可以直接找小语,报我名字可以打折。”
他才没病。
她跟她的朋友记性一样差,半天才想起来:“噢,你也跟她认识,那可以折上加折了。”
闻谦原先以为遇到许人语就没什么好事,现在发现,遇到她的朋友也没好事,他以后早上要早起十分钟。
坐在边上的周远遥不知道突然说起什么,很兴奋地站起来,说要出去打个电话。
她走到外面,拨了个电话给许人语:“小语,没打扰你夜生活吧?”
许人语那头哈欠连连:“没有夜生活。”
她正在办公室里写患者的咨询报告。
“你上次说那个,情绪高度稳定和高宜人性并存的情况,虽然你不能研究你自己,但是我作为他者可以帮你确认啊。”
“你研究我?”
“差不多这个意思。”
许人语犹豫了一会,坦诚道:“其实我这段时间也想了一下,我的同理心其实并不强。”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她只是善于伪装,这样会显得她很有亲和力,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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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对方伤心。
实际上,她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可以保持一个旁观视角。
这也是许人语接触心理学之后学到的第一课,研究心理学的人,尤其是心理咨询师,是最不可以共情的,否则她永远不能够以第三人称的视角去剖析。这么多年下来,许人语早已分不清自己的冷漠是后天训练还是先天养成的。
不过对于周远遥的这个研究方向,她还是很有兴趣:“说不定我能帮你找到一个价值中立和高宜人性并存的人呢,反正我会接触很多患者。”
“那我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不能全部交给我。”
周远遥笑了:“那肯定啊。”
许人语跟她开玩笑:“你要是发顶刊能加我名字吗?”
“你可真会空手套白狼。”
“并非空手。”许人语写完了文档的最后一个字,“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现在要回家了。”
“欸,等一下,之后有没有空过来打球,我们三缺一。”
“可以,看我时间,你们有空叫我。”
周远遥那头先把电话挂了,许人语关了电脑,扭头去看窗外。
窗帘是拉着的,她的上一个来访者一进来就说要拉窗帘,畏光,后来她忘记拉开了。
白色的纱帘拉开,楼底下就是一座城市的车水马龙,最近的十字路口,汽车尾灯连成一长串,在红灯转绿之后稍有疏通。
这里已经不再是杭城的发展中心,然而因为掌握了主城区从小学到初中的顶级学校资源,引得许多人在此落户。不远处法院对面的那个小区,很久以前是单位分房,产权转成商品房之后,因为挂着学区,价格很高,但品质早就跟不上发展,再远一点,才是文教区的新楼盘。
许人语之前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但将近一年下来,也觉得颇为亲切。
这里离明湖不远,她喜欢靠近水的地方。
在窗前呆站了五分多钟,许人语拎上包出去,今天她去接顾亭下班。
那天的分歧之后,他们考虑了彼此之间存在的问题,都决心做出向好的改变,许人语在想,她不是不能在顾亭身上多花一点时间。
回去的路上经过最拥堵的一段高架桥,高架两边种的花这时节快要凋零了,她原先的分享欲就不强,想了想还是隔着车窗拍了一张照片给顾亭发过去。
顾亭早她五分钟发来消息:今天便利店有你喜欢吃的冰皮面包。
顾亭:[图片]
顾亭:抹茶味和生巧味都有。
许人语最喜欢的两个口味,之前售罄了好一阵子。顾亭等她的时候,还去医院对面的面馆打包了一份片儿川,以及一份烧烤,许人语喜欢吃烤茄子。
许人语觉得恋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明明做这些事的时间足够他自己回家,她就不用多开两公里的路去接他。
但他就是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看上去很细碎的事情上,实在是难以理解的浪漫。
许人语还是会心一笑。
第二天是周六,顾亭特地没有排班,陪许人语一起去回许家陪她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