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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泽这话奇怪。
来之前,于婉自是了解时念和他如今同在一班。
甚至不用多想,两人势必相识。
可同时。
她亦知晓,林星泽这些时日并未在校多待。
于是便想当然认为。
他们俩,理应还没够得着说话。
然而。
现下林星泽这反应……
内心一闪而过的困惑还没来得及抓住。
旁边忽然传出一道清脆明媚的女声。
“诶,阿泽。”
于婉循声转头看,就见林星泽左手边一个酒红紧身吊带裙的女生,闻言,竟面露调侃地投来了视线——
“这个叫时念的女生,我怎么貌似在哪儿见过呢?”
好在林星泽没什么反应。
于婉松了一口气。
方才还未想清楚的问题被强行岔开,她所剩无几的注意力在此刻便化作了尽数的警惕与戒备。
“呀,我想起来了。”
那女生笑得揶揄,俯身捞过手机点亮,起身,一步步走过来,步履摇曳,婀娜生姿:“是这照片上的吧?”
她径直绕过了于婉,落座在林星泽身侧才空出不久的位置上。
看架势,嚣张跋扈得不行。
丝毫没把于婉放在眼里。
女生缓缓斜靠沙发背,顺带将手机递到了他眼前。
再看林星泽。
居然也没有去出声制止。
如同默许了她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密行径。
于婉隐忍握拳,咬了咬唇。
“周薇。”
林星泽没接,偏头,视线轻飘飘扫过屏幕,噙着笑,语气不明地道:“看来你最近挺闲啊。”
周薇朝他耸肩:“比不上你和阿辞。”
她撇嘴,意有所指:“一个个,平时拽得人模狗样。结果一见着漂亮小姑娘,就全跟丢了魂似的。”
闻言,林星泽不屑嗤声:“谁和他一样。”
周薇看破不点破:“哦,那你的意思是——”
“这姑娘不漂亮?”
她收手回来,垂眼又仔细端详一番:“不能吧,我感觉还挺好看的。”
林星泽无声扯了唇。
“贴吧好多人都夸仙女呢。”
周薇自言自语,往下又刷了刷评论,啧声叹:“貌似联系方式都快被卖爆了。”
林星泽倾了点身:“哪儿看出来的?”
“这不就是吗?”周薇再次把帖子怼到他眼皮下方:“一整层楼都在蹲。”
林星泽淡淡看了一眼,没说话。
“你真不觉得好看啊?”周薇笑着问。
林星泽懒洋洋喝了口酒,喉结上下迟钝一滚,说:“一般。”
“眼光挺高啊。”周薇不咸不淡评价。
林星泽哼笑一声,未置可否,仰头,一口气将杯底所剩的半杯酒灌下。
作为一起长大的表兄妹。
周薇对他这言不由衷的脾气还算了解,当即识趣没再逼问。
只不过,乏味目光随意一转,再落到隐于黑暗中切齿的于婉身上时,却冷不丁地,顿了顿。
眼珠子转了圈,周薇忽而抬手,不偏不倚指向于婉问:“那跟她比呢?”
林星泽把酒杯磕到桌角,笑了:“什么?”
周薇仰仰下巴:“那个时念。”
“和她比,你说谁好看?”
于婉五指下意识用力,蜷缩,指甲不受控地嵌进了掌心。
林星泽慢扯嘴角,淡声喊了句。
“周薇。”
声线沉沉,隐约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可周薇却显然不怵他:“让你说你就说呗,想什么是什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林星泽笑:“你似乎很向着时念?”
周薇翻了白眼,怼:“少管,大男人别磨磨唧唧。”
林星泽闷闷笑出声。
“快点,不说今晚别回了。”周薇威胁着催促:“或者我这就把你和人小姑娘的合照发给周叔。”
“她。”这次没犹豫。
周薇挑了眉,打破砂锅问到底:“谁?”
“时念。”林星泽说。
于婉不可置信。
但周薇还是不满意:“那跟我比呢?”
林星泽没再模棱两可:“还是她。”
得到答案的周薇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重新调侃起他:“你刚刚还说一般。”
“嗯。”林星泽停了两秒,慢悠悠笑开,照样是那句话:“确实——”
“挺一般。”
周薇懒得再搭理他,拍拍裙子走了。
待她走后,于婉才大着胆子,扯了扯林星泽的衣角:“阿泽……”
她红了眼,右脸还有明显的红痕未褪,拉着软软糯糯的腔调,任个正常男人听见,恐怕都得心软哄一下。
只可惜。
林星泽是个不正常的。
“抱歉。”他摆摆手,意兴阑珊站起向外走:“还没吃饭呢,先走了。”
周薇叫住他:“不再玩会儿?”
林星泽头也不回。
……
时念坐公交来到市区。
雨已经停了。
她下了车后没撑伞,一路往巷子里拐。
南湾湖这里有家面馆,专卖海鲜面。量大实惠,就是位置不大好找。
一栋破烂尾楼走到头,转角还要爬几层楼梯。
上回还是杨梓淳带她来的。
时念记性好,凭借印象摸过去。
外边的店面装潢很破,里面却别有洞天。
倒是挺符合“老金”的名号。
时念推开门。
立马有服务员迎上来:“雅座还是堂厅?”
这就是在委婉询问消费标准了。
时念:“散客。”
服务生笑眯眯一侧首,躬身引她去了大堂落座。
胡桃木质的桌椅摆放齐整。
顶上,垂挂着的水晶吊灯耀眼得紧。
时念把伞放进桌角的衣服篓内,接过菜单,点了碗最普通的清汤素面。
服务生介绍:“我们这儿海鲜比较有名。”
“嗯。”时念坚持:“我就要素面。”
于是。
服务生闭了嘴。
提壶给她倒了杯茶,留下句“慢用”后便转身离开。
点完餐。
时念拿出手机瞧了眼时间,刚刚七点半。
想着他家面食向来现点现擀,估计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反正闲着,她正好抽空看看往年作文竞赛的题目。
老师在微信群里发的通知。
她一直拖到了现在才看。
三个人的小群。
她轻而易举就看到他的头像。
纯黑色,没有任何多余的图案或字素。
挺符合他这人办事的性子。
利落干脆。
对待没兴趣的东西绝不拖泥带水。
时念垂眸,盯着那个头像看了两秒。
动指点到文件。
网络太差。
pdf下载花了些时间。
时念也不着急,端起滚热的茶杯凑到嘴边,慢慢抿了口,放空大脑出神。
过了饭点。
店内没剩几个人。
恰巧时念就坐在大厅的正当口。
目之所及,便是两扇折叠紧密的落地屏风。
忽然,门边传来动静。
隐隐约约的消瘦人影拉长显于透纱之上。
时念紧接着就听见服务生阿谀谄媚的笑声响起,爽利喊了声——
“泽哥。”
捏茶盏的手腕一顿。
时念下意识皱起眉。
起身想躲,脑中却不知怎么,蓦地想起于婉打电话时说漏的地址。
北城离这儿可有段距离。
时念自我安慰。
暗琢,或许只是自己听岔。
这么想着。
她索性也不管不顾抬眼,朝声源方向看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
几乎是在看清来人的一霎那,时念就飞速收回视线,当不认识,垂首坐了下来。
林星泽低头朝里走。
身侧碎嘴的服务生一边带他进屋,一边不停扯东扯西个没完:“泽哥你是刚从老宅过来吗?我们老板前些天还念叨你……”
林星泽似笑非笑。
“林老爷子最近身体还好吧?顾总生意做得怎么样?周董他闺女近来有消息了吗?今天想吃点什么?”
“……”
自顾自说了一大堆,都没能听他开金口搭腔,服务生后知后觉地回过味,讪讪陪了笑。
“那就,还是老一套?”
林星泽养尊处优惯了。平时在吃食方面的要求极高,放眼整个A市,大概也就那么几家符合胃口。
这老金面馆,便是其中之一。
林星泽似有若无地“嗯”声。
服务生好不容易得了话,立刻异常狗腿地扬声朝后厨喊:“李叔,老规矩。”
“招牌鲜虾拉面一份外加梭子蟹汤!”
后厨回应得敷衍:“知道了。”
然而没过多久,厨师长就急急忙忙跑出来,对着他们道:“坏了,今晚荞麦面没了。”
林星泽止步。
“嗯,怎么没了?”
服务生不解拧眉:“不是早说让你们留着了吗?”
顶着眼前人周围极具压迫的气场,厨师长汗颜,忙出声解释:“新来的实习徒弟不懂事。”
“拆包装的时候,不小心把素面和最后一包绿麦面的面粉袋给弄混了。”他说:“刚刚抻好下锅滚了汤,这会子大概已经熟透了。”
“……”
“您看——”
厨师长尝试沟通解决,硬着头皮道:“我给您换成白面成不?”
林星泽淡淡抬了眼。
“或、或者……”
厨师长心虚到结巴,狂冲服务生使眼色:“你去问问前一位顾客,能不能接受给她换个别的?”
“所幸还没加熟料,捞出来再浇汤,估计也能行。”
服务生为难。
他扭头,看了眼林星泽,动唇想劝。
却在瞅见他骤然阴沉的脸色时,果断识相改了主意,旋即转身,大步流星去了寻时念的身影。
也就是在这时。
林星泽不耐掀睫,正好撞进了时念的眼。
他们那边动静太大。
时念几次想忽略。
奈何,最后还是无端被引火烧身。
她微不可察地一叹,听着服务生的连声抱歉,刚想说“没事”。
结果一仰面,好死不死,就和他对上了视线。
很明显。林星泽换了件衣服。
不再是校内时的那套单薄短袖。
简单的藏蓝色暗纹卫衣,被他穿得松松垮垮,领口大敞着,露出修长的颈,喉结锋利,锁骨凌厉棱角若隐若现,通身气质洒脱不羁。
少年个子高,肩宽窄腰,双手散漫插着兜。
逆光,站在不远处。
大半张脸都沉溺在阴影之下。褪去浪荡轻佻的表象,冷漠疏离便毫不加掩地展露出锋芒。
看向她的时候。
眼底波澜幽深平静,不带一点额外情绪。
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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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冷到了骨头里。
时念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默了默,她还是决定遵从本心地选择了视而不见:“没关系,可以换的,我对这个不挑。”
服务生如蒙大赦,总算长长舒出一口气:“感谢您能理解!”
“不过,也确实是由于我们的失误才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耽误您用餐。”
服务生场面话说得圆滑:“干脆这样,这顿,我给您免单,您看可以接受不?”
时念摇头,温声拒绝:“不用了,我……”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因为。
林星泽已然阔步而至,立定到了她跟前。
大片的黑影压下。
他启唇,喊她的名字。
“时念。”
时念低头装死。
他扬眉:“不认识我了?”
时念咬了下唇,仍旧不答。
服务生怔神。
片刻,八卦的眼神徘徊游走于两人之间。
“聋了是吧?”他啧声,探手去揪她的耳朵。
时念忍无可忍地拍开他:“林星泽!”
他不怒反笑,扯唇,声音低磁带哑:“哦,这不是,知道我名儿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星泽:“不干什么。”
“简单吃个饭。”
他说着,就要坐进她对面。
“我说过了,可以把那碗面让给你。”
时念搞不懂他此时的意图。
明明早就和她划清了界限,却一而再再而三纠缠。
林星泽屈指敲桌。
“用你让?”不屑的语气。
“……”服务生当即回过神,俯身附耳:“泽哥。”
“白面就行,跟他们说不用换了。”他淡声吩咐。
服务生点头应下,颇具眼色地给他满好茶。
退开。
“你怎么会来这儿?”
沉默须臾,时念还是没忍住问。
林星泽漫不经心瞥她:“怎么。”
“我原以为这个点,”时念话中带刺:“你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话落,林星泽笑了,一双多情的眉眼眼尾微勾,四两拨千斤地回了句——
“你还挺关注我。”
“……”
他心情阴一阵晴一阵的。
这会儿瞧上去,似乎又不错。
琢磨不透。
暧昧信手拈来,时念自动对他哄人的话竖起免疫:“没,只是之前听说过。”
“哦?听说什么了?”他手碰上茶盏:“说来听听。”
“说你很会玩。”
“昂。”林星泽无甚所谓,修长骨干的指不紧不慢滑过杯口,懒散撩起眼。
他直直盯向她,瞳色漆黑:“还有呢?”
“没了。”时念低眼,喝了口茶。
林星泽勾唇,手中动作一停:“没了?”
“嗯。”
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有意思。”林星泽垂眸,很快,又不动声色地接上:“你转学不过几个月,消息倒是灵通。”
“不算。”时念放下茶杯。
“你很有名。”
她说。
而后。
时念就看见林星泽笑了。
不同于以往轻慢浪荡的伪装,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话,笑得胸腔震动。
“是么,时念。”
他笑着和她对视。
时念长睫颤动,被那笑晃了下眼。
可下一秒——
“为什么故意接近我?”
林星泽倾身靠近,捏起她的下巴,慢慢上抬,至彼此平视,一字一顿:“耍我是吗。”
他指腹温度冰凉,不算温柔的举动,立即让她的皮肤染上红痕。
直觉告诉时念。
这样的林星泽十分危险。
理智警示时念。
一切都应该到此为止。
可内心深处。
一道邪恶的声音却在不停歇叫嚣,迫使时念冷静,不避不闪地和他隔空相望。
再然后。
林星泽听见她说:“没有。”
她眼睛太干净了。
干净到林星泽看不见一丁点的杂尘。
他松开手。
“时念。”
“别让我发现你骗我。”
林星泽深深吐息,尽可能以一种极度平缓的语调和她说:“否则,你知道后果。”
时念低眼,轻轻应了声。
转手,往他手边递去一双筷子,算是安抚。
“手疼么?”没头没尾的问题。
时念:“……什么?”
“你不是打了于婉。”林星泽目光直白。
时念僵了下。
“她怎么和你说的?”静了静,她问。
“这不重要。”林星泽切入正题:“比起她,我更想听听你的理由。”
“你来,是专门替女朋友打抱不平的?”
林星泽未置可否,反问她:“那你呢。”
“我?”
“梁砚礼不帮你吗?”他点到为止。
时念试图理解:“你是觉得我被欺负?”
林星泽嗤声,没答。
“其实我没……”
“时念,我不想听废话。”
“……”
“我提这事,只是告诉你,于婉和我没关系。”
“可你们不是打了赌?”她疑惑。
“所以呢。”林星泽抬睫,不阴不阳诘她。
“你瞧见我考第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