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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解释

作者:火腿盖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许棠眠旷了半天工,下午才正式去学校报到。


    丁校长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头发短而茂密,一双黑框眼镜下是塌陷的鼻梁和外翻的鼻孔,双唇肥腻。


    他瞥了许棠眠一眼,又忙活起手头的事来。偌大的校长办公室里杵着一个许棠眠,像被罚站似的什么也不能做。


    许棠眠不擅长做这种道歉的事,她实在不知如何沟通。


    丁校长仍是低头翻着材料看也不看她,等到许棠眠觉得双腿已经站不住的时候才想起来看眼时间。


    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目光停在怀表那张照片时,她的目光柔和起来。那个和虞春生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意气风发地站在京大校园门口,眼神里满是自信与坚定。


    尽管与虞春生接触不多,许棠眠仍没忘记初见时虞春生挺身而出时的那种张扬,可在那以后他的眼睛总是蒙着一层薄雾,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愁。


    难道是被她连累的?


    许棠眠想多了解他,和他做朋友,可他应该不需要一个懦弱又无能的朋友。


    她轻呼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到了校长面前,尽管声音轻得随风就能散掉,仍是一脸坚定:


    “校长,我今天是来解释早上那件事的。”


    低人一等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有理也是没理,解释就是狡辩。


    一番基于事实的陈述不仅没能获得丁校长的理解,反倒让她成了不知检点的女人。


    办公室门口凑了一堆大大小小的脑袋,有老师有学生。


    丁校长手里捏着那支英雄牌钢笔在桌上戳了又戳,“许老师,你半夜三更和男人独处一室,这样的不知廉耻,还怎么为人师表?我们学校不好要你的呀。”


    这话实在太难听了,许棠眠想骂他,可一想到她在这里是“外来人口”,没家人没亲戚没朋友的,寄人篱下的人是不能谈尊严的。


    办公室门口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更让她烦躁。


    干脆不当老师了,去厂里做女工,去做点小生意,凭自己的本事干什么不能赚钱?


    她咬唇不语,对面又紧接着急促说道:“我丁严是读书人,给你留点面子。早上的事我不会报警,你以后还是自求多福吧!”


    报警?许棠眠冷笑一声。难道她一个体制家庭出身,家风纯正,人生路线清清白白的高校在编老师,到这里就成了流氓?


    一股难以言喻的苦闷在她脑海中炸开,她不明白,到底她做错了什么?


    难道夜里不准爬山?受伤了也该一个人在野外待着,就连被人猥/亵也成了她的错?


    后方传来一声男人清润又沉稳的嗓音:“校长。”


    人群破开一个口子,虞春生身着一件纯白色的确良衬衫,袖口高高卷起,脚下生钉一般走到许棠眠身旁。


    “我是来跟你解释的。”


    “不用解释了。”丁校长抬手示意他闭嘴,“该解释的她已经说过了。”


    他眼神转向外面那群看热闹的人,“今天校门口是哪个老师执勤呀,怎么什么闲杂人等都能进学校啦?”


    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年轻女老师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斜瞥了虞春生一眼,压着嘴角道:


    “校长,今天我执勤,他说是职工家属我才让他进来的。”


    “家属?谁的家属?”丁校长看了一圈,面色更吓人了,“都是家属了还去勾搭未婚女同志,我看就该先把你拉出去枪毙!”


    虞春生嘴巴一撇,似乎有点无语。


    “家属已经站在这了,所以我才来和你解释。”


    虞春生伸出两根手指提溜着许棠眠的袖口将她胳膊抬起,“校长大人,和自己的未婚妻商量如何下葬养父,不犯法吧?”


    他从随身带着的军绿色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罐子,轻轻搁在校长面前。


    “没能和许老师一起来是因为昨天养父去世了,今早刚火化,这是他的骨灰坛。校长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和我养父聊聊。”


    丁校长咻的一下站了起来,佯装淡定挪到了门口,声音有些发抖:


    “你吓唬我?我告诉你!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一套!”


    虞春生又将骨灰坛揣了回去,亦步亦趋地跟在校长身后,“无论如何,还请校长重新给她一个机会。我知道未婚男女私下不该单独相处,可昨天事出有因。”


    他看向那群眼神明亮的女教师,“养父和我相依为命,昨天突然驾鹤西去,许老师也是担心我。”


    丁校长振振有词,“担心?担心安慰两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相处一夜,衣服还破成那样?”


    虞春生语重心长道:“许老师上山时被野狗追了所以衣服有些破损,那会都快凌晨了,我要给养父守灵,哪敢放心让她独自下山?”


    老师们窃窃私语:“就是啊,一个年轻女同志半夜下山,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是说啊,人家都要结婚了,临时变通一下也不为过。”


    “我觉得没问题,换我也不会让我老婆单独走的。”


    虞春生又道:“何况请校长扪心自问,养父去世,我怎么会有那些禽兽不如的念头?”


    丁校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嘟嘟囔囔道:“无论如何你们的事情都是不妥的,正确与否交给警察同志判断。”


    “你还要报警?”许棠眠皱着眉头。


    从夜校那会虞春生便一直躲着她,到最后还是把他牵扯进来了吗?


    他这会估计讨厌死她了吧?


    虞春生却神色如常道:“警察同志说没事,她就能正常在这工作了吗?”


    丁校长砸吧了两下,显然是不乐意。他向两人身后看了一眼,围观的老师们早已没了开始那份看热闹的心情,各个板着张脸。


    要是他说不聘请,怕是日后他要被唾沫星子淹死吧?也罢!


    丁校长转身回到位上坐下,向后一仰,一脸漫不经心:“对,没错。警察说没事了,那就没事,我们红星小学照样欢迎她。”


    “那谢谢了。”虞春生淡淡应了一声,看向许棠眠,“走!”


    走?走哪去?


    许棠眠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没了当初的大大咧咧。尽管土路颠簸让她几乎都要飞起来,她也只敢死死揪住后座上鼓起的那根铁条。


    后座上的夹子似乎有些夹屁股…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要他停下,只能紧绷着身子趁着地势平坦时偶尔挪一下。


    正好车子在转弯,自行车左摇右晃了几下还是没掌住。许棠眠从后座上飞了出去,由于惯性作用连滚带爬向前扑腾了两下,一头钻进了旱沟里。


    后背刚处理好的伤口似乎又撕裂了,许棠眠腿叠着腿在里头坐了好一会没起来,脸色煞白。


    后座少了个人,虞春生稳住车子不是难事,可再一看许棠眠窝在旱沟里,他马上想到了早上她在茅草屋的样子。


    也顾不得打支架,虞春生将自行车一扔就跳了下来。他要扶她,手却停在她胳膊附近不敢冒昧碰她,只能弯着腰保持那个姿势。


    “没事吧?”他说,“真是对不起,又害你受伤了。”


    听他话里没有责怪或是埋怨她的意思,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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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眠翻身农奴把歌唱,委屈和怒火腾地燃起,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胳膊上可下一刻又抓住站了起来。


    “你骑那么快干什么!不知道后面还有人嘛!”


    虞春生面色复杂地看着她,声音低低的,“我的错我的错。”


    “我要回社里开介绍信,你也回你们队里开证明,都拿到手以后去镇上拍个合照,动作快点的话这两天就能领证了。”


    “领证?”许棠眠懵了,“领什么证?”


    虞春生似乎不太想说出那三个字,只含糊道:“快点吧!我不想因为收留了你还要蹲监狱。”


    许棠眠在他的搀扶下向自行车走去,迷迷糊糊问他:“开个情况证明我理解,为什么还要拍照,这还得存档吗?”


    没听爷爷说过这个年代犯了事还得拍照存档啊?


    虞春生不愿多说,只将她送到了林大姐家的公寓楼下,又推车走了。


    “把话说明白呀!”许棠眠喊了几声他都没回头,正郁闷着呢,又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许老师,林大姐在家里等你呢。”


    “诶,谢谢你。”许棠眠朝他挥了挥手,蹦跳着朝楼上去了。


    卫生室里挂着吊瓶的男人见宋卫东转过头时嘿嘿傻笑,看热闹不嫌事大冲他道:


    “我说宋医生,你还不知道吧?”


    宋卫东:“知道什么?”


    “她还不是老师呢。”那人捂着嘴巴小声道:“听说昨天和男人在山上鬼混了一晚,今天早上被校长抓到的,衣服都破了。”


    “别瞎说。”宋卫东轻斥道:“怎么能拿人家女同志的清白开玩笑?”


    “也是哈。”那人又自顾自说道:“我也是听人说的,没亲眼看到。”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宋卫东一瘸一拐地朝配药室走去。


    另一个病人凑过来一脸好奇,“你听谁说的?”


    “那我可不告诉你。”那人轻抬着眉毛,眼里满是得意。


    ——


    许棠眠又回了林芳萍家,这次家里可不止一个人了。


    为了这点事折腾了快一下午,现在已经四点半了,林大姐的老公,吉祥纺织厂的人事科科长刘平,早早地下班了。


    “林大姐,我…”许棠眠瞧着她身边的刘科长,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的。”林芳萍牵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这种事老刘见得多了,我今天特意让他早点回来,咱们坐在一起讨论讨论。”


    许棠眠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受宠若惊道:“为这点事您还劳烦刘科长,我这…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了。”


    “没事~”林芳萍又安慰她,“不瞒你说妹子,你长得可真像我乡下那个妹妹。”


    “她呀,不听话。”林芳萍陷在回忆中,“我劝她不要跟那个剃头匠多来往她偏不干,现在带着两个孩子和公婆一起住在老家,除了寄钱过去我也不能帮衬什么。”


    许棠眠不解,这难道不是旧社会多数底层妇女一贯的生活吗?何以林大姐要说妹妹不听话呢?


    刘科长带着两个小梨涡笑容可掬解答着她的疑惑:“那个剃头匠,是村子里有名的顽劣。当初我爱人的妹妹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被他非礼了还怕他坐牢,执意要跟他领证。”


    “结果没多久就给剃头匠生了个儿子,倒是过了段消停日子。后面她怀了二胎,剃头匠又去非礼别的妇女,被人家丈夫抓个正着,这下没人惯着他了,直接枪毙了。”


    “啊?”许棠眠听得胆战心惊。


    林大姐是觉得她像剃头匠,还是虞春生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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