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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及笄

作者:我思顾我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十一月初七这日,连续下了几日的雪突然停了。天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温润的水汽,只剩下一种干冽的清明。忽听门外传来温湘儿清脆的嗓音:"玄机师姐快开门!"


    门一开,温湘儿便捧着个锦盒蹦了进来,杏色袄裙上还沾着晨露:"师姐快看!"盒中是一支青玉簪,簪头雕作含苞的梅花,玉色温润如新雪初霁。


    "这是..."


    "生辰快乐!"温湘儿将簪子别在她发间,"父亲说今日是师姐及笄呢。"


    玄机怔住了。她从未对人提起过自己的生辰——连她自己都险些忘了。温湘儿拉着玄机到了温夫人内室,"玄机"温夫人含笑,手里捧着件藕荷色绣梅花裌袄,"来试试合不合身。"玄机穿上新衣。出门,见师父和师兄们都在院中等她。


    温夫人含笑颔首,温庭筠便示意仪式开始。虽非大家族那般隆重宴请,但礼数丝毫未减。


    堂中早已设好香案,供奉天地牌位。温夫人亲自为玄机梳头,将垂散的少女发式解开,口中念诵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梳毕,将长发绾至头顶,盘成发髻。


    陆景修作为赞者,奉上罗帕和发笄。温庭筠起身,取过那支温润的青玉梅花笄,神色庄重地为玄机簪上,完成初加。玄机穿上新衣。


    随后,李嬷嬷奉上清茶,玄机跪奉师父师母,夫妇含笑饮毕。


    李亿从袖中取出一个青布包裹的桐木书函:"这是我抄录的《诗经》选篇,望...师妹不弃。"他素来冷峻的脸上竟浮现一丝赧色,连执函的指节都微微泛白。


    玄机接过书函,触手是细腻的桐木纹理。这书函形制精巧,长约一尺,宽三寸,函盖与函身严丝合缝。揭开看时,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十数张染黄的麻纸,每张都用欧体小楷抄录《诗经》篇章。纸边裁得极齐整,墨色浓淡均匀,显是费了心思。最末一页题着:"选录国风雅正之音,乙未冬月陇西李亿沐手敬书。"


    温珏笑着打趣:"李师兄熬了好几夜呢,连我借他的《楚辞集注》都顾不上还了。前日我去他房里,见地上堆着废弃的麻纸,怕是用了半刀纸才抄成这些。"


    李亿闻言,面上赧色更甚,却强自板着脸道:"习字而已。"他目光闪烁,不敢直视玄机。


    满座笑声中,杜慕白捧出一把古琴:"听闻师妹擅琴,这把''九霄''虽非名品,音色尚可。"


    陆景修则献上一方青田石印章,上刻"岁寒知松柏"。


    温珏的礼物这是一方他自己打磨的砚台。


    玄机眼眶发热。这些礼物或许不算贵重,却件件都见真心。


    温庭筠取出一卷竹简:"这是谢安夫人刘氏的诗集残卷,世间仅存此本。望你继承先贤遗风。"


    玄机双手接过,竹简沉甸甸的,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她忽然跪下行了大礼:"幼薇定不负先生厚望。"


    "先生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生辰?"玄机声音有些发颤。


    温庭筠:"那日你写''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为师便去教坊查了你的籍录。"


    "多谢...多谢先生..."她慌忙低头,却还是有滴泪落在竹简上。


    温夫人轻轻揽住她的肩:"傻孩子,哭什么。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她身上淡淡的沉水香,让玄机想起幼时模糊记忆里,母亲似乎也有这样的气息。


    午间小宴设在暖阁里。温湘儿吵着要吃长寿面,当那碗冒着热气的汤面端到面前时,玄机望着面上浮着的两个荷包蛋,忽然听见温庭筠说:"及笄该取字了。为师为你拟了''幼薇''二字,取''采薇采薇,薇亦柔止''之意。"


    "幼薇..."玄机轻声念着,仿佛看见那个叫"玄机"的小乐伎正渐渐走远,而一个崭新的鱼幼薇在晨光中站起身来。


    窗外雪渐渐大了,老梅枝上的红萼在雪中愈发鲜艳。


    这日,温府庭院,玄机和温湘儿闲聊“杜师兄出门办事了吗,最近几日都不见他?”


    温湘儿四处望了望,回:“杜师兄啊,他回家去了呀!他家可是顶顶厉害的京兆杜氏,规矩大得很。每年他必须得回洛阳城里的祖宅祭祖、会亲访友,一大堆事儿呢。他临走前还抱怨,说回去又要被族中长老考问功课,还要学着打理些族中庶务,烦都要烦死了,还不如在咱们这儿自在。”湘儿模仿着杜慕白那副不耐烦又略带炫耀的语气,活灵活现。


    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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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闻言,轻轻“哦”了一声。她虽知杜慕白出身不凡,却也没想到是这等煊赫的世家。


    “那……陆师兄呢?他似乎一直都在府上。”玄机又问,想起陆景修总是温和含笑的模样。


    温湘儿的神色稍稍收敛了些,带上一丝同情:“景修哥哥不一样。他爹爹是爹爹的至交好友,可惜很早就过世了。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亲人了,所以一直就住在我们家,爹爹待他如同半子。过年嘛,自然也是在这里。娘亲还特意给他做了新衣,说不能让他觉得冷清。”湘儿叹了口气,“不过景修哥哥性子好,从不说什么,读书也最用功,爹爹常夸他沉稳有度。”


    玄机心下恍然,原来陆师兄温和从容的背后,还有这般身世。长住于师门,虽得照拂,终究与有家的孩子不同。她不禁对陆景修生出一分同是天涯漂泊客的感触。


    “那……李师兄呢?”玄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他为什么也未曾归家?陇西李氏,也是名门,过年竟不回去吗?”


    提到李亿,温湘儿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表情:“李师兄啊……他的情况有点特别。他确实是陇西李氏的,但听爹爹偶然提过一句,好像是旁支。具体为什么我也不清楚,爹爹不让多打听。反正他来爹爹这里求学后,就很少回去了。过年也是,大概觉得回去反倒没意思吧?你看他整天冷着个脸,说不定就是因为家里的事不开心呢。”


    湘儿说着,自己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推测很合理。


    玄机默然。


    她忽然觉得,这三位师兄,看似或洒脱、或温润、或冷峻,却原来也都各有各的来路与辛酸,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原来……大家都有各自的不易。”


    温湘儿没察觉她更深的心事,只是附和道:“是呀是呀!所以还是爹爹和娘亲最好,咱们家最暖和!”


    日子就在这读书、习字、清谈中缓缓过去。转眼间,就到了腊月。


    因着年节,温庭筠给弟子们都放了假,连最严苛的晨课也暂且停了。温湘儿最是开心,像只被放出笼子的雀儿,日日拉着玄机往母亲房里钻。美其名曰是跟着母亲学女红,实则多半时候是歪在暖榻上,捧着点心,缠着温夫人讲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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