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土地太过松软,每踩一脚都会陷下去,拔起来时带着湿泥的滞涩,根本无法骑行。
三千个精壮士兵攥着缰绳疾奔,跑出了惊涛拍岸的气势。
却偏偏被最前头那小小的身影牵住了势头。
林夏心的裤脚早被泥点溅得斑斑点点,两条小短腿倒腾得飞快,像只乘着风的小鹿,后面的兵士们险些追不上她的速度。
李敢扛着将旗紧紧跟在她身后半尺处。
他不敢分神,因为一不留神就会被拉开距离。
白行迟立在敌军的包围圈中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震撼竟让喉间的血腥味都淡了三分。
这一幕实在太过让人印象深刻,直到多年以后白发苍苍,这个画面仍牢牢印刻在他的心中,不曾淡却。
风里飘来林夏心隐约的呼喝声,紧接着她利落地一挥小手。
三千士兵便迅速分为了几波,朝不同方向而去。
其中一波径直朝着被围困的白行迟一行冲来,然后站在他们面前朝着敌人“铮——”的一声亮出兵器。
一部分人则快速分去不远处,背起或者扛起那些倒地的亲兵,然后护着白行迟和亲兵们往大部队后方撤退,以作休整。
白行迟长这么大,竟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自己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
还是被一个身形不到他胸口的小豆丁。
这和被亲兵们保护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是一种十分奇特的感觉。
另一拨人则是快速将敌军们团团围住,在亲兵们撤到大部队后方之后,便举起手中的弓箭,齐齐对准敌兵。
白行迟留意到,那个小豆丁在布置完之后,并没有跟着士兵们冲上前来,而是背着长弓和箭筒,朝着不远处一棵光秃秃的高大枯树奔去。
然后“噌噌噌”几下便跃到了高处。
像个灵活的小猴子。
只见她一脚踏在主干分叉处,一脚踩着粗枝丫,然后拿下背上的长弓,搭弓拉弦,一气呵成。
“咻——”
“噗噗——!”
一箭射出,重重射进敌军的小头领心口,将那人射了个对穿。
然而箭势并没有因此减缓,而是带着小头领“噔噔”后退数步,然后深深扎进了第二个敌人体内。
两人一瞬间就被穿成了人串,彻底没了气息。
敌兵们内心大骇,队形也略微凌乱了一瞬。
但不得不说,这群人确实是训练有素。
他们快速调整好了状态,按照某种规则,很快便出现了下一个小头领。
他指挥着队伍做好了防御阵型。
林夏心冷哼一声。
新头领是吧?
没关系,出一个,她杀一个。
“咻——!”
第二箭很快射出。
那个新头领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进攻的命令,便与身后另一人钉在了一起,彻底断了气。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新头领一出现,便被林夏心第一时间射杀,没有例外。
不知是出于什么规则,旧头领死亡后,新头领出现得很快,且一出现便能直接号令队伍。
但在一个又一个的新头领被连续射杀之后,敌军的军心终于乱了。
林夏心勾了勾嘴角,时机到了。
她做出某种手势,然后挥了挥。
刚才围而不发的射手们立马会意,在各自队长们的指挥下,纷纷向敌军射箭。
“咻咻咻——”
“咻咻咻咻咻咻——”
几轮箭羽过后,敌军很快便折损了四成。
林夏心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便做出新的手势,再次果断一挥。
小队长们第一时间接收到了,便分出了四波队伍,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迅速切入敌军的大部队。
林夏心这回仍是没有跟着众人杀入战场,而是依旧站在高大的树干上,俯视全局。
钱队正仍是新编小队的队长。
他此时正与一名敌军厮杀。
刀刃相撞的脆响里,钱队正一刀劈死了敌兵。
还没来得及收势,附近一名敌军瞅准空当,举起长刀直劈他面门。
他侧身躲闪已来不及,只觉劲风扑面。
“咻——”的一声锐响,那敌军忽然僵住,箭羽从他咽喉穿出,带着血珠钉进远处泥里。
钱队正抬眼,正望见林夏心收弓的动作。
他点头向她致谢,便继续砍杀敌人。
林夏心点头回礼,继续把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战场上,她的视线不断扫视着所有人。
哪里有己方的士兵即将受到致命伤害,她的箭便会及时出现在那里,果断将敌军性命带走。
白家军众将不禁安全感爆棚,越战越勇。
天知道,他们就没打过这么有安全感的仗啊!!
他们回头看到树上的身影,仍是小小的一只,但早已没人再敢小看她。
他们只觉得树上的那小小身影,是如此高大又伟岸!
然而在这暴力又紧张的时刻,有一个人的状态跟周围格格不入。
如果说有配乐的话,场上正是《十面埋伏》的最高潮,而这里,则是放着悠闲的苏州小调。
李敢没忘记,夏长官之前说过,自己唯一的任务,就是紧跟在她身后,保护好将旗,其他的不必理会。
他一直牢牢记着呢。
所以此刻,他正百无聊赖地抱着威严的将旗,揣着手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没办法,树上有长官,战场有战友,根本没有敌兵能靠近这里。
他这个旗手,就只能无聊地站在这里抠树皮玩儿。
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好无聊……
这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
四波白家军刚才分别从四个方向杀入,强硬地将敌军切为四份。
这让不同部分的敌军之间无法互相支援,然后白家军便能够逐个击破。
值得一提的是,这四波白家军并未将敌人赶尽杀绝,而是分别留了一个小口,让小部分敌军得以逃脱,形成围三放一的局势。
倘若不给这些困兽留条“生路”,而是形成铁桶合围之势,那他们在明知必死时,往往会拼到最后一滴血,反而可能让己方折损惨重。
留个缺口,便能动摇敌军的死战之心。
毕竟,每一个战友都是鲜活的生命,即便此时再有优势,能少死伤一个是一个。
林夏心始终坚持,尊重和珍惜每一个将士的性命,是为将者的必备素质。
然而逃是不可能逃走的。
一个都不可能的。
还有第六波人堵在他们唯一逃生出口的不远处,将以为自己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敌军彻底剿灭。
其中十几个悍勇的敌兵差点就逃脱成功,但都在最后关头被林夏心一一射穿了膝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本意是想要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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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活口,看看能不能审出什么来。
但是她失算了。
这些俘虏被抓后,没有任何挣扎抑或叫嚷,而是果断咬碎了藏在口中的毒包,服毒自尽了。
她阴沉着脸从树上跳下来,快步走到这些俘虏面前。
那些人已经不再动弹,死得不能再死。
她愤愤地踢了一脚尸体。
士兵们上前仔仔细细搜了搜他们的身,皆不出意外地一无所获。
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连兵器都是市场中很常见的制式兵器,完全看不出来所属势力或国家。
整场战斗结束得很快。
正常来说,三千对五百,虽然人数很有优势,但是对手毕竟是绝境中的困兽,且皆是个中高手,己方总会有几百人的伤亡。
然而这次战斗中,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只有二十几人受了伤,无人死亡。
这种情况在正常战役中,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白行迟被士兵们牢牢护在大部队后方休整,看完了全程。
他不得不承认,夏行此人,是天生的将才。
每个将领的作战和指挥习惯是不一样的。
有的将领喜欢与士兵一起,冲杀在第一线。
士兵看主将带头拼命,便会如虎添翼,士气大涨,短兵相接时往往能凭着一股子悍勇撕开缺口。
但也容易因主帅过于靠前而陷入险境。
也有的将领喜欢坐镇大后方,运筹帷幄。
他们也上战场,但压阵在后,轻易不冲在最前线,不沾血污,却能眼观全局,再通过传令兵调动千军万马。
只是主将能力再强,也难以看见前线士兵眼里的生死,有时难免失了些临场的锐劲。
还有的将领喜欢待在营帐中,连战场都不上,全靠斥候汇报前线战况,然后做出调度。
另有一类将领,擅长以“谋”制敌。
比如敌军在阵前叫骂挑衅,他却在帐中慢条斯理地擦拭佩剑,听着斥候报来的军情,半晌才丢出一句“再等等”。
直到敌军的锐气泄得差不多,阵型露出破绽之时,他才会掷出令箭。
这般沉稳能避过不少陷阱,可若拿捏不好时机,也容易错失战机。
战场之中,“谋”之一字,可利可弊。
用得好便是“擅谋”,用得不好,便是“自作聪明”。
说到底,战场如棋局,有的将领是执子冲锋的卒,有的是运筹全盘的帅,有的是审时度势的相,各有各的章法。
说一千道一万,最终都要落到“取胜”二字上。
没有哪一种是好的,也没有哪一种是坏的。
白行迟觉得,夏行便是那种“能打胜仗的将”。
他并不拘泥于某种风格或方式,也不在乎他人的指指点点。
而是以强硬的姿态快速让所有人信服,然后按照自己的计划和节奏,步步为营,最终拿下胜利。
——从他在此战中的种种表现便可见一斑。
看到这次援军的主将是夏行,白行迟只觉得这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此子未来不可限量。
这一边。
没能顺利审问俘虏,虽让林夏心郁闷,但只有那么一小会儿。
当她回过头,看见正在专注看着自己的白行迟时,这点郁闷便一扫而空了。
随即心中充盈起一股巨大的喜悦。
白行迟,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