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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第 38 章

作者:来福带福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白行迟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头顶茂密的树冠,还有零星洒落下来的日光,意识逐渐回笼。


    微风拂过脸颊,吹起几绺发丝,略过耳边时有些微痒。


    有触觉——他回到真实世界了。


    他感觉自己在那个似梦似幻、不知真假的世界待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在那里似乎过完了半生。


    还有战场上父亲弟弟战死,白家军全军覆没时的锥心痛楚,都不似是假的。


    还有那位看不清面目的“林姑娘”……


    然而现在已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白行迟整理思绪了。


    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些记忆先埋藏到心底,随即起身查看起周围的情况。


    不远处,亲兵们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异常松软的土地上,有几人几乎已被掉落的枫叶整个盖住了。


    马儿们有的也晕厥过去,有几匹竟然还好好地站在一旁乖乖吃草。


    比如踏雪。


    看见白行迟目光落过去,踏雪还颇为乖巧地抬头瞅着他,眨巴了一下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是在说:“主人,我在这儿呐,过来一起吃草呀!”


    白行迟不禁浅笑,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把地上四仰八叉晕着的人一一拍醒。


    他们虽然晕厥着,但表情却很是丰富。


    或是痛苦,或是满足,或是悲愤,抑或只是在单纯熟睡。


    好在白行迟清醒得早,及时把他们唤醒,不然再过半个时辰,他们若是不能自己醒来,就得耗尽能量,彻底在这里睡过去了。


    此时被唤醒,真是万幸。


    众人各自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发现都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尚还有点四肢乏力。


    值得高兴的是,前几日误食了毒果的六人这几日已慢慢恢复了知觉,现在已能勉强行走了。


    只是浑身各处肌肉无法再发力,与普通人无异。


    如果一直不能恢复,恐怕从此后就与练武无缘了。


    不管怎样,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窸窸窣窣。


    踏踏踏踏。


    他们隐隐听到了远处好似有不少人马靠近的声音。


    白行迟面色一变。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援军!


    他们这一行人也不知在这迷雾中昏迷了多久,恐怕是被其中一拨追兵赶上了!


    他们现在仅剩一百二十来人,且大部分还暂时没有恢复战力。


    听动静,追兵人数远超他们现存的战力人数,若是双方现在相遇,他们必然凶多吉少。


    白行迟忙打手势示意所有人噤声,以最快速度抹除有人来过此处的痕迹,背上伤员,又留下了隐蔽的标记,然后悄悄从另一个方向迅速撤走。


    追兵们估计还得在这怪异的迷雾中晕上好一会儿,只要不正面碰上,他们就还有时间。


    如此又急行军了足足五日。


    越往血枫林山深处走,如血的枫树反而越少,洒落下来的日光便逐渐多了起来。


    但这日光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此时明明是午后最盛的时辰,照在身上却没有半分暖意,反倒像浸在冰水里,从骨头缝里往外渗着凉气。


    林间的寂静也越发瘆人,连到处爬行的毒虫毒物都消失了。


    更奇怪的是,不知从何处开始,地上竟看不见一株花草。


    那些还零星剩下的树木,就像是突兀地从地里被拔出来,静静杵在那里的。


    众人还在继续跋涉前行。


    干粮彻底吃完已经三天了,这三天来,他们和马儿都滴水未进。


    说来也怪,进入血枫林山后,他们没看见过任何以往熟悉的野生动物。


    许是因为山中的植物都有毒,没有食草动物,自然也就没有任何食肉动物。


    但没有人敢再吃林中的果子或是草叶。


    更糟糕的情况是,在离开那个奇怪的迷雾后,一路行来,其间的草也带上了毒素,马儿吃了便会呕吐,甚至抽搐死亡。


    再这样下去,还没等来援军,他们就得先活活饿死了。


    所有人的状态都非常差。


    每个人都像被抽走了骨头,行走时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有人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挣扎半天也撑不起身子,干裂的嘴唇翕动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眼窝陷得像两个黑洞,只有偶尔闪过的一点光,证明那人还活着。


    “嘭——!”


    又一个人重重倒下去,可他没能再像之前那样挣扎着再爬起来,而是就这么静静躺在那里,不再动弹了。


    边上的战士眼眶倏地红了,但他没有哭出来,而是默默地蹲下,抱起战友的尸体。


    另一个战士走到边上开始沉默地挖坑。


    他们将死去战士的身体轻轻放到小坑里,一抔抔盖上沙土。


    然后带上那人的身份木牌,小心收进怀里,回头看了最后一眼那小小的坟冢。


    里面埋着他们朝夕相处的战友。


    随后他们回过头,眼神坚毅,继续上路。


    这一眼后,就是永别了。


    他们甚至没能好好地说上一句告别的话。


    谁都不知道下一个倒地不起的会不会是自己。


    他们只是下意识地往前走着,能走一步,就再走一步,如果什么时候实在走不了了,那就彻底倒下吧,由队友拿起自己的身份木牌,带着自己的执念,继续前行。


    他们活着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将军,而不是成为将军的累赘。


    战马们多日没有进食,原本矫健的身躯也逐渐变得瘫软,行走时四肢发颤,频频跪倒。


    马嘶声越来越弱,往日油光水滑的皮毛如今黯淡枯黄,紧紧贴在肋骨上。


    白行迟心情异常沉重,他知道,他们和战马都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第一次生出一种名为茫然的情绪。


    前路未卜,后又追兵,援兵不知能不能来,何时能来。


    怎么办?


    他到底该怎么办?


    “嘭!”


    又是一个重物倒地的声音。


    这次是一匹棕红色的战马。


    它的呼吸粗重而微弱,体温逐渐变得冰凉。


    它的主人忙半跪下来,摸摸马儿的脑袋,轻声呼唤着它的名字。


    马儿此刻已经眼神呆滞,听见主人的呼唤,它费力转动了一下眼睛,温和地看着主人的方向。


    它已经无法再站起来了。


    小家伙好像知道自己要离开主人了,它用湿漉漉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主人,缓慢眨了几下,浓密的睫毛微微发颤。


    它又用尽最后的力气动动前蹄,还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主人温暖的掌心。


    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告别。


    然后,它缓缓闭上了眼睛。


    神色安详,像是睡着了一般。


    主人顿时泣不成声,他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一遍遍唤着这位昔日无言战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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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的战士们也都红了眼眶。


    战马是跟着他们数次出生入死的战友,是战士最忠诚的伙伴,没有人愿意看着自己的伙伴死去。


    告别了马儿,那位亲兵枯坐了一会儿,然后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走到白行迟面前。


    他的眼眶仍然通红着,声音沙哑。


    “将军,我们……”他颤抖着轻轻吸了一口气,回头不舍地看着死去的马儿,“吃了它吧……”


    说罢,他的泪水簌簌滚落,止也止不住。


    他咬紧牙关,已是说不出话来。


    它只是个懵懂的小动物。


    它不知道人类为什么要打打杀杀。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个危机四伏的深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主人再去草原上撒欢奔跑。


    它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任劳任怨地载着自己的主人,载着战友们一遍遍冲入危险的战场,或是踏入未知的险境。


    然后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倒在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再也回不去。


    甚至无人在意,无人想起。


    它需要的,其实只有吃草和奔跑而已。


    这就是战马的一生。


    但它还是心甘情愿地来了。


    ——这就是战士最忠实的战友和伙伴。


    它已然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为人类奉献了自己的一切。


    白行迟内心天人交战。


    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让自己的战友成为食物?


    但他的目光缓缓划过憔悴不堪、随时可能倒地的战士们。


    他们都是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伙伴,是可以将后背相托的战友。


    最终,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马儿的主人亲手颤抖着举起刀,所有人都别过脸去。


    刀落下时,好几人捂着脸呜咽起来,泪水混着脸上的泥垢,冲出两道歪斜的痕。


    …………


    林夏心思绪飘来飘去,她实在想不通那么好那么好的白行迟,怎么可能会有女子不喜欢?


    这什么眼光?


    莫非,那女子不喜欢男人?


    或者,该不会她是已婚妇人?!


    总不能她已经与世长辞了吧!!


    天,这可不兴辞啊!


    那白行迟怎么办?!


    想到此,她在心中搓搓小手,虔诚地对着天边跪拜下去。


    经过的各路神仙啊……您们可千万不要这样对白行迟,白行迟已经够苦了,可让他吃点糖吧!


    拜托了!


    还没等她虔诚地跪求完各路神仙,她便感觉自己一下子来到了一个非常空旷的地方。


    不远处就是灰蓝色的海。


    她转头四处看了看。


    海风裹挟着能将人烤化的热意扑面吹来。


    林夏心感觉自己甚至闻到了海水的咸腥味。


    可她在这里分明没有身体,只是一个意识。


    她已经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梦、幻觉还是真实的世界。


    岸边支着木架,挂着湿漉漉的采珠袋。


    数艘采珠船静静地泊在近岸,船帆收着,船上并没有人。


    ——林夏心认出来了,这里是一个采珠场。


    采珠场的中央有块很大的大空地,铺着许多被磨平了的卵石。


    此时空地上乌乌央央地挤满了人,嘈杂声一片。


    她曾经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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