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迟看见“林姑娘”正蜷缩在一个山洞中,身上还有数道血淋淋的伤口。
洞外雷声“轰隆隆”地响,大雨如注,天像是被捅破了一般。
她捂着耳朵,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却簌簌落个不停。
阵阵的雷声让她忍不住颤抖,但她别无他法,只能紧紧地抱住自己,像只受惊的独行幼兽。
白行迟此刻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似是在等什么人?
还有,直觉告诉他:她怕打雷。
还没等他细想,他突然感觉有一股无法抵抗的大力将他的意识拉扯出去。
再睁眼时,他来到了一片白茫茫的空地。
有一个温柔慈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忽大忽小:“迟哥儿,那里不属于你,你该回去了,去吧,我的好孩子……”
这是自己的生母秦氏的声音。
阿娘……
白行迟环顾四周,想找阿娘的身影,但什么都没有。
他看见远处有一个亮光,便朝那里跑去。
他跑了很久很久,亮光越来越大,突然铺天盖地笼罩住了他,然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林夏心带着援军顺利穿过锯齿草海,进入了更加奇诡的枫林区域。
这里的树冠枝叶太过茂密,日光几乎被完全遮挡住。
即便是在白日里,也很难看清远处的东西,仿佛置身于夜晚。
那些爬来爬去的昆虫毒物色彩艳丽,有些还发出奇异幽暗的光。
此间种种,无一不在告诉来人——敢碰我,毒死你哟!
林夏心不知道白行迟记不记得自己之前的提醒,有没有吃林中的蘑菇和果子,抑或是其他毒物。
她暗暗握紧缰绳,抿唇不语。
众人一路边走边寻找白行迟留下的记号,由于没有重伤员,且水粮带得充足,他们的行进速度很快,状态也还算不错。
一路上,他们又发现了不少敌军的尸体,无一不是被一刀毙命,或是中毒身亡的。
他们还发现了敌军又进行数次分兵的痕迹。
好消息是,敌军数次分兵之后,人数已越来越少了。
坏消息是,仍有一队敌军朝着白行迟一行的前行方向去了,且人数远超五百。
若是敌军比援军先找到白行迟一行,他们就危险了。
林夏心抬头看向透出微弱日光的天空,强行按下内心的焦躁,面上仍是一派自信从容。
李敢牵马走上前来,神色凝重:“长官,本地的兵士说,再往深处走怕是会进入迷心瘴。”
林夏心转过头来:“可有详细说法?”
“有,据说它能迷失人的神志,让人不知不觉陷入幻觉,若是意志不够坚定,无法自行醒来,或是没有外力强行唤醒的话,怕是会就此长眠于瘴气之中。”
“可知具体方位?”
李敢摇头:“不知。他也是听村中老一辈代代流传下来的,说是在血枫林山深处有迷心瘴,但几乎没有人能活着走出那里。”
林夏心知道此时别无选择,必须往前走,她装作淡定地颔首,吩咐众人小心周围,掩住鼻口前行。
实际上她内心无比担心,思绪纷乱,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白行迟他们在迷心瘴昏迷,被后面来的敌军发现,那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摇摇头,又侥幸地想,也有可能是白行迟他们先醒来离开了,然后迷心瘴把敌军困死在那里。
又或者是他们一起晕倒,然后白行迟先醒过来,最后把敌军酱酱酿酿……
东想西想着,一股异香袭来,她正想拔剑御敌,不过只眨了一眼的功夫,却突然发现眼前的景象骤然变了。
这是一个书房。
房中烛光昏暗,忽明忽灭。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坐在房中一角的地上,身边是凌乱翻倒的十几个酒坛。
林夏心觉得自己几乎都闻到了房中浓郁的酒香。
她仔细辨认了一番,这男子……
怎么好像是三十多岁的白行迟?
白行迟正满眼温柔地看着手中握着的剑穗,脸上却无甚表情。
这穗头是一块小小的木雕,做工粗糙生疏,勉强可以看出是个麒麟的形状。
林夏心想起,这是前世自己做来送给白行迟的生辰礼物,费了她好大力气,当时他还昧着良心硬夸好看来着。
只可惜,前世他拖着武功尽失的身体,从暗室救出自己后,冒死去独自引开黑衣人,临走前让自己等他回来,可自己没能等到他回来就死了,不知他回来看见自己的尸体,该有多伤心。
白行迟此时已是有些醉了,他静静地看着剑穗,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那个丑丑的木麒麟。
他明明没有什么表情,林夏心却能感觉到他此刻涌动着的悲伤。
不知不觉,一滴泪偷偷从白行迟的眼中跑出来,掉在木麒麟上。
他没有反应,连眼睛都没眨,好似感觉不到自己哭了。
又一滴。
又一滴……
一滴一滴……
涌出来的泪越来越多。
他仍是没有表情地看着木麒麟,只有那双被泪模糊了的桃花眼,显露出了他内心翻涌着的悲伤。
林夏心看得心中抽疼。
她懂的。
白行迟的面无表情,并不是没有情绪,而是情绪太满,满到溢不出来,便只能以最克制的方式渗漏而出。
许久。
她听到白行迟沙哑的声音响起:“阿心,圣上今日为白家沉冤昭雪了。”
他自嘲一笑:“虽仍未找出幕后凶手,但白家可以重返朝堂了。”
“只是阿心,我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小太阳了……”他摩挲着木麒麟,“你答应等我回来的……”
“我好想你,阿心……”
林夏心看得心酸,她好想上前去给他一个轻轻的拥抱,告诉他要多笑笑。
还未等动作,眼前的景象便突然天旋地转。
然后她便来到了一个精致的庭院中。
林夏心四下环顾了一下,只见庭院一侧种着成片的竹林,竹下砌着月牙形鱼池,林中还有张汉白玉圆桌,配了四把雕花凳。
很是精致文雅。
只是……
庭院另一侧却种着大片红彤彤的番柿,大小不一的果实挂在藤上一晃一晃,甚是接地气。
虽然看着有那么些违和感,但却很符合林夏心的喜好。
一个男子正背对着她,半蹲在那里拾掇着这些圆溜溜的小东西。
此时,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噔噔噔”跑过来,嘴里“嗷嗷”叫着什么。
男子刚站起来回过身,小男孩便“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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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一下抱着男子的大腿,抬起脑袋,露出两排白白的小米牙,傻兮兮地笑着看他。
小男孩的眉眼跟男子有七八分相像,尤其是那双如画的桃花眼,几乎是一模一样。
男子见状简直无奈极了,他叹了口气,只得任由小男孩抱着,眼睁睁看着他的鼻涕口水蹭到自己衣袍上。
林夏心认出来了,这男子正是四十多岁的白行迟。
那这小萝卜头莫非……
“哈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我的好大儿,得我真传,这大腿抱得又快又准!”爽朗的声音响起,一个三十来岁的挺拔男子从庭院另一侧背着手,慢慢踱步过来。
这是……
谁啊?
林夏心努力了,但实在没认出来。
“阿欢,你都当爹的人了,平日里都教路哥儿些什么?”白行礼真的对这个弟弟很无语。
冷脸对他他也不怕,骂也骂不听,打又不舍得。
从小到大,就特别喜欢粘着自己这个哥哥。
小时候带着妹妹粘,长大了教他儿子粘。
白行迟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萝卜头很是捧场,他“咯咯咯”地笑着,大声回答:“阿爹教……抱大伯!嘻嘻嘻……”
然后又伸出胖成了几截的小手臂挥挥,示意要抱抱。
白行迟看着这小萝卜头可可爱爱的样子,只抵抗了一息,便认命地弯腰将他抱起来。
小萝卜头顺势立马搂住他的脖子,亲亲热热地靠过来。
“吧唧”一口亲到白行迟脸上,留下一脸的口水。
白行迟从容的表情僵住。
他好想擦脸上的口水,又怕伤了这小萝卜头的心。
白行欢露出得逞的笑容,嘚瑟的表情演都不演。
“我说大兄,既然你这么喜欢小孩,都是一国丞相了,好歹找个知冷知热的媳妇照顾你,给你生个娃呀!”
白行迟嘴角的笑容略微浅了一点,他没有接话。
白行欢知道戳到他痛处了,但是为了自家大兄的幸福,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该唠叨还是得唠叨的。
“这么多年,你也该放下了。圣上几次要给你做媒,你都给拒了,好歹也去相看一下……”
“我已有心爱之人,”白行迟不等弟弟把话说完,插话道,“就不耽误其他女子了。”
他不欲再多言,把小男孩往弟弟怀里一塞,便转头离开了。
白行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
“诶你……”白行欢尔康手,根本叫不住他,便只得叹气,“哎……”
林夏心在边上默默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白行迟有了心爱之人,她是真心为他高兴。
但他为了这心爱之人,都四十好几了还不成婚,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得是有多喜欢?
林夏心不禁对这个白行迟的“心爱之人”生出了那么一咪咪的埋怨。
能被白行迟这么浓烈地喜欢着,她相信这个女子定然是千好万好的,但是再怎么好也不能这么耽误白行迟啊!
若是喜欢就在一起,若是不喜欢倒是直说啊!
白行迟这么敞亮的端方君子,是决计不会勉强的。
就这么拖着,既不在一起,也不拒绝,她几个意思嘛?
真是苦了白行迟这痴情的傻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