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众人正在吃早膳,忽然来了几个衣着与众不同的军官,挨个营帐问话。
“你们帐中可有识字的?”
“可否熟练书写?”
“可懂算术?”
林夏心扒拉一下身边的曹子逸:“老曹,可知他们是何人?”
“不清楚,”曹子逸摇摇头,喝了口豆浆,“但最边上那位是刘司马,他是白将军的参谋,算是个大官。”
这时张威咬着大馒头晃荡过来,瓮声道:“我刚问了,他们是要找人帮忙抄录什么东西。”
抄录东西?
林夏心略略思索,隐约感觉到里面有文章。
找人抄录东西派人过来问就好了,可刘司马却亲自来到新兵营,要办的肯定不是小事。
而这些军官们要找的是会写字、懂算术的人——这些事像是主簿需要做的。
林夏心心中一动,难道白行迟需要招募一个主簿?
主簿在军营中是个好差事,哪怕是临时的。
虽然品级低俸禄不高,却属于不可或缺的文职。
它的主要作用是接受上级的公文并且向下协调传达。
还可以起草文件保管户籍档案,管理账目——这些都有利于她接下来的调查。
最重要的是,主簿有机会可以时不时出现在白行迟身边!
思及此,林夏心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刘司马面前,笑道:“刘司马,小人识字,也懂些算术,不知是需要做些什么?”
“将军需要找人抄录些东西。”刘司马和善道。
他命人拿来纸笔,口述了一段话,让她写下。
她“唰唰”落笔,几乎是刘司马话音刚落,她也同时写完停笔了。
刘司马非常满意,摸着山羊胡连连点头:“小兄弟真不错,去老马那边登记吧。”
他伸手指指不远处正在做记录的亲兵。
还要登记,看来是刚过了第一关,尚有其他考核在后面。
老马那边已经排起了不长不短的队伍,曹子逸也在。
主动报名的人不少,但刘司马把关很严,最后通过首轮考核的只有二十来人,老马当即把他们带到了另一个营帐里。
这里离主帐不远,中央置有一张大长桌,边缘摆着一圈笔墨纸砚。
林夏心跟着人群刚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七八个亲兵模样的人便陆续进来了。
他们将手中的好几大摞册子都堆放在大长桌上,瞬间把原本空旷的桌面堆得满满当当的,然后退至一边站成一排,身姿笔挺。
这些册子厚薄不一,林夏心粗粗一扫封面,账簿、名册、粮草册、甚至布防图,什么都有。
刘司马并没有提任何有关选拔主簿的事,只说是这些军机文件需要在今日誊抄完毕,然后送至主大营交予白帅查阅,并提醒他们这些均是军中机密,不得向任何人泄露半句,否则军法处置。
快速给每人分配完一大堆任务之后,他便坐到书案前开始顾自处理军务,不再理会他们。
桌边端坐着的二十来人面面相觑,均是有些懵。
那这是……现在就开始抄的意思?
林夏心不管这许多,低头先行抄录起来,任务太重,不快点可来不及。
有人带头,其余人便也纷纷开始效仿。
很快,屋内只余“唰唰唰”的写字声。
这里是南大营,由白行迟坐镇,主大营在南大营的北面百里处,由白帅坐镇。
林夏心之前便了解到,每隔三月,南大营都需将上季的机要文件誊抄送至主大营,如今刚募完新兵,事务繁多,乃至需要人手临时帮忙,这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让不知根底的新兵一上来就抄录账目,甚至布防图这些机要,总让人觉得哪里有些违和。
还有,誊抄这种事,又不需要会算术,那刘司马为何要问是否懂算术呢?
许是另有说法在里头。
带着这样的思路,林夏心在飞速誊抄的同时,很快发现了问题。
这个账目,似乎不对劲。
虽然每一笔的进出都记录得很是详尽,但是有些过于详尽了,以至于让看账的人有些弄不清哪几笔出入账是被重复记录过,哪些是被遗漏的。
甚至这里还有一笔是把之前已经支出过的账目,又换了个更细的名目重新支出了一遍。
这个发现让林夏心皱起了眉头,不禁习惯性伸手开始挠头发。
有一必有二,这里绝不是唯一一处错漏。
她不知道这是刘司马故意设置的考验,还是确有其事,但不管如何,她接到的任务是誊抄,那先抄下来总是没错的。
但同时,她也额外要了几张纸,把发现错漏的地方一一记录下来。
白行迟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原本,这种小事是不需要白行迟亲自参与的,从前偶尔的几次选拔,他也从未出现过。
因此刘司马这次只是依惯例派人去请了请,根本没指望真能把白大将军请来。
但今日恰巧白行迟无甚要事处理,甚至有点闲,便应了刘司马的邀请,来了。
他也想看看这批新兵里头有没有能文能武的可塑之才。
不过他来得有些晚,众人又正在低头狂抄,是以当白行迟踏入营帐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但林夏心自小习武,素来五感敏锐,几乎是在白行迟一进门的时候,她就觉察到了。
她笔下一顿,回头望去,看见白行迟正背手立在自己身后看着她——手中那已记满了小半页的纸。
她刚才越皱越紧的眉头下意识一松,眼睛一亮,正想露出个笑脸,但又被理智险险拦住了。
白行迟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小子刚露了一半的笑容,就这么又给他憋了回去,表情变化之迅速犹如六月的天。
他目光又转到这小子乱糟糟的发型,和脑门上那撮翘起的碎发上,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转开眼不去看林夏心,又背着手踱步到另一个人身后。
白行迟就这么认真看了一圈,只字未说,表情也始终未变,只坐到书案另一侧拿了本公文看起来。
期间也有人想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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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被刘司马单独叫出去交谈了。
几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暗,众人手中的资料还未抄录完,刘司马大手一挥,把所有人都赶去吃晚膳,叮嘱饭后再回来继续。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来了饭堂,各自找相熟的人吃饭。
林夏心坐到曹子逸对面,扭了扭酸疼的脖子和手腕,心中违和的感觉更甚了。
但到底哪里违和,她也说不上来。
正吃着饭,有个老兵端着大碗过来,就这么大喇喇地坐到林夏心斜对面。
算是个熟人——正是那天在校场替林夏心解围的募兵使。
“记得我不,夏兄弟?”
林夏心笑笑:“陈募兵使这话说的,那天还没感谢您替我解围呢!”
募兵使豪迈一挥手,不甚在意:“这有什么,都是同袍,互相帮衬嘛。”
说罢又朝边上的曹子逸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兄弟!”
曹子逸忙行礼。
“别这么客气,”说罢募兵使神神秘秘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诶,听说刘司马让你们去帮忙,帮的什么啊?”
“就是……”
曹子逸刚想说话,被林夏心打断:“嗐,就是抄些东西。”
“什么东西?”
“我也看不大懂,实在太多了,抄得我晕头转向的。”林夏心表情真诚,还伸出右手食指给他看,“你瞧,这个手指头还扁着呢!”
“我跟你说啊,我小时候老是被逼着练字,手指头总扁扁的,还……(巴拉巴拉)”林夏心开始喋喋不休说起小时候的事。
募兵使几次把话引回誊抄的资料上来,都被她以各种理由又给莫名其妙绕走了。
一整顿饭,林夏心一直叭叭说个没停,丝毫不见冷场,却愣是什么实质信息都没透露。
募兵使临走之前神情幽怨地对林夏心看了又看。
这臭小子,嘴还挺严。
林夏心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眉眼弯弯地朝他挥挥小手,说下次再给他讲小时候的趣事。
募兵使:“……”
谁要听你小时候的破事!
重新回到营帐后,众人正打算继续誊抄,却见大书桌上厚厚薄薄的书册已经不见了,连他们坐的凳子也不见踪影。
而他们之前誊抄的部分,正被叠得整整齐齐地,置于白行迟身前的桌案上,封面上分别写着他们的名字。
募兵使和刘司马正垂首立在一边,向他禀报着什么。
白行迟边听边点头,表情清冷依旧。
众人向他行完礼后,皆老实立在原地——没办法,这也没地儿坐啊。
帐中一时只有他翻动书页的声音,一种压抑的气氛缓缓蔓延开来,让人喘不上气。
一炷香后。
“啪——”
他手中书册一阖,随意往桌面上一搁,整个人往椅背上松松一靠,目光往众人身上冷冷一扫。
众人的头皮不由得一紧,就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原来如此。”林夏心此时才了然,总算是知道了刚才的违和感因何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