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纪鹤晚终于从那种炼狱般的灼热中稍稍挣脱出来一些,意识有了一丝模糊的清明。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床边椅子上的贺迟砚。
他依旧穿着那件白色衬衫,只是不再整洁笔挺,多了很多褶皱,领带不知何时解开了,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也解开了,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他虽然闭着眼睛,呼吸匀称,似乎是睡着了,但背脊依旧直挺,姿态却并不僵硬,一只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修长的手指按在紧皱的眉心处,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握着她的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窗帘并没有合拢,依稀可见那一轮皎洁明月散发的亮光,带着点太阳的金黄。雨已经停了,夜到来了。看起来她似乎昏睡了一天,那么……他是在这守了她一天吗?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贺迟砚睁开眼睛,霎时又握紧了她的手。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里面翻涌着关切、探询,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醒了?感觉怎么样?”他倾身靠近,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柔和沙哑。
喉咙又干又痛,连吞咽都有些费力,此刻当然也发不出什么清晰的声音。纪鹤晚虚弱地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没等她示意,贺迟砚立刻会意,拿起床头柜上备好的温水杯,里面插着一根吸管。
他坐到床边,小心地扶起柔若无骨的纪鹤晚,手臂有力地支撑着她的后背,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纪鹤晚几乎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每一次起伏。她还迷糊着,意识像漂浮在云端,身体却本能地寻找着支撑点,微微向他倚靠过去。
贺迟砚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他低头,能看到她垂下的眼睫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长睫因不适而微微颤动,像濒临破碎的蝶翼。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纪鹤晚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两人身体贴近时衣料摩擦发出的细微窸窣声。
贺迟砚的呼吸不知不觉也变得有些沉重。
清凉的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带来一阵舒适的凉意。纪鹤晚小口地啜饮着,悄悄抬眼看向贺迟砚近在咫尺的面容。他眼底有淡淡的青影,下颌线条绷得有些紧,那份专注和未曾离去的担忧,像是缠绵的雨丝,无声地缠绕上她混乱的心房。
心停跳了一拍,随之而来的是想不通的那些疑惑。
最大的一个疑惑是——这个冠之她丈夫名号的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中央空调,那他做的这些,她勉勉强强还能理解。如果是一个高道德、高责任感的人,那她就更加理解了。
为什么那些无爱婚姻中的夫妻能相安无事地过一辈子?就是因为人在一段关系中,担任一个角色时,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责任感。身为子女有赡养父母的责任感,身为夫妻自然也有相应的责任感,想要扮演好所担任的角色。
而身为影后,她当然有充分的信心可以演好一个美丽温柔的妻子,但是,她的对手演员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新婚当夜就飞到了欧洲。而现在又是个什么剧情?
想得实在太多,本就还不算清醒的脑袋又隐隐作痛起来,身体被暂时忽略的不适也铺天盖地地袭来,纪鹤晚忍不住低吟一声。虽然侧过头把脑袋埋进了贺迟砚的肩头,借此捂住了嘴巴,但隐忍的痛苦还是渗入了贺迟砚的耳朵里。
“还很难受吗?”贺迟砚放下杯子,眉心的沟壑越发深不见底,手掌极其自然地覆上她的额头。
“烧好像退了些。”他低声陈述,微凉的指腹在她微烫的额角带着安抚意味地摸了摸。
心尖仿佛被羽毛搔刮了一下,一种陌生的、混杂着委屈和渴望的酥麻感,不受控制地从小腹深处蔓延开来。意识尚未完全归位,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
纪鹤晚像寻求庇护的幼兽,不由自主地在那温热的掌心蹭了蹭,带着浓重鼻音的控诉脱口而出,模糊又娇软:“都怪你,要不是你来得那么晚,我才不会被风吹得发烧,才不会这么难受!”
她的脑袋无力地枕着贺迟砚坚实的肩颈,说话时,柔软干涩的唇瓣总会不小心触碰到他脖颈处的肌肤,像是细密的亲吻。
贺迟砚的身体骤然绷紧了一瞬,环抱着纪鹤晚的手臂肌肉线条清晰可见,白皙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薄红,迅速染向脸颊。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几秒后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被砂纸磨过的喑哑:“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的手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轻轻抚上纪鹤晚鬓边略微有些湿润的发,笨拙又小心地触摸着,试图传递一丝抚慰,也像是在安抚自己胸腔里那骤然失序的擂鼓。
窗外,被雨水洗过的月光清透如水银,透过未合拢的窗帘缝隙流淌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朦胧的光带。
室内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她的急促微弱,他的则显得格外深沉而克制,在这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交织出一种隐秘的、令人心悸的亲昵。
“我煮了小米粥,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要不要喝一点?”贺迟砚很不想出声打破这诡异的安宁暧昧的氛围,但她一天都没有吃饭,中午的时候他想叫她起来凑合吃一点,可是她的泪让他把一切都忘了。
骤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虽然并不刺耳,但略显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本就敏‖感的耳朵上,纪鹤晚不由颤了一下,手抵着贺迟砚的胸膛,微微拉开距离,揉了揉仿佛被蚂蚁啃噬的耳朵,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都、都说了,不要对着我的耳朵说话!”
轻柔无力的语气不像是怒骂,反而更像是撒娇,尤其是配着她还没有褪去红晕的脸颊,娇嫩得像是一朵刚刚盛开的玫瑰。
贺迟砚的眸色一瞬变得幽深,瞳孔深处似乎在翻滚着什么。纪鹤晚没看仔细,他就闭上了眼,再次睁开时,只是一片平静,一如既往,但他的唇角却向上扬了起来。
“好~那你要不要吃饭?”
一天没吃饭肚子确实有些空荡,纪鹤晚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贺迟砚,“但是,我想先洗个澡。”
“烧才刚退,暂时还是先不要洗了吧。”
“但是,出了一身汗,不洗我难受。”纪鹤晚扭动了一下身子,似乎真的有百般不适。虽然她并没有感受到身上的黏腻感。
“那个……”贺迟砚低低咳了一声,原本注视纪鹤晚的眼神有些躲闪,脸颊上的红又深了一个颜色,“我……我帮你擦过身子了,所以,没关系的。”
“你帮我擦过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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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什么话?纪鹤晚愣愣重复一遍,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但是低头试探看去……
欧莫!谁给她换的睡衣?!
空气突然变得死一样的沉寂。
只有两道刻意放缓的呼吸,彼此交错纠缠在一起。
纪鹤晚能感受到贺迟砚搭在她肩头上的手也像是发烧一样变得滚烫,落在头顶的呼吸平和,但在她后背跳动的心却失了序。
他远没有他所表现的那样镇定。
“你烧得太厉害了,嘉颖说用温水擦身体能帮助退烧,所以我才……抱歉。”
纪鹤晚讪笑,她还小的时候,哥哥确实是这样帮她退烧的。可问题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
“那个,”她捂嘴轻咳,试探询问一句,“虽然你脱了我的衣服,但是贺总可是正人君子,肯定是用领带蒙住了眼睛,什么都没有看,对吧?”
对上她闪烁着期待的眼睛,贺迟砚愣了半晌,随后轻笑一声。他的小妻子的小脑袋瓜里面,总是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好笑想法,当真把生活当成了一出戏。
他揽着纪鹤晚的手臂用了些力,手指玩弄着她披散的发丝,从刚刚的尴尬中抽离出来,漫不经心地调侃:“夫人难道觉得蒙住眼睛帮你擦身子,会比睁着眼睛更好一些吗?”
纪鹤晚并没有注意到贺迟砚的称呼,敛眸还真的认真地思索起他的话来。如果蒙上眼睛,他肯定什么都看不见,那一双手说不准会摸到哪里……而且,俗话说的好,特事特办嘛!
贺迟砚嘴角的笑容漾得更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演员,所以脑回路才这么清奇,所以……才看不出他的心意。
他抚摸纪鹤晚头发的手不自觉移到了她的脸颊,指尖不由抚上她微凉细腻的耳垂,轻轻摩挲一下。感受到她的怔然时,又飞速松开了重新抚上她的肩头,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吃饭吧。”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变化。
“你等一会儿,我把粥端过来。”贺迟砚说着伸手从纪鹤晚面前穿过,想要将一旁的枕头放在她的背后,让她躺得舒服一些,但手臂却被一只小手握住了。
他抬起眼帘,与她清澈的眼眸相对,咫尺距离,他似乎看见她琉璃一般的瞳孔中映着的小小的一个他。
那一瞬间,呼吸、心跳都停滞了一拍。
“不用,我起来吃,躺了一天,躺得腰酸背痛的,刚好起来活动活动。”纪鹤晚莞尔一笑。
那只握着他手臂的手虚弱得没有一点力气。贺迟砚担忧地看着掀开被子要起来的纪鹤晚,才舒展的眉心又拧了一个结,“别逞强。”
“谁逞强了?”纪鹤晚不满地也皱了下眉头,拍下贺迟砚想要来搀扶她的手,“我只是发了一个烧而已,又不是残废了,还能连个路都走不了了?”
事实证明,说大话就是会被打脸。她烧得太厉害,浑身都是松软无力的,连坐起身都有些费力,更别提抬腿走路了。脚刚碰到地,还没直起膝盖,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而贺迟砚正巧站在她面前。
不过好在她的姿势并不狼狈,单膝跪地,很浪漫。
纪鹤晚抬头,看见贺迟砚正保持俯身伸手,想要接住她的动作,不知道怎么回事,脱口而出一句:“亲爱的贺先生,您愿意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