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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温柔

作者:粟砚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纪鹤晚不懂贺迟砚的意思,但也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灰色的小薄毯铺在床上。坐着等了有半个小时,等到靠在床头昏昏欲睡,才听见房门口传来的动静,缓缓睁开眼睛,姗姗来迟的贺迟砚终于端着水杯走到她面前。


    “困了?我煮了当归茶,看网上说可以缓解痛经,你喝了再睡。”他把水杯递到她手里,“没有那么烫了。”


    纪鹤晚接过温热的玻璃杯,入手是恰到好处的暖意,驱散了些许指尖的冰凉。杯口氤氲着淡淡的热气,带着一股微甜药草的独特气息。她低头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没有立刻喝。


    这是梦吗?这么温暖的事情能是贺迟砚这个人做出来的?


    贺迟砚站在床边几步远的地方,高大的身影在床头灯柔和的光线下投下一片阴影。他没有催促,只是沉默地等待着。


    目光落在纪鹤晚低垂的、被长睫覆盖的眼睑上,那里有疲惫留下的淡淡青影。灯光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卸去了白日的明丽与防备,此刻只剩下一种脆弱的苍白,像易碎的薄瓷。那件宽大的绿色真丝睡裙衬得她愈发单薄,锁骨清晰可见,再往下隐约能看见那片被堪堪遮掩的旖旎风光。


    他迅速移开目光,她恰好抬起头,一双潋滟的眼眸奇怪地打量着他,似乎是在疑心他到底是不是贺迟砚。


    他轻笑了一声,在这沉默中十分清晰,清晰到纪鹤晚都能听出那淡淡的嘲讽与酸涩。


    “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人呢?”他喃语,并没有看纪鹤晚,似乎只是在询问自己。


    “试一试吧,”贺迟砚走近了些,顺势坐在床沿上,声音比刚才在厨房时更低沉,带着一种深夜特有的沙哑,“我只放了两片当归,味道很淡,没有那么难以入口。喝了会舒服一些,不会那么痛了。”他试图劝她,但直觉徒劳,伸手想要拿过她手中的杯子,“算了,我……”


    “我又没说我不喝。”纪鹤晚拍下贺迟砚的手,看他这高岭之花淡漠的样子突然玩心大发,想逗逗他。


    她故意贴近他,掐着嗓子:“这可是贺总特意煮的当归水呀!哪个女人有这样的殊荣,能喝一口贺总特意煮的当归水?当然就只有我了!不过,你是特意为我煮的吧?这是你第一次为女人煮的吧?不然,我可不喝。”


    “是。”贺迟砚低低应了一声,却足以传进纪鹤晚的耳朵。


    她愣了一下,“什么……‘是’?”


    他看她,坚定而毫无退意,“你说的都是。”


    纪鹤晚彻底呆愣住了。这和她想象中的反应可是天差地别。他明明应该用看神经病的嫌弃眼神睨她一眼,而后揉着太阳穴,一手抢过杯子,冷冷甩下一句:“别喝了。”才对。这才是贺迟砚啊。


    他真的是贺迟砚吗?


    “快喝吧,等下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太值得怀疑了。


    难道一个多月没见,他改性了?


    纪鹤晚将杯子凑到唇边,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当归特有的微苦,并不浓烈,还有一丝甘甜,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暖流。这暖意似乎真的能穿透冰冷的痛楚,缓缓沉入紧绷的小腹。她忍不住又喝了几口,感受着那股舒适的暖意蔓延开来。


    “有好一些吗?”贺迟砚看着她微微舒展的眉头,目光不再刻意回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她疼得冷汗都润湿了发丝,贴在清瘦的脸颊上,可怜得很。


    他的目光太过炙热,不容忽视,纪鹤晚抬起头,撞进他深潭般的眼眸里。没有了白天的凌厉和刻意的疏离,此刻那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如同窗外被厚重窗帘遮盖的静谧月光。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睡意的低哑,却比之前真诚了许多:“嗯,很暖……谢谢。”


    “嗯。”贺迟砚应了一声。那声“嗯”不再冰冷,反而像一声短促的、欣喜的欢呼。


    等纪鹤晚喝完之后,贺迟砚拿过杯子,“睡吧。”他站起身欲要离开,手臂却被一只温软的小手握住了。


    他看去,她的眉头紧蹙着,粉唇紧抿着,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一脸凝重,“你手指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把手往背后藏,“没事,不小心划了一下。”


    “我看看。”她的语气很强硬,不容反抗。


    贺迟砚还在犹豫,纪鹤晚可没有什么耐心,直接牵过他的手放在眼前,他的右手食指上围了厚厚一层卫生纸,此刻已被鲜血润湿完全。她小心拆下,看清他手指的惨状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指腹有一道两厘米左右的伤口,内里很深,甚至能看见那一层淡黄色的脂肪层,此刻还在源源不断地流着血。


    十指连心,这该有多痛?她牙齿都在打颤,可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受伤的根本就不是他。


    “这叫不小心划了一下?”纪鹤晚的声音拔高,带着对眼前人如此轻描淡写的难以置信的颤音。


    “贺迟砚,你是用碎玻璃准备给自己剔骨吗?”她的话语还是一如既往带着嘲讽的刺,却不知是因为身体的虚弱还是什么原因,语气放得很柔、很轻,似乎只是对他的无可奈何。


    “医药箱在哪里?”


    贺迟砚摇头,坦然对上纪鹤晚的眼睛,好像在窥探些什么,“没有医药箱。”


    纪鹤晚诧异张口,滔滔不绝的吐槽滚在喉咙又被她咽了下去。她垂下眼帘,目光又落在那让她不忍直视的伤口上,眉心拧成了一个死结。


    “只是一点小事,不要紧,你快睡吧。”贺迟砚说着就要抽回手,但纪鹤晚却以一种更大的力度握住他的手掌,不容他挣脱。


    “你待着别动,我的包里好像有碘伏什么的,我去拿过来。”


    贺迟砚看着她松开自己的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动作快得让他皱眉,“你躺着,我自己去拿。”


    “你给我老实坐着!”纪鹤晚头也不回地命令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贺迟砚坐在床沿,看着她纤细却带着一股执拗劲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房间里只剩下床头灯昏黄的光晕和他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


    他低头看着被自己划伤的手指,指腹传来的阵阵刺痛此刻变得格外清晰。他闭上眼,靠在床头靠垫上,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她刚才的反应。


    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怒气的关切。像一团灼热的火,瞬间烧穿了他习惯性的冰冷外壳。这感觉陌生而汹涌,让他心口发紧,却又是一阵心满意足的甜蜜。


    她对他并不是真的无动于衷,漠不关心。


    很快,纪鹤晚就提着包包回来了。她动作麻利地打开包包,翻出急救包,拿出碘伏、棉签、纱布、医用胶带。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在进行一场不容有失的手术。


    “手伸过来。”


    贺迟砚沉默地将手递过去。她的指尖带着凉意,小心翼翼地托住他的手掌,另一只手拿起蘸满碘伏的棉签。当冰凉的消毒液触碰到伤口的瞬间,贺迟砚的肌肉猛地绷紧,手臂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牙关紧咬,才没发出声音。


    “现在知道疼了?”纪鹤晚瞥了眼贺迟砚隐忍不发的表情,轻哼一声,动作却更加轻柔细致,“忍着点。”她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


    她仔细地清理着伤口边缘的血污和可能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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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的玻璃碎屑,动作极其小心,生怕再弄疼他。


    这个男人,明明也是知道痛的。


    每一次棉签的轻轻触碰,都让贺迟砚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微颤和落在手心里属于她的轻柔呼吸。她低着头,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滞。房间里只剩下棉签摩擦的细微声响,和他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他看着她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的暖流,混杂着伤口的刺痛,悄然从指尖蔓延开来,一路侵蚀到他沉寂已久的心房深处。


    他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悄悄抬起,很想就这么把她拥入怀里。但肯定会吓到她的。他在心里叹息一声,只轻轻将她散落的额发别在耳后。


    纪鹤晚的动作顿了下,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拿起纱布,一层一层,动作熟练地缠绕在贺迟砚的手指上,最后用胶带固定好。她的动作很稳,包扎得干净利落。


    “好了。”她抬起头,细细叮嘱,“注意这两天别碰水,也别用力。明天最好还是去看看医生,太深了,容易感染的。”她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但眼神里残留的担忧和关心却清晰地映在贺迟砚的眼底。


    贺迟砚看着自己被包扎得妥帖的手指,又抬眸看向纪鹤晚,低低应了一声,沉默几秒又问:“你怎么会包扎得这么娴熟?”


    “这很难吗?”纪鹤晚睨了他一眼,“我不是一个只有漂亮,什么都不会的娇蛮任性大小姐好么。”她默默爬上床,重新裹好被子,背对着贺迟砚,身体微微蜷缩起来。


    她的语气不是很好。贺迟砚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却也什么都没有解释。


    “还疼吗?”他问,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带着一丝试探的关切,“我是说……肚子。”


    纪鹤晚闭着眼,感受着当归茶带来的暖意在小腹深处缓缓作用,虽然痛感仍在,但确实缓解了不少。她轻轻“嗯”了一声。


    贺迟砚霎时松了口气,被疲倦笼罩的面容,漾出一个笑,极为浅淡,如冬日冰湖的眼眸慢慢褪去冰层现出原本的暖意,“我烧了开水,我去拿到你房间。”


    纪鹤晚没有说话。等贺迟砚拿着热水瓶和陶瓷杯进来时,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还是皱着,因为疼痛,额头渗出了点点的汗珠,唇也被咬着,褪去了原本的血色。


    贺迟砚不再掩饰心中的疼惜,蹲下身轻轻将她的湿发别在耳后,手悬停在半空,犹豫了许久,还是收回了,只是用柔情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抚过她的脸颊。


    他站起身却没有离开,而是脱下鞋,赤脚走到了卫生间,用热水打湿毛巾,拧到半干,又蹲在床边,轻柔地擦拭她额头和鼻尖的汗水。动作极其小心翼翼,连呼吸声都放轻了,生怕惊扰到她。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自己的行为。然而却不小心地牵扯到了伤口,他忍不住“嘶”了一声,迅速压抑。


    却忽然听见一声:“贺迟砚。”


    她没有睁开眼睛,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倦意,却又无比清晰地传到他耳中,“你……笨死了。”


    贺迟砚彻底僵住了。这句带着嗔怪意味的责备,像一根羽毛,轻轻地、却无比精准地搔刮在他心上最不设防的地方。


    他不知道她是清醒的,还是在说梦话,依然没有回应,只是握着毛巾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指关节微微泛白。等了一会儿,她的眼睛还是闭着的,也没有再说话,但眉心舒展了,唇角微微向上勾起一个弧度,看起来没有那么难受了。


    他才站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就像从没有来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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