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高大的穹顶下,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被切割成一道道倾斜的光柱,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静谧得仿佛能听见风翻动书页的声音。
为了拍摄需要,剧组特意清空了这一层阅览区,只留下作为背景的层层叠叠的书架和几张摆放整齐的阅览桌。
这场戏是《等不到的那片云》的开篇重头戏——男女主角在图书馆的初次相遇,被编剧描述为“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心动瞬间。
徐正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拍了拍纪鹤晚和宋昀亭的肩膀,信心满满的模样,“就按照你们的想法演,我相信你们。”
一声“Action!”镜头对准阅览室入口。
纪鹤晚饰演的“洛亦云”,抱着一摞刚借的辅导书,脚步轻快地走进来,马尾辫随着步伐俏皮地晃动,白皙干净的脸上带着一种纯粹的、对知识殿堂的向往和一点刚刚借到心仪的书小小的满足。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她身上跳跃,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她目标明确地走向靠窗那个她最喜欢的、阳光充足的座位。然而,就在她快要到达时,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踉跄。
“啊!”一声小小的惊呼脱口而出。她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书,闭紧了眼,准备迎接摔跤的狼狈。
预想中的疼痛和书本散落一地的混乱并没有发生。
一只有力的、带着少年人特有温度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更快一步,在她怀里的书即将滑落的瞬间,将它们牢牢地托住了。
“洛亦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一张清俊脸庞。
宋昀亭饰演的“陈云深”穿着同样的蓝白校服,身姿挺拔如小白杨。他微微俯身,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和一丝紧张,阳光落在他微卷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他似乎也没想到会这样近距离接触,白皙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薄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图书馆特有的安静被放大。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两人之间骤然清晰起来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或者都有。
“洛亦云”清晰地感觉到扶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掌心传来的温热透过薄薄的校服布料,熨帖着她的皮肤,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慌的触感。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像是阳光晒过青草的味道。她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清晰地倒映出她此刻有些傻气的、惊愕的表情。
“同学,你…你没事吧?”“陈云深”微哑的声音响起,语气有些局促,扶着她胳膊的手似乎想松开,又怕她站不稳,显得有些无措。
“洛亦云”猛地回神,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距离。怀里的书因为她的动作又晃了晃,被“陈云深”稳稳托住的手及时稳住。
“没…没事,谢谢你。”她的声音有些发紧,脸颊也控制不住地发起烧来,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
“书…书给我就好。”她伸出手,声音细如蚊呐。
“陈云深”看着她低垂的、泛着红晕的脸颊,和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摞书放回她怀里,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触电般微微一颤。
“不客气。”他轻声说,声音比刚才更柔和了几分。
他看着她抱着书,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快速走到窗边的座位坐下,嘴角扬起一抹笑,转身,走向自己原本的位置——就在她斜后方的书架旁。
镜头拉远。
“洛亦云”坐在窗边,阳光洒满她的书页。她翻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刚才那惊鸿一瞥、手臂上的温热触感、少年清亮的眼眸和微红的耳根,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一圈圈涟漪不断扩散,搅乱了心绪。她忍不住悄悄回头,飞快地瞥了一眼斜后方。
“陈云深”正倚着书架看书,侧脸线条干净利落。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猝不及防地再次相撞。
“洛亦云”像被抓包的小偷,立刻慌乱地转回头,把脸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书页上。她没看到的是,书架旁的少年,嘴角抑制不住地,缓缓扬起了一个干净又腼腆的弧度。
“Cut!非常好!”徐正雅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就是这个青涩懵懂的感觉!糯糯那个脸红和慌乱回头的小眼神,昀亭那个托书扶人的紧张感和最后那个笑,绝了!太有初恋感了!”
镜头关闭,图书馆里弥漫的、被精心编织的“心动魔法”瞬间消散。工作人员开始走动,调整灯光、机位,准备下一条更近距离的互动镜头。
纪鹤晚在导演喊停的瞬间,脸上的红晕和少女的羞怯如同潮水般褪去。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刚才那一瞬间的心悸和慌乱,是“洛亦云”的,却又那么真实地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某个早已尘封的角落。那种纯粹的心动,毫无算计的关切,干净得如同水晶般的少年情愫……在她被冰冷的婚姻和复杂的成人世界包裹的现实中,显得如此遥远而奢侈。
“糯糯,你要来看看吗?”
听到宋昀亭的话,纪鹤晚起身走到监视器旁,站在他身侧,饶有兴致地回看刚才的表演。画面定格在她抬头与宋昀亭对视的那一瞬——阳光为她镀上柔光,她眼中的情绪复杂而生动;而对面的宋昀亭,眼神专注明亮,笑容腼腆干净,少年感满溢屏幕。
纪鹤晚看着画面,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带着点调侃的意味转头看向宋昀亭,“还是宋老师演得好,本色出演嘛。那眼神,那笑容,干净得跟刚洗过似的,别说洛亦云了,我多看两眼都怕被迷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通红的耳朵上,笑意更深了,正要打趣,却对上他的眼睛,那种坦荡直白、荡漾着心动的涟漪的目光,不属于宋昀亭。
她笑着抬手在宋昀亭眼前晃了晃,“还没出戏啊宋老师?你看这耳朵红的呀!”
宋昀亭才反应过来,忙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带着明显的窘迫:“没…没有……是…是灯光有点热……”他试图辩解,却越描越黑,最后干脆抿紧了唇,一副放弃挣扎、任君调侃的模样,那挫败又无奈的样子,活像只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
纪鹤晚被他这副样子逗得轻笑出声,清脆的笑声在略显嘈杂的图书馆里格外悦耳。
在这个被书香和青春幻梦包裹的临时世界里,扮演着为一次纯粹心动而羞涩的女孩,她可以暂时忘却“贺夫人”的身份,只是演员纪鹤晚,沉浸在洛亦云简单美好的情绪里,纯粹而美好的喜欢。
“这种纯粹的爱情可真让人羡慕啊!”纪鹤晚感慨一句。
宋昀亭抬起还没有褪下红晕的脸,下意识回应:“你也会有的。”
她会有吗?
纪鹤晚的眼前猛然浮现出贺迟砚面容,冷淡得好似没有七情六欲的面容,撇了撇嘴,长叹一声:“唉——我暂时应该不会有了。”
录制结束后,天已经暗了。今天一天纪鹤晚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肚子早已经抗议了,宋昀亭听见了,勾唇一笑,“学校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米粉,你想去吃吗?”说完他又想到什么,有些拘谨地拽了下袖子,脸上的笑也变得牵强,“不好意思,你应该吃不惯。”
“有什么吃不惯的?我又不是刚从国外回来。”纪鹤晚将手交叉在身后,对宋昀亭扬了下眉头,“走吧,我刚好想吃米粉了。”
夜一片静谧,纪鹤晚和宋昀亭像来时一样并肩走在林间大道上,就和路上相伴而行的学生没有任何分别。
“重返母校,宋老师感觉如何?”纪鹤晚将手握拳充当话筒放在宋昀亭唇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宋昀亭愣了一下,弯起嘴角配合回答:“嗯,有点激动,有点怀念,还有点……”他的目光落在纪鹤晚面上,不过一瞬又收回了,嘴角扬起的弧度又大了几分,“开心,能和……”没等他说完,纪鹤晚忽然惊喜地叫了一声,像一只鸟雀从他眼前掠过。他敛下眼眸,默默说完未完的话:“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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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
“宋昀亭快来,你看,你是优秀毕业生呢!”
那张普普通通的照片,不在第一,不在中间,也不在最后,而是在第五排第六个那毫不起眼的地方,那一眼就会忽略的地方,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看见的,可她就是看见了,甚至在他之前。
她俯下身,指着那张照片看着他笑,“哇,那个时候,你竟然是寸头呢,是为了配合你的发型,你才不笑的吗?你那时候的风格和现在很不一样呢。”
他没有看照片,只是一心一意地凝视着她,忽然问道:“你喜欢……哪个时候的我?”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又连忙找补,“风格,我是说风格。”
她站起身,一只白净的手摩挲着下巴,似乎是在思索,“我嘛,都喜欢!”
他的呼吸随着晚风一起凝固了。后面她又说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有那一句“喜欢”不停在心中回荡。
怕心事被看穿,宋昀亭又转移了话题:“今年,你也要毕业了吧?”
纪鹤晚点点头,“差不多在杀青前后。”
“到时候,我……能去吗?”宋昀亭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衣角,路灯照拂下的眼睛含着点点期待的星光。
“可以啊!学校好像会给我们发两张电子邀请函,到时候我给你一张就行。”纪鹤晚答应得很干脆没有一点为难。
看着她欢欣的背影,宋昀亭不知道为什么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和这场景十分不符的念头。他不敢追踪,不敢探查,只任由它暂时埋在这段记忆深处,只希望它静静地待在那儿不要再出现。
和宋昀亭吃完饭之后,纪鹤晚坐在车上看剧本,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她拿起一看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上面写着:我是贺总的私人特助小褚。
贺迟砚的私人特别助理加她做什么?
纪鹤晚满心疑惑还夹杂着不安地点了添加。没等她礼貌地打个招呼,页面上就弹出一条信息:
「纪小姐,贺总知悉昨日事件后续已平息,甚好。另,贺总提醒,近期舆论敏感,望纪小姐在公众场合注意言行举止,勿再授人以柄。澄江大学环境开放,望谨慎处理与剧组成员关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影响贺家声誉。贺总事务繁忙,后续事宜可与我沟通。祝拍摄顺利。」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在她试图维持平静的心上。“提醒”?“授人以柄”?“不必要的误会”?“影响贺家声誉”?还有最后那句“事务繁忙”、“可与我沟通”……高高在上,冰冷疏离,充满了审视和警告的意味。
他看到了开机仪式的新闻,看到了宋昀亭搀扶她的路透,估计也看到那些让他放过她的悲愤评论。但是,他甚至懒得亲自打一个电话,连发条信息都嫌费事,只让助理来“提醒”她不要丢贺家的脸!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和愤怒直冲头顶。纪鹤晚紧紧捏着手机,直到指甲游离线处传来一阵刺痛,她才松了手。
“呵……”一声极轻的冷笑从她唇边溢出,带着浓重的讽刺和自嘲。她果然想得没错,这才是贺迟砚。什么“动你就是动贺家的脸面”,不过是一句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核心始终是“贺家的脸面”!他关心的从来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作为“贺夫人”这个符号是否完美无瑕,是否能让贺家那张金贵的脸面始终光鲜亮丽,不被她这个“戏子”出身的妻子抹黑。
她甚至能想象出贺迟砚在办公室里,面无表情地听着小褚汇报这些“有损颜面”的信息,然后冷淡地吩咐一句“你去处理一下”的样子。在他眼里,她和那些需要他签字的文件、需要他评估的项目,大概没有任何本质区别,都是需要被“管理”的资产,只不过她这件资产,附带的风险稍微高了点。
“大小姐?你没事吧?脸色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好?”查青担忧的声音将她从冰冷的愤怒中拉回。
纪鹤晚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戾气压下去,而后扯出一个比刚才还要明媚几分的笑容,将手机屏幕按灭,随手丢在一旁,声音清脆:“没事,一点无关紧要的‘工作提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