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鹤晚吃完饭,泡了个澡出来时,夕阳还斜斜地悬挂在天上。天空褪去纯粹的碧蓝,晕染出柔和的淡粉色,和水蓝色交织铺垫,绘成童话般的梦幻颜色。
世界远离喧嚣,难得的静谧美好。
她窝在吊椅里抱膝正观赏着,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击碎这平稳的假象。
她拿起手机,看见意料之中的“爷爷”两个字时,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心中的那座大山似乎又压了上来。
她深呼一口气,扬起笑脸,尽量使声音轻松愉悦:“喂,爷爷~”
电话那头,纪兴宇也沉重吐出一口气,还算清明的眼落在显示“视频不存在”的电脑屏幕上,一片晦暗。视频不存在,但那惊险的一幕却深深刻在了他的脑子里,哪怕过了一个多小时,手指还是冰凉的。
“糯糯,热搜……我看见了。”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纪鹤晚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又强行扬起,故作无谓,“哎呀,那都是媒体瞎说的,现在已经澄清了,没事的,爷爷不用担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只有略显沉重的呼吸压在她的太阳穴上。
“糯糯啊,不然你还是回家吧。”
一句话轻易让纪鹤晚所有的防备轰然崩塌。世界里只剩下神经被切断的哀鸣,纪兴宇再说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只隐隐约约听见:“你要知道,你现在代表的不止是纪家,还有贺家。贺家是盛京的名门望族,向来最重视颜面,而娱乐圈……你玩了这么久也够了……”
“爷爷,”纪鹤晚打断纪兴宇的劝说,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是……贺迟砚让你这么说的吗?”她是疑问,但语气却是肯定不已。
虞梦晗早在她嫁过来之前就向她保证过,不会插手她的事业,逼迫她退出娱乐圈,而贺新霁是个耙耳朵,一切都是听郁晴虹的。所以,是谁很显然。
怪不得这人会突然给她打那个电话!她竟然还有点小感动?!
太可笑了!
“爷爷,我说过我绝不会因为结婚就放弃事业的!贺迟砚如果嫌弃我给他丢脸了,你让他直接拿离婚协议来!”
“好好好,你先别生气。”纪兴宇无奈叹息,“你这个脾气啊……”知道他这个心头宝不爱听这话,他没有接着说下去,放柔语气安抚,“那小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你也知道他那爷爷向来看不惯什么娱乐圈,爷爷也只是担心……而且今天的事情,爷爷看了都害怕啊!”
他说着,话语有些凝噎:“你是被爷爷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宝贝,爷爷不想你受一丁点的委屈……可自从进了这娱乐圈,那些诋毁谩骂,爷爷看了心疼啊……”
纪兴宇的话浇灭了纪鹤晚的怒气,理智重新回归,她也缓和语气安慰:“爷爷,我知道的,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假的,所以你也不要在意,不要为我担心,等我真的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了,不用你说,我肯定会马不停蹄地跑回家的。”
纪兴宇没有一点松心的迹象,眉头反而越皱越深,“你啊从小性子就倔,当初和艾家的婚事眼见就要定下来了,你非要进什么娱乐圈,还和爷爷约法三章,不让爷爷插手你的事,爷爷当时也是气昏了头才答应了,这几年都没管过你,但是糯糯,爷爷后悔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一个人扛着,爷爷虽然老了,但还能为我的小宝贝遮风避雨。”
纪鹤晚的眼眶酸涩了,她仰首揉了揉眼睛,声音还是向上扬着,“我都知道,您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就行,不用担心我,娱乐圈的规则我已经摸透了,您就放心吧,今天的事只是一个不会再发生的意外而已。”
纪兴宇不信,但也没有办法,只笑着应了一声,沉默几秒又开了口:“小砚给你打电话了吗?”
纪鹤晚点头,“打了。”
纪兴宇这才松了口气,又说道:“小砚去欧洲是因为工作,他在电话里都和爷爷说了,你也别太生气了哈,等他回来,爷爷肯定好好说他!”
“……我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我也很忙的,才没有时间和他生气呢。”她口中说的是满不在意的宽容,但眼却比窗外的夜色还要阴沉,含着浓浓的疲倦。
贺迟砚出乎意料的做法找到了正确答案,他嫌弃她丢了贺家的颜面。只不过他没有直说,而是用充满保护欲的所谓的“动你就是动贺家的脸面”的假话遮掩了。
她早该知道的,毕竟连虞梦晗,甚至是贺新霁都打来电话关切地问她一句“还好吗?没事吧?”,而这个声称“我的妻子不能被欺负”的她陌生的丈夫,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一丝关心。他的愤怒不是因为其他,而只是她让他没了面子。
月亮从云中现了身,投下的惨白光芒,印在无名指上的祖母绿戒指上,森冷的,像是此刻谁的目光,冰冷而疏离,没有一丝温度。
这一夜,纪鹤晚睡得很是不安稳,一会儿梦到贺迟砚那张死冰山脸,像个设定错误的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地念着:“不许丢我的脸,不许丢我的脸,不许丢脸……丢脸,丢脸……”
一会儿又梦见戴依瑶双手抱胸,趾高气昂地用鼻子看她,嘲讽:“我就知道你说的是假话,跳梁小丑!”
一会儿又梦到贺迟砚毫不避讳地揽着一个金发女郎,冷冷瞥了她一眼之后,按住金发女郎的后脑勺就含住了她的唇。狗仔、记者的镜头怼着她,热搜上都是#纪鹤晚惨遭丈夫抛弃#、#纪鹤晚丈夫当面拥吻金发女郎#……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刺破了她的耳膜。
以至于她起来时,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疲惫得像是一夜都没有睡。但她有良好的职业素养,打开车门的瞬间,眼中的疲倦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对工作的热爱和满满的干劲。
今天是她和宋昀亭二搭新剧《等不到的那片云》的开机仪式。因为要拍摄校园戏份,仪式安排在了澄江大学,也是宋昀亭的母校。
纪鹤晚下车时,宋昀亭恰好也从车上下来。他也穿上了戏服——藏蓝与白色相间的校服,白色球鞋,微分碎盖,妥妥的一个青春男大。
他看见她,朝她挥了挥手,一贯总是带着灿烂如阳的笑的面容,此刻却是眉头紧蹙。
“怎么了?谁惹我们好脾气的宋老师生气了呀?”纪鹤晚眉眼弯弯,笑嘻嘻地看着宋昀亭出声逗他,“我帮宋老师揍他去!”
宋昀亭的耳朵果不其然又染了上一抹绯红,眼睛也低垂下去,粉唇微张倒了也没吐出半个字来。
他不是生气。昨天他看见了那个热搜,看见视频那惊险的一幕时,他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想要询问她“还好吗?”,但又想着她此刻肯定是焦头烂额,他还是不要去打搅得好。如今想表示关心,看她脸上和以往一样的笑容,又不想让她再想起昨天的烦心事,所以什么都没有说。
看见宋昀亭这腼腆的娇羞模样,纪鹤晚的脸上的笑容更加肆意了。俗话说的好,I人就是E人的玩具。拍戏的这几个月应该都不会无聊了。
两人并肩从停车场朝仪式举行的图书馆走去。虽然现在是上课时间,但还是有很多学生得知这个令人兴奋的消息,原本还是寂静的林间大道涌来一批又一批的人,瞬间变得嘈杂而拥挤。
纪鹤晚和宋昀亭两人都已经习惯了,朝人群扬起一个完美的微笑,挥了挥手,在保安的拥护下,有点举步维艰地朝图书馆走去。
“你说这段路,我们要走多久?”
周围都是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宋昀亭没有听清纪鹤晚的话,于是俯身更加靠近她,“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纪鹤晚仰起头,对着宋昀亭侧过来的耳朵重复了一遍,又笑着打趣他:“宋老师现在可不是一般的红啊!你听见了嘛,有人在喊‘宋昀亭,妈妈爱你’呢~”
宋昀亭愣了好几秒,还是认命地垂下眼眸,语气夹杂着些不可见的挫败:“你的话我总也接不上。”
纪鹤晚奇怪地眨了眨眼,“你要接我的话干嘛?”没等宋昀亭回答,她又笑道:“是要在CP粉面前营造我们心有灵犀吗?”
她又摇头,“宋老师真是太敬业了,我自愧不如啊!”
她完全没有搭理宋昀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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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上演了一场独角戏。
宋昀亭抿唇,内心是一阵无奈,却知道自己不该。无论她愿不愿意,在大众眼里,她现在也是有夫之妇了,如果不拿捏好交往的那个度,恐怕黑粉又要借此来攻击他了。不过现在倒还好,还有一个剧宣的理由在。
他正想着,却见纪鹤晚的身形晃了一下,身体要比脑子反应更快。
在他揽住纪鹤晚的腰肢,稳住她的身子时,四周顿时传来一阵欣喜若狂的叫声。无疑是CP粉。
他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收回手,指腹蹭过她衣料时,指尖微微发烫,低头时耳尖红得像是马上要滴出一滴血来。
纪鹤晚稳住身体道了声“谢谢”,往旁边移了一步,拉开了和宋昀亭的距离,却又不解地问他:“你说我都已经结婚了,这CP粉是怎么还能磕下去的啊?”
宋昀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没有想到她会轻描淡写地说出结婚的事情,愣怔几秒似在思索,而后缓缓扬起笑容,“可能是氛围吧。”
纪鹤晚点头,似乎也认可了这个说法:“说的也是,俊男靓女站在一起,谁不喜欢呢?”
两人走到图书馆时,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徐正雅看见两人来了,忙走了过来,一把拉住纪鹤晚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她,确定她没事之后,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昨天看见那个视频我都快吓死了!那些狗仔真是太猖狂了!”说着,又庆幸地拍了拍胸口,“还好你处理得快,不然啊……”
她没有说下去,笑着拍了拍纪鹤晚和宋昀亭的肩膀,“一切都准备好了。”
开机仪式规模不大,少了很多繁琐的流程,为摄像机揭幕后,就到了上香祈福环节。
纪鹤晚拿过已被点燃的三炷香,和宋昀亭并排而站,闭眸按照流程规规矩矩地拜了四方。
她向来不信这些,以前跟着小姨在寺庙里拜佛祖时,心都不诚,总是胡思乱想。但每次开机仪式上香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保佑拍摄顺利。
将香插进香炉之后,开机仪式就算完成了。而后剧组又投入到拍摄筹备中。
纪鹤晚闲来无事,仰头看向一旁教学楼趴在窗户上看她的学生们,挥了挥手,浅笑嫣嫣,问:“你们待在教室里不上课吗?”
似乎没有预料到纪鹤晚会主动和她们说话,学生们面面相觑,激动得好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缓过来后,又七嘴八舌一起开了口。
纪鹤晚一个字都没有听清,但面上还是保持着甜蜜的笑容,“我要去拍摄了,拜拜。”
她转身,却听见一句:“糯糯,别难过,我们会永远支持你的!那个狗男人,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如此声嘶力竭,以至于最后三个字都破了音。
其他的学生也附和起来:“对,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
“他配不上你!”
“别怕,我们千纸鹤会永远陪着你的!”
她想,她之所以不想离开这个所谓的大染缸,不仅仅因为她热爱演戏,更因为这些和她无亲无故,甚至一点都不了解她,却疯狂喜爱她,义无反顾支持她的这些人。
她回头,莞尔一笑,“我知道啊!”而后又不解地蹙起眉头,“但是为什么要叫‘狗男人’啊?小狗多可爱啊,我喜欢小狗。”
没有人想到她会这样说,七嘴八舌的声音顿时止住了,只能听见风吹叶动的“簌簌”声响。
纪鹤晚托着下巴想了想,抬头粲然一笑,“不如叫‘垃圾男’吧,简单明了,没有歧义,怎么样?”
学生们又愣了好几秒才争前恐后地点头,嚷着:“糯糯独美,垃圾男有多远滚多远!”
纪鹤晚点点头,也附和一句,“让世界上的垃圾男都有多远滚多远!”
宋昀亭想,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她的原因——她足够真诚。在这个人人都用一大堆标签将自己包裹,塑造各种各样的人设的圈子里,只有她在肆无忌惮地做自己,只有她才会毫无顾忌地喊出这一句——有多远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