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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晚安

作者:粟砚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小姐,你看看这个。”查青又将平板递了过来,脸色有些凝重,但眼神深处似乎又藏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某种解气,“刚刚欧洲那边传来的直播。”


    纪鹤晚疑惑地接过平板。屏幕上是财经新闻的直播画面,背景像是一个高端的商务论坛或签约仪式现场。镜头中央,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身形挺拔,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气质冷峻,正是贺迟砚。他正与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企业家握手,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疏离的浅笑。


    记者们蜂拥而上,长枪短炮对准了他们。预想中的财经问题没有出现,反而一个尖锐的问题被一个胆大的记者抛了出来:


    “贺先生!首先恭喜您新婚!但很抱歉在这个场合问一个私人问题。关于您新婚第二天就来到欧洲,以及您妻子纪鹤晚女士今天在国内遭遇的恶性追车事件和舆论风波,您有什么看法?您是否认为这会影响您此行的合作?”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贺迟砚身上。连他身边那位外国合作伙伴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贺迟砚脸上的公式化笑容瞬间消失。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提问的记者。那眼神明锐如冰锥,带着毫不掩饰的压迫感和冷冽的怒意,即使隔着屏幕,纪鹤晚都能感觉到那股寒意。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侧身,对着镜头,凌厉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直直地看向屏幕这端的纪鹤晚。


    许久之后,他终于开了口,用清晰、沉稳、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中文,一字一句地说道:“首先,感谢关心我的私人事务。”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也清晰地传入平板电脑的扬声器。


    “关于我妻子的遭遇,”他刻意加重了“妻子”两个字,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意味,“这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危害公共安全的恶性事件。我对此表示最强烈的谴责!”


    他的语气陡然转厉,如同淬了冰:“相关人员,必将付出应有的法律代价!无论他们是谁,背后站着谁!”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带着一种铁血的冷酷和强大的威慑力。整个会场霎时一片寂静。


    贺迟砚说完,不再理会任何追问,重新转向那位外国合作伙伴,脸上瞬间恢复了商业化的礼貌微笑,仿佛刚才那雷霆震怒的一幕从未发生。


    直播画面很快切换了。


    客厅里又是一片死寂。


    纪鹤晚怔怔地看着已经切换成其他新闻的画面,耳边仿佛还在回响着贺迟砚那冰冷、愤怒、却无比清晰有力的宣告:


    “我妻子……”


    “无论他们是谁,背后站着谁……”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她心上。


    他跑到欧洲确实是在工作。他知道了,他不仅知道了,他还当着全球财经媒体的面,用最直接、最强硬的方式,宣告了对她的维护?甚至不惜在如此重要的商务场合,展露他真实的、冰冷的怒火?


    原来他也是会生气的吗?


    查青看着纪鹤晚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低声道:“贺总他……这是在用他的方式表态。很……直接。”


    纪鹤晚缓缓抬起头,看向查青,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悸动。


    那个她以为对她漠不关心、只在乎协议的男人,竟然在万里之外,以这样一种近乎霸道和强硬的方式,为她撑起了一把无形的保护伞,向所有觊觎者、伤害者,发出了最严厉的警告?


    她低头,目光落在自己无名指上那枚璀璨却冰冷的祖母绿戒指上。此刻,这枚象征交易和冰冷的戒指,仿佛被贺迟砚隔着大洋的宣言,注入了一丝滚烫的、令人心悸的温度,却又很快湮灭。


    她想到了,想到了协议上新加上的第十条。贺迟砚反常的行为有了答案。


    他的演技果然很好。连她险些都相信了他说的那番话。


    纪鹤晚揉了揉眉心,对查青扬起一笑,“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我要上去睡美容觉了,明天还要去见导演呢。”


    她站起身打了个哈欠,本就明亮的眼闪烁泪光,犹如月光照拂下而波光粼粼的苏黎世湖。


    关上卧室门的时候,纪鹤晚不知道为什么朝墙边看了一眼,空无一物。贺迟砚的拖鞋想必已经被谭姨收下去了。


    不过,他的拖鞋为什么会出现在卧室里?


    难道……昨天她睡着之后,他来过?


    这个猜测一出,纪鹤晚浑身发冷,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莫名的心惊胆战。


    惊悚!太惊悚了!比她被狗仔追击还惊悚!


    纪鹤晚抱着胳膊,使劲摇了摇脑袋,无力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不知道躺了多久,等她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往西边沉下,将洁白的云彩染成了橘黄色。


    她坐起身,正准备泡个澡消除这一身的疲惫,门却被敲响了,谭文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和一丝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夫人,先生……先生打电话回来了,找您的!”


    “先生”两个字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纪鹤晚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里又激起了一圈涟漪。眼前贺迟砚在财经论坛上冷峻的侧影尚未完全暗去,耳边还回响着他那句掷地有声的“我妻子……无论他们是谁,背后站着谁……”


    这个时候他打电话来做什么?既然打电话,又不是没有她的联系方式,直接打她手机不就好了?


    贺迟砚的想法真不是她能理解得了的。


    纪鹤晚走到门口,打开了门。谭姨手里拿着一个座机听筒,脸上是掩不住的欣慰笑容,“夫人,快接吧,先生等着呢。”


    纪鹤晚接过那略显笨重的座机听筒,入手冰凉。她将听筒贴在耳边,喉间莫名有些发干,一时竟不知该先开口说什么。是质问?是嘲讽?还是……一声谢谢?


    听筒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极其轻微的电流底噪,证明线路是通的。他似乎也在等,隔着万水千山,隔着冰冷的电波。


    最终还是贺迟砚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穿过遥远的距离,低沉的,却异常清晰:“纪鹤晚。”


    不是“纪小姐”,不是“纪夫人”,而是连名带姓的“纪鹤晚”。这个称呼,让纪鹤晚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握紧了听筒。


    “是我。”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着点惯常的疏离。


    “你在庄园?”他问。好像没话找话的废话。她要是不在庄园,能接到他的电话?


    “嗯。”纪鹤晚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的喷泉上,那个通体雪白的丘比特举起爱之箭不知道要射向何人。反正应该不是处在他背面的她。


    “谭姨说你找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那几秒钟的空白里,纪鹤晚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在办公室里的样子,或许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眉头微锁,思考着措辞。


    “今天的事,”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而缓慢,“我知道了。”


    纪鹤晚的心提了起来。他会说什么?质问她为什么惹出这种麻烦?一瞬间她在心里构思了无数条为自己辩解的话,但他却只是说:“官方通报我看到了。”声音还是听不出什么情绪,“处理得还算及时。”


    纪鹤晚抿了抿唇,有点……不,是非常愕然。贺迟砚改性了?


    “郁晴虹那边,后续的追责和舆论引导,让她不必顾虑资源,需要什么直接联系李盛。”贺迟砚的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贺氏的律师团和公关团队会全力配合她。”


    纪鹤晚彻底愣住了。他不仅不怪她惹麻烦,还主动提出让贺氏的核心资源介入?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即便是新加的那一条协议,似乎也不需要他做到这个份上。


    “你……”她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别扭的一句:“贺总,这算不算……干涉我的事业和私人生活了?”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一声极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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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短促的气息声,像是一声无奈的低叹,快得让纪鹤晚以为是错觉。


    “这不一样。”贺迟砚的声音依旧沉稳,比之刚刚却多了些强硬,“这不是你‘事业’上的正常竞争,也不是‘私人生活’的范畴。这是针对你个人安全的恶性攻击,是试图用最卑劣的手段摧毁你的名誉和人身安全!”


    他的语气陡然转冷,即使隔着电话线,纪鹤晚也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怒意,和他在欧洲直播镜头前如出一辙。


    “他们动你,就是动贺家的脸面。”贺迟砚重复了之前在办公室对褚希尔说过的话,但此刻直接对着她说出来,分量完全不同。“我贺迟砚的妻子,不是谁都可以算计、可以随意踩踏的。”


    “妻子”两个字,他咬得很重。


    纪鹤晚的心猛地一跳,握着听筒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他的话像滚烫的烙印,猝不及防地烫在她的心口上。不是协议里冷冰冰的“乙方”,而是带着宣告和占有意味的“妻子”。


    房间里很安静,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听筒里只有他沉稳的呼吸声,和她自己有些失序的心跳声。


    “所以,”贺迟砚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的心绪翻涌,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待在家里。庄园是最安全的地方。外面的事情交给该处理的人。”


    他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简短的叮嘱:“照顾好自己。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


    纪鹤晚听着他最后那句干巴巴的“照顾好自己”,不知为何,之前被恶意追车的委屈、被冤枉的愤怒、独自面对风暴的疲惫,还有此刻他带来的巨大冲击和那一丝隐秘的悸动……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她鼻尖猛地一酸。


    她飞快地低下头,不想让任何可能的情绪泄露出去,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刻意的疏离和公事公办:“知道了。贺总放心,我会遵守协议的,不会给你添麻烦。欧洲那边……你忙你的。”


    她刻意强调了“协议”和“麻烦”,像是在提醒他,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贺迟砚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化作一声更低的回应:“嗯。”


    电话两头都是寂静,但是却始终没有传来挂断的忙音。


    “贺迟砚?”纪鹤晚试探唤了一声。


    “嗯?”


    他果然没有挂断电话。


    有风吹来,抚过她披散的头发柔柔划过她的脸颊,带来的微痒的感觉,让她猝不及防想起,贺迟砚为她整理头纱时不小心碰上她颈后肌肤的触感。


    他的指腹很烫。


    “你是在瑞士吗?”


    “嗯。”贺迟砚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不远处的苏黎世湖,照映着天上一轮明月,随着清风起伏,闪烁的亮光像是天上倾落的星,也像……他心中所想之人的眼睛。“在苏黎世。”


    “苏黎世……”纪鹤晚轻声重复了一遍,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苏黎世已经十一点多了吧?”


    “嗯。”贺迟砚轻轻应了一声。


    而后又是沉默,无止境的沉默。


    “你知道,”纪鹤晚低咳一声,“我刚刚看见你的直播了。说真的,你不演戏真的亏大发了,我差点都以为你说的是真心话了。”


    “……如果就是真心话呢?”


    这一句贺迟砚说得很轻,混着风的低吟,纪鹤晚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这一天你也累了,吃完饭就去休息吧。”


    “嗯。”纪鹤晚应了声,又说了句,“你也是,早点休息。晚安。”


    贺迟砚呆愣住了,像是被塞了一大口的蜂蜜,丝丝甜蜜蔓延到了心里,让他原本还凝重的面色漾出一抹浅笑。那句“晚安”悬在唇瓣正要吐露,耳边便传来短暂的忙音。


    她挂了。


    他敛下眼眸,低低地、满含珍重地对映着皎洁月色的苏黎世湖回了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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