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期的香菇展现出了惊人的生命力,几乎是一夜之间,香菇房里就换了一番天地。
这些日子,每天早上推开香菇房的门,迎接大家的都是新的惊喜。
“我的老天爷......这......这丛香菇怎么一晚上就挤满了?昨天明明还没几朵呢!”雷自强盯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菇群,忍不住惊呼。
晓燕则小心翼翼地蹲在另一排菌棒前,眼睛发亮:“你们快来看这个!这菇盖上的花纹,方知青,这就是你说过的‘花菇’吧?可真好看!”
另一头,左小乐已经开始粗略估算产量,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这一袋少说也能摘半斤下来。咱们这几百袋要是全收了,那不得有好几百斤啊?”
......
大家的关注点不同,但都有同样的结论,这一批香菇长势喜人,,任谁看了都知道,这回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方方澈蹲下身,随机从架子上抽出几个菌棒仔细查看。不少香菇的菌盖已经展开至七八分,边缘还未完全翘起,正是采摘的最佳时机。便把其他几人集中,仔细说了采摘香菇的要点。
“香菇长得确实很好,但现在才是最关键的时候。”
她随手拿起一个菌棒,指着一朵形态完美的香菇示范,“记住三个要点,一看、二转、三轻放!”
“一看,就是看状态。要摘就摘像我手上这种,菌盖已经打开,但边缘还向内卷曲的。一旦边缘完全展开,或者向上翻的就说明已经老了,卖不上价格,要把这一波另外挑出来。”
说着,她的手指轻轻握住香菇的菌柄,“二转,就是采摘时不要硬拽。像我这样,轻轻捏住下面,顺时针一转就下来了。硬扯会把菌丝弄坏,影响下一茬的生长。”
“三是轻放。香菇非常娇嫩,碰上了就会变黑,所以摘的时候一定要轻拿轻放。”
“这是我们第一批劳动成果,一定要让供销社看到咱们种的香菇品质有多好,每一个细节都至关重要,大家一定要仔细些!听明白了吗?”
方澈话音刚落,香菇房里顿时响起一阵摩拳擦掌的声音,“放心吧方知青,一定完成任务!”
大家既激动又谨慎,走到各自负责的区域,开始采摘起了香菇。
毕竟是头一回,众人的动作都透着一股生涩,速度自然也快不起来。
菇房里很安静,只听见轻微的“啪嗒”声,那是香菇脱离菌棒的脆响,间或传来一两声低声交流。
时间在专注的劳动中悄然流逝。
两个多小时后,几只竹筐都装得满满当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菇气味。
大家这才陆续直起腰来,不约而同地用手捶打着后腰和肩膀。只是,当所有人目光落在那一筐筐肥厚饱满的劳动成果上时,所有的酸痛仿佛都在一瞬间被巨大的成就感冲刷得一干二净。
“我去拿杆秤来!”雷致远聊下这句话就拔腿跑出去了。
这年代并没有后世那种精准的电子台秤,生产队里用的,是一杆硕大的、木杆上泛着油光的大杆秤。
这是一杆秤猪的秤,杆子比晓燕、小乐两个姑娘还要再高一些,使用时,需要几个人将木杠穿过秤毫,将装满香菇的竹筐抬离地面。两个小姑娘憋红了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和雷自强一起抬了起来。
方澈走上前,手指稳着那冰凉的铁秤砣,沿着刻满铜星的秤杆缓缓移动。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于那微微颤动的秤杆。
“二十三斤四两。”
“二十五斤三两!”
......
四筐加起来九十多斤,距离供销社的需求还相差一些,但品质好能摘的基本都已经摘完,方澈不想为了多赚那十斤的钱就以次充好。
“这次咱们先送九十斤看看情况。”
方澈喊来叶国泰和雷自强一起去送货,几人将一筐筐新鲜香菇小心地搬上三轮车。两人跨上车座,兴致勃勃地往县里赶。
这趟差事的辛苦,大队里人尽皆知。雷公山一带山路崎岖,坑洼不平,如果不坐公交车,靠自己脚蹬,空车行进都费劲,何况载着近百斤的鲜货,紧赶慢赶到县里也要到晚上了。他们得在县里凑合一晚上,第二天天不亮再赶去供销社交货,可谓耗时耗力。
以往,叶国泰总会找些由头,将这份苦差推给别人。大队虽然会按规定发放粮票和出差补贴,但终究弥补不了一路的风尘仆仆和筋骨劳累。
只是这一回,他却一反常态,不仅亲自出马,更是从出发起眉眼间就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与急切。
这可是他一手推动下的功绩,绝不能让给别人!
供销社的人检查了每一筐香菇。他们先是抓了一把,凑近看了菌盖的厚度和花纹,又轻轻捻一下确认干爽度,有经验的人还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一位面色严肃的采购科干部,眉头逐渐舒展开,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不错,真不错!”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对叶国泰说道,“这批香菇的品相极好。肉头厚、花纹也清晰,是正经的花菇。你们生产队这技术,抓的真好啊!”
他接着吩咐手底下一个干事,“拿去称斤,按五毛的收购价算。”
叶国泰和雷自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
这香菇原本说好了四毛五,哪想到现在对方还能主动涨价,可见对这批货是十分满意的!
干部转头又看向两人,语气比刚才热络不少,“以后你们队的香菇就按着这个标准送过来,咱们供销社就缺这样的好货!”
两人悬着一路的心,此刻终于稳稳落地。
供销社结账很是爽快,四筐香菇一共91斤,工作人员给了叶国泰四十五块五。
叶国泰为了展示自己的大方,那五毛钱说什么也不肯要。
对方无奈,“你不收,我的账就做不平了。”
叶国泰尴尬地笑笑,这才把那五毛钱收下装进了自己兜里。
回去的路上,他整个人都轻快得快要飘起来了。他双手背在身后,步子迈得又大又稳,脚底像是装了弹簧,每一步都踩在云端上。那四十五块五揣在兜里,硬邦邦的,硌着他的大腿。
叶国泰忍不住隔一会儿就伸手进去摸一摸,确认那叠纸币还在,指尖触到纸张,心里就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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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得意也跟着上涨一分。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怎么也合不拢。
这副业可太轻松了!他们生产队今年先是发现了野生的高产水稻,而后靠着高山蔬菜在公社食堂狠狠刷了会儿脸,现在......才过去短短的几个月,又培育出了香菇。
除了他,今年还有哪个生产队的人敢争先进啊!
叶国泰转念一想,今年大队做出的这些突破性举动,都跟方思君那俩口子有点关系,心道以后可得对他们好一些,让她们更愿意替他干活!
这样想着,回程路上他让雷自强在路旁等等,自己则去糕点厂的门市部买了半斤桂花糕,没舍得分雷自强一块,只干巴巴解释,“我这是买回去送人的,拆了就不好看了。”
雷自强撇嘴,上回那头野猪足足卖了125块,刨开分给方思君和他手底下兄弟的,他自己还拿了五十块,够他嘚瑟好久了,他还稀罕那小气吧啦的桂花糕呢!
两人各怀心思回到大队时,天都快黑了,叶国泰打发雷自强把三轮车放好,自己则拎着那袋桂花糕献宝似的进了左维东家中。
叶国泰这大队书记,放眼公社,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基层干部,可在雷公山生产队这一亩三分地里,说一句“土皇帝”都不为过。
虽说他这人的口碑一般,但社员们见着他,哪个不得堆起笑脸,紧赶着上前递根烟、问声好?那些心思活络的,更是在平日里绞尽了脑汁与他搞好关系,就盼着年底评工分、分奖励时,自家能多得些照应。
而左维东一家,成分不好,是队里典型的几家“黑五类”。平日里,他家那扇木门冷清得连只鸟都不愿意多落脚,别说叶国泰这样的人物,就是寻常社员路过,也都是绕着走,生怕沾上那点“晦气”。
上次热闹是和方思君结婚那天,再上次,就是专家们来了解高产水稻那一次了。
可这天傍晚,隔壁几家邻居端着碗在门口吃饭,眼珠子差点惊得掉进碗里!他们分明看见,叶国泰不但没绕道,反而脸上堆着难得一见的和气笑容,手里还拎着一兜东西,正不紧不慢地朝着左维东家那扇木门走去。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叶书记......您这是找谁啊?”有胆大好奇的社员直接问了出来。
叶国泰今天心情好,和颜悦色答道,“方知青这些日子为咱们生产队搞副业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作为书记,我自然是要代表组织来慰问慰问的。对了......”
他叮嘱众人,“方知青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有文化、有技术,能扎根在咱们这穷山沟,这是咱们雷公山生产队的福气!往后,大家伙儿看见方知青家里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都主动点。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背后嚼舌根或是给人家脸色看,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番话落下,众人脸上神色各异,心里却都跟明镜似的——啧,原来是为了方思君来的。
几户家里有适龄儿子的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心里都忍不住泛酸。
左家这小子,成分差成那样,偏偏就走了这大运,竟娶回来这么个金凤凰!这哪是媳妇,分明是请回了一尊活菩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