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叶国泰交流后,方思华更放心了。这位大队书记的态度很明确,一切服从政策安排。
他这回把妹妹带回去,用的是“特困返城”的名额,恰好他妈近些日子身子不太好,已经通过刘副厂长的关系开到了生病证明。又非常凑巧的,刘副厂长前些年来过新南县支援小三线建设,与这儿知青办的主任是好朋友,前两天两人通过电话,转户口这事基本也是板上钉钉,只剩时间问题。
到时候他先以家中父母生病为由把方思君强行带回去,等到知青办这边证明一开,那她就算想回到这破生产队也是回不来的。
当然,方思华怎么也闹不明白,方思君为什么宁愿待在这地方也不回家。
第二天,方思华志得意满地在地里找到了拔草的妹妹,故意抬高了嗓门让边上人都听见自己的话,“小君啊,你就别犟了,你这回城名额基本上板上钉钉,手续都快要办妥了。再说了,爸妈年纪大了,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咱们都躺床上好些日子了,天天念叨你。你忍心他们没人管吗?”
“听话,你跟哥回去,早些把工作落实,再尽快把婚给结了,好让老人家安心。我跟你说,这不仅是咱们家里的意思,也是政策的要求。你一个女孩子,在这穷山沟里硬扛着,等岁数大了那可就真来不及了!”
“哟,原来是父母身体不好了,那这是得回家去看看......”站在不远处偷听的人跟身边人点评道。
方思华眼神一瞥,听见边上窃窃私语都是赞同自己的声音,腰板也挺直了些。
见方澈不说话,他以为妹妹这是听进去了,面露喜色拍拍她的手臂,“行了,赶紧收拾收拾行李吧,咱们今天就坐火车回去,快一些,晚了就买不到了。”
方澈甩开对方的手,恍若未闻,“抱歉,我走不了。有大哥你和嫂子在家尽孝,我很放心,就不回去了。”
方思华咬紧后槽牙,在方澈耳边小声说,“我跟你透个底,要是你跟刘副厂长的儿子结婚,厂里福利分房,你哥我就能优先排上号!以后你回家就不用在地板上睡觉了,这可是关系咱们一大家子的大事,就算你以前有什么不痛快都别在这事上面犯糊涂!”
他以为搬出家庭责任和实际利益就能打动妹妹,却见方澈的眼神更冷了,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这彻底激怒了他。
方思华不再掩饰,语气变得强硬而阴冷,“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我这次来,可是走了关系的!知青办那边我已经疏通好,你的特困返城名额一定能审批好。到时候手续办下来,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除非......”
他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周围破败的房子,带着一丝恶意的嘲讽,“除非你现在立刻就在这破地方找个泥腿子结婚,断了户口回城的路!否则,你凭什么赖在这里?”
方思华说这些也是充满信心,那刘副厂长的儿子虽然有点呆傻,可毕竟是堂堂厂长的儿子,家境富裕、衣食无忧,家里还有大房子,要不是那傻小子看上了方思君,这好事还轮不到他家呢!
就他妹妹每年回家探亲都哭哭啼啼喊着要回城,他可不信她会为了不嫁给傻子就放弃回城里的机会,一辈子当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人。他知道方思君对当农民这件事有多排斥。
方思华眼睛往妹妹那边带了一眼,见她依旧是那副沉默又淡定的样子,以为她这是已经想通了,轻笑出声,“行了行了,赶紧回去收拾行李吧,晚了又得在这破地方多待一天,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方澈甚至没停下手里拔草的额动作,只是等方思华说完最后一个字,才慢悠悠直起腰,拍了拍手里的土,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一般,“你不用等手续,也不必替我操心回城的事了。”
她转过头,直视着方思华瞬间僵住的笑容,清晰道,“我正打算这两天就去公社打结婚申请。”
“结......结婚?”方思华瞬间傻眼,“你别跟我开玩笑,你跟谁结婚去?”
方澈扬起笑容,抬手指向远处正在努力干活且毫不知情的左维东,“他就是我的结婚对象,雷公山大队的左维东。”
方思华像是被雷劈中,张着嘴,半天没发出一个音节,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没必要.......”
方澈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松的调侃,“所以那个名额还是留给真正有需要的人吧,那么好的家庭也别便宜了别人,实在不行,你和嫂子假离婚,让她先去过几年好日子呗!”
“你......你放肆!”方思华只觉得胸口一抽一抽的疼,方思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静又有攻击性了?
方思君不再理会他,重新弯下腰,熟练拔起一丛丛杂草,没一会儿就赶上了别人的速度。
方思华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你疯了吗方思君?你真打算这辈子彻底烂在山沟里了?”
他的声音很大,惊动了不远处干活的社员们。
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跑过来也跟着一起劝,“方知青,你想扎根在我们大队我们都很欢迎,可是左维东他全家可都是黑五类呢,你可一定要考虑清楚了!”
方思华这会儿顺带着脑袋开始一下一下地疼。
“你嫁给成分不好的人......你是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方澈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们大可以与我断绝关系。”
左维东挑着水,听见不远处方思君和人在争吵,心中好奇便往这方向走过来,当听清两人吵架的内容后,一下子愣在原地,水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看什么看!”方思华冲着左维东怒吼,“就你这种成分,也配得上我妹妹?”
方澈皱着眉直起身,平静看着他,“配不配,我说了算。”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方思华心上,他猛地转向围观的社员,试图寻求支持,“你们都听见了?我妹妹要跟一个黑五类结婚!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一个好姑娘往火坑里跳?”
社员们面面相觑,表情复杂。
一个老农迟疑着开口,“左娃子成分是不好,可干活踏实、人也本分......”
“是啊!”另一个妇女小声接话,“上次我家孩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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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还是左维东连夜背到卫生所的......”
方思华难以置信,“他人这么好,那你们怎么不把姑娘嫁给他?”
就在这时,听到消息的左小乐挤进人群,眼睛亮晶晶地拉住方澈的手,“方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要跟我哥结婚?”
方澈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当然是真的。”
这句话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投入平静的湖面,围观的人瞬间炸开了锅。
“方知青真要嫁给左维东?”
“左家这小子哪里来的福气,居然被方知青给看上了!”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可左维东还僵在原地,耳根通话,根本不敢看方澈的眼睛。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方澈穿过人群,走到左维东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中,“左维东,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左维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点头。
“那你的意思呢?你愿意跟我结婚吗?”眼睛直直看向他。
左维东深吸一口,声音颤抖却坚定,“我......我愿意!”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有人鼓掌,有人叫好,还有几个流里流气的人在吹口哨。方思华看着这一幕,脸色铁青,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农村人信息闭塞可能并不知道,可方思华天天看报纸,知道从今年1月份以来,上头就格外支持知青与农民结婚,《敢于同旧传统观念彻底决裂》这类文章出现在各家大报纸上,鼓励的就是知青与当地农民结合“扎根农村干一辈子革命”的决心。
他所在的玻璃厂里就有好几家人下乡的子女与当地人结婚,就算他们不愿意,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好得很!”方思华咬牙切齿,“你非要自甘堕落,就别怪我这个当哥的不讲情面!从今往后,你就不是我们老方家的人了!一辈子当你的农村人去!”说完,他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连和叶国泰打招呼都顾不上了。
与左维东关系最好的徐文广羡慕地捅捅左维东的手臂,“你小子运气可真好啊,居然被方知青给看上了!啧,以后发达了可别忘记你兄弟我啊!”
左维东这会儿脑袋还是空白的,有一种被天上掉下来的巨大无比的饼砸晕了的不真实感,他一下又一下掐自己的手,可场景还是这个场景,被水泼湿的脚依旧是湿的。
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战战兢兢了一个下午,好不容易等到收工的锣敲响了,左维东也总算啧摸出了些个中缘由,方知青大概是不愿意跟哥哥回去,所以找自己当挡箭牌。
他一边拧眉思索一边走着,压根没注意方澈就在路旁等自己,看到人时,被狠狠吓了一跳。
“方......方知青......”
“那个......”左维东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笑容来,“我知道你之前说的话都是为了把你哥送走的缓兵之计,没事的,我不会当真。”
“不是假的。”方澈淡淡说道。
“我是想问你......明天有没有空,我们去领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