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山安视线猛的瞧去,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头顶的松树,探手可及的枝干一根松针也没残留,比河边的柳枝还干净。
山安稚嫩的脸扬起,眯眼对着够不着的地方说:“万沽寺未施粥前,我和师父都是吃松针。”
莫大芳仰头看了几眼,头抬的太快,眼前阵阵发黑。三天来吃草充饥,水分摄入只靠露水和浆果,没有补充盐分,看来有了低血糖。
他捂着饥饿难耐的肚子,心里失望,但也只能安慰自己,太玄庙有水有锅,已是再好不过。
“松针焯水,也好也好。”他缓缓收回脑袋,缓解眩晕,“那咱们赶紧摘些去煮。”
“这……”山安搓搓手指,“上头的松针我够不到,还请莫善人帮我垫个脚。”
莫大芳瞳孔一缩,造孽哟……孩子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嘛!
他为难的张嘴,“我这体格,一个没站稳摔了你可怎么办?庙里可有梯子?”
“没有。”山安摇头,看着人高马大的莫大芳,“莫善人放心,你身体强壮,不会摔。”
“哟……忘了这遭。”莫大芳这才意识到,自己可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少年眼巴巴的等着,也就点头同意了。
扶着大腿半蹲,山安少年一脚踩上左肩,又一脚踩上右肩,莫大芳顿时感觉顶着一座山。
谁能告诉一声,这么胖的大小子有多少斤?少说也有二百斤吧!
他抖着腿硬站起来,脑门上的汗也在往外冒,心脏嘣嘣跳,呼吸憋的似要厥过去。
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实力,山安驮起来太吃力了!
随着一把一把松枝扔下来,莫大芳眼前一阵一阵的晕,头上传来山安的声音,好像是在叫他往右移。
他想着不成,扛不住了,快压死人了……人还这么想着,他晃了晃,眼前一黑,最后只听见一声惊叫,什么也不知道了。
天上的太阳越爬越高,一片光进了缺门的茅草屋,照亮逼仄的屋子。
过了正午,阳光从东而西移,落到茅草屋东墙边的木床上,莫大芳躺在阳光里浑身舒坦,就耳边嗡嗡的说话声吵的心烦。
睁开眼,他支起胳膊坐起来,脑子还有些发蒙。
随着木床“咯吱……吱……”响,人也下了床。
外头的太阳前所未有的灿烂,院子里说话的几人瞅见他出来,一个个人模人样,扭过头看他。
有个生脸“哟”了声,嬉皮笑脸的说:“睡一天舍得醒了,再睡下去可就要拉去埋了。”
莫大芳听那声音,看那讨人嫌的话,认出这是李小白。
瞥一眼梳洗干净的人,换了身破旧灰道袍,抖着腿站在那里,活像个小流氓。
真是白瞎了那张白白净净的脸!
“咋?指着我醒不过来继承我这身脏衣服?”
“嘁……谁稀罕。”
王三爷两步走过来,还没说话就红了眼。他抖着手,激动的握着莫大芳的手腕,“小伙子,谢谢你!我老王家能遇见你是福分,福分呐……”
莫大芳脑子还在发蒙,看不明白小老头这是什么情况。
后脚王大柱也凑了来,扭扭捏捏的盯着地面,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说道:“以前……对不住。”
莫大芳一脸迷糊里突然恍然大悟,一个两个王家人道谢,那该是王二柱缝伤口的事儿。
“你们该谢老道长,若不是他,二柱胳膊以后就行动不便了。”
“哎!哎!该谢!该谢!”王三爷捏起袖边儿擦了眼角的泪珠子,“以后我就在太玄庙不走了,给道爷们当牛做马。”
“还有我,以后太玄庙的脏活儿累活都归我。”王大柱把胸膛拍的“啪啪”响,“指定干的漂亮!”
李小白斜着眼笑他,调侃的话还没出来,就听见有人拒绝了。
“可别。”
张道长打一间茅草屋子出来,还是一幅有气无力的样儿,“太玄庙养不起这么多人。”
他从袖里摸出一方叠着的纸,递给王三爷,“伤口无事,刚缝好莫再使力乱动,让人多歇息。药方拟了,把药抓回来,煎了吃。”
莫大芳惊诧,这日头看时间在两点左右,古代缝合术这么快!那伤口烙过,可是需要刮干净再缝合。
他忍不住问道:“这么快!就缝合了?”
张道长耷拉着眼,懒声说道:“也还好,两三个时辰,到正午刚缝好。”
莫大芳用生锈的脑袋转了转,正午刚缝好……上个时辰前?他这是睡了多久?
一整天?
……
这么久!
王三爷接了药方,连声道谢,忙不迭的招呼大儿子,两人说着就要去郡里抓药。
李小白嘴里叫呼,也要跟着去。
“等等……”张道长眼皮一抬,“你们去哪里?那不得后天回来?”
“穿过官道,过了驿站,再走十里地不就是个镇,干啥跑那么远。”
三人要走的腿返了回来,王三爷一脸犯难,“道爷可能不知道,我们来路上听说了,沿途受灾不严重的地儿都关了城门,不让灾民进去。”
“您说的那镇子我们知道,也听说不让进。”
“可以进了。”张道长语气肯定,“新任郡守组织以工代赈,官府发了榜文。附近县镇都在招饥民,放心,门开了。”
“我说今儿咋外头没几个人。”王大柱昨晚见着灾民们进庙找地儿睡,早上还满地人,上山砍了一趟柴回来,发现庙里庙外人已经没了。
“这是个好事儿……”莫大芳喃喃自语,心里也消了惭惶,“有去处就好。”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王三爷推着他拒绝,“好好歇着吧!你身体还虚着,我仨去就成。”
有了那消息,定了目地,王大柱特意回屋揣了弟弟的柴刀,三人急匆匆出院走了。
张道长半睁的眼打量走神的莫大方,见他精神不错,“山安在厨房给你留了口吃的,记得去。”
说完,没再看他,背着手慢悠悠的也走了。
那小子,昨天可是吓坏了,哭着跑来说他差点踩死人,可把他惊了一跳。
人都走了,莫大芳揉揉脸,进了厨房。
夯进灶台的大铁锅盖着老旧的木头锅盖,他掀开,一锅底水里温着一碗小米稀饭。
竟然是粮食……
一掌贴在灶台,温度还是热的。
莫大芳端出碗,浅尝一口,粟米的米浆味灌进喉咙,冰凉的胃里热了起来。
出了厨房,阳光晒着,身上暖的不真实。路过张道长出来的茅草屋,稀碎的鼾声传出,王二柱睡得正香。
走进大殿,高高在上的神像一身黄衣道袍,正坐宝座,庄严垂目。
高雅的红木供台上有个神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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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着认不出来的字儿,神位前摆了青石凿的圆香炉,雕了精美的祥纹。
左边护法神书生模样,手持书卷,右边护发神童子模样,拿支荷花荷叶。
大殿布置精细,全然没有外面的颓废。一门之隔,天差地别。
莫大芳怀疑太玄庙的银钱都花在了殿里。跪在垫子上,心里也不知道该求什么,也就空磕了三个头。
大殿里值殿的山安看见他来挺高兴,待他磕完回来,搬出个椅子给他坐,直呼昨天对不住。
“与你无关,也是饿久了。”莫大芳谢了山安那碗粟米粥,好奇问庙里哪里的米。
山安稚嫩的脸微红,咧着嘴笑,“师父去了万沽寺借了半袋米回来。”
“万沽寺倒是一群好僧人。”
莫大芳感慨着,两人一来二去聊了许久。
他也知道了殿里为何这般精致,原来东西都是以往给人治病换来的。
后来又听山安说老道长离开,要出门许久。
直到天色将沉,院门口传来人声,出去抓药的三人回来了。
王大柱扛着个麻布袋,王三爷拎着几包药,李小白抱着两把线香。
三人走时,头发打理整齐,现在却半松半垮。
莫大芳指着麻布袋上的灰尘问,“这是粮食?你们遭抢了?”
“可不!”王大柱脸色发青,“若不是带着刀,这粮食可抗不回来。”
“这帮狗娘养的,下次见了饶不了他们。”
王三爷拍了拍李小白的肩,“别顾着生气,把香给了小道长,咱回后院做饭。”
山安放了香,看天色晚了,跟莫大芳一起关了殿门。
莫大芳看那坍塌的地儿,“这么大口子在这里,院门也是个摆设。”
正关了院门的山安老气横生的感慨,“没钱修,为之奈何……”
两人回了后院,夜色也深了下来。
几人暂住太玄庙,等待王二柱手臂拆线。
其间他们去折了荆条柳条回来,又在河边收集了蒲草灯心草,回来修葺了茅草屋顶。
莫大芳教几人编了箩筐,在外头刨湿泥,捡枯草。
驮了泥土杂草回来,把倒塌那块墙清理出来,能用的砖石一块块捡出,后又调了泥垒回去。
到第八日,王二柱胳膊上的伤口可以拆线了。
蜈蚣一样的疤痕,六七寸长,肉芽长在一起,已经初步愈合。
张道长帮着拆了线,看着还轻微肿胀的胳膊,又给开了张方子。
嘱咐几句要注意的事项,他话头一转,“既然好了,明日收拾收拾就离庙吧。”
王三爷觉得过意不去,道爷们治了伤没收他们一文钱,就这样走了咋成。
“庙里就道爷师徒两人,需要人手的地儿不少,您让我老头子留下,给您守庙门,他们几个小子吃太多,让他们走!”
“您看……”
张道长懒懒的摆手,“都走,太玄庙不需人守,过几日我们师徒也要出门,庙里没人了。”
“都走吧。”
王三爷还想换个法子报答,张道长不在意的摇头,收拾工具直接离开。
莫大芳蹲在地上,两根手捏着拆下来的线,看起来像某种植物的纤维。
他扔掉纤维,看几人开始讨论去处,便问:“那还去郡里?听说郡里修路,郡外修护城河,还在招灾民,不如去看看。”